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汤匙插在水杯里、看起来被折断了。夏日高速公路上,远处蒸腾的虚假水汽。天上的星星,它们在夜晚的寒气中闪烁,它们的位置总是不太对。
汤匙插在水杯里、看起来被折断了。夏日高速公路上,远处蒸腾的虚假水汽。天上的星星,它们在夜晚的寒气中闪烁,它们的位置总是不太对。
光,某些时候可能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它弯曲、扭动、欺骗。几千年来,人类的巨擘们——从亚里士多德到托勒密——都曾试图给这个骗子立下规矩。他们都失败了。他们最终只是耸耸肩,得出了一个“差不多”的结论。
但在17世纪,这个世界历史上最疯狂、最贪婪、也最富有远见的时代,一个男人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是一个哲学家,他是一个实干家。他需要一个答案,不是为了灵魂,而是为了金钱、权力和……地图。
他是一个你可能从未听说过的天才。他解开了宇宙最基本的法则之一,然后,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冷漠,把答案塞进了书桌抽屉,转身去干别的了。
这是一个关于威理博·斯涅尔的故事。一个关于他如何丈量了地球,又如何定义了我们看世界的方式。以及,这个故事里,还藏着一桩17世纪最无耻的学术盗窃案。
伟大野心
故事必须从地点开始。没有这个地点,就没有我们的英雄。
地点是17世纪初的荷兰。
请把印象中“风车、郁金香、木鞋”的明信片撕掉。那时的荷兰,是地球的引擎。它是新生的共和国,刚刚从西班牙帝国的铁蹄下挣扎出来,一片由泥沼、运河和意志力构成的土地。它没有多少自然资源,只有鲱鱼和决心。
但它有一个地方: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是当时的纽约、伦敦和硅谷的结合体。这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资本主义中心。它的港口里,停泊着成百上千艘高耸的“福禄特”商船,像一片移动的森林。世界上第一家证券交易所正在这里疯狂地交易着股票和期货。金钱的味道,混合着异国香料、运河污泥和海盐的气息,弥漫在每一条街道上。
这份财富从何而来?来自一家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简称VOC。
VOC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跨国巨头,它拥有一支私人军队、私人舰队,可以印发自己的货币,可以宣战、议和、殖民。它是一个权力十足的商业帝国。
而这个帝国,完全依赖一件事:导航。
VOC的船只要航行半个地球,绕过非洲,穿过印度洋,抵达盛产丁香和肉豆蔻的香料群岛。但当时的航海,是一场可怕的赌博。
地图?当时的地图更像是艺术品,上面画着海怪和风神。罗盘能告诉你北方在哪,但它不能告诉你 你 在哪。水手们依靠“推算航法”——基本上就是“我们往东开了三天,速度大概是五节,所以我们……大概……在这里?”
每一次航行都是一场灾难的边缘试探。船只撞上暗礁,错过岛屿,在无尽的蓝色中迷失方向。VOC损失的钱,比海怪吞掉的水手还多。
他们受够了。荷兰的商会大佬们——那些穿着黑色长袍、表情严肃、精明得像狐狸的摄政者们——需要一个根本性的解决方案。
他们需要一张完美的地图。
但要绘制一张完美的地图,你必须先知道一个最基本的数据。一个听起来既可笑又狂妄的数据:
地球,到底有多大?
这个问题,就像在问“天空有多高”。但荷兰人是实用主义者。他们需要知道从阿姆斯特丹到巴达维亚(雅加达)的精确距离。他们需要知道每一度的经纬线,到底代表多少英里。
地球测量
威理博·斯涅尔(Willebrord Snellius)于1580年出生在莱顿。他的命运几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莱顿是荷兰的学术心脏,而他的父亲鲁道夫·斯涅尔,是莱顿大学德高望重的数学教授。
威理博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而且是终极加强版。他十几岁就精通拉丁语、希腊语和数学。别的孩子在玩箍桶时,他可能在计算圆周率。他游历欧洲,拜访了那个时代所有最聪明的大脑,包括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和开普勒。
1613年,他子承父业,成为了莱顿大学的数学教授。他是一个严谨、务实、甚至有点沉闷的学者。他不是那种会在苹果树下顿悟的浪漫天才,他更像是一个会计师,只不过他核算的不是金钱,而是宇宙的账本。
当荷兰政府找到他,提出那个“测量地球”的疯狂项目时,斯涅尔没有丝毫的犹豫。
斯涅尔采用了一种非常有创意的方法。这个方法将永远改变测绘学、军事和我们对空间的理解。
他称之为:三角测量法。
原理简单得近乎优雅。如果你知道一个三角形的一条边(基线)的长度,以及这条边两端看第三个点的两个角度,你就可以用数学(三角函数)算出另外两条边的长度。
比如:他想知道荷兰两个城市(阿尔克马尔 和 贝亨奥普佐姆)之间到底隔了多远。这两个城市差不多在一条直(南北)线上。
他不可能拉着绳子量100多公里。所以,他爬上这两个城市以及它们之间所有村镇的教堂塔顶。
他从一个塔顶(比如A),“瞄准”另外两个能看到的塔顶(B和C),然后测量它们之间的“夹角”。他对所有塔顶都这么做。
他只需要最开始量一小段距离(比如莱顿城外的几百米)。然后就像玩“接力赛”一样,利用他测量的那些角度,一个三角形接一个三角形地“算”出了下一个塔顶的距离,最终算出了第一个城市和最后一个城市之间的总距离(大约130公里)。
到这里,他拿到了第一个关键数字: 城市A 和 城市B 之间,在地面上相距 130 公里。
然后抬头看星星,算出这段距离“掰弯”了多少度。
地球是圆的,从A城走到B城,你其实是走在一条巨大的弧线上。斯涅尔想知道:“我走的这130公里,相当于在地球这个大圆球上转了多少度角?”
