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国总统特朗普关于捍卫西半球的言论、对古巴、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的持续威胁,以及加勒比地区的军事化,都遵循着相同的逻辑:将中国或俄罗斯等竞争对手排除在‘后院’之外,并重申美国仍是该地区的仲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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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特朗普关于捍卫西半球的言论、对古巴、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的持续威胁,以及加勒比地区的军事化,都遵循着相同的逻辑:将中国或俄罗斯等竞争对手排除在‘后院’之外,并重申美国仍是该地区的仲裁者。”
大西洋此岸的地缘政治局势再度燃起“战火”。这次的战场并非中东或乌克兰——尽管当地局势依然紧张——而是加勒比海与美洲太平洋沿岸地区。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领导的政府,通过直接的金融威胁,在阿根廷总统哈维尔·米莱所属的阿根廷“自由前进党”赢得议会选举胜利后,成功将该国纳入其势力范围。这无限期暂停了阿根廷的货币主权。该国目前正考虑推行“美元化”政策,这将摧毁其经济领域的国家货币杠杆。
与此同时,美国对巴西博索纳罗家族的肆意扶持,以及对法官和现任巴西总统卢拉的同步打压,正与之形成呼应。其意图在于斩断南美洲北端(即昔日大哥伦比亚地区)敌对政府的“头颅”。该地区作为南北枢纽,实为北美大陆的基石。在厄瓜多尔,这位美国“商业大亨”已将压迫性、军国主义色彩浓厚的厄瓜多尔总统丹尼尔·诺沃亚(Daniel Noboa)驯服至顺从。
在这片从巴拿马向左延伸至美国阿拉斯加、加拿大和丹麦格陵兰岛的巨大三角区域内——格陵兰岛正是特朗普另一处觊觎的征服目标——唯有墨西哥构成某种阻隔屏障。从长远看,墨西哥对盎格鲁-撒克逊势力构成真实且可预见的威胁。因为墨西哥幅员辽阔,拥有逾1.35亿人口,且具备独特而强大的民族认同。它不仅位于美国南部边境,更深植于美国腹地,未来随时可能从内部将其撕裂。
美国五角大楼的机器在美国佛罗里达州重启了陈年剧本:空中巡逻、舰队集结、加勒比海域的电视直播式快艇轰炸,以及最近在墨西哥阿卡普尔科海岸的演习。这一切都伴随着关于永无休止的“打击贩毒”行动的威胁性声明,如今升级为“打击毒贩恐怖主义”的版本,大肆宣扬贩毒集团与恐怖组织之间的关联。
然而,在这些老生常谈的委婉措辞背后,帝国主义的铁腕手段正悄然显露:掌控“生存空间”或“延伸后院”,展示军事肌肉与硬实力,编织外部敌人叙事。他们以此为由,将移民和渔民视为贩毒者、“坏人”和恐怖分子,在国际水域实施法外处决,或编造神话般的“毒枭总统”和“贩毒集团”。所有这些行径都打着保护内部边境的幌子。用特朗普及其鹰派的话来说,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Nicolás Maduro)和哥伦比亚总统佩特罗(Gustavo Petro)如今正面临着臭名昭著的威胁,以及巴拿马前总统曼努埃尔·诺列加(Manuel Noriega)的命运。这位美国前盟友最终在血腥的美国入侵和相对政变后被赶下台,被驱逐出巴拿马,以恢复“秩序”。而如今,由于在巴拿马运河——美国海上霸权的重要枢纽——的存在过度,这种秩序再次受到冲击。
最近几周,美国华盛顿加强了对委内瑞拉和哥伦比亚的海空行动,并以打击毒品走私和/或“国际恐怖主义”为模糊且可利用的借口,袭击了加勒比海地区的民用船只。
例如,墨西哥《无限制报》(SinEmbargo)报道称,10月28日,“美国政府在太平洋海域对四艘遭美军袭击的船只上14人实施了法外处决”。美国“战争部长”皮特·赫格塞斯(Pete Hegseth)周二证实,“美军对三艘涉嫌从南美大陆向美国境内运输毒品的船只实施了致命袭击”。这些行动仅因船只航行于美国认定与毒品走私“相关”的航线而被执行。所谓“致命袭击”实为法外处决的伪装,即国家对人权的严重侵犯。
