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想起和陆幸川这五年:没有争吵,没有浪漫,就像一杯温水,不烫不凉。她从没想过他会突然离开,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低声自问,声音里带着困惑,也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她想起和陆幸川这五年:没有争吵,没有浪漫,就像一杯温水,不烫不凉。她从没想过他会突然离开,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胸口一阵发闷,她抬手揉了揉心口,指尖是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太忙了,忙得连他什么时候变了都不知道?
这时,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宁总,查到了,先生坐的航班是去国外的,机场那边答应协助把他带回来。离婚证的事还在查。”
“尽快。”
她简短回应,挂断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至少,有了一点方向。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陆幸川通过了验证。
他回了一句:“有些事,见面再说吧。”
宁乐湘盯着那行字,心里咯噔一下。见面?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立刻打字:“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消息发出去,却再没等来回复。
她握着手机,指尖掐得发白。
宁乐湘瘫在老板椅上,盯着墙上的钟。秒针每走一格,她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飞机怎么还没落地……陆幸川,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记不清第几次抬手看表,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又戳,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落地就回我,我和祁安都很担心你。”
发完,她死死盯着对话框,直到眼睛发酸。
委屈一点点漫上来,她忍不住喃喃:“我们明明那么合适,这五年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离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打下一行字:
“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来谈,你都当爸爸的人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依旧没有回复。
她跌回椅子,疲惫地捏着眉心。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眼角发涩。
“妈妈,”一直在旁边搭积木的陆祁安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天真,“爸爸送这个礼物,是不是想和你离婚呀?”
“离婚……”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朋友的话也在耳边响起:
“最后她老公心灰意冷,离了婚,到现在都没追回来。”
“你要是想跟陆幸川过一辈子,就多关心关心他。要不然……”
“小心他也会离开你。”
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过了很久,她轻声问:“陆幸川……你对我也心灰意冷了吗?”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你知道吗?我生日前一晚,你儿子叫我跟你离婚,好给顾北辰让位。”
“可笑的是,那居然是他跟我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恍惚间,耳边响起陆幸川在电话里的声音:
“宁乐湘,恭喜你了!我如你们所有人的愿。”
那声音冷得像冰,让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电话突然响起,她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冲着那头喊:“陆幸川!你还知道打电话?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说:“宁总……是我。”
她愣住,看了一眼屏幕,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抱歉,”她低声说,“我太着急了。”
助理轻声问:“有先生的消息吗?”
宁乐湘摇摇头,声音沙哑:“没有……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走了,我心里乱得很。”
助理赶紧安慰:“您别急,先生可能是临时有急事,落地肯定会联系的。”
宁乐湘苦笑:“急事?我怕他是铁了心要离。这五年,我是不是真的忽略他太多了?”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又过了很久,助理再次开口,声音越来越低:
“宁总,我们查到先生今天买了飞国外的航班,但落地后的转机信息……查不到。”
“所以,具体去了哪个国家,我们不清楚。”
宁乐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阴天。
她哑着嗓子问:“那离婚证呢?查清楚了吗?”
助理咽了咽口水:“查到了。《离婚协议书》是您亲手签的字,鉴定部门和法务都核对过字迹和内容,没问题。”
“什么叫没问题?”
她声音冷得像冰。
助理结结巴巴地解释:“先生,您看看这协议……里面一点您的财产都没分割,您几乎是净身出户。”
他擦了擦汗,继续说:“夫妻名下的共同财产,您的资产和股份,全部分配给了祁安少爷,说是当作抚养费。”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他既不要您的财产,也不要祁安少爷的抚养权。”
宁乐湘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那通电话后,我才知道离婚证到了】
助理说完,屏住呼吸,等我的反应。
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场面都见过,什么豪门秘辛也听过。可陆幸川这样离婚的,真是头一回见。
别人离婚,恨不得把对方扒掉一层皮。他倒好,一声不响,人就这么走了。
是不在乎,还是觉得没必要争?
电话那头传来“嘟”的忙音,是我挂断了。
我攥着手机,指尖发凉,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呆呆地坐在那儿,脑子里一团乱麻。
好好的婚姻,怎么说离就离了?
沉默了很久,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
“陆幸川,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就在这时,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眼睛乌溜溜地转。接着,陆祁安迈着小短腿,使劲挤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抱住我的腿,仰起脸,声音又亮又期待:
“妈妈!我问北辰叔叔了,爸爸给我们离婚证,就是说我能有新爸爸啦!”
“妈妈,你快点嫁给北辰叔叔吧!我要他当我新爸爸!”
以前他说这种话,我只当是童言无忌,笑笑就过去了。
可今天,这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我蹲下来,轻轻摸着他的头,喉咙发紧:
“安宝,新爸爸哪有那么容易找呀。”
他用力晃着我的手,眼睛亮得像星星:
“北辰叔叔可好了!他每次都给我买好多玩具,还能陪我玩一整天!妈妈你就答应嘛!”
我心里一阵酸,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成年人的复杂。
我把他搂进怀里,声音放得很轻:
“安宝,妈妈知道你喜欢北辰叔叔。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们得慢慢来。”
他嘟起嘴,满脸不高兴:
“妈妈,你是不是不想给我找新爸爸呀?”
