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祝雨眠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安检口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她十年悲喜的城市。
【1】
祝雨眠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安检口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她十年悲喜的城市。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跃着“秦爷爷”三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声音平静无波:“爷爷,我决定退婚出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老人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声音:“雨眠……你说什么?那你和砚之的婚礼怎么办?请柬都发出去了啊!”
“不办了。”祝雨眠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清晰而坚定,“爷爷,我考虑得很清楚。”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歉疚:“是我们秦家亏待了你,是砚之那个混账东西对不起你!这些年,耽误你了……让砚之多补偿你,算是一点心意……”
“不用了,爷爷。”祝雨眠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补偿就不必了。我欠秦家的恩情,这些年,也算还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对大家都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件事,请您先不要告诉他。”
秦爷爷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好,孩子,爷爷尊重你的决定。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谢谢爷爷。”
挂断电话,祝雨眠将手机卡取出,轻轻掰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仿佛切断了与过去所有的联系。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机场巨大的玻璃幕墙,望向远方。
听力恢复后,世界变得异常清晰,连广播里航班信息那略显机械的女声,都显得格外真切。
再见了,秦砚之。
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戴着助听器,小心翼翼仰望你的祝雨眠了。
【2】
几天前,祝雨眠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独自走进了那家以耳科闻名的私立医院。
主治医生陆医生神情严肃地最后一次确认:“祝小姐,听骨链重建手术风险很高,位置靠近神经,一旦失败,可能会导致面瘫,甚至更严重的后果。你真的想好了吗?”
祝雨眠躺在手术台上,目光坚定:“我想好了,陆医生。我需要听见,清清楚楚地听见。”
她需要亲耳确认,那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心里究竟有没有她。
需要亲耳听听,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声音,是善意还是嘲讽。
更需要亲耳听见,他摘下她助听器时,那被隔绝的世界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推动手术室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屏幕干净,没有一条新消息,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秦砚之大概又在哪个极限俱乐部里寻求刺激,或者,在哪个应酬场上觥筹交错。
她习惯了。
幸运的是,手术非常成功。
她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
术后恢复的日子里,她无数次想象着秦砚之得知她恢复听力时的表情。
是惊讶?是喜悦?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她甚至特意重新戴上了那枚小巧的助听器,像个怀揣秘密的孩子,期待着他亲手揭开这个惊喜。
那天晚上,她等到很晚。
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秦砚之几乎是撞进门来的,他高大的身躯有些摇晃,领带扯得松垮,眼神迷离。
见到站在玄关处的她,他愣了一下,随即大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雨眠……”他含糊地唤了一声,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不等她回应,滚烫的唇就落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粗暴,堵住了她所有可能开口的机会。
祝雨眠有些懵,这是秦砚之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需要”。
他炽烈的吻沿着她的脖颈向下,湿热的触感让她微微战栗。
然后,如同过去无数次一样,他熟练地、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摘下了她耳朵上那枚小小的助听器。
世界,瞬间在他指尖陷入一片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寂静。
不,不再是了。
祝雨眠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听到彼此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张了张嘴,那句“砚之,我能听见了”已经到了嘴边。
就在这时,他埋首在她颈窝,用那种她从未听清过的、带着痛苦和迷恋的模糊气音,喃喃低语:
“蕊蕊……我的蕊蕊……你终于回来了……”
“蕊蕊……”
祝雨眠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不是“雨眠”。
是“蕊蕊”。
辛蕊蕊。
那个让他爱到疯狂,也恨到刻骨,差点丢掉半条命的女人。
原来如此。
原来他每次亲密时急不可耐地摘下她的助听器,不是嫌那东西碍事。
是为了能肆无忌惮地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而她,祝雨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被蒙在鼓里的替身。
一个在他思念泛滥时,随时可以拉过来填补空虚的影子。
真可笑啊。
她还曾天真地以为,自己用命换来的陪伴,终于一点点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秦砚之似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喃喃着那个名字,沉重的身躯滑倒在一旁的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
祝雨眠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看着沙发上那张即使沉睡也依旧俊朗得令人心碎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慢慢走过去,捡起那枚被他随手丢在茶几上的助听器。
指尖冰凉。
这时,秦砚之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他妹妹秦见薇发来的消息:
“哥!天大的好消息!蕊蕊姐离婚了!今天刚回国!你得抓紧机会啊!别再错过了!”