他没法去地心测量,所以他用了星星:
他在北边的A城,测量北极星离地平线有多高(比如,高 52.6 度)。
然后他跑到南边的B城,再测量北极星离地平线有多高(比如,高 51.5 度)。
他发现,在南边的城市,北极星显得“更低”一些,他把两个角度一减: 52.6 - 51.5 = 1.1度。
这就是第二个关键数字: 从A城走到B城,你在地球这个圆球上转了 1.1度。
现在斯涅尔知道了:
“走 130 公里,就等于转了 1.1 度。”
那么,绕地球转一整圈(360 度)应该有多远呢?
他就算了一下:
先算出“转 1 度”要走多远: 130 公里/1.1度 约等于118公里/度,再乘以一整圈的度数: 118公里X360度= 42,480公里
就这样,斯涅尔仅凭着在教堂塔顶上“瞄准”和“看星星”,就成功地算出了地球一圈有多大! (他当时的结果已经非常接近现代的准确值约40,000公里了,这在17世纪是了不起的成就。)
这是一项无比艰苦的壮举。白天,他是在塔顶上与海风搏斗。晚上,他在书房油灯下与成堆数字搏斗。
1617年,他出版了他的成果。他计算出的地球周长,误差率低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有百分之三点五。
全欧洲都震惊了。莱顿的这位教授,这个书呆子,用纯粹的理性和计算,抓住了地球的尺寸。国王和将军们立刻意识到,这个技术不仅能画地图,还能用来计算炮弹的落点,用来建造更坚固的堡垒。威理博·斯涅尔成了测绘学的教父。
但是,
他想更精确地进一步测量,就在这项伟大工作的收尾阶段,一个幽灵般的问题开始困扰斯涅尔。
他发现,当他试图测量那些极远处的塔尖时,尤其是在清晨或傍晚,当冷热空气交汇时,那个塔尖似乎在……颤抖。
它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光线,那个他赖以测量的东西,在穿过不同密度的大气时,被扭曲了。
斯涅尔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为了精确地测量 地球,他必须先解决一个更古老、更深奥的问题。
被锁上的秘密
斯涅尔从教堂尖塔上爬了下来。他回到了莱顿的实验室。
他放弃了荷兰的平原,换上了一块半圆形的玻璃,或者一个装满水的水晶容器。他把房间弄得漆黑,只在窗户的遮光板上开了一个小孔,让一束孤独的阳光射进来。
他开始重复托勒密在1400年前做过的实验。
他让光束射入水中。他测量了光束与水面法线(垂线)的夹角。
他测量了光束在水中“拐弯”后的新夹角。
他造了一张表格。
入射角10度,折射角7.5度。
入射角20度,折射角15度。
入射角30度,折射角22度。
他盯着这些数字。托勒密说它们成比例。但它们显然不是。30除以22,不等于20除以15。当角度很小的时候,它们 几乎 成比例,但随着角度变大,这个“差不多”的谎言就破产了。
17世纪的学者们,比如开普勒,也曾被这个问题逼疯。开普勒也试图找到一个公式,但他失败了。
斯涅尔,这个用三角函数征服了荷兰的男人,他有一种直觉。他最好的朋友——三角学——一定藏着答案。
问题不在于角度本身。问题在于角度在几何空间中的 表达方式。
他停止了对角度本身的除法。那个在直角三角形中,被称为“对边与斜边之比”的东西。
我们称之为正弦(Sine)。
他计算了入射角的正弦。
他计算了折射角的正弦。
然后,他将两者相除。
他得到了一个数字。大约是1.33。
他换了一组数据。
入射角20度的正弦。
折射角15度的正弦。
他将两者相除。
1.33。
他又试了一组。1.33。
再试一组。1.33。
从空气到水,这个比例,这个比值,是一个恒定的常数。
斯涅尔停下了笔。
他可能站起身,在黑暗的房间里踱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就是它了。
这不是一个“差不多”的近似值。这不是一个哲学家的猜想。这是法则。
他找到了。他找到了那个隐藏在彩虹、海市蜃楼和水中“断勺”背后的法则。他找到了光线穿越不同介质时必须遵守的数学定律。
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人类第一次可以 精确预测 光的行为。
就在几年前,荷兰的眼镜制造商刚刚(意外地)发明了望远镜。但那只是个玩具。没人知道为什么透镜能放大,也不知道如何让它更强大。斯涅尔的定律,就是制造望远镜和显微镜的数学定律。有了它,伽利略的观测可以被精确复制和改进。
同样,它为另一位荷兰人列文虎克打开微生物的“小人国”世界铺平了道路。
