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我错把一封情书送给了班主任,她看完后,却把我叫到了办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2 13:19 1

摘要: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地叫着,把阳光都叫得拧成了金色的丝线,一缕缕透过教室窗户上积年的灰尘,懒洋洋地洒在我的语文课本上。

八五年的夏天,黏稠得像一块化不开的麦芽糖。

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地叫着,把阳光都叫得拧成了金色的丝线,一缕缕透过教室窗户上积年的灰尘,懒洋洋地洒在我的语文课本上。

课本上印的不是鲁迅就是朱自清,但我满脑子都是苏青。

苏青就坐我前面第三排,靠窗。

她有一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风吹进来的时候,辫梢会轻轻扫过她的白衬衫,像一管蘸饱了墨的毛笔,在我心尖上画下一道又一道的痒。

那个年代,喜欢一个人是件顶天大的事,也是件顶秘密的事。

它不能说,不能喊,只能像怀里揣着一只兔子,任凭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你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表面上还得装得云淡风轻。

我已经揣了这只兔子整整一年。

我觉得我快揣不住了。兔子快要憋死了,我也快要憋疯了。

所以,我决定干一件大事。

写情书。

这三个字在当时,分量不亚于“爆炸”“起义”或者“投机倒把”。

我不能把它当成一件寻常事来办。这必须是我,李帆,短暂十六年人生里,最重要的一项文学创作。

我为此准备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把我爸藏在箱底的英雄牌钢笔偷了出来,那笔尖是金色的,据说当年花了他半个月工资。

我还去镇上唯一一家百货商店,买了一沓信纸。不是那种一块钱一百张的练习纸,是带着淡淡香味和水印的“高级信纸”。

售货员阿姨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脸颊发烫,几乎是抢过信纸逃出来的。

那个周六的晚上,我把房门反锁,郑重其she地铺开信纸,拧开墨水瓶。

那墨水是“鸵鸟”牌的,蓝黑色的,闻起来有一股化学品的香气,在当时的我看来,那就是知识和浪漫的味道。

我该怎么写?

直接说“我爱你”?太粗俗,太没文化,配不上苏青辫梢的灵动。

我,李帆,语文课代表,未来的大作家,必须拿出我的水平。

我翻遍了我的“宝库”——一本被我翻得卷了边的泰戈尔诗集,一本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普希金选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不行,太直白。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这个好,有格调。

我把这句话工工整整地抄在草稿纸上,感觉自己就是舒婷本人。

我绞尽脑汁,把所有能想到的美好词句都堆砌了上去。

我写她的眼睛,是“揉碎了的星光,洒进了深潭”。

我写她的笑,是“春天里第一朵绽放的迎春花,让整个世界都亮了”。

我还引用了普希金:“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写到最后,我热血沸腾,感觉自己不是在写一封情书,而是在创作一首即将流芳百世的史诗。

洋洋洒洒三页纸,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我的心血和对未来的幻想。

我甚至幻想了苏青看到信后的反应。

她会脸红,会偷偷看我一眼,然后,在某个放学的黄昏,递给我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我也是。”

想到这里,我激动得差点把墨水瓶打翻。

我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成一个 аккуратным 的心形,这是我跟邻居家大哥学的,据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花样。

然后,我把它夹进了我的语文课本里。

这是最安全的地方。语文课本是我看得最多的书,绝对不会弄丢。

周一,我揣着这颗“文学炸弹”去了学校。

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

我的手心一直在冒汗,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样,不受控制地飘向苏青Geo的后脑勺,又像触电一样飞快地收回来。

我该怎么给她?

直接递过去?太唐突了。

塞她抽屉里?万一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我脑子里演练了一百种递信的方案,每一种都被我自己否决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

下午第二节是语文课,班主任林文静的课。

林老师是个传奇人物。

她大概二十五六岁,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这个小县城的中学,教我们语文,兼任班主任。

她跟我们见过的所有老师都不一样。

她不穿那种灰扑扑的“的确良”褂子,总是穿着剪裁合身的连衣裙,或者是白衬衫配一条长裙。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带着一种南方口音的温软,可内容却总是犀利得像手术刀。

她能在你最得意的作文里,精准地找到那个用得最滥的比喻,然后淡淡地问一句:“李帆,‘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你这篇文章里用了三次,不觉得有点审美疲劳吗?”