后面还跟着几个兴奋雀跃的表情包。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今天醉成这样。
难怪他刚才那样失态。
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来了。
祝雨眠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她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圈通红,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红痕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拿出手机,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秦爷爷的电话。
做出了那个彻底改变他们关系的决定。
【3】
秦家对她有恩。
十年前,父亲重病,家徒四壁,是秦爷爷伸出援手,资助她完成了高中学业。
父亲最终还是走了,秦爷爷怜她孤苦,接她到秦家小住。
那时,秦砚之正因为辛蕊蕊的决然离去而陷入崩溃。
他不上班,不交际,只是疯狂地投身于各种极限运动——滑雪、深潜、跳伞、赛车、攀岩。
短短半个月,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秦爷爷又气又急,无奈之下,对她说:“雨眠,你去看着他点,别让他真把命作没了。”
她没有拒绝。
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更因为,从第一次在秦家见到那个即便颓废也依旧光芒万丈的秦砚之时,少女的心事便悄然种下。
能有机会靠近他,是她隐秘而卑微的奢望。
起初,秦砚之对她这个“小尾巴”视若无睹。
直到那次在马尔代夫深潜。
他的氧气瓶被尖锐的珊瑚划破,氧气瞬间泄漏,危险万分。
跟在他身后的祝雨眠想也没想,将自己的备用呼吸头塞给了他,拼尽全力将他推向同伴的方向。
她自己却因为上升过快和水压变化,伤了耳蜗神经。
从此,她的世界失去了大部分声音。
秦砚之被救上岸,捡回一条命。
而她,则永远被困在了一片寂静里。
那次之后,秦砚之似乎终于从自毁般的沉沦中清醒了几分。
他开始回归家族事业,人也渐渐变得“正常”。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爷爷的压力,他留下了她。
他说:“祝雨眠,以后我会照顾你。”
后来,在秦爷爷的促成下,他们订了婚。
订婚那天晚上,他难得地没有应酬,陪她吃了顿饭。
饭后,他看着窗外,侧脸冷峻,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我会试着……学着去爱你。”
就这一句话,让祝雨眠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哪怕他依旧冷淡,哪怕他身边莺莺燕燕从未断过,哪怕他的朋友和妹妹从未停止过对她的嘲笑。
她总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总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直到辛蕊蕊回国。
直到她亲耳听到他醉酒后那一声声深情的“蕊蕊”。
所有的坚持和幻想,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是语言学习APP的续费提醒。
为了能配得上他,为了将来能更好地协助他的事业,她一直在自学商务英语和国际金融。
戴着助听器,听着失真的声音,一个个单词地啃,一句句话地模仿。
曾经,这压力让她喘不过气。
现在,她看着那提醒,却异常平静。
她边流泪,边完成了今天计划的单词背诵。
不过,这次她不再需要依赖助听器了。
世界清晰地回应着她的努力。
【4】
第二天清晨,秦砚之在沙发上醒来。
宿醉让他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冒火。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往常那里总会放着一杯温热的、恰到好处的醒酒姜茶。
却摸了个空。
他皱着眉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薄毯,但身下的沙发皮质冰凉。
祝雨眠呢?
他揉了揉额角,有些不适应用这种姿势在沙发睡一整晚。
手机响起,是他妹妹秦见薇打来的。
“哥!醒了吗?今天天气超好,我带几个朋友去别墅泳池玩啊!蕊蕊姐也来哦!”
