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再遇总裁前夫,他看着我抱着与他八分相似的孩子,双眼猩红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30 05:26 1

摘要:南方的初夏,潮湿的空气里总带着一股子栀子花和老木头混合的香气。

南方的初夏,潮湿的空气里总带着一股子栀子花和老木头混合的香气。

我的小店就开在这样一条老街上。店名叫“晚来木艺”,听着有几分诗意,其实就是个修补旧家具的铺子。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给满屋子的刨花和木屑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正用砂纸细细打磨着一张清代的楠木椅子扶手,手下的触感温润而厚重,像是在触摸一段沉睡的时光。

“妈妈,喝水。”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举着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水杯,递到我嘴边。

我停下手里的活,笑着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热的水,甜到了心底。

“安安真乖。”我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他的额头饱满,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上好的黑曜石。

安安今年两岁,正是最黏人的时候。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吵闹,大多数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在我脚边,玩他的小木马,或者学我的样子,拿着一小块废木头煞有介事地“打磨”。

街坊邻居都说,这孩子沉静的性子,不像我。

我只是笑笑。

他们不知道,这沉静的眉眼,这挺直的鼻梁,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个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的男人。

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以为是邻居方姐又送了自家做的绿豆糕过来,头也没抬,随口应道:“方姐,放桌上就行,我这儿腾不开手。”

然而,门口却没有传来熟悉的回应。

我感觉到了那道目光,锐利,滚烫,带着一种几乎要将我洞穿的压迫感。

我手上的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

门口的光线有些刺眼,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将大半个门都堵住了。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与我这间充满了烟火气和木屑纷飞的小店格格不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中,栀子花的甜香和木头的沉香,似乎都被一种凛冽的、属于高级写字楼里的冷杉气息所取代。

是沈泽辰。

两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张被财经杂志奉为封面的英俊面孔,只是眉宇间的锐气更重了,眼神也愈发深不可测。

他瘦了些,下颌的线条更加锋利,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子凉薄。

我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他也在看我,目光从我沾了木屑的头发,滑到我洗得发白的棉布围裙,最后,落在我脚边。

安安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他停下了手里的玩具,仰起小脸,好奇地看着门口这个陌生的叔叔。

然后,他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泽辰脸上那副冰封的面具。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安安的脸上,从那双和我一样,却比我更清澈的眼睛,到那个和他如出一辙的鼻梁和下巴。

我看到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落满木屑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蹲下身,试图与安安平视。

这个习惯了在商业帝国里发号施令的男人,此刻的动作竟显得有几分笨拙和僵硬。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磨了很久的砂纸。

安安有些怕生,往我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裤腿,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沈泽辰没有再追问,他只是那么看着安安,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转向我。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通红的双眼。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混杂了震惊、悔恨、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一窒。

“林晚,”他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一章 不期而遇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

我以为自己早已将过去埋葬在这间小小的木工房里,埋葬在每一次刨刀的起落、每一次砂纸的摩擦声中。

可当沈泽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现,那些记忆不过是被木屑覆盖,风一吹,便又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垂下眼,避开他那几乎要将我灼伤的目光,重新拿起砂纸,假装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可我的心,早已乱成一团麻。

“没什么好说的?”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林晚,你带着我的儿子,躲到这种地方,两年!你现在告诉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是你的儿子。”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他叫林安,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沈泽辰燃起的火上。

他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随即,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燃起了更盛的怒意。

“林晚!”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吃痛地皱起眉,手里的砂纸掉落在地。

“妈妈!”安安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腿,身体不停地发抖。

孩子的哭声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也扎醒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沈泽辰。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了一步。

我的手腕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红痕。

我顾不上疼,立刻蹲下身,将安安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安安不怕,妈妈在,不怕……”我柔声哄着,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是我用尽全力为他筑起的平静世界,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安安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噎,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小小的身体还在一颤一颤。

我抱着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沈泽辰。

“沈总,如果你是来谈生意的,恐怕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只是个修家具的小铺子,做不了您的大买卖。”

我的语气疏离而客气,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如果你是来叙旧的,那更不必了。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旧可以叙了。”

沈泽辰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看着我怀里那个和他眉眼极为相似的孩子,又看看我冷漠如冰霜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种叱咤商场的凌厉和果决,此刻在他身上荡然无存。他看起来,竟有几分无措和狼狈。

“我……”他艰涩地开口,“我来找一位姓刘的师傅,听说他会修古董家具。”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刘师傅是我的师父,也是这条街上最受人尊敬的老木匠。我这一身手艺,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去年老师傅年纪大了,眼神和力气都跟不上了,便将这间铺子交给了我,自己在家颐养天年。