全班同学都又敬又怕她。

敬她的才华,怕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你所有的心思,你上课是真听讲还是假正经,你作业是自己做的还是抄的同桌的,她扫一眼就知道。

那天下午,她讲的是《荷塘月色》。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你们看这个‘田田’,用得多好,叠词,写出了荷叶的茂密,又带着一种音律美。”

她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姿态优雅。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连空气里的粉笔末都变成了闪亮的精灵。

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林老师……也很好看。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满心满眼还是我的苏青,和我的“史诗”。

下课铃响了。

林老师合上课本,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李帆。”她叫我的名字。

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到!”

“把大家的作文本收上来,送到我办公室。”

“好的,林老师。”

这是我的日常工作,语文课代表的职责。

我立刻行动起来,从第一排开始收本子。

同学们乱糟糟地往外跑,去抢篮球场,去小卖部买冰棍。

我抱着一摞高高的作文本,心里还在盘算着。

等会儿送完本子,苏青应该还在座位上整理东西,我要不要趁那个机会……

我的心又开始咚咚狂跳。

我抱着本子,快步走向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在教学楼一楼的尽头,是一间大屋子,十几个老师挤在一起。

林老师的座位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桌上总是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个白色的搪瓷杯,和一个小小的笔筒。

我走到她桌前,她正低头备课。

“林老师,作文本收齐了。”我把那摞本子轻轻放在桌角。

“嗯,好,辛苦了。”她头也没抬。

我任务完成了,应该转身就走。

但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就是现在!

我必须把课本里的信拿出来,然后找机会给苏青ø!

我抱着我的语文课本,手指有些颤抖地伸进去,想要摸索那个心形的信封。

就在这时,林老师突然抬起了头。

“李帆,你的语文课本,给我看一下。”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

她要我的课本干什么?

“啊?哦,好……”我几乎是 instinctive 地,把手里的语文课本递了过去。

她伸手接过。

就在她接过课本的一瞬间,我看见了。

一个淡粉色的、被折成心形的信封,从课本的中间,滑了出来。

它没有掉在地上。

它像一片被命运安排好的树叶,轻飘飘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一摞整整齐齊的作文本的最上面。

那个心形,在办公室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刺眼,那么 incriminating.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像一面被疯狂敲击的鼓。

我能看到林老师的目光,从我的臉上,慢慢移到那个心形的信封上。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完了。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我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眼睁睁看着刽子手举起了刀。

林老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那个信封几秒钟。

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像夹起一只蝴蝶标本一样,优雅地、轻轻地捏住了那个心形。

她没有立刻打开。

她拿着那个心形,抬起眼,重新看向我。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李帆,”她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在我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你还有事吗?”

我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摇了摇头。

“没事就先回教室吧。晚自习之前,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说完,就低下头,拿起红笔,开始批改作业。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她手里捏着的,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 boiling 的心脏,而只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

我的腿是软的,我的脑子是空的。

走廊里的风吹过来,我才感觉脸上冰凉一片。

我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到教室,苏青已经走了。

她的座位空荡荡的,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我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一滩烂泥。

我完了。

我真的完了。

林老师是什么人?全校最“火眼金睛”的班主任。

早恋,在八十年代的中学里,是比考试不及格严重一百倍的“罪行”。

轻则叫家长,写检讨。

重则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的“下场”。

林老师把我爸叫到学校,我爸那个暴脾气,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就能给我一顿“竹笋炒肉”。

然后我站在升旗台上,对着全校同学念一份声泪俱下的检讨。

“我错了,我不该在该好好学习的年纪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从此,我李帆就成了全校的“反面典型”,一个笑话。

苏青会怎么看我?

她肯定会觉得我恶心,是个不知羞耻的流氓。

我的人生,我的文学梦,我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全都……毁了。

一下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同桌胖子王凯推了我好几次。

“帆哥,想啥呢?魂都丢了?”

我没理他。

“是不是又琢磨怎么给你那个‘辫子姑娘’写诗呢?”他挤眉弄眼地笑。

我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估计跟要杀人一样,胖子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了头。

“至于吗……开个玩笑而已。”

我没心情跟他解释。

我的世界正在崩塌,而他还在关心那首该死的诗。

那不是诗!那是催命符!