你的眼镜、相机的镜头、投影仪,以及(在三百年后)让光在玻璃纤维中奔跑的光纤技术,全都建立在这个荷兰人于1621年在黑暗房间里发现的恒定比值之上(备注: 光在两种介质的分界面发生折射现象时,入射角的正弦与折射角的正弦之比为常数,该常数与入射角和折射角的大小均无关。但是,对于不同的介质,这个常数不同。)。
然后,他做了什么?
他冲到阿姆斯特丹,向VOC邀功,要求成为“首席光学官”吗?他发表论文,震惊欧洲,等待皇家学会的奖章吗?
不。
他什么也没做。
他把这些计算结果——可能是人类光学史上最重要的几页纸——整齐地叠好,放进了他的书桌抽屉。
然后,他回去继续他那枯燥的、关于计算圆周率到更多小数位的研究去了。(顺便说一句,他也打破了当时的世界纪录。)
世纪之谜
为什么?
为什么斯涅尔,这个因为“测量地球”而名满天下的人,会把他最伟大的发现——这个关于光本身的发现——藏起来?
这成了17世纪最大的谜团之一。
猜想一:学术拖延。
斯涅尔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和完美主义者。他可能觉得这个发现还“不完整”。他知道这个 是什么(What),但他无法从第一性原理证明它 为什么(Why)。他不知道为什么是“正弦”这个函数,而不是别的。他可能想:“嗯,这很酷。等我算完圆周率,再把我关于彗星的论文写完,哦,还得给学生出题……我晚点再来证明它。”他以为他有的是时间。
猜想二:机密。
这是最诱人,也最符合当时情境的理论。荷兰当时仍处于与西班牙的“八十年战争”中。斯涅尔的定律是制造最强望远镜和瞄准镜的“配方”。望远镜在海战和陆战中是决定性的战略优势。是不是荷兰政府,或者VOC的某个人,“提醒”了斯涅尔教授?“斯涅尔,干得漂亮。现在,为了共和国,把这个锁起来。永远。”
猜想三:他根本没意识到。
这几乎不可能,但也是一种理论。他可能认为这只是他测量大气折射时的一个“副产品”,一个技术性的笔记,而不是一个宇宙法则。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
因为命运,或者说莱顿潮湿阴冷的空气,对他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
1626年,斯涅尔突然病倒了。一种“关节热病”(可能是严重的风湿病或某种感染)迅速击垮了他。在短短几周内,这位丈量了地球的天才,就虚弱得无法站立。
1626年10月30日,威理博·斯涅尔去世。
年仅46岁。
他留下了妻子、几个年幼的孩子,以及一间堆满了未发表手稿的办公室。
在他的遗物中,就包括那份关于光如何弯曲的、改变世界的手稿。
“失窃”的手稿
斯涅尔之死,在莱顿的学术圈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真空。他的同事和学生们,开始整理他的遗作。
整个莱顿大学,都在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威理博在去世前,解开了光的秘密。他写下了一个公式。”
现在,舞台的聚光灯,打向了另一个人。一个在荷兰游荡的、留着时髦小胡子的法国人。一个绝顶聪明、雄心勃勃、并且(也许)不择手段的天才。
他的名字叫勒内·笛卡尔。
是的,就是那个“我思,故我在”的笛卡尔。现代哲学之父。解析几何的奠基人。一个不世出的巨人。
1628年,也就是斯涅尔死后两年,笛卡尔搬到了荷兰。他喜欢荷兰自由的空气(在这里,他不会因为思想“异端”而被烧死)。他经常去莱顿,那里是学术中心。
笛卡尔认识谁?他认识斯涅尔的圈子里 所有人。他认识Golius(斯涅尔的学生)。他甚至可能拜访过斯涅尔的家,与他的家人喝过茶。
快进到1637年。斯涅尔已经入土11年了。
笛卡尔发表了他的旷世巨著——《谈谈方法》。
这本书有三个附录,用来展示他的“方法”有多牛。其中一个附录,叫做《折光学》。
在这篇附录里,笛卡尔向全世界公布了一个关于光如何弯曲的定律。一个解释了光从空气进入水中时,其角度变化的神奇公式。
他宣布,入射角的“高度”(正弦),与折射角的“高度”(正弦),其比率是一个恒定的常数(光从空气进入水中时)。
他发表了斯涅尔的定律。
但他没有叫它“斯涅尔定律”。他甚至没有在任何地方提到威理博·斯涅尔这个名字。
他把它当作是 自己 的发现。
冷案调查
整个欧洲的学术圈都炸了。
“这不可能!” 荷兰人首先跳了起来。
“这个法国佬!” 英国人(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法国人)也开始起哄。
“笛卡尔偷了斯涅尔的作业!”