秦砚之捏着鼻梁,声音沙哑:“随便你。”
挂了电话,他起身想去卧室看看祝雨眠。
经过客房时,发现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看到祝雨眠合衣躺在客房的床上,似乎睡着了,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枕边还散落着几本外文书。
他愣了一下,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但他没多想,宿醉的不适和妹妹即将带来的“惊喜”占据了他的思绪。
他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泳池边的喧嚣将浅眠的祝雨眠吵醒。
她其实刚睡着没多久,熬夜看书加上心绪起伏,让她疲惫不堪。
保姆敲门进来,语气不算太恭敬:“祝小姐,您醒了?秦小姐带朋友来了,在泳池那边,让您醒了就过去呢。”
祝雨眠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随便找了件泳衣换上。
那是一件款式相对保守的连体泳衣,但依旧勾勒出她纤细姣好的身材。
她一出现在泳池边,原本喧闹的人群有瞬间的安静,随即各种目光投射过来,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哟,砚之,你这小未婚妻今天挺亮眼啊!”一个穿着花哨泳裤、名叫沈恪的公子哥率先起哄,他是秦砚之的发小,一向口无遮拦。
另一个叫赵琛的也笑着附和:“是啊,以前没发现,咱们祝小姐身材这么有料。砚之,藏得够深啊!”
如果是以前,听不到具体内容的祝雨眠,或许会因为他们投向自己的目光和秦砚之的方向,而误以为是在说好话,甚至会感到一丝窃喜。
但现在,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看似调侃的话语里,带着怎样的轻佻和不尊重。
她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品头论足的商品。
秦砚之坐在遮阳伞下,手里端着一杯冰饮,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入口处。
“你们差不多行了啊,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一个略显沉稳的男声响起,是秦砚之的另一个朋友,温景然。他算是这群富家子弟里比较正派的一个。
秦见薇搂着身边一个女孩的胳膊,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温大哥,你瞎操什么心呐?没事儿!我刚才看见了,她根本没戴那个小喇叭(助听器),听不见的!”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祝雨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陷进掌心。
秦见薇,秦砚之的妹妹,从她进入秦家起,就视她为眼中钉。
大学时,秦见薇和她同校,没少带头欺负她。
在她的牛奶里加盐,把她的课本藏起来,甚至趁她午睡时剪坏她的头发……
只是因为,秦见薇觉得她这个“小聋子”配不上她哥哥,玷污了秦家的门楣。
祝雨眠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默默走到一个离人群较远的躺椅边坐下。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着性感比基尼,披着轻薄纱巾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辛蕊蕊。
她终于来了。
秦见薇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了过去:“蕊蕊姐!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回来也不第一时间找我!”
刚才还围着祝雨眠这边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全涌了过去。
“蕊蕊姐!”
“辛大小姐,风采不减当年啊!”
“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祝雨眠安静地看着。
这就是圈子,泾渭分明。
辛蕊蕊是那个圈子的中心。
而她祝雨眠,不过是借着秦砚之未婚妻的名头,才勉强被允许站在圈子边缘的局外人。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去秦砚之的书房给他送文件,无意间看到他摊开在书桌上的素描本。
里面画满了同一个女孩。
或嗔或笑,或静或动,每一笔都充满了感情。
那是辛蕊蕊。
在每一张画的右下角,都有一行细小却力透纸背的字:
“只求与蕊共白头。”
那是祝雨眠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秦砚之对辛蕊蕊那深沉到骨子里的爱意。
也是她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多余。
此刻,亲眼见到辛蕊蕊本人。
她有一头海藻般浓密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慵懒又风情。
比基尼完美展现了她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肌肤白皙细腻。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难怪秦砚之念念不忘。
祝雨眠觉得自己的存在,更像是一个蹩脚的笑话。
她站起身,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回房间,继续研究她的留学申请资料。
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更大的起哄声。
她忍不住回头。
只见人群中,辛蕊蕊似乎是被推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正好撞进不知何时走过去的秦砚之怀里。
而秦砚之,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用自己手边宽大的浴巾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牢牢护在怀里。
他眉头微蹙,语气是祝雨眠从未听过的紧张和关切:“水里凉,你身体弱,别感冒了。”
辛蕊蕊脸颊绯红,娇羞地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小声说:“谢谢砚之哥。”
周围响起一片暧昧的口哨声和笑声。
祝雨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
是啊,真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她穿着性感的泳衣暴露在众多异性贪婪的目光下?