晚自习的铃声,就像催魂的钟声,准时敲响。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同学们拿出课本,开始写作业。

我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我的神经。

林老师说,晚自习之前。

现在,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她为什么还不叫我?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她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和我爸通电话?还是在草拟一份给校长的报告?

我越想越怕,手脚冰凉。

“李帆。”

一个同学走到我桌边,轻轻敲了敲我的桌子。

“林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来了。

终于来了。

我站起身,感觉自己的腿像灌了铅。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禍。

我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像一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犯,一步一步,挪出了教室。

夜晚的走廊比白天更安静,也更阴森。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我站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怎么也无法平复我那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

我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只有林老师一个人。

她没有在备课,也没有在打电话。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我的那封信。

那封信已经被她展开了,平铺在桌面上。

她看得那么专注,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鉴赏一件艺术品,又像是在审阅一份重要的文件。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看了。

她真的看了。

我那些肉麻的、自以为是的、矫揉造作的句子,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我感觉我的脸在瞬间烧了起来,比发高烧还要烫。

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宁愿她现在就抄起教鞭,狠狠地抽我一顿。

这种无声的审判,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煎熬。

她终于抬起了头。

“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嗯。”我蚊子一样哼了一声。

“坐吧。”她指了指她对面的一张椅子。

我僵硬地挪过去,坐下。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她桌上的那个白色搪瓷杯。

杯子上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的字。

我觉得那五个字此刻看来,充满了巨大的讽刺。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李帆。”她又开口了。

“……到。”

“这封信,是你写的?”

“……是。”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审判。

“写给谁的?”

我浑身一震。

她要我说出苏青的名字吗?

不!绝对不行!

我自己丢人就算了,不能把她也拖下水!

我猛地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老师,这事跟别人没关系,是我一个人的错!您要怎么罚我都行!”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林老师看着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然后,她笑了。

不是那种嘲讽的冷笑,也不是那种严厉的微笑。

是一种……很复杂的笑。有点无奈,有点好笑,还有点别的东西,我说不清楚。

“瞧你这点出息。”她轻轻说了一句。

我愣住了。

这反应……不对啊。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她没有拍桌子,没有骂我“不知廉耻”,甚至没有提高一点声调。

她拿起那封信,轻轻晃了晃。

“我姑且不论你这行为的对错。”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单就这封信,作为一个文学作品来说……”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文学作品?她把我的情书当成了文学作品?

“……写得不怎么样。”

她终于说出了她的结论。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刚才的恐惧、紧张、羞愤,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了——委屈。

不怎么样?

这可是我熬了一个通宵,耗尽了我毕生所学,嘔心瀝血写出来的“史诗”啊!

你可以骂我早恋,可以罚我扫厕所,但你怎么能……侮辱我的作品!

我的脸“噌”地一下涨得通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

“哪里不怎么样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问完我就后悔了。

我疯了吗?我竟然敢跟林老师顶嘴?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以为她会勃然大ude。

但她没有。

她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

“哦?你觉得写得很好?”

“我……”我语塞了。

“那我问你。”她拿起信纸,指着其中一行,“‘你的眼睛像揉碎了的星光,洒进了深潭’。这句话,你自己读读,不觉得别扭吗?”

“哪里别扭了?”我不服气地嘟囔。

“星光是亮的,深潭是暗的。把亮的东西洒进暗的地方,结果是什么?”她循循善诱地问。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就看不见了。”

“那不就结了。”她淡淡地说,“你想赞美她的眼睛明亮,结果用的比喻,却让它消失了。这是典型的意象冲突,逻辑不通。”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还有这里。”她又指向另一处,“你引用了舒婷的《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你知道这首诗的背景吗?知道它表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观吗?”

我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这句诗写得酷,有气势。

“这首诗强调的是人格的独立和平等,是‘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可你后面写的呢?全是‘我为你痴狂’‘我为你 sleepless’,把自己放在一个极度卑微的仰望者的位置上。这和你引用的诗句,精神内核是完全矛盾的。”

我的脸更烫了。

她不是在审判我,她是在……给我上文学评论课。

用我的情书,当反面教材。

这比当众念检讨还要让我感到羞耻。

“最后,普希金。”她拿起最后一页纸,“‘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李帆,你真的‘毫无指望’吗?”

