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阳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我面前时,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正丝丝缕缕地往我鼻子里钻。
陈阳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我面前时,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正丝丝缕缕地往我鼻子里钻。
很刺鼻。
“思思的病,你也知道,要花很多钱。”他搓着手,眼睛不敢看我,盯着协议书上“假离婚”三个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们结婚五年,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近乎于乞求的姿态。
“我们先假离婚,把房子和存款都划到你名下,我净身出户。”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样,我们家就成了贫困户,思思的治疗费,可以申请大病补助,能省一大笔。”
他说得恳切,眼圈都红了。
听起来,真是个为妹妹倾家荡产的好哥哥。
我拿起那份协议书,纸张很薄,廉价的打印纸,上面的字却像刀子一样,一笔一划都刻在我心上。
房子,车子,存款,都归我。
他,陈阳,净身出户。
唯一的附加条件,是儿子乐乐的抚养权,归他。
我心口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闷得发慌。
“为什么乐乐归你?”我问。
“假离婚嘛,做戏要做全套。”他终于抬眼看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又真诚。
“我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名下还没财产,多可怜?申请补助更容易通过。”
逻辑天衣无缝。
可怜?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个男人,是我爱了八年,嫁了五年的丈夫。
为了给他凑首付,我卖掉了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嫁妆——一套市中心的小公寓。
为了让他安心创业,我辞掉了年薪三十万的财务工作,回家带孩子,当起了全职主妇。
这五年,他妈和他妹,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吃的用的,没一样自己买过。
我妈来看我,带了点进口水果,他妈转头就打包拎回了自己家,嘴里还念叨着:“亲家母真客气,知道思思喜欢吃这个。”
我成了他们全家薅羊毛的对象。
而现在,他妹妹陈思思得了重病,需要骨髓移植,需要大笔的钱。
他就想出了这么个“金蝉脱壳”的好主意。
假离婚。
多么聪明的词。
我拿起桌上的笔,是医院护士站最常见的那种廉价圆珠笔,塑料外壳上还印着某某药厂的广告。
“唰唰唰。”
我签下了我的名字,林微。
字迹有些抖,但我写得很快,很用力,几乎要划破那层薄薄的纸。
陈阳愣住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毕竟,过去五年,我一直是那个温顺、体贴、以他为天的妻子。
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推回到他面前。
“乐乐的抚养权,我也给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下,他彻底傻眼了。
“微……微微,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假离婚,你别当真啊!”他慌了,伸手想来抓我的手。
我躲开了。
那只曾经我无比迷恋的手,此刻看起来油腻又陌生。
“不是要做戏做全套吗?”我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
“我一个女人,离婚后带着大笔财产,无牵无挂,多潇洒?你带着儿子,净身出户,多可怜?这样,补助不是更容易申请吗?”