这起“学术盗窃案”成了17世纪最大的丑闻。
于是,辩论开始了。
荷兰方:
证据A: 笛卡尔 在 莱顿。他 认识 那些能接触到斯涅尔手稿的人。这就像凶手出现在了犯罪现场,手里还拿着一桶汽油。
证据B: 另一位荷兰数学家艾萨克·沃斯,几十年后在书信中直言不讳地写道:Golius(斯涅尔的学生)亲口告诉他,笛卡尔确实 看过 斯涅尔的手稿。
证据C: 这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富戏剧性的。笛卡尔为了证明这个定律 为什么 成立,提出了一个……非常“创意”的理论。
他把光想象成“小球”。他说,光在水中(或玻璃中)的速度 比 在空气中 更快。就像一个网球,从空中高速射入水中,所以路径发生了偏折。
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物理模型。
我们现在知道,光在水中 更慢,不是更快。
这太讽刺了。笛卡尔给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物理假设,却“推导”出了一个完全正确的数学公式。
这在学术上,相当于你用“因为1+1=3,所以月亮是奶酪做的”来证明“地球是圆的”。你的结论对了,但你的过程一塌糊涂。
荷兰人说:“看!这证明了他根本不知道这公式是怎么来的!他只是抄了斯涅尔的答案,然后自己胡乱编了一个解题步骤!”
笛卡尔方:
笛卡尔(在他有生之年)对这些指控嗤之以鼻。
辩护A: 笛卡尔坚称,他是在1626年(斯涅尔去世那年)在巴黎 独立 发现了这个定律,比他来荷兰还早。
辩护B: 笛卡尔的整个哲学体系,就是建立在“怀疑一切,独立思考”之上的。他声称自己是从第一性原理出发,纯粹通过理性演绎出来的。
结果是什么?
在法国,这个定律至今仍经常被称为“笛卡尔定律”。
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它被称为——斯涅尔定律(Snell's Law)。
历史,最终站在了那个沉默的荷兰人一边。
为什么?
因为笛卡尔虽然发表了它,但他那个“光在水中更快”的错误理论,很快就被费马(Fermat)等人撕得粉碎。笛卡尔的光学理论,在物理学上,成了一个死胡同。
而斯涅尔的定律本身——那个恒定的比值——却屹立不倒。它成了物理学的基石。
威理博·斯涅尔,这个46岁就英年早逝的荷兰人,从未亲眼看到他的定律被发表。他从未因此获得任何荣誉或金钱。他像一个幽灵,在他的手稿被公之于众之前就已离去。
但他赢得了这场漫长的战争。
每当一个工程师设计一个相机镜头时,他都在使用斯涅尔定律。
每当一个天文学家通过望远镜校正大气畸变时,他都在使用斯涅尔定律。
最重要的是,当今天的光脉冲,承载着我们的电子邮件、视频通话和这篇文章,在横跨大洋的光纤电缆中以光速狂奔时,它之所以没有“漏”出去,就是因为它正在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在那根玻璃纤芯中不断地全内反射。
这,正是斯涅尔定律的普遍应用。
那个17世纪的荷兰地图绘制员,那个解开了谜题然后把答案锁在抽屉里的男人,最终还是赢了。
他没有活到他的“正名”之日。但他不需要。
因为他测量了地球,定义了光。他用数学,给这个弯曲、模糊、充满幻象的世界,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直线。
来源:会升级的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