我眼眶一热,抱紧他,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安宝,妈妈不是不想,是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你相信妈妈,好不好?”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我肩上,小声嘀咕:
“那妈妈你快点想清楚,我好想有新爸爸。”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弄清楚,陆幸川为什么离开。
可下一秒,一个念头猛地刺进来:难道是因为孩子这些话?
我心头一紧,语气不自觉地严厉起来:
“你才三岁,懂什么!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
“你爸爸只有一个,哪来的新爸爸!”
陆祁安被我吓住了,愣愣地看着我,小嘴一瘪,“哇”地哭出声:
“我要新爸爸!我就要北辰叔叔做我新爸爸!”
“我不要旧爸爸!他整天像个男保姆一样,一点都不好!”
我一下子火了,把他拎起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谁教你说这些的?”
三岁的孩子,没人教,怎么会知道“离婚”,怎么会说爸爸是“男保姆”?
那一巴掌其实不重,他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更凶了,扭头就往门外冲:
“我讨厌妈妈!不给我换新爸爸,我就不回来了!”
我心里又乱又慌,伸手想去拉他。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顾北辰。
我犹豫了两秒,是先去追孩子,还是先接电话?
最终,我还是按下了接听。
顾北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试探:
“乐湘,我听祁安说……你和陆幸川离婚了?怎么回事?”
“是不是小孩子乱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
“这事有误会,我不会和陆幸川离婚。”
“还有别的事吗?”
第8章
宁乐湘捏着那本烫金的离婚证,指尖发凉,那股寒意顺着血管往心里钻。她从没想过,陆幸川留给她的“最后礼物”,会是这个。
她拨通助理的电话,只说了个字:
“查。”
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碴,“所有资源都用上,二十四小时内,我要知道他在哪儿。”
电话挂断,她一把将离婚证掼在红木桌上,“咚”一声闷响。陆祁安吓得缩起脖子,小声抽泣。宁乐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第一次觉得孩子的哭声这么刺耳。
“别哭了。”
她语气有点重,“先回房间。”
陆祁安睁大眼睛,像不认识她似的,哭得更凶了:“我要北辰叔叔!我要北辰叔叔!”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她混乱的思绪里。她蹲下来,握住儿子的肩膀,目光紧盯着他:
“安宝,告诉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北辰叔叔?”
陆祁安抽抽搭搭,眼神躲闪:“因、因为他对我好……”
“怎么个好法?”
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是不是他说,只要妈妈和爸爸分开,他就能当你新爸爸?是不是他说爸爸是男保姆?”
孩子被她的眼神吓到,哇地大哭起来,话都说不连贯:“北辰叔叔说……爸爸没用……说他是靠妈妈养……说爸爸走了,就能一直陪我玩……”
宁乐湘的心直往下沉。她想起顾北辰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想起他恰到好处的关心,想起他每次送陆祁安昂贵玩具时,脸上那抹看不透的笑。
原来这一切,早就是算计好的。
她立刻拨了另一个电话:“查顾北辰。我要知道他接近祁安到底图什么,私下都和谁接触。”
等消息的时间格外漫长。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桌上那本离婚证红得刺眼。她想起陆幸川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他说的“最后的礼物”,想起他手腕上那些凹凸的疤痕。
她一直以为他温顺、听话,是宁家最合格的女婿。直到现在才惊觉,那温顺底下,埋着多深的痛苦和绝望。
手机响了,是助理。
“宁总,查到先生行程了。他先飞迪拜,转机伊斯坦布尔,最后的目的地是……叙利亚。”
她心跳停了一拍:“叙利亚?去那儿做什么?”
“根据信息,先生参加了一个国际志愿者车队,往战乱区送物资。这个车队……三天前进入叙利亚边境后,就失联了。”
宁乐湘全身的血液像瞬间冻住。战乱地区、失联……这几个字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定位他最后出现的位置。”
她嗓子发紧,“准备飞机,我亲自去。”
“宁总,那边太危险了!公司这边也……”
“按我说的做!”
她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硬,“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挂断,她又一次看向那本离婚证。这次,她伸手把它拿起来,指尖微颤着翻开。她和陆幸川的合照还贴在上面,照片里的他笑得温和,眼神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装下。
她忽然想起结婚那天,他穿着礼服站在她身边,轻声说:“乐湘,我会对你好的。”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应的?好像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连个笑都没给他。
五年婚姻,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清楚他有什么爱好,不了解他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和付出,却从没真正看过他一眼。
直到他彻底离开,把这本离婚证摔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宁总,飞机准备好了。”
助理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担忧,“但那边局势很不稳定,您真的要去吗?”
宁乐湘握紧手机,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去。”
就一个字,却像砸在地上。
她必须去。不是为了宁家的面子,不是为了儿子的哭闹,甚至不是为了那本可笑的离婚证。
她只是突然明白,如果陆幸川真死在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那她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会在雪夜里等她回家、会细心为她搭好每一套衣服、会默默咽下所有委屈的男人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惊恐地发现——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另外,”她吸了口气,补充道,“把顾北辰所有的黑料都挖出来。我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让他再也没机会靠近我的家人。”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才传来助理发涩的声音:
“宁总,刚收到消息,顾北辰名下的一家空壳公司,这半年一直在暗中转移宁氏资产。而且……我们查到他和境外一个组织有联系,先生去的那个志愿者车队,就是他通过中间人推荐的。”
宁乐湘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一切,竟然都是顾北辰布的局?