我被她问住了。

“你要是真毫无指望,就不会写这封信了。”她一针见血,“你写这封信,就是抱着希望的。你希望她回应你,希望她接受你。所以,你用普希金的诗来表达你此刻的心情,是不真诚的。”

“文学创作,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她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地严肃,“是真诚。”

“你可以借鉴,可以模仿,但你不能堆砌。你把泰戈尔、舒婷、普希kin,像砌墙一样堆在一起,炫耀你的阅读量,但这字里行间,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真挚热烈的情感,而是一个急于表现自己的、虚荣的写作者。”

“你感動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的文字。”

她说完,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脸火辣辣的,感觉像是被她用 những cái tát vô hình抽了无数个耳光。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我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才华”和“深情”剖析得体无完肤。

我一直以为自己文笔很好。

我的作文经常被当成范文在全班朗读。

我觉得自己比那些只会写“今天天气真好”的同学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但现在,在林老师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丑。

我那些引以为傲的词句,原来是那么的幼稚、拙劣、不堪一擊。

原来我不是舒婷,也不是普希金。

我只是一个附庸风雅、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傻小子。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老师……我错了。”

这次的“我错了”,和之前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之前是怕被惩罚的屈服。

而现在,是发自内心的羞愧和挫败。

林老师看着我,目光柔和了一些。

“知道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写这些东西……”

“不。”她摇了摇头,“你错的不是写信。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想表达自己的感情,这很正常。谁在年轻的时候,心里没住过那么一两个人呢?”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她不反对我……喜欢苏青?

“你错在,”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把你的才华和精力,用错了地方。”

“你有点小聪明,有点文学天赋,这我一直知道。”她看着我,“从你周记里的遣词造句,到你作文里偶尔闪现的灵气,我都能看出来。”

“但是,李帆,天赋就像一颗种子。你把它种在肥沃的土壤里,用心灌溉,它将来可能会长成参天大树。可你要是把它随手扔在石头缝里,任凭它自生自灭,它最多也就是一棵营养不良的杂草。”

“你现在,就在做这样的事。”

“你把你的心思,你那点可怜的文采,都浪费在这些虚无缥缥的、自以为是的情感游戏里。你觉得你写了一首史诗,其实,你只是在画地为牢,感动自己。”

她的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全都是对的。

“老师……”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那这封信……”

“这封信,我会处理掉。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也包括……你想送给的那个女同学。”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水里被捞了出来。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立刻问。

“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她又笑了,摇了摇头:“没那么夸张。”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报名表,放在我面前。

“省里有个‘新苗杯’中学生作文大赛,下个月截稿。我们学校有两个名额,我想给你一个。”

我看着那张印着红色抬头的报名表,懵了。

作文大赛?

“可是……我……”

“可是你觉得自己写得不怎么样,是吗?”她替我说出了后半句。

我窘迫地点了点头。

“写得不怎么样,才要练。”她说得理所当然,“你不是喜欢文学吗?不是想当作家吗?光靠写这种东西,”她指了指我那封已经被“批判”得一文不值的情书,“能当上作家吗?”

“把你的心思,从那个女同学身上,暂时收回来一点。把你想对她说的话,你想表达的情感,升华一下,放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

“去写你看到的时代,去写你身边的人,去写真正让你感动的东西。用你的笔,去构建一个真正的、属于你自己的文学世界。而不是抄几句别人的诗,来装饰你那点小小的、青春期的悸动。”

“你愿意吗?”她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那一刻,我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严厉,也没有了刚才的犀利。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看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迫不及不及待地想要把它打磨成传世珍宝。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击中了。

那不是对苏青那种懵懂的爱慕。

那是一种……混合着感激、崇拜、震撼和一丝丝依赖的复杂情感。

我觉得,我人生的大门,在那一刻,被她用一种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猛地推开了。

门外,是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崭新的世界。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愿意。”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封情书,林老师真的处理掉了,就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没有再提过一个字。

苏青还是那个苏青,每天在我前面第三排的座位上,梳着她那条漂亮的麻花辫。

但奇怪的是,当我再看她的时候,心里那只横冲直撞的兔子,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依然很美好。

但我好像,有了比偷看她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老师成了我的“秘密导师”。

她开始给我“开小灶”。

她从她那不大的书架上,给我拿来一本又一本的书。

有《百年孤独》,有《红与黑》,有汪曾祺的散文集,还有一些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外国作家的作品。