赫格塞斯给出了这样的冷酷辩解:“这些毒贩恐怖分子杀害的美国人比基地组织更多,我们将以同样方式对待他们。我们将追踪他们,建立网络,然后猎杀并消灭他们。”
在大西洋和太平洋海域的快艇突袭行动中,已记录至少13次此类行动,造成约57人遇害,其中包括哥伦比亚渔民。哥伦比亚总统古斯塔沃·佩特罗对此案的声援引发了美国总统的愤怒回应。
欧美主流媒体则亦步亦趋地重复教科书式的说辞,向受众传递模糊不清的叙事,变相为“美国警察”的暴行开脱。
唐纳德·特朗普,这位“大棒政策”的橙色版宗师,白人至上主义新民族主义的基石,绝对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MAGA)信徒,正是他重振了十九世纪美国“门罗主义”(1823年)的泛美主义理念:“美洲属于美洲人”——更确切地说,属于美国。
其目的是将力量和影响力集中于西半球,并随着美国在全球其他地区相对衰落以及中国的崛起,逐步从更遥远、更不稳定或完全失控的地区撤出。然而,这几乎是个痴人说梦,因为帝国投射在长期内依然存在且持续,尽管某些政府存在孤立主义倾向和意图。
特朗普和MAGA运动所倡导的战略性撤离,其真正意图是在北美地区关闭大门,维护霸权领域,当然,这不包括那个“另一个敌对的北美”——墨西哥。其次,在半球其他地区,则试图确保顺从的政府、自然资源、精选且随时待命的人力资源——但仅在需要时使用——从不对等、主导但不再是无可争议的霸权地位出发:简言之,在遥远的战场上,减少胡萝卜,增加大棒。
正因如此,美国执意重申对大陆-区域的控制权,重建贯穿南北的美洲堡垒,以遏制中国日益强大的经济影响力——以及部分政治影响力——尤其是在南锥体和太平洋沿岸国家。在新殖民主义的视野中,拉丁美洲被视为永远的未成年地区,受监护的对象,功能性的外围地带——允许其投票,却不赋予真正的自治权。
这是堡垒的劣等外围地带,理想状态下应被严密保护,供美国从里奥格兰德河到北极圈尽情攫取利益。在亚洲,核心圈可能包括日本和韩国(承担反华职能),以及右倾的“卫星欧洲”——这些地区被塑造成白人主导、反伊斯兰教的形象,同时筑起高墙抵御移民,尤其是穆斯林移民。这些移民如同在美国境内的墨西哥人,早已突破边界限制,成为欧洲的核心力量。然而,诸如法国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匈牙利维克托·奥尔班(Viktor Orbán)、意大利乔治亚·梅洛尼(Giorgia Meloni)、英国奈杰尔·法拉奇(Nigel Farage)或西班牙圣地亚哥·阿巴斯卡尔(Santiago Abascal)等反欧洲右翼的民粹主义者和主权主义者,却企图忽视这一基本的人类学事实。
在整个设计中,拉丁美洲依然被视为新殖民主义赋予的资源提供者和守护者,被置于“外部”,其人口遭到排斥和阻挠,以维持北方种族的“纯洁性”。这种人口筛选的“生物政治”还预设了在内部与外部、我们与他者之间筑起高墙,将他者塑造成“危险”与侵略者。这种政策与致死或放任数千人死亡的“死亡政治”相互呼应,无论是地中海移民拘留中心、墨西哥苏恰特河与美国布拉沃河边境、巴勒斯坦加沙地带,还是加勒比海域遭轰炸的船只,皆是如此。
委内瑞拉的案例具有典型意义。以“恢复民主”为借口,美国白宫发动了经济战争,扼杀平民生计,制造动荡局势,只为将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赶下台。新的海上骚扰和对所谓“贩运者”的袭击,都是同一套剧本的一部分:先是制裁,接着承认平行政府(即委内瑞拉胡安·瓜伊多),再以另一种形式授予委内瑞拉反对派人士玛丽亚·科里娜·马查多(María Corina Machado)诺贝尔和平奖,如今则表现为海军入侵和明确授权中央情报局(CIA)“接管”。
但加勒比海和太平洋的水域铭记着历史。这套剧本并非新鲜事。我们所见的是旧版门罗主义的升级版,结合了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在20世纪初尝试的“大棒政策”。特朗普关于捍卫西半球的言论、对古巴、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的持续威胁以及加勒比地区的军事化,都遵循着同样的逻辑:将俄罗斯等竞争对手排除在“后院”之外,并重申美国仍是该地区的仲裁者。