第9章
飞机在颠簸的气流中穿过云层,宁乐湘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不是对可能遭遇的战火,而是对那个她可能永远失去的人。
助理递过来一份刚收到的资料,声音有些发紧:
“宁总,这是顾北辰与那个境外组织的资金往来记录。他不仅推荐先生加入那个志愿者车队,还特意指定了最危险的运输路线。”
宁乐湘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每一条转账记录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助理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顾北辰一直对您……怀有特殊感情。他可能认为,只要先生不在了,他就有机会……”
宁乐湘闭上眼,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顾北辰浑身湿透地站在宁家老宅外,眼神偏执:
“乐湘,我会证明我比任何人都适合你。”
那时她只觉得厌烦,却没想到这份执念会演变成今天的杀机。
“通知警方,以涉嫌谋杀和商业犯罪的罪名对顾北辰实施抓捕。”
她睁开眼,目光冰冷:
“我要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飞机降落在黎巴嫩贝鲁特机场时,天刚蒙蒙亮。前往叙利亚边境的路况很差,宁乐湘坐在颠簸的越野车里,第一次体会到陆幸川曾经等她的心情——那种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的煎熬。
她拿出手机,翻看那些被忽略的聊天记录。陆幸川发给她的每一条信息都石沉大海,生日邀约、儿子成长的瞬间、甚至是他生病时小心翼翼的问候……
“乐湘,今天祁安会叫妈妈了。”
“下雨了,记得带伞。”
“你胃不好,少喝点咖啡。”
那些被她视为打扰的信息,此刻读来字字诛心。
“宁总,前面就是边境检查站了。”
司机提醒道:
“过了这里,就进入战区了。”
宁乐湘收起手机,望向窗外荒凉的土地。这里与京市的繁华截然不同,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他们在一个临时难民营找到了志愿者车队的负责人。
“陆幸川?”
满脸疲惫的负责人摇了摇头:
“我记得他。他是个好人,总是抢最累的活干。但是三天前,他们的车队在前往阿勒颇的路上遭遇了袭击……”
宁乐湘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还活着吗?”
“我们找到了车队的残骸,但是没有发现遗体。”
负责人递过来一个沾满灰尘的背包:
“这是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应该是他的东西。”
宁乐湘颤抖着手接过背包。黑色的双肩包,是她多年前随手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他一直用到现在。
她打开背包,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一瓶没喝完的水,还有……
一本厚厚的素描本。
她翻开第一页,手就僵住了。纸上画的是她睡着的侧脸,日期是他们结婚第一年的某个夜晚。往后翻,全是她的画像——工作的她、喝茶的她、甚至是对他冷着脸的她。
每一幅画都细致入微,连她眼角那颗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在那些她以为他不在意的时刻,他原来一直在用这种方式,默默注视着她。
素描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乐湘。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陆幸川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乐湘,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获得自由了。不是以死亡的方式,而是以新生的姿态。
这十年,我活成了宁家想要的样子,却丢掉了自己。我记得你爱吃的每一样食物,记得你所有的习惯,记得你微笑时眼角会微微上扬。
可你呢?你是否记得我讨厌龙涎香的味道?是否知道我最爱的是赛车而不是高尔夫?是否注意到,每次你去找顾北辰时,我都在窗前等到天亮?
我不恨你,乐湘。我只恨那个为了爱你而失去自我的陆幸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不要为我难过。那意味着,我终于真正地活过。”
信的末尾,是一滴已经干涸的泪痕。
宁乐湘死死攥着那封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陆幸川不是一时冲动,他是蓄谋已久地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世界。
“宁总!”
助理突然指着素描本惊呼:
“这里……这里有血迹!”
宁乐湘低头,果然在背包内侧发现了一片已经发暗的血渍。那抹刺眼的红,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她想起陆幸川手腕上那些疤痕,想起他离开时决绝的眼神,想起他说“最后的礼物”时那解脱般的微笑。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那她宁愿他活着恨她,也不要他死了爱她。
“继续找。”
她撑着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远处传来炮弹爆炸的闷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宁乐湘握紧那个沾血的背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永远地失去他了。
第10章
血迹。
那片暗红色在宁乐湘眼前晕开,像锈迹一样渗进视线里。
她没动,只是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这血……是陆先生的吗?”
助理的声音发飘。
宁乐湘没应声。她盯着那片污渍,好像能从那颜色里看出陆幸川是生是死。
“带我去他出事的地方。”
她声音很平,只有指尖微微抖着。
负责人搓了搓手:“现在那边还在交火,太危险了……”
“带我去。”
她又说了一遍,眼神定定的。
三个多小时颠簸,山谷到了。烧焦的车架歪在地上,弹壳在太阳底下反着光,风一吹,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宁乐湘跌跌撞撞下车,扒开拦她的手就往废墟里冲。
“陆幸川——!”
