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我自己的、还有刚出生的儿子陈念的,一起轻轻推到林美娟面前时,这个家里维持了三年的平静,终于像那碗被失手打翻的老火汤,碎了一地。
当我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我自己的、还有刚出生的儿子陈念的,一起轻轻推到林美娟面前时,这个家里维持了三年的平静,终于像那碗被失手打翻的老火汤,碎了一地。
汤汁温热,溅得到处都是,狼狈不堪,正如我们之间这层早已不堪一T击的夫妻情分。
三年前,另一份报告,关于我那对三岁的双胞胎女儿安安和静静的,像一把无声的尖刀,插进了我的生活。那份报告说,我,陈建华,与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变成了一场漫长的、不动声色的演出。我扮演着一个浑然不觉的丈夫,一个慈爱的父亲,每天对妻子微笑,给女儿们讲睡前故事,心里却藏着一个足以掀翻整个家的惊雷。
我没有选择当场引爆,而是选择了一个更漫长、也更需要耐心的办法。我告诉美娟,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一切,都要从那个闷热的、知了叫得人心烦的下午说起。
第1章 一碗莲藕排骨汤
佛山的夏天,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我开的五金店里,那台老旧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的全是热风。那天下午生意清淡,我正靠在躺椅上,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粤剧,半梦半醒。
电话是岳母打来的,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容置喙的关切:“建华啊,今天立秋,记得让你家美娟煲莲藕排骨汤,润一润。安安和静静那两个小丫头,最喜欢喝你煲的汤了。”
“知道了,妈。”我笑着应下。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四点了。我起身,卷起店面的卷闸门,骑上那辆吱呀作响的旧摩托,去了菜市场。
我和妻子林美娟结婚五年,双胞胎女儿安安和静静三岁。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标准的幸福家庭。我守着这家从父亲手里传下来的五金店,生意不大,但足够养家糊口。美娟在一家私企做文员,工作清闲,能准时下班回家照顾孩子。
我们的日子,就像佛山这座老城,不快不慢,透着一股安逸的生活气息。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那一锅广式老火靓汤。从选材到火候,每一步都马虎不得。美娟总笑我,说我一个大男人,心思比女人还细。而女儿们,总会抱着我的腿,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喝汤汤!”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那天,我买了最新鲜的粉藕和一字排,回到家,厨房里已经有了美娟忙碌的身影。她正在择菜,看到我回来,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对我笑了笑:“回来啦?妈又给你下指令了?”
“知我者,岳母也。”我把手里的食材放在灶台上,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她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拍了拍我的手:“一身汗,快去洗洗。孩子们在客厅看动画片呢。”
我嗯了一声,走进客厅。安安和静静正盘腿坐在地垫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卡通人物,小小的身体随着音乐一晃一晃。她们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大眼睛,长睫毛,像两个精致的瓷娃娃。
“爸爸!”眼尖的安安先发现了我,叫了一声,和静静一起扑了过来。
我蹲下身,一手一个,抱了个满怀。女儿们身上有股好闻的奶香味,她们在我脸上胡乱地亲着,咯咯地笑。我的心,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
晚饭时,那锅莲藕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气。我给两个女儿一人盛了一小碗,吹凉了,看着她们用小勺子笨拙地往嘴里送。
“慢点喝,别烫着。”美娟在一旁给她们夹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灯光温暖,笑语晏晏。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觉得之前为了生意上的一点小挫折而烦恼,实在是太不值了。家,不就是这样吗?有妻子,有孩子,有热汤热饭,就是天底下最安稳的港湾。
饭后,我陪女儿们玩积木,美娟在厨房洗碗。小叔子林伟明打来电话,说是过几天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让姐姐姐夫也过来,给他参谋参谋。
美娟从厨房探出头,喜上眉梢:“阿明终于肯带女朋友回家了?太好了!”
