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天后，他关掉开了八年的网店，把电脑、模特、灯架一股脑儿塞进二手皮卡，连夜开回石家庄辛集老家。

“压了3000件羽绒服，春天一到，全砸手里。

”

这是老赵去年3月在杭州临平仓库里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

三天后，他关掉开了八年的网店，把电脑、模特、灯架一股脑儿塞进二手皮卡，连夜开回石家庄辛集老家。

路上他算了笔账：

仓库租金欠六个月，快递账期拖九十天，花呗、借呗、网商贷、信用卡，七张卡循环套，利息每天睁眼就涨两百。

最惨的是那批货，出厂价180，直播时喊99都没人拍，现在40块卖给尾货商还得求着人家来拉。

回到村里，老赵没进门，先蹲在门口抽了半包烟。

老爹隔着院墙问是不是逃债回来了，他嗯了一声，嗓子眼儿里全是灰。

夜里，他把手机调飞行模式，睡了三天，第四天早上被饿醒，去镇上吃了两碗饸饹面，加了三勺辣子，鼻涕眼泪一起流，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面馆墙上贴着一张红纸：

“辛集支持服装转型，9月30号前报名，设备补贴30%，最多补50万。

”

老赵盯着看了很久，把电话又开了机，

“你说现在深圳那边搞‘小单快反’，真不压货？

”

小李回得飞快：“45天就能回款，前提是款多单小，你得有版有房有人。

”

老赵算了下，自家老屋空着，村里裁缝一抓一把，最大的问题只剩钱。

他去了镇政府，办事员是个小姑娘，听他支支吾吾说完，甩给他三张表：

“设备补贴、租金减免、贴息贷款，能填的都填，下周三之前交。

”

老赵抱着表回家，趴在炕上填到半夜，老娘给他端热水，嘴里念叨：

“别又借一屁股债。

”

他闷声答：“再赌最后一次，输了我去送外卖，总行吧。

”

两周后，批下来的额度不多不少：30万贴息贷，设备补贴15万，前提是自筹30%。

老赵把市里的房子抵押了，那是他给儿子准备的学区房，老婆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

签字那天，手抖得连日期都写歪。

十月，他买了五台二手自动裁床，装了最简单的吊挂线，招了六个本地下岗女工，工资计件，白天踩缝纫机，晚上抖音直播。

版式直接抄欧美快时尚官网，图片用AI生成，挂链接前先小批量测款，50件起做，卖完再补。

11月，第一场雪下来，他卖出1700件短款羽绒，回款38万，账上第一次出现正数。

夜里，他把计算器按得啪啪响：

库存周转28天，毛利23%，利息、工资、房租刨掉，还剩4万。

老赵给自己留了五千，剩下的全拿去还借呗，系统提示“本期已结清”，他截图发给小李：

“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

可他没敢高兴太久。

银保监会11月刚通报，小微企业多头借贷率又涨了7个点，他看看自己的征信：两张新增信用卡，额度十万，还没激活。

心一横，把卡剪了，丢进灶膛，火苗轰一声，映得他半边脸通红。

12月，镇里组织心理讲座，老师让闭眼想象五年后的自己。

老赵脑子里蹦出的画面特具体：

村口新盖的小二楼，门口挂着“辛集快反工厂”招牌，儿子放学回来，把书包往缝纫机上一甩，喊他爹吃饭。

睁眼那一刻，他鼻子酸得不像话。

今年春节前，他仓库里只剩200件尾货，40块清给直播基地，当场现金。

大年三十，老赵把最后一车货送完，回家给六个女工发红包，每人多塞了八百。

老娘问他明年还干不干，他端起饺子汤一口闷：

“干！

但再也不赌库存，再赌我就是孙子。

”

夜里十二点，鞭炮齐鸣，他走到院外，把旧网店的招牌翻出来，一脚踹进垃圾堆。

招牌上的漆掉了一半，像过去三年被扒光的自己。

老赵拍了拍手，回头冲屋里喊：

“明年咱不追风口，咱就踩着现货过河，卖一件算一件，把日子缝结实了，比啥都强。

”

来源：在电影院里观赏光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