她从来没这样喊过他,山谷把声音荡回来,混着远处零星的枪响。
翻到第三辆卡车的残骸时,她手停了。驾驶座底下,有个亮晶晶的东西。
是枚银袖扣。
结婚一周年时,她随手送的。当时大概只是为了应付个场面,他却戴了四年。
她捡起来,紧紧攥住,金属边角硌得手心生疼。
“宁总!”
助理在另一边喊,“这儿有人!”
几个当地人正从山洞里抬出个伤员。那人浑身是血,左腿不自然地弯着,脸上混着泥和血。
可宁乐湘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扑过去,跪在担架边,手伸出去又停住。他呼吸很轻,额头滚烫。
陆幸川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看清是她时,他眼里那点光慢慢暗了下去。
“你……”
他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何必……来这一趟……”
宁乐湘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来接你回家。”
他嘴角扯了扯,像个苦笑。
“宁乐湘……”
他喘了口气,“我宁愿死……也不想回……那个笼子……”
说完,他头一偏,昏了过去。
“医生!快叫医生!”
她搂住他越来越凉的身体,朝身后喊。
医疗队冲上来急救。医生卷起他袖子打强心剂时,露出来的不止新伤——还有一道道旧疤,横的竖的,爬满手臂。
宁乐湘看着那些疤,忽然就懂了他说的“笼子”是什么意思。
这十年,捆住他的不只是宁家的规矩,还有对她那份感情。
而她,一直没看见。
“得立刻手术,但这里条件……”
医生摇头。
“用我的飞机,转最好的医院。”
她抹了把脸,声音已经稳了,“不计代价,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
抬他上直升机时,她握着他冰凉的手,凑近他耳边:
“陆幸川,你不准死。”
“不是要自由吗?等你好了,我放你走。”
“但在这之前,你得活着。”
螺旋桨轰隆隆转着,没人听见这个从来体面的女人,正低声求着老天爷。
第11章
贝鲁特最好的私立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陆幸川被推进手术室已经六个小时,那扇紧闭的门像一道生死线,把宁乐湘死死拦在外面。
她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妆花了,西装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这是她这辈子头一回这么狼狈。
“宁总,您坐会儿吧。”
助理递来一杯水,“手术估计还得一阵。”
宁乐湘没接,只问:“顾北辰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我们拿到了他教唆小少爷的证据,还有他转移公司资产的完整记录。这回,他最少得在牢里待二十年。”
她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痛快,只有累。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主治医生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手术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了。但是……”
宁乐湘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但是什么?”
“病人求生意识很弱。”
医生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医学能做的有限。如果他自己不想活,恐怕……”
宁乐湘推开病房门时,陆幸川还没醒。他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脸比床单还白。她轻轻在床边坐下,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的脸。
这五年,她好像从来没认真看过他。现在才发现,他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那份刻意装出来的温顺,把他原本的棱角都藏住了。
她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尖冰凉。
“陆幸川,”她低声说,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我知道你听得见。”
“你画的那些画,我都看见了。”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腕上那些旧疤,“还有这封信……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宁乐湘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但是……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多。”
“对不起,从来没好好看过你。”
“对不起,把你逼到宁愿死也不回家……”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这个在商场上从不让步的女人,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抹了把眼泪,努力让声音稳下来,“在宁家的晚宴上,你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紧张得一直搓手指。我那时候觉得,这男孩真傻。”
“后来爸爸说,要培养你做宁家的女婿。我无所谓,反正嫁给谁都一样。可你……你明明那么讨厌那些规矩,为什么要答应?”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忽然轻轻跳了一下。
宁乐湘靠近他,继续说着:“结婚那天,你偷偷对我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以为那只是客套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可这五年,你真的做到了。每天早上我都能在床头看到你准备的温水;每次应酬喝醉,你都熬好醒酒汤等我;连我生理期是哪天,你都记得比我还清楚……”
“陆幸川,我不是木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想起心理医生的话:“宁小姐,您可能患有情感表达障碍。这通常源于童年时期缺乏情感互动的经历……”
是啊,她三岁就被送到寄宿学校,父母只会问她考了多少分,从不问她开不开心。她早就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锁起来,以为这样就不会受伤。
直到现在,她可能要永远失去这个唯一真心待她的人,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求你……”
她俯身,额头轻轻抵着他的手,“不要死。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想赛车就去赛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放你自由,真的……”
监护仪上的心跳突然乱了。宁乐湘猛地抬头,看见陆幸川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醒了。
第12章
陆幸川睁开眼时,日光灯正白花花地照在他脸上。那双曾经总是带着笑的眼睛,现在只剩下倦意,深得像夜里没光的井。
宁乐湘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可他只是垂眼看了看,然后慢慢把手抽了回去。动作很轻,却像在她心口拉开一道口子。
「宁乐湘。」他声音很低,有点哑,但字字清楚,「我们两清了。」
她整个人僵在那儿。她宁愿他骂她、吼她,也好过这样平静地划清界限。
「幸川,我其实——」
他没让她说完,只是把头转向另一边,闭上了眼。
「离婚证,你应该收到了。」