我也跟着高兴:“是该定下来了。你问问他女朋友喜欢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挂了电话,美娟擦着手走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挨着我坐下,看着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忽然感慨道:“建华,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当然好。”我握住她的手,“有你,有安安静静,再好不过了。”
她的手心有些凉,反握住我,轻声说:“建华,谢谢你。”
我有些莫名其妙:“谢我什么?一家人,说这些。”
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当时并未深想她那句没头没尾的感谢,只当是寻常夫妻间的温情。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坚固安稳的幸福,其实早就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契机,就能让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那个契机,在一个星期后,小叔子带女朋友回家的家宴上,悄然而至。
第2章 一滴血的疑云
岳母家住在老城区的一栋步梯楼里,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那天是周日,我特意提前关了店门,买了不少好菜,和美娟一起去了岳母家。小叔子林伟明的女朋友叫张莉,是个很爱笑的姑娘,看着爽朗大方,岳父岳母都挺满意。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很是热烈。岳父喝了点酒,话就多了起来,拉着我聊生意,聊时事。岳母则和美娟、张莉一起,讨论着年轻人的婚事。安安和静静两个小家伙,成了全场的焦点,一会儿被外公抱在怀里喂块肉,一会儿被未来的舅妈逗得咯咯直笑。
意外就发生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静静在和表哥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额头,破了一点皮,渗出了血珠。孩子“哇”地一声就哭了。
美娟赶紧抱起静静,又是哄又是擦。我心里也跟着一紧,连忙凑过去看。伤口不大,只是看着吓人。岳母拿来碘伏和棉签,小心翼翼地处理着。
小叔子林伟明在一旁心疼地直咂嘴:“哎哟,我们家小公主破相了。这AB型的血就是金贵,可不能多流。”
我正在安抚另一个女儿安安,听到这话,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弦。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阿明,你说静静是什么血型?”
林伟明没多想,随口答道:“AB型啊。我姐就是AB型,两个外甥女都随她。怎么了姐夫?”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陈建华,是O型血。我的妻子林美娟,是AB型血。这是我们婚前体检时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高中的生物课知识,像尘封已久的档案,一瞬间被翻了出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O型血的父亲和AB型血的母亲,生出的孩子,只可能是A型或者B型,绝对,绝对不可能生出AB型或者O型血的孩子。
那么,静静的AB型血,是从哪里来的?
安安和静静是双胞胎,她们的血型,应该是一样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我看着美娟抱着静静,温柔地吹着伤口,看着静静那张酷似美娟的小脸,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
“建华?建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美娟的声音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我这才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可能是今天喝了点酒,有点上头。”
岳父笑道:“建华这酒量不行啊,才喝两杯脸就白了。”
大家都没多想,话题很快又转回到了小叔子的婚事上。
那一顿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满桌的美味佳肴,在我嘴里味同嚼蜡。我不敢再看安安和静静,那两张天真无邪的脸,此刻像两面镜子,照出我内心最深的恐惧。我也不敢看美娟,我怕自己会从她温柔的笑容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回家的路上,我骑着摩托车,美娟抱着睡着的静静坐在后面,安安坐在我们中间,也已经睡熟了。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却吹不散我心里的燥热和慌乱。
“建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店里遇到什么事了?”美娟在我身后轻声问。
“没有,真的就是有点累。”我含糊地回答。
我能说什么?我能问她,“我们的女儿为什么是AB型血”吗?我问不出口。我怕那个答案,会像一颗炸弹,把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炸得粉碎。
回到家,我把两个孩子安顿好,看着她们熟睡的容颜,心里五味杂陈。她们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们第一次翻身,第一次长牙,第一次开口叫“爸爸”,每一个瞬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们是我陈建华的女儿,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那一滴血,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美娟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这张我看了五年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
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感情一直很好。她温柔、贤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父母也孝顺。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会背叛我。
可是,科学是不会骗人的。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我知道,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证实或者推翻我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平静的生活,从那一刻起,已经结束了。
第3章 无声的报告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巨大的煎熬里。
白天,我照常开店、进货、送货,对每一个顾客笑脸相迎。晚上,我回家吃饭、陪孩子玩、和美娟聊天,扮演着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已经荒芜一片。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我翻遍了家里的相册,试图从女儿们的眉眼间,找出一点点与我相似的痕迹。可是,我越看越心惊。她们俩,几乎是林美娟一个人的翻版,从脸型到嘴巴,都像她。以前,亲戚朋友们都说孩子像妈有福气,我也乐呵呵地接受。现在,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句句都像是在嘲讽。