只会想把她紧紧藏起来,生怕被旁人窥见一丝一毫的美好。
就像秦砚之对辛蕊蕊这样。
而她祝雨眠,穿着比辛蕊蕊保守得多的泳衣,却被他默许甚至无视地置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议论中。
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她不再停留,快步走回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她拿出手机,“李老师,我的签证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希望能尽快推进。”
这座繁华的都市,除了秦爷爷那点温暖的恩情,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了。
去英国留学需要一大笔钱。
虽然秦砚之这些年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她,副卡任她刷,但她有自己的底线。
她只动用了自己这些年来秦爷爷给她的“零花钱”和一部分做小额投资理财的积蓄。
她打算到了英国,一边努力学习,一边看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兼职。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梳妆台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大部分是秦砚之送的,有些是秦爷爷给的,还有少数几件,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她还没清高到什么都不要的地步。
该她的,她不会矫情地拒绝。
但不属于她的,多一分她也不会拿。
当初为了照顾情绪崩溃的秦砚之,她选择了休学。
现在,是时候把丢掉的学业捡起来,去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砰!”房门被很不客气地推开。
秦见薇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语气命令式:“祝雨眠!姜茶呢!怎么还没煮?”
那态度,仿佛在使唤一个下人。
祝雨眠愣了一下。
姜茶?
她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煮了。
以前,无论秦砚之回不回来,她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准备一份温在厨房。
因为他应酬多,喝酒是常事,胃也不太好。
她翻遍了古籍药膳,请教了老中医,调试了无数次,才找到最适合他口味和身体状况的配方。
那本厚厚的、边角都翻得起毛的药膳笔记,记录了她多少小心翼翼的用心和期盼。
虽然,他真正喝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每一次看到他偶尔喝下后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她心里就能甜上好久。
可自从手术之后,自从亲耳听到那声“蕊蕊”,她再也提不起劲去做这些事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秦见薇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去煮啊!蕊蕊姐刚才下水有点着凉,咳嗽了两声,我哥心疼死了!让你煮个姜茶磨磨蹭蹭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客厅方向隐约传来辛蕊蕊娇柔的咳嗽声,以及秦砚之低沉的询问。
祝雨眠站在原地,看着秦见薇那张写满刻薄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用一种清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语气回应:
“她想喝,让你哥自己去煮。”
【5】
秦见薇显然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祝雨眠会反驳,她猛地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说什么?祝雨眠,你再说一遍?”
祝雨眠懒得再跟她纠缠,直接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我说,想喝姜茶,让秦砚之自己动手。或者,你可以叫保姆去煮。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说完,她当着秦见薇的面,缓缓将门关上。
在门缝即将合拢的瞬间,她看到秦见薇那张因惊愕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祝雨眠!你反了天了!你给我等着!”门外传来秦见薇气急败坏的尖叫和用力跺脚的声音。
祝雨眠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挣脱束缚的快意。
原来,说出“不”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她坐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起身继续收拾行李。
她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衣服、书籍、母亲的遗物、自己的存款证明和证件,以及那些她凭自己能力考取的证书复印件。
至于秦砚之送的那些珠宝、名牌包和衣服,她一件没动。
它们安静地躺在原处,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段历史的结束。
傍晚时分,她的留学中介李老师发来了好消息:“祝小姐,您的签证预审通过了!接下来需要准备体检和提交生物信息,最快下周就可以递交正式申请了。”
祝雨眠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带着希望的微笑。
“谢谢李老师,我会尽快准备。”
她订了一张一周后飞往伦敦的机票。
然后,开始着手处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写退婚声明。
她写得很简单,没有指责,没有怨怼,只是平静地陈述了自己决定解除婚约并出国深造的决定。
写完后,她发给了秦爷爷,并恳请他在自己离开国内后再告知秦砚之。
秦爷爷很快回复,只有短短四个字:“孩子,保重。”
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奈的叹息。
接下来的几天,祝雨眠忙着体检、准备签证材料、联系英国那边的住宿,几乎不着家。
秦砚之似乎也很忙,或者,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刚刚回国、需要“安慰”的辛蕊蕊身上。
两人竟然一次面都没碰上。
这正合祝雨眠的心意。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祝雨眠最后一次回到秦家别墅收拾最后的私人物品。
没想到,在客厅里,遇到了难得早归的秦砚之。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看到她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他眉头微蹙:“你要出门?”