只是偶尔有熟客拿着特别棘手的活计找上门,他才会过来指点一二。

没想到,沈泽辰要找的人,竟然是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怎么接活了。”我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沈泽辰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眼神复杂。

“你会?”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怀疑。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墙边,揭开一块蒙着灰布的木板。

里面是一张修复了一半的黄花梨翘头案。案面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缝,其中一道最长的,几乎横贯了整个桌面。

我用了一种叫“无痕修复”的古老技艺,将同料的木粉混合着天然树脂,一点点地填补进去,再经过反复的打磨和上蜡。

如今,那道最长的裂缝已经修复完毕,在午后的阳光下,几乎看不出任何修补的痕迹,与原本的木纹浑然一体。

这是我耗费了半个多月心血的成果。

沈泽辰的目光落在那张翘头案上,眼中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惊讶。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尖在那道修复过的裂缝上轻轻划过,眼神专注而挑剔。

他是懂行的。我心里清楚。

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他曾经花天价拍回一张紫檀宝座,宝贝得不得了,每天都要亲自擦拭。

“这是你修的?”他抬起头,重新看向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是。”我言简意赅。

他沉默了。

小店里一时间只有安安细细的抽噎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有一件东西需要修。”

“什么东西?”

“一张摇椅。”他说,“是我外婆留下的。”

我心里微微一动。

他的外婆,我也曾见过几面。那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她很喜欢我,总拉着我的手,说我性子沉静,适合陪在泽辰身边。

可惜,老人去世得早。

“东西在哪?”我问。

“在我车上。”

他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我抱着安安,跟在他身后。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老街的巷口,与周围斑驳的墙壁和晾晒的衣物显得格格不入,引得不少路过的街坊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打开后备箱,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张用绒布包裹着的摇椅。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藤编摇椅,看样式已经有些年头了。扶手和椅背的藤条因为常年使用,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但其中一侧的扶手,断了一根。

“就是这里。”他指着那处断裂的地方。

我走上前,仔细查看。

断口很旧了,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藤条也因为老化而变得脆弱。

“可以修。”我给出了结论,“但是需要时间,而且修好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用力了。”

“没关系。”他立刻说道,“只要能修好就行。”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点点头,说:“那你留个联系方式吧,修好了我通知你。”

他报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是他的私人手机号,两年了,一直没变。

我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记下,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沈泽辰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大概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安安,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上车。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直到那抹黑色彻底不见,我才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我抱着安安,转身走回店里。

“妈妈,”安安在我怀里,小声地问,“那个叔叔,是谁呀?”

我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说:“一个……问路的叔叔。”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我将他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他大概是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心中一片纷乱。

我以为我可以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守着我和安安的这片小小天地。

可是沈泽辰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无波的生活,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章 尘封的往事

夜深了。

老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几声零落的虫鸣和远处传来的更夫梆子声。

安安早已睡熟,呼吸均匀而绵长。

我却毫无睡意,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轮残月,往事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我和沈泽辰,是大学同学。

那时候的他,虽然家境优渥,但身上并没有多少富家子弟的骄矜之气。他会穿着白衬衫,在图书馆里一看就是一下午,也会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引来无数女生的尖叫。

而我,只是个来自小镇的普通女孩,安静,内向,最大的爱好就是泡在学校的木工坊里。

我们的相遇,像所有俗套的爱情故事一样,始于一场意外。

那天我在木工坊赶一个作品,不小心被刨刀划伤了手,血流不止。是他正好路过,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医务室跑。

他的背很宽阔,很温暖,身上有股好闻的阳光味道。

那天,我记住了他的名字,沈泽辰。

后来,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他会给我送早餐,会在图书馆里帮我占座,会耐心地看我做那些在他看来“无聊又没用”的木工活。

他说,他喜欢看我专注的样子,觉得那时候的我,身上会发光。

我沦陷在他温柔的攻势里。

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毕业,结婚。

我以为,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婚姻并不是爱情的延续,而是现实的开始。

毕业后,他接手了家族企业,成了一家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

他越来越忙,忙着开会,忙着应酬,忙着飞往世界各地。

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守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饭菜,从天亮等到天黑。

我们的家,是一座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可那座房子,太大,太冷清。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我试着和他沟通。

“泽辰,你今晚能早点回来吗?我炖了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

电话那头,总是他秘书公式化的声音:“太太,不好意思,沈总正在开会。”