“多看,多想。不要只看故事,要看他怎么讲故事。看他的结构,看他的语言,看他如何塑造人物。”

她不再像课堂上那样,只讲那些考试要考的“中心思想”“段落大意”。

她跟我聊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聊于连的野心与挣扎,聊汪曾祺文字里的烟火气。

那些东西,是我在课本里永远也学不到的。

我的世界像被炸开了一个口子,无数新奇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涌了进来。

每天晚自习后,当同学们都 rushing 回家时,我都会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林老师会从办公室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开始指导我为“新苗杯”写的稿子。

我的第一稿,写的是我们县城里那座古老的石拱桥。

我用了大量华丽的辞藻,把它描绘得雄伟壮丽,气势磅礴。

我自己很满意。

林老师看完,却只是摇了摇头。

“太空了,李帆。你写的不是你眼睛看到的桥,是你想象中的桥。”

“这座桥,你每天上学放学都路过。你有没有注意过,桥头的石狮子,有一只的耳朵缺了一角?你有没有看过,清晨的时候,有位老大爷总是在桥上拉二胡?你有没有闻到过,夏天傍晚,桥洞下传来的水草的腥气?”

我张口结舌。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文学不是空中楼阁。”她说,“它就长在泥土里。你连脚下的泥土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写出好东西?”

她让我回去,重写。

我不服气,但又无话可说。

第二天,我特意起个大早,天没亮就跑到那座桥上。

我真的看到了那个拉二胡的大爷,他满脸皱纹,神情专注,咿咿呀呀的二胡声在晨霧中显得格外苍凉。

我也看到了那只缺了耳朵的石狮子,它的表情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委屈。

我甚至趴在桥栏上,闻到了那股潮湿的、带着一点腐烂气息的水草味。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林老师的话。

我扔掉了我之前写的所有稿子,重新开始。

这一次,我不再堆砌辞藻。

我只写真实的细节,写我的感受。

我写那个拉二胡的大爷,写桥上青石板的缝隙里长出的青苔,写放学的孩子们在桥上追逐打闹的笑声。

我把修改后的稿子交给林老师。

她看得很慢,很仔细。

看完后,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我期待已久的、真正的笑容。

“嗯,”她说,“这次,有那么点意思了。”

那段时间,我和林老师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在同学眼里,她依然是那个严厉的班主任,我依然是那个有点书呆子气的语文课代表。

没人知道,在无数个夜晚,我们俩会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为了一个词语的用法,一个比喻的恰当性,争论得面红耳赤。

她不再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她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未来的“同行”。

我也不再怕她。

我开始依赖她。

我会在周记里,偷偷写下我对她讲的某本书的看法,然后期待着她用红笔在旁边写下她的批注。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秘密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懂的对话。

有一次,我感冒了,头昏脑涨,趴在桌子上。

她下课后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她的手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粉笔味道。

“发烧了。”她皱起眉,“怎么不请假?”

“没事,老师,小感冒。”我逞强道。

她没说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拿着她的那个白色搪瓷杯。

“喝了。”她把杯子塞到我手里。

杯子是温的。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泡着几片姜和红糖的热水。

一股甜丝丝、辣乎乎的热气扑面而来。

“老师,我……”我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眼泪。

“啰嗦什么,快喝。”她板起脸,“喝完赶紧回家休息。作文的事,不急这一天。”

我捧着那个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甜的红糖姜茶。

那之后,我更加努力了。

我感觉我不是在为自己写,我是在为她写。

我不想让她失望。

我想让她看到,她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没有白费。

截稿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完成了我的最终稿。

文章的题目叫《我的桥》。

写的还是那座桥,但它已经不再是一座简单的石拱桥。

它是我童年的记忆,是我生活的见证,也是连接着我的过去和未来的一个象征。

在文章的结尾,我写道:

“我曾经以为,桥就是桥,它矗立在那里,沉默无语。后来我才明白,桥是有生命的。它承载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倾听着此起彼伏的悲欢。而我,何其幸运,在即将迷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为我搭桥的人。她没有给我指出一条金光大道,她只是告诉我,如何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如何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那些被忽略的风景。这座无形的桥,比世界上任何一座桥都更坚固,更长久。”

我没有提她的名字。

但我知道,她会懂。

稿子寄出去后,是漫长的等待。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上课,下课,写作业。

我依然会和胖子王凯斗嘴,依然会在课堂上偷偷看小说。

只是我的心里,多了一份牵挂和期待。

苏青有一次主动找我说话。

“李帆,听说你在参加作文比赛?”她眨着那双我曾经觉得像星星的眼睛。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很平静。

“你好厉害啊。”她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发现,我好像已经不需要她的崇拜了。

我想要的,是另一个人的认可。

成绩公布的那天,是个阴天。

校长在早操时间,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升旗台上宣布喜讯。

“……热烈祝贺我校高一(三)班的李帆同学,荣获本届‘新苗杯’中学生作文大赛全省二等奖!”