我甚至开始留意美娟的言行举止。她接电话时,我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她偶尔晚归,我心里就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这种猜忌,像蚂蚁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和我们之间多年的信任。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又无法停止。那根刺,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盘根错节的藤蔓,捆得我喘不过气。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个周三的下午,幼儿园组织孩子们去体检,抽血化验。我借口店里有急事,让美娟一个人带着孩子去,自己则偷偷跟在了后面。我看着护士从安安和静静的手指上采了血,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等她们走后,我找到了那位相熟的医生,私下里塞了个红包,拜托他多取一份血样,帮我做一个亲子鉴定。
医生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星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七天。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精神恍惚,好几次给客人算错了账。美娟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是天气太热,有点中暑。
她信了,还特意为我煲了清热解毒的凉茶,每天送到店里来。她越是关心我,我心里就越是痛苦。我甚至在心里祈祷,希望是我的生物知识出了错,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取报告的那天,是个阴天,乌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闷得人透不过气。
我把店门一锁,独自去了医院。拿到那个牛皮纸信封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我没有勇气当场打开,而是把它揣进怀里,骑着摩托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乱转。
最后,我把车停在了江边。江水浑浊,缓缓地流淌着。我坐在江边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颤抖着撕开了信封。
里面的文字和数据,我其实看不太懂。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寻找那个结论。
“……根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建华先生为陈安、陈静的生物学父亲。”
那一行黑色的宋体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和地都颠倒了过来。我手里的报告飘落在地,被风吹得翻了几个滚。我没有去捡,只是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都是真的。
我养了三年的女儿,喊了我三年爸爸的两个小天使,竟然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等我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家门口。我能听到屋子里传来女儿们的笑声和美娟温柔的说话声。
这个我曾经以为最温暖的港湾,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掏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插进锁孔。
我该怎么办?
冲进去,把报告摔在林美娟的脸上,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对我?然后呢?大吵一架,离婚,分家产,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那安安和静静呢?她们才三岁,她们做错了什么?她们的世界里,我就是她们的爸爸。如果我捅破了这一切,她们该怎么办?她们的人生,会不会因此蒙上永远的阴影?
还有我的父母,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把这两个孙女当成心肝宝贝。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愤怒、背叛、屈辱、心痛……无数种情绪在我胸中翻涌,几乎要将我撕裂。但与此同时,一种更深沉的责任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牢牢地困在原地。
我不能就这么毁了这一切。
至少,现在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脸上重新戴上了那副温和的面具。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报告,把它撕得粉碎,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我插进钥匙,打开了家门。
“我回来啦!”我笑着说,就像过去一千多个日子里一样。
安安和静静立刻跑过来抱住我的腿,仰着小脸喊:“爸爸!”
我蹲下身,把她们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的眼眶发热,但我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从那天起,我心里多了一个秘密。一个沉重的、足以压垮我的秘密。
而一个计划,也开始在我心里,慢慢地生根发芽。
第4章 再生一个吧
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幸福”。
我对安安和静静,比以前更好了。我花更多的时间陪她们,给她们买最漂亮的裙子,最有趣的玩具。她们的每一个要求,我都尽力满足。我看着她们天真的笑脸,心里一半是疼爱,一半是酸楚。我爱她们,这份爱,经过三年的日积月累,早已融入骨血,与血缘无关。但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被欺骗、被剥夺的感觉,又会像毒蛇一样,噬咬我的内心。
我对美娟,也比以前更“体贴”了。我会在纪念日给她准备惊喜,会主动分担更多的家务。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感动和爱意。她大概以为,我对这个家越来越投入了。她不知道,我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温存,背后都藏着冰冷的算计。
我成了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而我的家,就是我的舞台。
这个舞台上,只有我一个清醒的疯子。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永远过下去。我需要一个破局的办法。这个办法,既要能让我讨回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和血脉的延续,又不能伤害到两个无辜的孩子。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周末的晚上,女儿们都睡了。我和美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着一个亲子节目,几个孩子围着父母,其乐融融。
我关掉电视,握住美娟的手,状似随意地开口:“美娟,你看,安安和静静都三岁了,也上幼儿园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美娟的身体明显一僵,她从我手里抽出手,眼神有些闪躲:“怎么突然说这个?安安和静静不是挺好的吗?再要一个,我怕忙不过来。”
“没事,有我呢。店里现在生意也稳定,我下午可以早点回来帮你。再说了,多一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以后安安静静长大了,也有个伴。”我用一种充满憧憬的语气说。
这番话,我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规划。