他顿了顿,像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好大力气。
「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助理牵着陆祁安走了进来。小男孩一看到床上的人,眼睛立刻红了,挣脱手就冲过来。
「爸爸!」
他扑到床边,小手紧紧抓住床单,声音发颤:「爸爸你不要死……」
陆幸川睁开眼,望着儿子,眼神很深。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放在陆祁安头上,揉了揉。
就那么一个动作,宁乐湘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是记得做个温柔的父亲。
她蹲下来,握住儿子的手,声音放得很软:
「安宝,你跟妈妈说,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陆祁安抽泣着,小脸憋得通红。他望望爸爸,又望望妈妈,终于小声开口:
「是北辰叔叔……他给我买了好多玩具,说只要我把爸爸赶走,他就能天天陪我玩……」
「他还说……爸爸是没用的男保姆,配不上妈妈……」
孩子每说一句,房间里的空气就冷一分。陆幸川闭着眼,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像在笑,又像在忍。
原来连孩子对他的看不起,都是别人一手安排的。
「他还说了什么?」宁乐湘压着情绪,继续轻声问。
「他说……只要爸爸妈妈离婚,他就能和妈妈结婚,做我的新爸爸……」陆祁安越说声音越小,「他说爸爸什么都给不了我,但他可以给我一切……」
陆幸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护士快步进来,给他推了一针镇静剂。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了宁乐湘一眼。
那眼神,冷得让她从头到脚都凉透。
像是终于烧尽的炭,连一点余温都不剩。
「出去。」
他对她说,「都出去。」
宁乐湘还想上前,医生已经抬手示意他们离开。门缓缓关上之前,她听见他极低极哑的一句:
「如你们所愿。」
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扑鼻而来。宁乐湘扶着墙,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助理在一旁扶住她,低声说:
「宁总,顾北辰要求见您。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宁乐湘抬起头,眼神像结了冰。
「告诉他,我会让他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向里面。陆幸川静静地躺着,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就算她收拾了顾北辰,就算她把儿子教得懂事,就算她愿意用一切去弥补……
那个曾经对她毫无保留的陆幸川,大概真的回不来了。
第13章
宁乐湘站在看守所的会面室里。
玻璃对面,顾北辰穿着囚服,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不过短短几天,那个曾经风度翩翩的男人,已经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
只有那双眼睛里的偏执,一点都没变。
他急切地抓起电话,嘴唇翕动。
宁乐湘没动面前的话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顾北辰等不及,自己对着话筒说起来:“乐湘,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传出来,有些失真。
宁乐湘慢慢拿起话筒,贴在耳边。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顾北辰的声音急切,“陆幸川根本配不上你,他懦弱无能,只会拖你后腿……”
宁乐湘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你教唆我儿子,陷害我丈夫,转移我的资产,”她的声音像冻住的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那是为了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顾北辰激动地拍了下玻璃,“他根本不是为了爱你才留在宁家!我调查过,他一直在联系国外赛车俱乐部,早就准备离开你了!”
宁乐湘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只是顾北辰的阴谋,让他提前行动了。
“说完了吗?”
她站起身,话筒还握在手里,“你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我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
“乐湘!等等!”
顾北辰用力拍打玻璃,“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陆幸川不爱你,还要装深情吗?”
宁乐湘的脚步停住了。
顾北辰得意地笑了:“因为他父亲的公司,全靠宁家的订单活着。他要是敢离开你,陆家就完了。这十年,他一直在演戏!”
……
回到医院时,宁乐湘的耳边还回响着那些话。
她知道不该信,可心底某个角落的疑虑,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
推开病房门,她看见陆幸川醒着。
他侧着头,望着窗外。夕阳的金色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那一瞬间,她依然觉得心动。
“感觉好点了吗?”
她轻声问。
陆幸川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乐湘在他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顾北辰正式被捕了,”她顿了顿,“可能会判无期。”
“恭喜。”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宁乐湘吸了口气,终于问出口:“幸川,你父亲的公司……是不是很依赖宁家的订单?”
陆幸川缓缓转过头来。
他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所以,”他轻轻笑了,那笑容苍白又破碎,“在你心里,我和顾北辰说的一样,是为了钱才留在你身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乐湘,”他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十年,我放弃保送京大的机会,放弃赛车梦想,放弃所有的自我,只为了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丈夫。”
“我记住你所有喜好,忍受你家人的轻视,在你彻夜不归时,还守着灶台给你熬养胃粥……”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可现在我才明白,你从来就没信过我。”
宁乐湘慌了,伸手想碰他:“不是的,我只是……”
“出去吧。”
他重新转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离婚证已经生效了。从法律上说,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宁乐湘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曾经触手可及的男人。
现在,他离她那么远。
她终于明白——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第14章
贝鲁特的雨下得不大,但密,像一层雾罩在整座城市上空。陆幸川走出医院时,没打伞。他拒绝了宁乐湘安排的专机,自己订了经济舱。
宁乐湘站在医院门口,雨丝打湿了她的肩膀,她像没感觉到。
她问:“你要去哪里?”
