摘要:最近,在南昌汉代海昏侯墓考古发掘成果公布十周年之际,文物保护专家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经过新一轮的精心修复,原本统计的5200多枚简牍,总数增加到了5795枚!
最近,在南昌汉代海昏侯墓考古发掘成果公布十周年之际,文物保护专家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经过新一轮的精心修复,原本统计的5200多枚简牍,总数增加到了5795枚!
简牍中有1200枚《诗经》简,明确记载“诗三百五篇、凡千七十六章,七千二百七十四言”——这证明海昏简《诗经》是全本诗经,这也是秦汉时期全本诗经的首次发现!
没错,断更2000年的《诗经》更新啦!
秋假第二天,我们聊聊浪漫的《诗经》,浪漫的考古。
海昏侯墓于2011年在江西南昌被发现,2016年经考古专家确认,墓主人为海昏侯刘贺。
刘贺的一生跌宕起伏,颇有“爆款短剧”的味道。
他是汉武帝刘彻的亲孙子,最早是昌邑王,后因昭帝崩而无嗣被霍光等人拥立为皇帝。
但这个皇帝只当了27天,就被贬为庶民。
再后来,他被流放至豫章郡海昏县(今南昌市新建区),成为海昏侯,彻底被隔离在政治圈与宗庙之外。
33岁,接二连三受到沉重打击的刘贺郁郁而终。
南昌海昏侯遗址公园
史书记载,刘贺是个“荒唐”的皇帝。
他在位27天内,被记下1127项“罪行”,主要是“行淫乱”,霍光奏请太后废黜刘贺的罪名也是:“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
当然,也有人认为,之所以有如此多的“罪行”,是因为刘贺实施的不当政治措施对霍光之流的权力产生了威胁。
据海昏侯墓出土的物品,刘贺还是个有钱的“文化人”。
先说说他多有钱,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里有大量排列整齐的饼金、金板、马蹄金(褭蹏金)、麟趾金,共478件,115公斤。
每一枚饼金都形制规整,金光熠熠,重量约为250克(汉斤一斤)
出土的金器不仅数量众多、种类丰富,而且纯度极高!
不止金器,他还有大量的玉器、成堆的铜钱山,真腰缠万贯的“宝葬男孩”。
除了金银钱财,出土物品中还有不少国宝,如孔子徒人图漆衣镜——上面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孔子像、汉朝的火锅青铜温鼎等。
至于“文化人”,海昏侯墓除了此次发现的1200枚《诗经》简,考古专家前前后后还在这里发现了《礼记》《春秋》《孝经》,以及失传1800多年的《齐论语》简牍,共计5795枚。
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在官网做了一个“数字博物馆”,记录了刘贺从小识字练书法,学习经学、礼仪、骑射的经历。
数字博物馆
根据墓室结构、出土的青铜器、丝织品、金器玉石、简牍等物品以及历史资料,有历史学家分析,刘贺应是一位恪守祭祀礼仪、受过良好儒家思想教育的人。
他的历史悲剧并不是其“行淫乱”“乱汉制度”造成的,而是当时历史条件下政治斗争的结果。
刘贺去世后,海昏侯国历经四代,最终在东汉被废。
但这位兼具王、帝、侯三重身份的特殊人物,以及其墓葬中封存的文物,却是小朋友们了解汉代社会面貌的重要“钥匙”,一点点接近真实历史的重要途径。
安排了秋假去江西玩的朋友,不妨把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安排到行程中,和孩子一起去认识一下这位历史课本中记载不多,但拥有传奇一生的海昏侯。
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
门票:普通票60元/人,学生票30元/人
* 公众号“海昏侯”中预约
开放时间:9:00-17:00
* 节假日开放时间请以线上公告为准
在统编初中语文教材中,有不少《诗经》诗歌,例如大家很熟悉的《关雎》《蒹葭》《子衿》等。
发现了秦汉时期《诗经》全本,娃娃们要背诵阅读的文章又要变多了?