但美娟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表现出喜悦,反而显得有些抗拒和紧张。
“建华,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再要一个?”她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养一个孩子多辛苦,我们一下子养了两个,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一点了……”
“就是因为有两个了,有经验了,再养一个才轻松。”我步步紧逼,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看我爸妈,天天念叨着想再抱个孙子。要是能生个儿子,凑个‘好’字,他们该多高兴啊。”
我特意提到了“儿子”。我知道,在佛山这种传统观念还比较重的地方,“传宗接代”对老一辈人来说,分量有多重。
果然,提到公婆和儿子,美娟的脸色更白了。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我……我再想想吧。”她敷衍道,然后起身,“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我心里冷笑一声。
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在心虚。
如果安安和静静是我的亲生女儿,那么对于再生一个孩子的提议,她作为一个爱我的妻子,即便有些顾虑,也不该是这种抗拒和恐惧的反应。她的反应,恰恰印证了我的猜测——她害怕。她害怕再次怀孕,会暴露什么?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想再生一个属于我的孩子?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但我没有放弃。从那天起,“再生一个孩子”成了我挂在嘴边的话题。我会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起朋友家添了儿子的喜悦,或者带她去看别人家刚出生的、粉粉嫩嫩的婴儿。
我还把我的父母搬了出来。我带着美娟和孩子回父母家吃饭,饭桌上,我妈果然拉着美娟的手,旁敲侧击地催生。
“美娟啊,你看建华都三十多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给安安静静添个弟弟了?”
美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尴尬地笑着,说“再看看”。
那段时间,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她开始刻意躲避我,晚上也总是借口累,很早就睡了。我们之间,连夫妻间最基本的亲密,都变得少之又少。
我越发肯定,她的心里有鬼。而我,也更加坚定了我的计划。
我需要的,不是她的同意,而是一个结果。一个属于我陈建华的、血脉相连的结果。
那是我唯一的救赎,也是我为这场漫长的哑剧,准备的最后一张底牌。
第5章 漫长的等待
僵持了将近半年,美娟终于松了口。
我不知道是我的软磨硬泡起了作用,还是我父母给的压力让她无法再逃避。那天晚上,她主动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建华,我们……再要一个吧。”
我心里一阵狂喜,但脸上却故作平静,只是紧紧地回抱着她,柔声说:“好。”
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我几乎要以为,我们还是一对恩爱的、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普通夫妻。
但理智很快把我拉回现实。我知道,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是更漫长、也更考验人心的等待。
我们开始了“备孕”。
那段日子,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对我而言,每一次的亲密,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我无法投入真情,因为我心里那根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睡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曾经怎样地背叛过我。我看着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心里没有爱意,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我在执行一个任务,一个为自己讨还公道的任务。
而对美娟来说,我相信她也同样不好过。她的身体总是很僵硬,反应也带着一丝勉强。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她在怕什么?是单纯地害怕怀孕的辛苦,还是害怕别的什么?我无从得知,也不想去探究。
我只是按部就班地,扮演着我的角色。我甚至会像其他备孕的丈夫一样,戒了烟,戒了酒,每天坚持锻炼。美娟看着我的改变,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我看不懂的愧疚。
时间一天天过去,美娟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一开始,我还能沉得住气。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依旧毫无音讯。我开始有些急了。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会不会,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立刻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检查。结果显示,我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拿着那份报告,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问题,只能是出在美娟身上。
她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地吃药?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开始偷偷地检查她的包,翻家里的抽屉和垃圾桶,试图找出证据。但一无所获。我的行为,让我自己都觉得猥琐和可悲。一个大男人,像个侦探一样,在自己家里监视自己的妻子。
家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我们的话越来越少,常常是各自坐着,相对无言。只有在女儿们面前,我们才会强颜欢笑,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安安和静静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她们变得比以前更黏我,总喜欢问:“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
每当这时,我都会把她们搂进怀里,告诉她们:“没有,爸爸很开心。有你们,爸爸每天都开心。”
这是真心话。无论未来会怎样,这两个孩子,已经是我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准备摊牌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我陪美娟去医院做检查,想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医生检查过后,说美娟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宫寒,加上心理压力可能有点大,影响了受孕。
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调理的药,并嘱咐她要放轻松。
从医院出来,美娟一直沉默着。快到家时,她突然开口:“建华,要不……我们算了吧。”
我停下车,看着她:“为什么?”
她的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可能……就是生不了了。我们有安安和静静就够了,真的。你别再逼自己,也别再逼我了,好不好?”