新版门罗主义披着经济爱国主义的外衣,实则暗藏种族与能源霸权主义:以本土国家安全为借口,确保对海上航线、数字通道及他国战略资源(石油、锂、稀土、水、粮食、海底资源、航道、海峡、地下资源、海底电缆等)的控制权。
特朗普将外交政策——这个对多数美国民众而言半生不熟的话题——变成了国内宣传工具。他近期的举措不仅旨在约束拉丁美洲,更意图重塑全球格局。当俄罗斯和中国在欧亚大陆、非洲和南美洲扩大影响力时,美国华盛顿正试图通过恐惧和胁迫来巩固其霸权,尤其在这些手段最能奏效的地区。
哥伦比亚总统佩特罗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之间的紧张关系不仅是外交辞令:它已成为一个脆弱的国家项目与帝国经济和象征性压力政策之间激烈冲突的缩影。2025年1月,哥伦比亚政府拒绝接收两架载有遭美国遣返公民的军用飞机——这些公民被遣返时遭受了有辱人格的待遇。特朗普随即对哥伦比亚产品征收25%关税,限制官员签证,并威胁加倍征税。如今他更直接对佩特罗及其家人实施制裁。
佩特罗则以捍卫被遣返者尊严作为回应:“我们不能接受他们像罪犯一样被军用飞机运送回来”,要求给予尊重。特朗普近日宣布暂停对哥伦比亚的军事援助,声称这是为打击毒品走私。尽管此举将造成经济影响,但分析人士认为这对南美国家而言,恰是摆脱美国长期以国际合作为幌子实施的干涉与控制的良机。
最近,争端升级,特朗普直接指责佩特罗是“贩毒集团头目”,并威胁要停止补贴或财政支持。佩特罗不仅提出外交抗议,还要求对据称由美国发动的海上袭击进行国际调查,称这些袭击是法外处决。
然而,美军彻底摧毁了据称载有毒品的船只,同时也销毁了犯罪证据。在这种情况下,外界只能选择相信美军的单方说辞了。
特朗普不仅以贩毒问题为借口对佩特罗发动军事行动,还将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列为重点打击对象,称委内瑞拉为“毒品国家”,指控其总统领导“太阳贩毒集团”,并将其定性为“有组织犯罪分子”。马杜罗是完美的敌人,因为在美国公众舆论中,国内毒品消费与帮派泛滥的问题,已被塑造成传统加勒比“恶人”与国际毒枭的结合体——这种邪恶的化身仅次于沙特本·拉登。
在联合国演讲中,特朗普猛烈抨击委内瑞拉,声称“所有向美国贩运毒药的恐怖分子……都该当心,我们会让你们灰飞烟灭”。
此外,特朗普为近期在加勒比海针对委内瑞拉相关船只的袭击行动辩护,声称这些船只与犯罪集团“阿拉瓜列车”(Tren de Aragua)有关联,并指控其受到委内瑞拉马杜罗政权庇护,以此作为委内瑞拉政府涉足跨国犯罪网络的证据。
面对MAGA的孤立主义言论,入侵委内瑞拉——这个仍拥有效忠马杜罗的武装力量、约四百万公民持有武器且配备俄罗斯军事装备的国家——在美国国内将难以实施和辩护。但支持针对委内瑞拉政权的又一次反毒“圣战”,以及秘密的政权更迭行动,则更易被接受,甚至能为今年的中期选举凝聚共识。
特朗普以种族(盎格鲁-日耳曼白人至上主义)和宗教(基督教,优先非罗马天主教,反伊斯兰教)重新定义西方,意味着要通过生物-死亡政治手段和强硬权力行使,将拉丁美洲次大陆纳入管束,并使欧洲和亚洲顺应这一标准。换言之,所谓“个人主义与主权”被曲解为强权法则与暴力统治。在服从“橙色警察”的条件下,其权力体系仅以微薄的“胡萝卜”与沉重的“棍棒”维系。
那条在加勒比海被炮火击碎的快艇,船上的生命与它搭载的货物一起沉入海底,成为了这场新“大棒政策”最残酷的注脚。当一个全球强国,不再满足于经济和外交的施压,转而选择在公海之上直接行使法外处决,它所粉碎的,不仅是几艘船只和数十人的生命,更是一种区域间的信任与国际法的脆弱底线。这种以“反恐”和“反毒”为名的暴力,与其说是对边境的捍卫,不如说是一种权力傲慢的宣示。拉丁美洲的海岸线是漫长的,海域是广阔的,而“橙色警察”的棍棒,正试图以恐惧为墨水,重新勾勒出这片“后院”的臣服边界。
作者:法布里齐奥·洛鲁索(Fabrizio Lorusso)
来源:拉美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