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陈阳的脸,瞬间白了。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连乐乐都不要了?”他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心里疼得像刀绞。
乐乐,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
我怎么可能不要他。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
我要是争抚养权,这场戏就没法收场了。
他会拿着“假离婚”的幌子,继续拖着我,耗着我,直到把我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干。
“对,我不要了。”我逼着自己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在割我的肉。
“陈阳,你不是一直说我带不好孩子吗?说我一个家庭主妇,没见识,会把乐乐教成小家子气。现在正好,你这个当爸爸的,亲自来教。”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我自己都害怕。
陈阳彻底懵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被戳穿了谎言的小丑。
“协议我签了,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站起身,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走出病房区,刺鼻的消毒水味终于淡了。
初秋的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深吸一口气,眼泪才敢掉下来。
回到家,婆婆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
乐乐在房间里睡着了。
看到我回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瓜子壳吐了一地。
“思思那边怎么样了?陈阳呢?”她问。
“在医院陪着呢。”我换了鞋,声音有些哑。
“哼,就知道指望他一个。”婆婆不满地撇撇嘴,“你也是,当嫂子的,小姑子病成那样,也不知道多去医院看看。就知道在家待着,吃现成的。”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这五年,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遍。
我已经麻木了。
我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护肤品。
大部分空间,都被陈阳和乐乐的衣物占据着。
我拿出一个很久没用过的行李箱,是我单身时买的,上面还贴着去各地旅游时买的贴纸。
那时候的我,多鲜活啊。
现在,却像一潭死水。
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
我挂断。
他又打。
我直接关机。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给乐乐准备了早餐。
小家伙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看到我,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我蹲下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贪婪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奶香味。
“乐乐,妈妈要出差一段时间,你在家要听爸爸和奶奶的话,好不好?”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搂着我的脖子,“妈妈早点回来,乐乐想你。”
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婆婆从房间出来,看到我拿着行李箱,愣了一下。
“你这是要去哪?”她警惕地问。
“我回我妈家住几天。”我淡淡地说。
她没再问,大概以为我又是闹脾气。
反正过两天,陈阳哄一哄,我就会自己回来。
她已经习惯了。
我拖着行李箱出门,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民政局门口,陈阳已经在了。
他眼下的乌青更重了,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不堪。
看到我,他立刻冲了上来。
“微微,我们不离了,不离了行不行?”他拉着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哀求。
“思思的钱,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不该出那个馊主意,我混蛋!”
他说着,还真的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声音挺响。
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我冷眼看着他表演。
“陈阳,现在反悔,晚了。”
“为什么?不就是签了个字吗?我们还没去办手续!”他急了。
“因为我当真了。”我甩开他的手,径直往里面走。
“林微!”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办手续的过程很快,快得像一场梦。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我们:“两位是自愿离婚吗?”
我点头:“是。”
陈阳咬着牙,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我的手抖了一下。
陈阳的脸色,比纸还白。
“现在,你满意了?”他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
“还不够。”我说。
“你什么意思?”
“房子,车子,存款,都是婚前协议里写好的,归我。你今天之内,带着你妈,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我拿出另一份文件,是我连夜找律师朋友草拟的。
“这是房产交割通知,我已经申请了强制执行。你们不搬,法院会来帮你们搬。”
陈阳看着那份通知,整个人都傻了。
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做得这么绝。
“林微,你疯了!那是我家!我们全家都住那儿!”他咆哮起来。
“那是我的房子。”我纠正他,“首付,是我卖了我爸妈留下的公寓付的。这几年的房贷,也是从我们共同账户里扣的,但那个账户里的大部分钱,是我婚前的存款。”
这些事,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他习惯了装傻。
“你……你早就计划好了?”他颤抖着指着我。
我笑了。
“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陈阳。”
“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过一辈子。”
“可你太贪心了。”
“你不仅想要我的钱,还想要我的命。”
我转身就走,把他绝望的嘶吼甩在身后。
回到家,我没有立刻进去。
我把车停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点了一杯美式,静静地看着那栋熟悉的楼。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楼下。
陈阳和他妈,一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狼狈地从单元门里出来。
婆婆一边走,一边指着楼上破口大骂。
骂得无非是些“白眼狼”、“丧门星”、“不下蛋的鸡”之类的词。
我小口地喝着咖啡,一点感觉都没有。
心死了,就不会再痛了。
他们走后,我才上楼。
打开门,屋子里一片狼藉。
沙发垫子被扔在地上,茶几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厨房里,我昨天刚买的菜,被扔得到处都是。
乐乐的玩具,也被踩得稀巴烂。
我婆婆的杰作。
意料之中。
我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
这个家,是我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
每一块地砖,每一盏灯,都是我亲手挑选的。
现在,它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晚上,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微微,你跟陈阳怎么回事?他妈打电话给我,说你把他赶出家门了?”
我妈的声音很焦急。
“妈,我们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我妈才叹了口气:“离了也好。”
“这些年,你受的委屈,妈都看在眼里。”
“回家来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挂了电话,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我接到了陈思思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却充满了怨恨。
“嫂子,你为什么要跟我哥离婚?就因为我生病要花钱吗?”