或者,是他疲惫不堪的回应:“晚晚,别闹,我这里还有很多事。”

“晚晚,别闹。”

这是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我喜欢侍弄花草,他觉得是浪费时间。

我喜欢逛老街,淘一些旧物,他觉得是不务正业。

我花了一个月时间,用一块老榆木,亲手为他雕了一个笔筒,上面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

我满心欢喜地送给他。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了一边,说:“晚晚,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学学插花或者高尔夫,多认识一些人,对我有帮助。”

那一刻,我心里的光,熄灭了。

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仅仅是他在公司,而我在家。

而是我们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是数字,是报表,是不断增长的财富和版图。

我的世界,是木头的纹理,是花草的芬芳,是人间温暖的烟火气。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父亲的病。

父亲突发脑溢血,住进了ICU。我心急如焚,给他打电话,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我一个人守在医院,签下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匆匆赶到医院。

他身上还带着酒气和高级香水的混合味道,一脸的疲惫。

“抱歉,晚晚,昨晚有个很重要的酒会,手机静音了。”他解释道。

我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父亲最终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办完父亲的丧事,我向他提出了离婚。

他很震惊,无法理解。

“为什么?林晚,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我平静地看着他,“沈泽辰,我们离婚吧。我累了。”

“是因为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吗?我跟你解释过了,那是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方,我不能……”

“不只是因为这个。”我打断他,“是因为,我在这段婚姻里,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我像你养的一只金丝雀,住着华丽的笼子,吃着最好的食物,但我不快乐。”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陪我好好吃顿饭,在我难过的时候抱抱我,在我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找到的人。”

“而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问:“就因为这些?”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悲。

他永远都不会懂。

“是,就因为这些。”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或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我又一次无理取闹,等我冷静下来,就会后悔。

他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一笔我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晚晚,我知道你委屈。这些钱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公司最近有个很重要的项目,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欧洲度假。”

我没有要那张卡。

我只带走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我亲手做的那个,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榆木笔筒。

离开那座豪华公寓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没有告诉他。

因为我知道,告诉他,也只是给我们之间增加一个新的枷锁。他会为了孩子,为了所谓的责任,将我捆绑在他身边。

而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回到了我长大的小镇,用父亲留下的一点积蓄,盘下了刘师傅的这间铺子。

我在这里生下了安安。

给他取名“安”,是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喜乐,也希望我的余生,能够安稳平静。

这两年,我很辛苦,但也很满足。

每天听着刨刀和砂纸的声音醒来,闻着木头的香气入睡。看着安安一天天长大,会笑,会爬,会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今天,沈泽辰的出现,将我所有的平静,彻底打破。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那张断了扶手的藤编摇椅上。

我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的椅面。

我仿佛能看到,很多年前,一位慈祥的老人,坐在这张摇椅上,轻轻摇晃着,哼着古老的歌谣。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还是少年的沈泽辰。

这把椅子,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我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但随即,我又警醒过来。

林晚,不要再心软了。

你和他,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第三章 笨拙的靠近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送安安去街口的托儿所。

方姐在门口的早点摊上买油条,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

“小晚,送安安去上学啊?”

“是啊,方姐。”

“哎,昨天下午停在你店门口那辆豪车,是谁的呀?那车得好几百万吧!街坊们都说,是你谈对象了,还是个大老板呢!”方姐挤眉弄眼地问,语气里满是好奇。

我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方姐您又开我玩笑,就是一个客户,来修东西的。”

“哦,客户啊。”方姐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说,“不过小晚啊,你也该考虑考虑了。一个人带着安安多辛苦啊,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也能帮你分担分担。”

“我知道了方姐,谢谢您关心。”我笑着应付过去,加快了脚步。

将安安送到托儿所,回到店里,那张藤编摇椅还静静地放在角落。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开杂念,开始工作。

修复藤编家具,比修复木器更需要耐心。

我先用特制的清洁剂,将摇椅上的灰尘和污垢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找出颜色、粗细都相近的老藤条,用温水浸泡,让它恢复韧性。

这是一个漫长而细致的过程。

我沉浸在工作中,时间仿佛也过得快了一些。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我以为是客人,抬头一看,却是沈泽辰。

他换下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穿了件质地很好的灰色羊绒衫和休闲裤,少了几分商人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但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还是让他在这间小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手里提着好几个精致的纸袋,上面印着我熟悉的,一家高级日料店的logo。

那曾是我最喜欢的一家餐厅。

“我路过,顺便买了点午饭。”他将纸袋放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我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总,我想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似乎有些急切地解释,“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吃饭可能不方便。”

他说着,将食盒一个个打开。

三文鱼刺身,海胆寿司,天妇罗……都是我以前最爱吃的。

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却觉得有些反胃。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将食盒的盖子一个个盖上,“不过我已经吃过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沈泽辰的动作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又有些不知所措。

“林晚,我们非要这样吗?”他低声问,“就算……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

朋友?