那一刻,我看着她脆弱无助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动摇。我是不是真的太残忍了?为了一个所谓的血脉,把我们两个人都折磨成这样。
但随即,那份被背叛的屈辱感,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不,我没有错。我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美娟,我一定要再要一个孩子。一个,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我特意在“我们两个人”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她似乎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她可能在想,我都知道了什么?
我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重新发动了摩托车。
从那天起,她不再提放弃的事情。她开始按时吃药,配合调理。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平静。
又过了三个月。
一天早上,我正在店里理货,接到了美娟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一种我分辨不清的情绪。
她说:“建华,我……我好像有了。”
我握着电话,愣了很久。
那一天,佛山的天气格外好,阳光透过门口的榕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看着店里那些冰冷的螺丝和扳手,第一次觉得,我的计划,终于照进了一丝光亮。
第6章 新生与审判
美娟怀孕后,我们家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我把她当成重点保护对象,不再让她做任何家务,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煲汤。我的父母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几乎天天都往我们家跑,送来各种补品。
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一个即将再次当爹的、体贴入微的好丈夫。
美娟对我百依百顺,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只是,我偶尔会在夜里醒来,发现她正睁着眼睛,默默地看着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像一个走在悬崖边的人,不知道哪一步就会踏空,坠入深渊。而我,就是那个站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推她一把的人。
整个孕期,我表现得无微不至,内心却在冷静地倒数着时间。我在等,等那个孩子出生,等那个最终的审判日到来。
十个月后,美娟在医院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七斤二两,哭声洪亮。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我抱着他,心里百感交杂。他那么小,那么软,闭着眼睛,小嘴一张一合。我能从他紧皱的眉宇间,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这,是我的儿子。
这个念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我心中积压了近三年的阴霾和怨恨。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父母和岳父母都赶到了医院,围着孩子,喜不自胜。我妈拉着我的手,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建华啊,我们陈家,有后了!”
我看着沉睡中的美娟,她脸色苍白,显得很疲惫。我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大功告成的冷漠。
我给儿子取名,陈念。
纪念的念。纪念我这三年来,所承受的一切。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我借口去给他办出生证明,偷偷采集了他和我的样本,送去了那家我熟悉的鉴定中心。这一次,我要求加急。
等待结果的两天,我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我守在医院,照顾美娟和儿子,给来看望的亲戚朋友递烟倒茶,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美娟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安心。她可能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生,意味着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都将烟消云散,我们的生活,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她太天真了。
拿到报告的那天下午,我把父母和岳父母都劝回了家,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安安和静静趴在床边,好奇地看着摇篮里的弟弟。
我把两份报告,一份三年前的,一份刚刚出炉的,都装在了一个文件袋里。
我走进病房,对美娟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带安安静静出去买点东西。”
我带着女儿们离开了医院,把她们送到了我父母家,并告诉他们,今晚孩子就在奶奶家睡。
然后,我一个人回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美娟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显得她的轮廓格外柔和。
“回来了?”她看到我,笑了笑,“女儿们呢?”
“送我妈那儿了。”我走到她病床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那个文件袋,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袋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凝固了。
病房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摇篮里的陈念,睡得很安稳。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久,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三年前,阿明无意中说,静静是AB型血。我记得,你是AB型,我是O型。”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敲在她的心上。
“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了,或者,是生物常识出了错。”我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还是没忍住,去做了个鉴定。”
我顿了顿,看着她那双已经蓄满泪水的眼睛,继续说:“那份报告,我撕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着安安静静,她们叫我爸爸,我觉得,血缘可能……也没那么重要。”
“但是,我不甘心。我陈建华活了三十多年,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凭什么要我断了香火,还要替别人养孩子?”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所以,我跟你说,我们再生一个。美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残忍,特别有心计?”
她终于崩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捂着脸,发不出声音地痛哭。
我没有去安慰她。
我站起身,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两份鉴定报告。
一份,是关于安安和静静的,结论是“排除亲子关系”。
另一份,是关于我和陈念的,结论是“支持亲子关系”。
我把两份报告,并排着,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了吗?”