“你太狠心了!”
我没说话。
“我哥那么爱你,为了你,他什么都愿意做。你怎么能在他最难的时候,捅他一刀?”
“我们家对你不好吗?我妈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我听着电话那头她理直气壮的控诉,气得笑了。
“陈思思,你妈把我当亲生女儿?”
“她让你穿我刚买的新衣服,用我托人代购的限量款包包,吃我妈从老家寄来的土特产,这叫疼我?”
“你哥爱我?”
“他爱你才对吧。为了你,不惜算计自己老婆的婚前财产,连假离婚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陈思思,你和你哥,还有你妈,真是一家人。一样的自私,一样的无耻。”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提款机吗?还是扶贫办?”
“现在,提款机坏了,扶贫办撤了。你们家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吧。”
我一口气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世界清静了。
我开始着手处理后续的事情。
我找了律师,正式起诉,要求变更乐乐的抚养权。
理由很简单:陈阳无固定住所,无稳定收入,且其母亲有虐待儿童的行为(摔坏乐乐的玩具就是证据)。
律师告诉我,胜算很大。
我还把我婚前那套小公寓的房产证,以及当年卖房的合同、银行流水,全都找了出来,做了公证。
这些,都是我的底气。
一周后,陈阳又来找我了。
他是在小区门口堵我的。
几天不见,他更憔悴了,像老了十岁。
“微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抓住我的车门,不让我走。
“你原谅我,我们复婚好不好?思思那边,我们再想办法,卖我爸妈的房子,绝对不动你的钱。”
我看着他。
“陈阳,你觉得我们之间,现在还只是钱的问题吗?”
他愣住了。
“你从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你的爱人。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你需要钱的时候,就想办法从我这里拿。”
“你需要一个免费保姆照顾你儿子,照顾你妈的时候,我就得在家待着。”
“现在,你发现这个工具不好用了,甚至要反过来对付你了,你就慌了。”
“陈阳,你爱的从来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的话,像一把刀,把他最后一点伪装也剥了下来。
他颓然地松开手,靠在车门上,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再理他,一脚油门,开走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没有丝毫留恋。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重新找了工作,回到了我熟悉的金融行业。
虽然脱离职场五年,但我的专业能力还在。
很快,我就在新公司站稳了脚跟。
我把乐乐接到了我妈家,请了保姆,我妈帮着一起带。
小家伙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孩子是敏感的,他能感觉到,现在的妈妈,比以前开心多了。
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乐乐的抚养权,归我。
陈阳需要每月支付三千块钱的抚养费。
我知道,这笔钱他大概率是拿不出来的。
我也不在乎。
我只想让他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我听以前的邻居说,陈阳他们家,真的把老房子卖了。
但那点钱,对于陈思思的病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婆婆到处去借钱,亲戚朋友见了她都绕道走。
陈阳找了份工作,在工地上搬砖,一天两百块。
那个曾经在我面前意气风发的男人,终究还是被生活压弯了腰。
有一次,我开车去接乐乐,在幼儿园门口,看到了他。
他站在马路对面,偷偷地看着乐乐。
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泥点的迷彩服,脚上是一双开胶的解放鞋。
他看到了我,眼神躲闪,转身想走。
我叫住了他。
“陈阳。”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递给他。
“给乐乐买点东西吧。”
他回头,看着我手里的钱,眼睛红了。
他没有接。
“林微,我对不起你。”他声音沙哑。
“都过去了。”我说。
是的,都过去了。
怨恨,愤怒,不甘,都随着时间,慢慢淡了。
我现在,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他看了乐乐很久,最后还是没过来,转身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牵着乐乐的手,走在夕阳下。
“妈妈,那个人是爸爸吗?”乐乐问。
“是。”
“爸爸为什么不来看乐乐?”