我心里冷笑一声。

有哪个朋友,会在对方父亲病危时,因为一个酒会而关掉手机?

有哪个朋友,会在对方心碎欲绝时,还觉得对方只是在“无理取闹”?

“沈总,高攀不起。”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朋友,大概都是和你一样,在财经杂志上谈笑风生的人物。我只是个修家具的,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的话像一把刀,字字诛心。

沈泽辰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这副样子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在我印象里,他永远是自信的,骄傲的,运筹帷幄的。

可现在,他眼中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他默默地将那些食盒重新装回纸袋,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摇椅……什么时候能修好?”

“半个月。”我冷淡地回答。

“好。”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拉开门,走了出去。

风铃“叮铃”作响,像一声叹息。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反而堵得难受。

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

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他没有再送午餐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停在店门口的货车。

几个工人从车上搬下来一台全新的、德国进口的木工打磨机,还有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高级工具。

“林小姐,这是沈先生送给您的。”为首的工人递给我一张单子。

我看着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崭新机器,只觉得刺眼。

“我不需要。”我冷冷地说,“麻烦你们,从哪里来,搬回哪里去。”

“这……林小姐,您别为难我们啊。沈先生交代了,一定要送到您手上。”工人一脸为难。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沈泽辰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林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沈泽辰,你什么意思?”我压着火气问,“你觉得用这些东西,就能弥补什么吗?还是你觉得,我的手艺,需要靠这些昂贵的机器来证明?”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疲惫,“我只是看你店里的设备太旧了,想让你……轻松一点。”

“轻松?”我冷笑,“沈总,你大概不知道,对一个手艺人来说,最顺手的,永远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旧工具。它们就像我的手,我的眼睛。你送来的这些冷冰冰的机器,我用不惯,也不稀罕。”

“把你的东西拿走。如果你再往我这里送任何东西,那把摇椅,我也不修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让工人们把机器都搬回了车上。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敢违背我的意思,把东西又装了回去。

货车开走后,小店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看着自己那台用了十几年的旧刨床,上面的每一道划痕,都记录着我和师父的心血。

我轻轻抚摸着它,心里五味杂陈。

沈泽辰,他还是不懂。

他以为所有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他以为给我最好的,就是对我好。

他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第四章 安安的父亲

自从送机器被我拒绝后,沈泽辰消停了两天。

我以为他终于知难而退了。

然而,周五下午,我去托儿所接安安放学,却在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低调的休闲装,斜靠在他的宾利车上,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印着“乐高”标志的纸袋。

周围不少接孩子的家长,都在偷偷地看他,小声议论着。

安安一出校门,就看到了他。

小家伙的脚步顿了一下,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衣角。

沈泽辰也看到了我们。他立刻站直身体,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他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朝我们走来。

“安安,放学了?”他蹲下身,将手里的乐高递到安安面前,“叔叔送给你的礼物。”

那是一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星球大战系列。

安安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盒子,又看了看沈泽辰,怯生生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他没有接。

沈泽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安安,谢谢叔叔。”我摸了摸安安的头,轻声说。

然后,我抬起头,对沈泽辰说:“沈总,心意我替孩子领了,但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不贵。”他急忙说,“就是个玩具而已。男孩子不都喜欢这个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沈总,安安才两岁,他现在最喜欢的玩具,是我用废木料给他做的小木马和积木。”

他大概从未了解过,一个两岁的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用他认为最好的东西,来试图靠近。

就像当初,他给我买昂贵的珠宝,名牌的包,却从不肯花时间陪我吃一顿饭。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很近。”我拉着安安的手,转身就要走。

“林晚!”他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就当是为了孩子,让他坐一次车,不行吗?”