他拎着简单的行李,没回头:“与你无关。”
那道背影挺直,决绝,不再是温顺的宁家女婿,而是重新活过来的陆幸川。
她看着他钻进出租车,消失在灰蒙蒙的雨里,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回到京市,陆幸川住进了好兄弟的公寓。他开始重新规划人生——联系国外的赛车俱乐部,报名职业车手培训。
偶尔在财经新闻里看到宁乐湘。她瘦了,眼神里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有时深夜,手机会亮起她的短信,他没回过。
一个月后,他在储物间找到一个积了灰的纸箱。打开,愣住。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他们结婚五年来的所有纪念品:蜜月旅行的机票存根、他送她的每个礼物的包装盒、连他随手写的便签条,她都收得好好的。
最底下是本相册。每张照片下都有她清秀的字迹:
“今天幸川笑了三次。”
“幸川做的海鲜粥,很好吃。”
“他熬夜帮我整理财报,睡着了。”
他站在那儿,一页页翻,指尖有点发凉。
门铃在这时候响了。
门外是宁乐湘。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眼神有些飘,声音低低的:
“我能进去吗?”
他侧身让她进来。公寓很小,和宁家的豪宅没法比,但她没露出半点不适。
他看向桌上的文件袋:“这是什么?”
“我的诊疗记录。”
她声音轻,“我看了心理医生,说是情感表达障碍。”
陆幸川没说话。
“我三岁就被送到寄宿学校,父母只看成绩。”
她继续说,语气平静,却像钝刀子割人,“没人教我怎么表达感情。我以为把情绪藏起来,才是坚强。”
她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眼睛:
“直到差点失去你,我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他没开口。这一刻,他终于看懂了她过去的冷漠——那不是轻视,是她根本不会表达爱。
“我不求你原谅。”
她声音有点抖,“只想告诉你,我爱你,陆幸川。不是因为你适合做宁家女婿,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枚车钥匙,推到他面前:
“德国车队发来了试训邀请,我帮你答应了。这是你一直想要的自由。”
他看着那枚钥匙,心里空了一下。曾经那么渴望的东西,现在就在手边,却没那么想要了。
他最终只说:“谢谢。”
她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回头:
“对了,你父亲的公司,所有订单我都转成了长期合作。不管我们怎么样,陆家不会受影响。”
门轻轻合上。
他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窗外,一架飞机正掠过天空,带着无数人的梦想飞向远方。而他的梦想,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第15章
陆幸川到德国一个月了。这边的空气总混着汽油味和草屑气,跟京市完全不同。他试训顺利,签了人生第一份职业车手合同。
训练很苦,他却挺享受。每次过弯、换挡,引擎声灌满耳朵,他才觉得自己真的在活着。
偶尔刷手机,会看到宁乐湘的消息。她开始频繁跑慈善活动,有次采访里还坦白,自己正在接受心理治疗。记者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她对着镜头,语气平静:
「因为我差点弄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我在学,该怎么正确地爱一个人。」
那天晚上,她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她有点紧张,背景是他们的婚房——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住。
「我看了你的比赛录像,」她说,声音里有种他没听过的崇拜,「你真的很厉害。」
「谢谢。」
他答得简短。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就在陆幸川想挂断的时候,宁乐湘忽然开口:「我今天去见了祁安的心理医生。医生说,孩子最近总做噩梦,哭着要找爸爸。」
陆幸川心口一紧。他能对宁乐湘硬起心肠,却没法对儿子无动于衷。
「你把电话给祁安吧。」
那边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陆祁安带着哭腔的喊声:「爸爸……」
看到儿子眼睛肿肿的,陆幸川声音软了下来:「安宝,怎么哭啦?」
「我梦见爸爸不要我了……」陆祁安抽抽搭搭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保证以后都听话,再也不说让你和妈妈离婚了……」
陆幸川隔着屏幕,手指轻轻划了划儿子的小脸:「安宝,爸爸没有不要你。爸爸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那你会回来吗?」
孩子眼巴巴地问。
陆幸川没说话。他瞥了一眼屏幕角落里的宁乐湘,她正紧紧攥着衣角,像个等着被宣判的孩子。
「会的。」他终于说,「等爸爸比完赛,就回来看你。」
挂了电话,陆幸川心里久久静不下来。他打开从京市带来的纸箱,又一次翻看宁乐湘珍藏的那些小东西。
在一张他们唯一的合照背面,他发现一行小字:
「今天幸川牵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暖。」
日期是他们结婚第一天。
原来,每一个他以为被遗忘的瞬间,她都记得。
手机这时亮了,心理医生发来了邮件——宁乐湘授权医生把她的诊疗记录转给他。
「患者宁乐湘,情感表达障碍源于童年创伤。治疗中,她表现出强烈的悔恨和改变的意愿。值得注意的是,她能清晰描述与丈夫相处的每个细节,证明她并非不在意,而是不知如何表达……」
陆幸川关掉邮件,走到窗边。夜色里的赛车场空荡安静,像他此刻的心。
他曾那么恨她的冷漠,现在才明白,那背后藏着一个不懂怎么去爱的小女孩。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宁乐湘发来的消息:
「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想告诉你,我在学,怎么好好爱你。」
这一次,陆幸川没有立刻删除。
第16章
第一场正式比赛,选在了德国的纽博格林赛道。
陆幸川戴好印着自己名字的头盔,坐进狭小的驾驶舱。引擎轰隆隆地响,震得胸口发麻,可奇怪的是,他反而觉得心里特别静。
信号灯一亮,二十多台车像箭一样射出去。他全神贯注,每个弯都过得干净利落,像在心里算过无数遍。
第七圈,他已经从第十五追到第五。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阵惊呼。没人想到,这个东方面孔的车手,能跑得这么凶。
比赛正到关键时候,陆幸川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有点生涩的声音——是宁乐湘,她用德语跟车队工程师交流,冷静地分析他前面那辆车的弱点。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
“我学了德语。”
她声音里带着笑,“我说过的,我在学怎么爱你。”
那一瞬间,陆幸川觉得心里某个结,悄悄松开了。
最后,他拿了第三,站上领奖台。香槟喷下来,凉丝丝的。他在人群里看见了宁乐湘,还有儿子陆祁安,两个人都在用力鼓掌。
赛后,他们在赛道边的咖啡馆碰面。
陆祁安一头扑进他怀里:“爸爸!你太厉害了!”