“爸爸很忙。”我摸了摸他的头。
“妈妈,我爱你。”小家伙突然抱住我的腿,仰着脸说。
我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妈妈也爱你,我的宝贝。”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带着乐乐,过上了平静而崭新的生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
“是林微吗?我是陈思思。”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挂掉。
“你别挂!”她急切地说,“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哥!”
我皱起了眉。
“他怎么了?”
“他……他为了给我凑钱,去借了高利贷。”
陈思思的声音带着哭腔。
“现在利滚利,已经滚到五十万了。那些人天天上门逼债,再不还钱,他们就要砍我哥的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
陈阳那个蠢货。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冷冷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哥对不起你。”陈使劲哭着,“可他也是为了我啊!嫂子,不,林微姐,我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
“你名下不是有房子吗?你把房子卖了,先救我哥一命行不行?这笔钱,我们家以后做牛做马,一定还给你!”
我被她这番话气得直想笑。
“陈思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凭什么要卖房子救他?”
“他是你哥,不是我哥。他为了你借高利贷,那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当初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现在走投无路了,又想起我了?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冤大头吗?”
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不是的,不是的……”陈思思被我骂懵了,只会重复这几个字。
“我告诉你,房子是我的底线,谁也别想动。”
“陈阳的死活,我管不着。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我再次挂了电话,拉黑。
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无耻。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我婆婆,正一屁股坐在我家门口,撒泼打滚。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黑心肝的女人,逼死自己的前夫啊!”
“我儿子为了给她妹妹治病,借了高利贷,她有钱不救,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去死啊!”
“她住着我儿子拿钱买的大房子,开着我儿子拿钱买的好车,却连亲儿子都不管啊!”
她哭天抢地,声泪俱下,引得邻居们指指点点。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
“你给我起来!”
“我不起来!你今天不拿钱出来救我儿子,我就死在你家门口!”她耍起了无赖。
我看着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突然觉得很可悲。
“好,你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这里是XX小区,有人在我家门口寻衅滋事,意图自杀,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我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婆婆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报警。
“你……你敢报警?”
“我为什么不敢?你私闯民宅,聚众闹事,诽谤他人,哪一条不够警察叔叔请你去喝茶的?”我冷笑。
警察来得很快。
看到警察,婆婆瞬间就怂了。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想溜。
被我一把抓住了。
“警察同志,就是她。”我指着她,“她不仅在我家门口闹事,还到处造谣,说我逼死了她儿子。”
“我这里有她刚才撒泼的录像,还有她儿子,也就是我前夫,亲口承认为了给他妹妹治病,跟我假离婚,意图骗取我婚前财产的录音。”
我晃了晃手机。
婆婆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陈阳那个蠢货,当初为了求我复婚,什么话都说了,我留了个心眼,全都录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警察把我们都带回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我当着警察的面,播放了录音。
陈阳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微微,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我妈的话,想用假离婚的办法,把你的钱套出来给思思治病……”
“我就是个混蛋,我不是人……”
录音放完,整个派出所都安静了。
我婆婆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警察同志的脸色也很难看。
最后,因为寻衅滋生和诽谤,婆婆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
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我以为离婚了,就可以和这家人彻底划清界限。
没想到,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烂打。
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是陈阳。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林微,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她是我妈!你怎么能把她送进拘留所!”
“她是你妈,就可以在我家门口撒泼造谣吗?”我反问。
“陈阳,是你妈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我求你了,你撤诉行不行?五十万,我不用你还,我自己想办法,你把我妈弄出来!”
“晚了。”我冷冷地说,“法律不是你家开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微!你这个毒妇!”他气急败坏地咒骂起来。
我直接挂了电话。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接下来的半个月,总算清静了。
我每天上班,下班,接乐乐,陪他做游戏,讲故事。
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我甚至报了一个瑜伽班,开始学着调理自己的身心。
这天,我刚从瑜伽馆出来,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林小姐,陈阳起诉了。”
“起诉我什么?”我有些意外。
“他要求重新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
“他还有脸要求分割财产?”