我脚步一顿。

安安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那辆黑得发亮的“大车车”。

男孩子对车,似乎有种天生的向往。

我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

坐进那辆奢华的宾利,车内弥漫着高级皮革和冷杉香薰的味道。

安安显得有些局促,小身子坐得笔直,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沈泽辰从后视镜里看着我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车里的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安安,喜欢听歌吗?”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等我们回答,他便打开了音响。

车里流淌出舒缓的古典音乐。

安安皱了皱小眉头,显然对这种音乐不感兴趣。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安安最喜欢听的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熟悉的旋律响起,安安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小脚丫跟着节奏轻轻晃动。

沈泽辰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眼神黯了黯,默默地关掉了车里的音响。

几分钟的路程,却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车子在店门口停下。

我抱着安安下车,对他说了声“谢谢”。

“等一下。”他叫住我。

他从车里下来,走到我面前,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林晚,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

“我这两年,常常会想起你。想起你做的莲藕排骨汤,想起你给我雕的那个笔筒……”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悔意。

“那个笔筒,我一直放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

我心里一颤,没有说话。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孩子。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

“我不会跟你抢他。”他似乎怕我误会,急忙补充道,“我只想……偶尔能看看他,陪陪他。可以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和卑微。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泽辰吗?

我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和他眼底那抹化不开的疲惫,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妈妈……”怀里的安安动了动,似乎快要睡着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沈泽辰,淡淡地说:“再说吧。”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立刻拒绝。

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他似乎也明白了,没有再逼我。

“好。”他点点头,“那……摇椅修好了,记得通知我。”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安安一眼,才转身,上车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沈泽辰没有再送来昂贵的礼物,也没有再开着他的豪车出现。

他只是每天下午,安安放学的时候,会准时出现在托儿所的门口。

他不再试图用物质来讨好安安,而是学着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笨拙地尝试着和孩子交流。

他会蹲下身,和安安平视,问他今天在托儿所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游戏。

他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或者一个小小的玩具车。

安安从一开始的警惕和躲闪,到后来,会怯生生地接过他的糖,小声地说一句“谢谢叔叔”。

有一次,安安不小心摔倒了,膝盖磕破了皮。

我还没来得及跑过去,沈泽辰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安安抱了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和心疼。

那一刻,我看着他抱着安安,笨拙地检查伤口,轻声安慰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但他,正在努力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第五章 刘师傅的智慧

摇椅的修复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断裂的藤条被我用特殊的胶水粘合,再用细细的藤皮缠绕加固,最后上了和原来一样的颜色。

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

这天下午,刘师傅背着手,溜达到我店里来。

他看了一眼墙角那张快要完工的摇椅,又看了看我,浑浊但睿智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小晚啊,这把椅子,是那个开着黑亮小汽车的后生送来的吧?”刘师傅在我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慢悠悠地问。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嗯。”

“我听方丫头说了,那后生,是安安的爹?”

我沉默了。

在这条老街上,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刘师傅的眼睛。

“师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孩子,别怕。”刘师傅拍了拍我的手背,他老人家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却很温暖。

“夫妻间的事,就像这修家具。有时候,是榫卯结构松了,敲敲打打,加个楔子,也就严丝合缝了。有时候,是木头本身裂了,那就得费大功夫,慢慢补,细细磨。”

“最怕的,是木头烂了心。那可就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刘师傅端起我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我看那个后生,虽然看着人五人六的,但眼神不坏。他看你和安安的眼神,有疼,有悔。”

“他不像是个烂了心的木头。”

我低着头,用砂纸一下一下地打磨着藤条的接口。

“师父,有些事,不是补一补,磨一磨,就能当没发生过的。”我的声音有些发涩。

“我知道。”刘师傅叹了口气,“有些裂痕,就算补好了,印子也还在。碰上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

“可你想过安安没有?”

刘师傅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我的心上。

“安安这孩子,性子沉,不爱说话。可他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明白。别家的孩子,都有爹牵着手,领着玩。他嘴上不说,心里能不羡慕吗?”

“你一个人,能给他母爱,能给他一个家。可父爱那个位置,终究是空着的。”

“那后生,如果真心悔改,愿意学着做一个好父亲,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安安一个机会呢?”

我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眶有些发热。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

可是,我怕。

我怕再次被伤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搅得天翻地覆。

更怕的是,我怕安安会受到伤害。

“师父,我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我轻声说,“他那样的人,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习惯了用钱解决问题。他能有多少耐心,来对待一个孩子,来适应我们这种平淡的生活?”