祝雨眠脚步顿住,平静地回答:“嗯,出趟远门。”
秦砚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他放下平板,身体向后靠进沙发,习惯性地用那种吩咐的语气说道:“明天见薇和蕊蕊想去逛街,你陪她们一起去,帮忙拿拿东西。”
以前,这种充当“陪衬”和“苦力”的角色,总是落在她身上。
祝雨眠站在原地,没有像过去那样低声应“好”。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秦砚之,声音清晰而平稳:“抱歉,我明天没空。”
秦砚之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你没空?你有什么事?”
他那理所当然的质问语气,让祝雨眠觉得有些可笑。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带着疏离的弧度:“这是我的私事,似乎没有必要向秦总汇报。”
秦总。
这个称呼,让秦砚之彻底怔住。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地盯住祝雨眠:“祝雨眠,你什么意思?”
祝雨眠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这几天的独立和决断,让她仿佛脱胎换骨。
“字面意思。”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以后秦见薇小姐,或者辛蕊蕊小姐有什么需求,请直接联系相关人员,我不再负责这些事务。”
秦砚之被她这番话噎住,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是因为我最近陪蕊蕊多了,冷落你了?”
他居然以为她在吃醋?在闹脾气?
祝雨眠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那声醉后的“蕊蕊”,对她而言,是致命的一击,彻底敲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坚持。
“秦砚之,”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和释然,“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拉着行李箱,转身径直上了楼。
留下秦砚之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对着她消失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觉得今天的祝雨眠简直不可理喻。
是因为蕊蕊回来了,所以她有危机感了?
女人,果然不能太惯着。
他决定冷她几天,让她自己好好想清楚。
【6】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祝雨眠悄无声息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秦家别墅。
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坐上了提前预约好的网约车,直奔机场。
在候机大厅里,她接到了秦爷爷打来的电话。
老人声音带着哽咽和不舍:“孩子,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的……有什么事,随时给爷爷打电话。秦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祝雨眠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谢谢爷爷,您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她关掉手机,拔出电话卡,再次掰断丢弃。
这一次,是真正的告别。
几个小时后,飞机冲上云霄,载着她,飞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国度。
而同一天上午。
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秦砚之刚结束一个高层会议,回到办公室,秘书就面色古怪地递给他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秦总,这是老爷子让司机紧急送过来的,说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上。”
秦砚之皱眉接过,拆开。
里面滑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以及一份签好字、盖好章的《解除婚约协议书》。
信纸上,是祝雨眠清秀却有力的笔迹:
“秦砚之先生:见字如晤。经慎重考虑,我决定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并前往英国留学。此事已征得秦爷爷同意。感谢秦家多年照拂,各自安好,不必再寻。祝雨眠。”
“解除婚约?”
“出国留学?”
秦砚之捏着那张纸,仿佛要把它盯穿。
他猛地抬头,看向秘书,声音冷得像冰:“她人呢?”
秘书被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回答:“据……据别墅那边的保姆说,祝小姐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走了。我们查了航班信息,她……她乘坐的航班,已经在三小时前起飞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甚至连当面说清楚都不愿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瞬间涌上秦砚之的心头。
他抓起手机,拨打祝雨眠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一遍遍响起。
他又拨打秦爷爷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压抑着怒火质问:“爷爷!祝雨眠到底怎么回事?解除婚约?为什么我不知道?”
秦爷爷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和失望:“砚之,雨眠那孩子,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一次都没有抓住。她为什么走,你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
“我……”秦砚之语塞。
“她走之前,亲口告诉我,她做了手术,听力恢复了。”秦爷爷的声音带着痛心,“你醉酒那天晚上,抱着她,喊的是谁的名字,你自己还记得吗?”
秦砚之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醉酒……喊名字……
一些模糊的、被他忽略的片段猛地窜入脑海。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因为蕊蕊离婚回国的消息让他心绪大乱。
他记得回家后看到了祝雨眠……
他好像……抱了她……还……
他当时……喊了什么?