不急,咱们先从《诗经》说起,秦汉时期《诗经》全本的发现意义可不止如此。
传至汉代时《诗经》共有四个版本,分别是鲁诗(申培公所传)、齐诗(辕固生所传)、韩诗(韩婴所传)和西汉时鲁国毛亨和赵国毛苌所辑的毛诗。
鲁诗亡于西晋,齐诗亡于三国魏时,韩诗亡于宋代,仅存《韩诗外传》,故流传至今的《诗经》又名《毛诗》。
此次海昏侯墓出土的《诗经》,有很多和今传本《毛诗》不一样的细节。
国家博物馆藏《诗经》
首先,出土的《诗经》简每枚长23厘米、宽0.8厘米,有三道编绳,容字20—25个。而且,不光有正文,连注释和篇末的诗序都有。
无论是文本形态、隶书字体,还是三道编绳的装订痕迹,都带着“官学烙印”,意味着这可能是秦汉时官方认证的“标准教材”的模样。
此次发现的《诗经》简总目录的格式分《风》《雅》《颂》三大部分排列,但《风》部首次展现按国别分组的编排。
这意味着,汉代《诗经》的传播可能有更复杂的地域路径。
海昏侯墓《诗经》简共305篇、1076章,与今传本《诗经》篇数相同,但少66章。
这意味着,我们更熟悉的今传本《诗经》中,可能有部分内容是后世添写进去的。
也有学者结合时间、史料,以及出土《诗经》的文字编排和与今传本《诗经》的不同推测,海昏侯《诗经》很可能是上面提到的,已经失传的“鲁诗”。
国家博物馆藏《诗经》
鲁诗创始人申培公在汉文帝时期,因为精通《诗经》被立为博士,这是汉代经学最早的官学地位。
西汉时期,鲁诗影响力非常大,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官学,鲁诗都是主流教材。
刘贺的老师太傅王式则是西汉《诗经》学的重要传授者,也是申培公的再传弟子。据《汉书·儒林传》,在王式看来,讲授《诗经》是他劝谏的重要方式。
此外,在墓中发现的《除国诏书》(南方地区唯一的汉代诏书实物)竹简中,明确了刘贺的死亡时间为公元前59年10月6日 ——海昏侯墓《诗经》的成书时间在此之前,保存了西汉早、中期《诗》学文本的样貌。
这些都为海昏侯墓《诗经》有可能是“鲁诗”提供了证据,但其确切情况还有待进一步整理与学界的切磋。
在纸张发明之前,竹简就是古人的“硬盘”。
古人主要把字写在竹片和木片上,这就是“简牍”。
简牍分为“简”和“牍”,“简”多为竹片,主要用于书写书籍、经文;“牍”是比较宽的木片,常用于书写公文、信件。在海昏侯墓出土的简牍中,既有竹简也有木牍,内容涵盖了典籍、公文、占卜等多个类别。
这些简牍出土时状况非常糟糕,竹简与木牍残缺、饱水、断裂、“软得像面条”,很难直接用手接触。
不仅如此,刚出土的简牍接触空气后极易氧化变黑,可能导致文字瞬间消失。
面对这些在地下埋了两千年,泡水两千年、被泥沙压了两千年的简牍,修复团队要先进行精细的揭取工作。
简单地说,简牍出土时已被挤压成不规则的“一大块”,需要自上而下逐枚揭取,每揭取一枚就编一个号,最大限度保留其原始信息。
然后用“乙醇十六醇填充脱水法”,让水分一点点被替代出来,同时用高级醇把纤维结构支撑住。
乙醇十六醇填充脱水法是简牍文物保护中用于脱水定型的核心技术之一,通过乙醇置换水分后填充高级醇(如十六醇)实现稳定脱水。该方法由湖北荆州文物保护中心方北松团队首创,已修复全国80%以上的饱水简牍。
经过揭取、表面清理、红外扫描、脱水脱色等精细的处理,竹简上原本模糊不清的文字才会逐渐清晰起来。
完成一重又一重挑战后,两千年前的朗朗诵读声,才得以与今天的我们相遇。
有同学可能会问:为什么最开始统计了5200多枚简牍,十年后才“发现”这些加上粘连的简牍一共5795枚?是之前看漏了吗?
当然不是!这恰恰体现了考古工作的严谨和科学。
这些简牍在水里泡了上千年,材质变得极其脆弱。最初的清理只能做个大概统计,等到了条件更好的实验室,修复人员才能借助更精密的仪器,像做微创手术一样,把粘连的简牍慢慢分开。
这个过程急不得,必须遵循“最小干预原则”,也就是尽可能少地去打扰文物本身,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这不是疏忽,而是对历史负责的“慢工出细活”。
《国家宝藏》里有一个经典问题:“我们如何成为今天的我们?”
在这个什么事情都讲效率、怕落后,把步道变成“赛道”的时代,在马不停蹄向前奔去的人群中,还是有人愿意回过头探究历史的来处,回答“我们如何成为今天的我们?”
发现秦汉时期《诗经》全本,足以把孩子拉近一个非常浪漫的叙事中。
历史沉睡在土地中。
考古这门与无言遗迹进行对话的学问,通过一个个有关联的问题、一件件考古文物的新发现,唤醒了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文明传奇,建立起巨大的历史脉络。
让即便身处钢筋水泥的城市中的我们,也能亲眼目睹千年之前的文物。
这门学问依赖高精尖的技术,对文物进行发掘、出土、研究、长期保护。但相比技术,更重要的是最质朴的好奇心——对过去的好奇、对人类的好奇、对情感的好奇。
浪漫地大胆设想,谨慎地小心求证,这就是考古。
现在AI以及各种技术很发达,“我们的孩子会不会被AI取代”成为家长尤其关心的问题。
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不仅仅是考古,任何理性与浪漫并存的学科,一定是AI很难快速取代的学科。
来源:成都儿童团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