“那就要看他了。”刘师傅站起身,走到那张摇椅旁,用手摸了摸修复过的地方。

“这活儿,干得漂亮。比我当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赞许地点点头。

“手艺这东西,靠的是时间和耐心,急不得。养孩子,过日子,也是一个道理。”

“给他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慢慢看,用心看。”

刘师傅说完,背着手,又慢悠悠地溜达出去了。

我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师父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我的心田里。

我开始重新审视沈泽辰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他不再开着豪车来,而是学会了坐地铁,再走上一段路。

他不再送昂贵的礼物,而是会带一些安安喜欢的水果,或者一本有趣的绘本。

他会陪着安安在小区的空地上,看蚂蚁搬家,一看就是半个下午。

他会笨拙地学着给安安讲故事,虽然常常把情节搞得一团糟,逗得安安咯咯直笑。

有一次,安安的玩具小火车坏了。我还没来得及修,沈泽辰拿过去,研究了半天,竟然用随身带的瑞士军刀给修好了。

安安看着修好的小火车,第一次主动地,对着沈泽辰笑了一下。

那一刻,我看到沈泽辰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明亮而温柔的光。

那种光,比他谈成上亿合同时,还要耀眼。

也许,师父说得对。

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也给安安一个,拥有父亲的机会。

第六章 一场高烧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摇椅的修复工作,终于全部完成。

我给它上了最后一层天然木蜡油,整个椅子焕发出一种温润而柔和的光泽,仿佛一件沉睡多年的艺术品,被重新唤醒。

我按照他留下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

【摇椅修好了,你什么时间方便来取?】

短信发出去后,我便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整理店里的工具。

没想到,不到五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沈泽辰打来的。

“我马上过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我“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便出现在了店门口。

他今天似乎走得很急,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那张摇椅上。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尖在修复好的扶手上反复摩挲,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惊叹,有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马的伤感。

“谢谢你。”他抬起头,真诚地对我说,“修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这是我的工作。”我淡淡地回答。

“多少钱?”他问。

我报了一个公道的价格。

他拿出手机,很爽快地把钱转了过来,甚至还多给了一些。

“多的是给你的辛苦费。”他说。

我没有拒绝。这是我凭手艺赚的钱,我收得心安理得。

他小心翼翼地将摇椅用绒布包好,准备搬走。

“我帮你吧。”我说。

“不用,我自己来。”他坚持道。

他抱着摇椅,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我:“安安呢?”

“今天托儿所组织去郊游了,要晚点才回来。”

“哦。”他应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摇椅,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晚上,我接到托儿所老师的电话,说安安在回来的路上,好像有点发烧。

我心里一紧,急忙赶了过去。

接到安安的时候,他的小脸烧得通红,额头烫得吓人。整个人蔫蔫的,靠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我心急如焚,抱着他一路小跑,往社区医院赶。

老街的夜晚很安静,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的心跳得飞快,只恨自己不能跑得再快一点。

就在我跑到巷口,准备拐弯的时候,一辆车“嘎”地一声,停在了我面前。

车灯很亮,刺得我睁不开眼。

车门打开,一个人影匆匆跳了下来。

是沈泽辰。

“怎么了?”他看到我怀里烧得满脸通红的安安,脸色瞬间变了。

“安安发高烧了,我要带他去医院。”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车!”他二话不说,拉开后座的车门,不由分说地将我推了上去。

他自己则迅速回到驾驶座,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去市里最好的儿童医院!”他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老张,马上帮我联系儿童医院的陈主任,我儿子发高烧,我们现在正赶过去!对,我儿子!”

他对着电话那头,第一次,用如此肯定而急切的语气,说出了“我儿子”这三个字。

我抱着滚烫的安安,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安排,慌乱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身边这个一脸焦急,却在努力保持镇定的男人。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

他只是一个,为自己孩子担心的,普通的父亲。

第七章 病房夜话

到了医院,一切都像沈泽辰安排好的那样,顺畅得不可思议。

陈主任亲自在门口等我们,安安被立刻送进了急诊室。

抽血,化验,物理降温……

我看着安安小小的手臂上被扎上针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覆在了我的肩膀上。

“别怕,会没事的。”沈泽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没有推开他。

这一刻,我需要一个依靠。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急性幼儿急疹,高烧来得快,但只要护理得当,退烧后出了疹子,就没事了。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安安被安排住进了单人病房。打了退烧针后,他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小脸也不那么红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已经是后半夜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的“滴滴”声。

我和沈泽辰一左一右,守在病床边。

谁也没有说话。

“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沈泽辰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

他正看着我,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愧疚。

“如果不是我今天去找你,你可能就不会那么晚去接安安,也许就能早点发现他发烧了。”

我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

“不。”他固执地说,“是我的错。这两年,我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地缺席。”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林晚,你知道吗?我把那把摇椅搬回去后,在书房里坐了一整个下午。”