难道是……
秦爷爷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砚之,你告诉我,这些年,你心里到底把雨眠当成了什么?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影子?一个照顾你起居的保姆?还是一个……可以随时用来思念别人的替身?”
“我……”秦砚之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替身?
影子?
他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无声的陪伴,习惯了她小心翼翼的付出。
他以为,那就是她想要的,也是他所能给予的。
他甚至觉得,他承诺过会“学着爱她”,已经是一种恩赐。
直到此刻,直到她决绝地离开,直到爷爷的质问如同当头棒喝。
他才猛然惊觉,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个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十年的女孩。
也从未正视过,自己那些理所当然的行为,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她去了哪里?”他声音沙哑地问。
“她不想让你知道。”秦爷爷语气坚决,“砚之,放手吧。是你配不上她。让她去过她自己的人生吧。”
说完,秦爷爷挂断了电话。
秦砚之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桌上那份《解除婚约协议书》,右下角,“祝雨眠”三个字签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一股巨大的、空落落的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忽然想起,她昨晚说“出远门”,说“到此为止”。
原来,那不是闹脾气。
那是告别。
而他,竟然蠢到毫无察觉。
【7】
一年后。英国,伦敦。
一间明亮的自习室里,祝雨眠正对着电脑屏幕,专注地修改着她的硕士毕业论文。
窗外是典型的伦敦阴天,细雨霏霏,但室内暖气充足,灯光明亮。
这一年,她过得忙碌而充实。
初到英国时,语言和环境都有些不适应,课业压力也很大。
但她凭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很快就跟上了进度,并且成绩优异。
她租了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小公寓,虽然不大,但布置得温馨舒适。
课余时间,她在一家画廊做兼职,既能赚取一些生活费,也能接触到她喜欢的艺术。
她认识了新的朋友,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也有画廊里志同道合的同事。
生活仿佛掀开了崭新的一页,充满了无限可能。
偶尔,她还是会想起过去,想起秦砚之。
但那些曾经让她痛彻心扉的记忆,似乎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远,渐渐变得模糊,不再具有杀伤力。
她感谢那场手术,不仅让她恢复了听力,更让她“听”清了自己的内心,找到了真正想要走的路。
也感谢秦砚之那声醉后的“蕊蕊”,彻底打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得以解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医生发来的信息,提醒她下周是年度复查的时间。
祝雨眠回复了感谢。
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旁边响起:“雨眠,还在忙论文?”
祝雨眠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毛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子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是温景然。
说来也巧,温景然去年也被公司派来伦敦分公司常驻。
一次华人留学生聚会上,两人意外重逢。
温景然一直是秦砚之那个圈子里,少数对她抱有善意的人。
在异国他乡遇到故人,难免多了几分亲近。
这一年,温景然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在很多事情上给了她不少帮助和照顾。
但他很有分寸,从不越界。
“温大哥,”祝雨眠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咖啡,“谢谢。马上就改完了。”
温景然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温和地说:“别太辛苦。晚上有个小型的艺术沙龙,就在我们公司附近的画廊,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放松一下。”
祝雨眠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她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晚上,艺术沙龙气氛很好。
祝雨眠和温景然一边欣赏着画作,一边低声交流着看法。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气质沉静优雅。
和一年前那个在秦家别墅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自卑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没有注意到,在沙龙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道深沉锐利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她。
秦砚之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来这里谈一个重要的跨国合作项目。
合作方负责人是艺术爱好者,非要先来参加这个沙龙。
他百无聊赖地应酬着,目光随意扫过会场,却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那个他找了一年,魂牵梦萦的身影。
她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眉眼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自信和光彩。
她正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低声交谈,侧脸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个男人……是温景然?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看起来还那么……熟悉?