“是的,他声称离婚时,他是受你胁迫,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签订的离婚协议。他要求法院判决离婚协议无效,重新分割你们的婚内财产,包括你名下的那套房子。”
我简直要被这家人的无耻给气笑了。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他们可真行。
“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律师。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林小姐。我们手里的证据很充分,他赢不了的。”
挂了电话,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心里一片冰冷。
陈阳,你真的要撕破最后一丝脸皮吗?
好,我奉陪到底。
开庭那天,我见到了陈阳。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像是特意打扮过。
他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律师。
婆婆也来了,从拘留所出来,她消瘦了不少,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陈思思没来。
也好,我不想看到她那张虚伪的脸。
法庭上,陈阳的律师口若悬河,把陈阳塑造成一个为救妹妹,被妻子逼迫,无奈之下才同意离婚的可怜男人。
他说我利用陈阳的爱,胁迫他净身出户,独占了所有财产。
他说我心肠歹毒,连前夫的死活都不管。
他甚至拿出几张照片,是陈阳在工地上搬砖的样子,和现在西装革履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为了给妹妹治病,沦落到去工地卖苦力。而他的前妻,却住着豪宅,开着豪车,对他不闻不问。天理何在?”
陈阳的律师说得声情并茂,旁听席上甚至有人发出了同情的唏嘘声。
陈阳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我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俩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
轮到我的律师发言了。
王律师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向法庭提交了证据。
第一份证据,是我婚前那套公寓的房产证,以及卖房合同和银行流水。
证明了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的首付,完全来源于我的婚前个人财产。
第二份证据,是这五年来,我们家庭账户的银行流水。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大额支出,几乎都用在了陈阳的家人身上。
给他妈买金首饰,给他妹买名牌包,给他爸换新手机……
而我,除了日常开销,几乎没有为自己花过一分钱。
第三份证据,就是那段关键的录音。
当陈阳亲口说出“想用假离婚的办法,把你的钱套出来给思思治病”时,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陈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旁边的律师,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我婆婆更是激动地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指着我大骂:“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儿子!”
法官敲响了法槌,警告她肃静。
最后,王律师做了总结陈词。
“法官大人,事实很清楚。我的当事人,林微女士,在这段婚姻中,付出了一切。她卖掉了自己唯一的婚前财产,支持丈夫的事业。她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回家相夫教子。她容忍着婆家无休止的索取和压榨。”
“然而,她换来的是什么?是丈夫的背叛和算计。在她前夫一家人眼中,她不是妻子,不是儿媳,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支配的提款机。”
“当他们发现,这张提‘提款机’有可能失效时,他们就想出了‘假离婚’的毒计,试图将我当事人的婚前财产,也一并侵吞。”
“幸好,我的当事人及时醒悟,斩断了这段早已腐朽不堪的婚姻。”
“至于对方律师所说的,我当事人胁迫陈阳先生净身出户,更是无稽之谈。我们有理由相信,陈阳先生之所以同意净身出户,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家里的大部分财产,本就与他无关。他所谓的‘净身出户’,不过是他‘假离婚’计划里,用以博取同情,骗取国家补助的一个筹码而已。”
“现在,他的计划落空了,就反咬一口,企图推翻离婚协议,重新分割财产。这种背信弃义,毫无廉耻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我们请求法庭,驳回原告的所有诉讼请求,并由原告承担本次诉讼的全部费用。”
王律师的话,掷地有声。
法庭上,鸦雀无声。
陈阳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能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休庭十五分钟后,法官当庭宣判。
结果,毫无悬念。
法院驳回了陈阳的全部诉讼请求。
离婚协议有效。
房子,车子,存款,依然归我。
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陈阳和他妈追了出来。
“林微!”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
“你满意了?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满意了?”婆婆指着我,歇斯底里。
“我害他?”我笑了,“如果不是你们贪得无厌,会有今天吗?”