“我看着那把椅子,就好像看到了外婆。她以前最喜欢抱着我,坐在这把椅子上,给我讲故事。”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如果我没有那么混蛋,如果我没有弄丢你,现在,是不是我也可以抱着我们的孩子,坐在这把椅子上,给他讲故事?”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这两年,我赚了很多钱,公司的版图扩大了一倍不止。所有人都说我成功,都羡慕我。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过得有多糟糕。”

“每天晚上,我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没有一口热饭是为我留的。”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你曾经最喜欢坐的那个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我开始疯狂地想你。想你的唠叨,想你做的饭菜,想你身上那股淡淡的木头香味。”

“我派人去找你,可是你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我才知道,原来你离开我,是下了那么大的决心。”

“直到那天,我为了找刘师傅,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你的店里。看到你,看到安安……”

他说不下去了,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原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在承受着煎熬。

原来,他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冷漠无情。

“沈泽辰,”我轻声开口,“你抬起头,看着我。”

他慢慢地放下手,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说,“我们都有错。我当初,如果能再多一点沟通,而不是选择决绝地离开,或许……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但是,我们回不去了。”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们可以往前看。”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为了安安,我们可以……试着做合格的父母。”

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愿意让我……”

“我愿意让你,做安安的父亲。”我说,“但他必须知道,你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一个偶尔给他送糖果的叔叔。”

“我愿意!我愿意!”他激动地站起来,想要抓住我的手,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个得到了天大奖赏的孩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谢谢你,林晚,谢谢你……”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忽然笑了。

两年来,积压在心里的那些怨恨和委屈,仿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窗外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第八章 慢下来的脚步

安安的烧,在第二天下午就退了。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烧退之后,他身上起了一片细细的红疹子。虽然看着吓人,但孩子精神好了很多。

沈泽辰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会议和应酬,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

他学着给安安喂水,喂药。

他学着给安安念绘本,虽然依旧念得磕磕巴巴。

他还从家里,带来了那张修复好的藤编摇椅。

他把摇椅放在病房的窗边,抱着安安,坐在上面,轻轻地摇晃。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父子俩身上,温暖而宁静。

安安靠在沈泽辰宽阔的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听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讲着他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

这不就是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吗?

出院那天,是沈泽辰来接我们的。

他没有开那辆扎眼的宾利,而是换了一辆很普通的家用SUV。

车里,还安装了一个崭新的儿童安全座椅。

“这样……安全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点点头,将安安放进了座椅里。

回到老街,沈泽辰没有立刻离开。

他帮我把东西都搬进店里,然后,很自然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木屑。

他动作很笨拙,一看就是没干过这种活。

但我没有阻止他。

我只是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从那天起,沈泽辰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笨手笨脚的男人。

他开始学着,走进我和安安的生活。

他每天准时下班,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来到我的小店。

有时候,他会带来一些新鲜的食材,然后在我那个小小的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学着做饭。

结果往往是一片狼藉,最后还是得我来收拾残局。

但他乐此不疲。

有时候,他会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我修补家具。

他会问我,这是什么木头,那是什么榫卯结构。

他看得很认真,听得也很认真。

有一次,他指着我手边一块不起眼的木料问:“这块木头,能做什么?”

“这是香樟木,可以做成小挂件,放在衣柜里,可以防虫。”我随口回答。

第二天,他就买来了一套小巧的雕刻刀。

他坐在小马扎上,对着那块香樟木,笨拙地,一点点地雕刻着。

他的手,是习惯了签几亿合同的手,是习惯了敲击键盘的手。

现在,却握着小小的刻刀,弄得满是伤口和水泡。

我让他别弄了,他不听。

他只是固执地,一刀一刀地,雕刻着。

一个星期后,他把一个雕好的东西,放在了我的手心。

那是一个小小的,胖乎乎的,勉强能看出是兔子形状的木雕。

雕工很粗糙,兔子的耳朵,一个大,一个小。

但它被磨得很光滑,上面还细心地用红绳穿了一个小孔。

“送给你。”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捏着那个丑萌的兔子木雕,闻着上面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樟木味,心里某个地方,又酸又软。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它挂在了我的手机上。

他看到了,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笑容。

他的脚步,在一点点地慢下来。

他开始发现,生活里,除了数字和报表,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比如,安安的一个笑容。