宁乐湘站在旁边,眼神软软的:“恭喜你。”
“谢谢。”
陆幸川看着她,“你德语说得挺好。”
“还差得远。”
她摇摇头,“但我会继续学。”
三个人坐在露台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陆祁安叽叽喳喳讲学校的事,宁乐湘偶尔插两句。那画面,安静得像幅画。
“我拿到正式合约了。”
陆幸川忽然开口,“赛季很长,大部分时间都得留在欧洲。”
宁乐湘的手顿了顿,然后笑了笑:“这是你一直想要的。”
“但我每个月有一周假期。”
他接着说,“可以回京市。”
宁乐湘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嗯。”
他低头看着儿子期待的小脸,声音轻下来,“我想多陪陪安宝。”
晚上,宁乐湘和陆祁安送他到酒店电梯口。
她突然叫住他:“幸川,你还恨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恨了。”
“那我们……还有可能吗?”
他没回答,反而问:“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原谅吗?”
宁乐湘摇摇头。
“因为你信里写的那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不要为我难过。那意味着,我终于真正地活过’。”
他看着她,目光很深,“但现在我想告诉你,活着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宁乐湘眼眶红了。
“给我点时间。”
他终于说,“也给你自己时间。等我们都变成更好的人,再谈以后。”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开了她带泪的笑脸。但这一次,陆幸川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扇门,并没有真的关上。
回到房间,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排下一季的训练计划。
窗外星星很亮,像他们未来的路,虽然还长,却已经看得见光。
第17章
赛季间隙,陆幸川如约回到京市。飞机落地时,他拖着行李箱走向接机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举得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用彩笔写着“欢迎爸爸回家”。儿子陆祁安正踮着脚蹦跳,宁乐湘站在他身后,目光与他撞上时,微微抿了抿唇。
他走近,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记下了你所有的赛程。”
她声音很轻,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眼神里带着试探。
“家里准备了晚饭,都是你爱吃的菜。”
回到那栋熟悉的别墅,陆幸川站在门口怔了片刻。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可里面不一样了。以前那些彰显“宁家女婿”身份的装饰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收藏的赛车模型、一摞摞黑胶唱片,还有一整面墙的奖杯架——上面甚至预留了将来可能拿到的荣誉位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宁乐湘站在他身后,声音有些紧,“就按照你公寓的样子重新布置了。”
晚饭时,餐桌摆满了他喜欢的菜,有几道他甚至忘了自己曾经喜欢过。宁乐湘不再像从前那样沉默,努力找着话题,问他比赛累不累,问他接下来的安排。偶尔冷场,她就低头夹菜,耳根微微发红。
陆幸川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吃着饭,心口那层硬壳,好像被什么一点点敲着。
饭后,她犹豫着开口:“下周京市有个慈善晚宴,主办方想邀请我们一起出席。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好。”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
晚宴那晚,陆幸川没穿宁乐湘准备的礼服,自己搭了件黑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松着。他走到她面前,她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
他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只是突然发现,你这样很好看。”
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夸他。
晚宴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变化。陆幸川不再跟在宁乐湘身后,而是自如地和不同的人交谈,偶尔切换德语或法语,引得旁人侧目。宁乐湘始终在他身侧不远,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眼里有光。
有人凑过来,半开玩笑地问起离婚的传闻。
陆幸川笑了笑,声音平稳:“我和乐湘都在成长,也在重新认识彼此。”
话没说满,却留足了余地。
回去的车上,宁乐湘轻声说:“谢谢你今天陪我出席。”
“我不是在陪你,”陆幸川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我是在以陆幸川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面前。”
车在别墅前停下,他没动:“我订了酒店。”
她眼底的光暗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
他推门下车时,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下个月安宝生日,你会来吗?”
月光落进她眼睛里,亮得灼人。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恳切。
陆幸川低头,看着她攥紧自己的手,第一次没有抽开。
“我会来。”
他说,“以父亲的身份。”
宁乐湘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开始,就意味着还有可能。
第18章
陆祁安的生日会,安排在新装修的儿童乐园。这次宁乐湘没大张旗鼓,只请了孩子最熟的几个小伙伴,还有两边的家人。
陆幸川到的时候,屋里正热闹。他停在门口,看见宁乐湘蹲在地上,一块一块把蛋糕分到小朋友手里。头发松松挽在脑后,没化妆,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和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宁总,像是两个人。
“爸爸!”