“是你儿子,亲手毁了我们的家,毁了他自己。”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
陈阳拉住了她。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林微,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他哑着嗓子问。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问这个问题。
“陈阳,你知道吗?压垮我的,不是你提出假离婚,也不是你算计我的财产。”
“是你在那份协议上,毫不犹豫地写下,乐乐的抚养权归你。”
“在你心里,儿子不是我们的爱情结晶,而是你博取同情,骗取补助的工具。”
“从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丈夫,也不配当乐乐的父亲。”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我的车。
王律师已经等在那里。
“林小姐,恭喜你。”他笑着说。
“谢谢你,王律师。”我由衷地感谢他。
“这是我应该做的。”
坐上车,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陈阳还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婆婆在他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车子汇入车流,朝着阳光的方向,一路向前。
我的手机响了,是乐乐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
“乐乐妈妈,今天幼儿园有亲子活动,你到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马上到,老师,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我挂了电话,加快了车速。
生活,还要继续。
而且,会越来越好。
后来,我听说陈阳的高利贷,最终还是他爸妈卖了另一套亲戚名下的房子才还上的。
为此,他们家闹得鸡飞狗跳。
陈思思的病,因为没钱做最好的治疗,一直拖着,身体时好时坏。
她后来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外地来打工的男人,据说日子过得很拮据。
陈阳,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彻底颓了。
工作也没了,整天待在出租屋里喝酒,靠他爸妈的退休金过活。
这些,都是我从以前的朋友圈里零星看到的。
我没有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
他们的人生,与我无关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乐乐身上。
我升了职,加了薪,成了公司最年轻的部门总监。
我给乐乐报了他喜欢的绘画班和跆拳道班。
每个周末,我都会带他去公园,去博物馆,去游乐场。
我们的小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
一年后,我用自己赚的钱,换了一辆新车。
提车那天,我带着乐乐去兜风。
车子开在滨海大道上,海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
“妈妈,你好酷!”乐乐在副驾驶座上欢呼。
我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坐稳了,宝贝!”
我踩下油门,白色的车子像一道闪电,冲向了远方的地平线。
又过了两年,我的事业越做越顺,成了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我妈劝我,可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她说,女人嘛,总要有个伴。
我笑着说,不急。
追我的人,确实有。
有事业有成的同行,有年轻帅气的小鲜肉。
但我都没有感觉。
被伤过一次,就很难再轻易地把心交出去了。
我更享受现在这种,独立、自由、只为自己和儿子而活的状态。
这天,我带着乐乐去商场买新衣服。
在童装区,我竟然又遇到了陈阳。
他也在给一个孩子挑衣服。
那个孩子,看起来比乐乐小一点,是个男孩。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快生了。
是陈思思。
他们也看到了我。
陈阳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
陈思思的脸上,则写满了尴尬和局促。
“妈妈,这个奥特曼的衣服好帅!”乐乐拉着我的手,指着一件T恤。
我回过神,笑着说:“好,我们试试。”
我带着乐乐去试衣间,完全无视了对面的三个人。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也好,省得心烦。
付了钱,我牵着乐乐的手往外走。
走到商场门口,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林微。”
是陈阳。
他一个人追了出来。
几年不见,他胖了,也更显老了。
头发稀疏,眼袋浮肿,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影子。
“有事吗?”我淡淡地问。
“没……没事。”他搓着手,局促不安,“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
“以前,都是我的错。”他低着头,“我不该那么对你。”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提那个假离婚,我们现在,应该会很幸福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它能抚平伤痛,也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没有如果。”我说,“就算没有假离婚,我们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愣住了,抬头看我。
“你想要的是一个依附你,为你家做牛做马,还能源源不断提供价值的女人。”
“而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并肩而立,互相尊重,彼此成就的伴侣。”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我牵着乐乐的手,转身就走。
“妈妈,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啊?”乐乐问。
“一个……认识的人。”
“哦。”乐乐没再问。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曾经占据我整个青春的男人,终于,彻底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但我知道,那条路上,一定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因为,我不再为任何人而活。
我,只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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