比如,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

比如,一块会散发香气的木头。

第九章 未完的木雕

日子就像老街上的青石板路,在日复一日的踩踏中,被磨砺得温润而平和。

沈泽辰依旧每天来“报到”。

他已经能熟练地打扫卫生,甚至还能在我忙的时候,帮我看着安安。

安安也从一开始的“叔叔”,改口叫了“爸爸”。

那一声“爸爸”,叫得自然而然。

沈泽辰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抱着安安,亲了又亲,像个得到了全世界的傻子。

这天,我整理旧物的时候,从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底,翻出了一个未完成的木雕。

那是一对鸳鸯,我只雕好了一只,另一只,还只是个粗糙的轮廓。

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我准备送给他的礼物。

我本想,我们一人雕一只,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那天,他有个重要的晚宴,彻夜未归。

第二天,我便将这个未完成的作品,连同我那颗破碎的心,一起封存进了箱底。

如今再看到它,恍如隔世。

沈泽辰走过来,看到了我手里的木雕。

“这是……”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没什么,以前瞎刻着玩的。”我将它放回箱子里,不想再看。

“别啊。”他却从箱子里,将它拿了出来。

他拿起那只还只是轮廓的木雕,和那把我曾经用过的刻刀。

“林晚,”他看着我,认真地问,“你教我,好不好?”

“我想把它,完成。”

我看着他专注而恳切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我点了点头。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

我们就在店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子。

我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运刀,如何顺着木头的纹理,一点点地,将多余的部分去掉。

他的手,虽然还是有些笨拙,但比之前,已经稳了很多。

他学得很认真,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安安就在我们脚边,玩着他的小积木,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我们,然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方姐路过,看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小两口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比蜜还甜呐!”

我脸上一热,嗔了她一句:“方姐!”

沈泽辰却抬起头,对着方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方姐。”

那一刻,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我忽然有些恍惚。

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两年的分离和怨怼。

仿佛我们,只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在这条宁静的老街上,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在想什么?”他忽然问。

“没什么。”我回过神,掩饰地低下头。

“林晚,”他放下手里的刻刀,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

“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我,也不敢奢求我们能回到过去。”

“但是,我能不能……请求你,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他的手心,很热,带着新添的薄茧,有些粗糙,却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那未完成的鸳鸯木雕。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十章 木叶新生

我没有立刻回答沈泽辰。

我只是抽回手,拿起另一只已经雕好的鸳鸯,继续打磨。

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拿起刻刀,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我们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有些事情,不需要答案。

时间,会给出最好的证明。

秋天的时候,刘师傅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老师傅走得很安详。

葬礼上,我哭得几乎站不稳。

是沈泽辰,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边,扶着我,替我处理好了一切。

他像一座山,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老师傅的离开,让我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我明白,人生无常,要珍惜眼前人。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

老街上的那棵老槐树,又抽出了新芽。

“晚来木艺”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人慕名而来,不只是为了修补旧物,更是为了感受那份匠心和温度。

沈泽辰把他公司的股份,转让了一大部分,退居幕后,成了一个“闲人”。

他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我和安安身上。

他成了我店里最好的帮手,从打磨到上漆,做得有模有样。

他雕刻的手艺,也越来越好。

那对鸳鸯,早已被他完成。

他将它们打磨得光滑油亮,放在了我们卧室的床头。

他说,要一辈子,把它们放在一起。

安安上了幼儿园,性格开朗了很多。

他会在画纸上,画出我们三个人手牵手的样子。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他。

一个完整的家。

这天,是我的生日。

沈泽辰没有送我昂贵的礼物,而是神秘兮兮地,拉着我,走到了后院。

后院那片空地,被他开垦成了一个小花园。

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都是我喜欢的。

而在花园的中央,立着一个崭新的秋千架。

秋千架是用上好的柚木做的,上面细心地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

“生日快乐,晚晚。”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个秋千。”

“现在,我帮你实现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和锐气,变得温和而踏实。

他的眼睛里,只有我。

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沈泽辰,”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愿意。”

他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涌上了他的脸。

他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晚晚,谢谢你。”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低语。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安安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们抱在一起,开心地拍着手。

“爸爸妈妈,羞羞脸!”

我们相视一笑,拉着他,一起坐上了秋千。

秋千轻轻地摇晃起来。

我靠在沈泽辰的怀里,看着满园的春色,和身边挚爱的人。

我知道,过去那些裂痕,或许永远不会消失。

但它们,已经被新的爱和温暖,细细地填满,打磨。

最终,变成了我们生命里,独一无二的,深刻而美丽的纹理。

就像那些被修复好的老木器,带着时光的印记,在新生的岁月里,继续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来源:故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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