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有点失真,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操场先是安静了一秒,然后“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同学们都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羡慕和不可思议。

胖子王凯在我旁边,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拳捶在我背上:“我操!帆哥!牛逼啊!全省二等奖!”

我站在人群中,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的目光越过所有的人头,看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身影。

林老师也正看着我。

她没有笑,但她的眼睛里,有比笑容更灿的东西。

那是一种骄傲,一种欣慰,一种“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笃定。

我们隔着整个操场,遥遥相望。

那一刻,全世界的喧嚣都仿佛离我而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的目光。

颁奖仪式在省城举行。

学校决定派林老师带我去。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离开我们那个小县城。

火车是绿皮的,开得很慢,哐当哐当的。

我和林老师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挽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看起来不像个老师,更像一个要去远方旅行的文艺女青年。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获奖的那篇文章,聊我的未来,聊我想考哪所大学。

“想考新闻系,还是中文系?”她问我。

“中文系。”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当个作家,像您一样。”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可不是什么作家,我只是个教书的。”

“您在我心里就是。”我认真地说。

她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田野,村庄,小河……

我看着她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老师,”我忍不住问,“您当初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教书啊?您这么有才华,应该留在大城市才对。”

这是一个我憋了很久的问题。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因为……”她轻轻地说,“我当年,也犯过和你一样的‘错误’。”

我心里一震。

“我也曾经在最不该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遥ka的故事,“他是我当时的老师。”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当时也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了。为了他,我放弃了保送名牌大学的机会,选择了一所离他很近的师范学院。我以为,我们会有未来。”

“结果呢?”我追问道。

“结果,”她自嘲地笑了笑,“结果就是,大学毕业后,人家早就结婚生子,家庭美满。而我,成了那个尷尬的存在。我不愿意再待在那个熟悉的城市,就申请分配到了这里。”

“我来这里, partly 是为了逃避,partly 也是想重新开始。”

“我刚来的时候,很消沉。我觉得我的人生毁了。我把所有的热情都埋了起来,只想当一个按部就班、平平无奇的老师。”

“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你的那封信。”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在那封信里,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那种笨拙的、热烈的、自以为是的深情……我太熟悉了。”

“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过去的自己。我当时就在想,我不能让你走我的老路。”

“一个人的才华和热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它不应该被一段虚妄的感情消耗掉,更不应该成为一段痛苦回忆的陪葬品。”

“所以,我决定拉你一把。”

“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在救赎当年的我自己。”

火车哐当哐dāng地响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听着她的故事,心里翻江倒海。

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看来无所不能、冷静理智的林老师,竟然有过这样一段过去。

我那点所谓的“失恋”和“痛苦”,在她的经历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而她,却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用自己最痛苦的经历,来为我这个不懂事的学生指引方向。

我的眼眶又热了。

“老师……”我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却笑了,伸出手,像大姐姐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

“傻小子,哭什么。都过去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当老师也挺有意思的 DEATH。尤其是,能遇到你这样有灵气的学生。”

“李帆,”她认真地看着我,“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弃你手里的笔。它是你的武器,也是你的救赎。”

我用力地点头。

“我答应您。”

颁奖仪式很隆重。

我穿着学校发的、不太合身的新西装,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从一个头发花白的领导手里,接过了那个红色的获奖证书。

台下坐满了人,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我有点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就坐在第一排,安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那一刻,我忽然不紧张了。

我知道,这个奖,不只属于我一个人。

它也属于她。

从省城回来后,我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走在路上,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看,就是他,那个写作文得了省里二等奖的。”

苏青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崇拜。

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我的世界,已经不再局限于这个小小的校园,和那点青春期的荷尔蒙。