陆祁安先看见他,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宁乐湘抬起头,目光撞上他时,眼睛亮了一下:
“你来啦。”
她今天穿得简单,白毛衣配牛仔裤,素着一张脸。那样子,让陆幸川一晃神,好像看见十六岁的宁乐湘——还没被家族担子压得喘不过气的她。
“安宝,生日快乐。”
他递上礼物,是一台精致的赛车模型。
“哇!和爸爸的车一样!”
小家伙欢呼着,转身就跑去跟朋友炫耀。
宁乐湘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果汁:
“我记得你不爱喝酒。”
很轻的一句话,却让陆幸川心里动了一下。她真的在变,连他不喝酒这种小事都记得。
派对过半,天忽然落雨。孩子们哇哇叫着冲进室内,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收拾外面的东西。
陆幸川正要上前帮忙,却看见宁乐湘站在原地没动。
她仰着脸,任雨水打湿头发和衣裳。
“你在干嘛?”
他拿起伞走过去。
“记得我们结婚那天吗?”
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也下这么大的雨。你撑着伞,自己礼服都湿透了,还一直护着我。”
陆幸川怔住。他以为她早忘了这些。
“那天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别担心,雨很快就停’。”
她转过身,雨水从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可是幸川,我心里这场雨……下了五年。”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这场婚姻里,疼的不只他一个。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迟了。”
她深吸一口气,“可我还是要告诉你,陆幸川,我爱你。不是因为你适合当宁家的女婿,而是因为……你是那个在雨里给我撑伞的人。”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陆幸川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她,终于伸出手,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水痕。
“我们都需要时间,乐湘。”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很久没有的暖意,“不过至少……雨停了。”
“爸爸妈妈!快来吃蛋糕!”
陆祁安从屋里跑出来,一手拉他,一手拉她。
孩子的手小小的,却攥得特别紧。那一刻,陆幸川忽然觉得,有些碎了的东西,也许真能一点点拼回来。
就算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可裂痕里,也能透进光。
第19章
赛季重新开始前,陆幸川搬回了那栋别墅。不是以宁家女婿的身份,只是陆祁安的父亲。他和宁乐湘分住不同楼层,像两个默契保持距离的室友。
变化是悄悄发生的。宁乐湘第一次学煮他爱喝的海鲜粥,水扑出来浇灭了火,满厨房都是糊味。陆幸川偶尔会去公司楼下等她下班,她加班到深夜,他递过来一杯热茶,什么也不说。
他们渐渐像一家人。周末带陆祁安去游乐园,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有时也会为孩子的教育拌几句嘴。每一次平常的相处,都像在把碎过的东西,一点点粘起来。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陆幸川第二场国际比赛。那条赛道以凶险闻名,连续的急弯和陡坡,让很多顶尖车手都心里发怵。
比赛那天,宁乐湘带着儿子坐在观众席。陆幸川那辆红色赛车一出现,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妈妈,爸爸会赢吗?」
陆祁安小声问。
「爸爸会做得很好。」
她攥紧儿子的手,眼睛始终没离开赛道。
最后一圈,陆幸川排在第二,正全力追赶前车。高速过弯时,他的车突然打滑,猛地撞上护栏。
观众席一片惊呼。宁乐湘腾地站起来,脸瞬间白了。
救援车很快赶到,工作人员从撞变形的车里抬出陆幸川。他闭着眼,头盔上沾着血。
医院里,医生语气沉重:「脑震荡,左腿骨折,得马上手术。」
宁乐湘签手术同意书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那一刻她清楚感觉到——她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手术顺利。陆幸川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宁乐湘。她眼下两圈青黑,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他轻轻一动,她就惊醒了。
「你醒了!」
她声音发颤,「难受吗?我叫医生来?」
「没事。」
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你一直在这儿?」
「三天了。」
她抹了下眼角,「这次我一定要等你醒过来。」
陆幸川望着她憔悴的脸,心里某个硬结,终于化了。
「乐湘,」他轻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宁乐湘怔住,眼泪无声往下掉:「你说什么?」
「不是回到过去,是重新开始。」
他握紧她的手,「就作为陆幸川和宁乐湘,不是宁家女婿,也不是宁家千金。」
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一个月后,陆幸川出院。他没回赛场,而是在京市开了家赛车俱乐部,专门培养年轻车手。
开业那天,宁乐湘送来的不是花篮,是一份股权转让书——她把俱乐部51%的股份转给了他。
「这是你的梦想,」她说,「该完全属于你。」
傍晚,陆幸川还坐着轮椅,和宁乐湘并肩走在俱乐部后面的赛道上。陆祁安在前面跑着,笑声洒了一路。
「还记得你送我的‘最后礼物’吗?」
宁乐湘忽然问。
陆幸川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两本崭新的结婚证:「我用这个换回来,行吗?」
宁乐湘接过来,看着上面重新拍的合照——这一次,两个人都笑得真切。
「这次,」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们要好好过一辈子。」
远处,陆祁安回头朝他们挥手,夕阳把他的小身子镀了一层金边。
这一次,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小爱故事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