一股强烈的、夹杂着嫉妒和愤怒的火焰,瞬间灼烧着秦砚之的理智。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过去。
但他强行忍住了。
他看着她接过温景然递给她的香槟,看着她对温景然露出真诚的笑容。
那画面,刺眼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年,他疯了似的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她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他以为她离开他,会过得不好。
他甚至还抱着一种可笑的“拯救者”心态,想着找到她,或许可以“原谅”她的不告而别,重新给她“优渥”的生活。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
她没有他,过得很好。
甚至,比在他身边时,好上千百倍。
而且,她的身边,已经有了护花使者。
那个他一直以为温润无害的好友——温景然。
沙龙结束后,雨下得更大了。
祝雨眠和温景然站在画廊门口,等着温景然去取车。
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忽然,一件带着体温的、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祝雨眠一愣,转过头。
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海、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眸子。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在伦敦湿冷的夜色和霓虹灯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秦砚之。
祝雨眠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迅速归于平静。
她微微蹙眉,伸手想要将外套拿下来:“秦先生?不必了。”
秦砚之却按住了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
他的手心很烫。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雨眠……我找了你一年。”
祝雨眠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同时将那件西装外套塞回他怀里,动作干脆利落。
“秦先生,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了。”她的语气疏离而客套,仿佛在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时,温景然的车开了过来。
他看到秦砚之,明显也愣了一下,随即下车,走到祝雨眠身边,姿态自然地呈保护状:“砚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砚之的目光死死盯在祝雨眠身上,对温景然的话充耳不闻。
他看着祝雨眠,一字一句地问:“你和他……在一起了?”
祝雨眠觉得他这个问题既荒谬又无礼。
她挽住温景然的手臂,清晰地说道:“这似乎与秦先生无关。”
她转向温景然:“景然,我们走吧。”
温景然点点头,为她拉开车门。
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在雨夜中,秦砚之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衬衫。
手里那件还残留着她一丝体温的西装,变得沉重无比。
她叫他“秦先生”。
她挽着温景然的手臂。
她说“与他无关”。
每一个认知,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8】
接下来的几天,秦砚之动用了一切力量,查到了祝雨眠在伦敦的住址、学校、甚至兼职的画廊。
他才知道,这一年,她靠着自己,申请到了顶尖大学的硕士,拿着奖学金,独立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需要戴着助听器的“小可怜”。
她蜕变成了一个自信、独立、优秀的女性。
这个认知,让他既骄傲,又恐慌。
骄傲于她的蜕变。
恐慌于……她的世界里,可能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尝试去她的学校等她。
祝雨眠见到他,只是微微蹙眉,然后便视若无睹地与他擦肩而过,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他尝试去她兼职的画廊。
祝雨眠会礼貌而疏远地对他说:“先生,如果您对画作没有兴趣,请不要影响其他客人。”
他送去的昂贵礼物,鲜花、珠宝、名牌包,全部被她原封不动地退回。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金钱、地位、权势,在她面前,统统失去了作用。
她不要他的补偿,不要他的歉意,甚至……不要他这个人。
一天晚上,秦砚之终于在她公寓楼下堵住了她。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雨眠,”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恳求,“我们谈谈,好吗?”
祝雨眠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秦先生,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对不起。”秦砚之艰难地开口,“为我过去……所有的一切。为我醉酒后喊错名字,为我忽略你的感受,为我……没有好好珍惜你。”
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道歉。
祝雨眠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原谅,只有一种彻底的释然。
“都过去了,秦砚之。”她轻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你一次次因为辛蕊蕊而失约的时候,在你默许你妹妹和朋友取笑我的时候,在你理所当然地享受我的付出却从不回应的時候,尤其是在你……抱着我却喊着别人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她的语气那样平静,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他一直以来不愿正视的、自私冷漠的内心。
“我……”秦砚之喉咙梗塞,心如刀绞,“我知道错了,雨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会改,我会学着怎么去爱你,我会……”
“不必了。”祝雨眠打断他,摇了摇头,“秦砚之,你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她抬手指了指身后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公寓楼,语气坚定:“现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平静,自由,靠自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公寓大门。
决绝的背影,和一年前她离开秦家别墅时,一模一样。
秦砚之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望着楼上某个窗口亮起的、温暖却与他无关的灯光。
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吞噬。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一件习以为常的物品,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陪伴。
而是一颗曾经毫无保留地、真挚地爱过他的心。
而他,亲手把它弄丢了。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打在他身上,冰冷刺骨。
他却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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