林老师为我打开了一扇窗,让我看到了一个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

我和她的“秘密教学”还在继续。

我们聊的书更多了,争论也更激烈了。

我开始尝试写一些短篇小说,写我们县城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写那个每天在街角修鞋的王大爷,写那个开了几十年杂货铺的李奶奶,写那些在工厂里挥洒汗水的我的父辈们。

林老师是我的第一个读者,也是我最严苛的批评家。

她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人物塑造脸谱化,情节设置太刻意。

“生活不是你编出来的,李帆。你要去观察,去倾听,去感受。”

在她的指导下,我的笔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接地气”。

高三那年,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的中文系。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林老师。

我冲到她的办公室,把那张印着烫金大字的通知书递给她。

她接过去,仔細地看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红了。

“好小子,”她说,“没给老师丢脸。”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她哭。

离开县城去北京上大学的那天,很多人来送我。

我爸妈,胖子王凯,还有很多同学。

我一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火车即将开动的时候,她才匆匆赶到。

她跑得有些喘,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没有穿裙子,还是一身干练的白衬衫和长褲。

她挤开人群,走到我车窗前。

“这个,拿着。”她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塞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axle笔,和我当年偷我爸的那支一模一样。

“你不是想当作家吗?没有一支好笔怎么行。”她笑着说。

“老师……”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别哭。”她帮我擦掉眼泪,“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到了北京,好好学习,好好写作。记得,多看,多想,多写。”

“还有,”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个,还给你。”

我低頭一看,愣住了。

那是我当年写的那封情书。

那个被折成心形的、淡粉色的信封,经过时间的沉淀,颜色已经有些泛黄。

“我本来想扔掉的。”她说,“后来想想,还是留下了。我觉得,你应该自己来处理它。”

“它见证了你的开始。虽然是个不太光彩的开始,但没有它,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你。”

“留个纪念吧。纪念你那段愚蠢又可爱的青春。”

火车的汽笛声长鸣起来。

“我要走了。”我说。

“嗯,走吧。”她点了点头,“记得……给我写信。”

“一定!”

火车缓缓开动。

我把头伸出窗外,看着她的身影在站台上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她一直站在那里,对我挥着手。

直到火车转弯,再也看不见她。

我回到座位上,紧紧攥着手里的钢笔和那封信,泪如雨下。

后来的故事,就很长了。

我大学毕业后,真的成了一名写作者。

我出了几本书,得了一些奖,有了一些读者。

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县城。

听说,在我上大学的第二年,林老师就调走了,去了一所南方的大学教书。

我们通过几次信,后来因为各自忙碌,渐渐就断了联系。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很多年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北京的一家旧书店里,偶然看到了一本八十年代出版的诗集。

我随手翻开,一首熟悉的诗跳入我的眼帘。

那首诗的作者,叫林文静。

诗写得很短,也很简单。

“我曾想把我的船,泊入一个温暖的港湾。

却不料,遇到了礁石,搁浅在荒凉的沙滩。

我以为我的航行就此终结,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艘崭新的小船,从我身边扬帆。

我用我仅剩的力气,为它指引了方向,

看着它,驶向了我从未抵达过的,那片蔚蓝。”

我站在书店的角落里,拿着那本薄薄的詩集,看了很久很久。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旧书和时光的味道。

我仿佛又回到了八五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黏稠的、燥热的、充满了蝉鸣的夏天。

我看到了那个十六岁的、笨拙而热烈的少年,和他那封写得“不怎么样”的情书。

也看到了那个二十五岁的、冷静而孤独的年轻女老师,和她藏在心底的、关于船和港湾的秘密。

我合上书,把它买了下来。

回到家,我从书柜最深处,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金色的钢笔,和一封泛黄的、被折成心形的信。

我把那本诗集,和它们放在了一起。

我拿起那支笔,铺开稿纸,写下了这个故事。

我知道,这可能不是我写得最好的一个故事。

但它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一个。

因为,我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个错误的下午开始的。

从那封送错了的情书开始。

从那个把我叫到办公室,却给我上了一堂文学课的班主任开始。

她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座,也是最重要的一座桥。

她用自己的“搁浅”,成就了我的“扬帆”。

而我能做的,就是用我的一生,驶向她从未抵达过的那片蔚蓝。

并且,永远记住她。

林文静老师。

来源:小马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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