那一刻,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病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这个家里维持了三年的平静,这场我独自定义的审判,终于,落下了帷幕。
第7章 破碎的真相
林美娟的哭声,从压抑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趴在被子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这几年积压的所有恐惧、愧疚和痛苦,都一次性地哭出来。
我没有打断她,也没有离开。我就坐在那里,像一个冷漠的看客,看着她情绪的堤坝彻底崩塌。我需要她哭,需要她把所有的伪装都卸下,然后给我一个真相。
摇篮里的陈念被哭声惊醒,也跟着“哇哇”地哭了起来。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哭声,一种是成人的绝望,一种是婴儿的本能。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荒诞又悲凉的交响曲。
我起身,走到摇篮边,熟练地把儿子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小家伙在我怀里,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只是偶尔还委屈地抽动一下。
美娟也哭够了,她抬起头,一张脸哭得红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看着我抱着孩子的背影,声音沙哑地开口了。
“对不起……建华……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似乎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转过身,看着她,“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
她避开我的目光,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被她隐藏了四年的秘密。
那个人,是她的前男友,一个叫高翔的男人。
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因为高翔要出国发展而分手。在我们结婚前一年,高翔回国了,并且通过朋友,重新联系上了美娟。
那时候,我们正在谈婚论嫁。
美娟说,她当时并没有想过要旧情复燃,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但高翔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不断地回忆他们过去的美好,指责她“移情别恋”。
“我们婚前,因为彩礼的事情,和我妈闹得有点不愉快,你记得吗?”美娟看着我,眼神空洞。
我点了点头。那确实是当时的一个小插曲,但很快就解决了。
“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一边是父母的期望,一边是你家的态度。我给你打电话,你总说让我别想太多,说你会处理好。可是建华,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怕我们的婚事会告吹。”
“就在那个时候,高翔约我出去喝酒。我喝多了……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细不可闻。
我感觉自己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就一次?”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她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喝断片了。第二天醒来,我就在他酒店的房间里。我很害怕,我求他不要说出去。他说他爱我,他会等我,如果我和你结不成婚,他会娶我。”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嫁给了我?”我冷笑一声。
“不是的!”她激动地抬高了声音,“我当时想过要跟你坦白,要取消婚礼。可是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两家人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了。我不敢!我怕我爸妈会打死我,我怕我们家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所以,你就选择骗我?”
“我……我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我想,就那么一次,应该不会有事的。婚礼过后,我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发誓再也不见他。”
“那你怀孕的时候,就没有怀疑过吗?”我追问道。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敢去想。我拼命地告诉自己,孩子是你的,一定是你的。安安和静静出生后,长得那么像我,我就更加确定了。我以为,这件事,可以永远地埋藏起来,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你没想到,她们会是AB型血。”我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她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原来如此。
不是什么蓄谋已久的背叛,只是一次酒后的糊涂,一次懦弱的隐瞒,然后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掩盖。
听起来,似乎情有可原。
可是,我凭什么要为她的错误,买单一辈子?
“高翔呢?他知道安安和静静的存在吗?”我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美娟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听说,他两年前又出国了,好像是在加拿大。”
我沉默了。
真相大白了,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愤怒和屈辱过后,剩下的是一片茫然和疲惫。
我看着病床上这个我爱了多年的女人,突然觉得很陌生。我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病房,想起了家里那两个此刻可能正在想念爸爸妈妈的女儿。
这个家,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我,该如何去修补?或者说,还有没有修补的必要?
“建华,”美娟见我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一丝乞求,“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对我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为了孩子?”我问。
她流着泪,用力地点头:“为了安安和静静,也为了……为了念念。他们是无辜的。我不想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抱着儿子,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没有回答她,是,或者不是。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这条布满荆棘的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
第8章 汤,还是暖的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整夜。
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偶尔投来诧异的目光,我毫不在意。我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过去这几年的一幕幕。
安安静静学走路时,摇摇晃晃地扑进我怀里的样子;她们咿呀学语,第一次清晰地喊出“爸爸”时,我内心的狂喜;我手把手教她们用勺子,喂她们喝我亲手煲的汤……
那些画面,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那么温暖。
三年的父女情,难道真的要因为一张纸,就全部推翻吗?
如果我选择离婚,选择撕破脸。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这个家散了。美娟固然是咎由自取,但安安和静静呢?她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父母的分离,是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是身份认同的混乱。她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要背负上母亲犯下的错误所带来的沉重枷锁。
这对她们来说,太不公平。
可是,如果我不离婚,选择维持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家。那我呢?我陈建华,又该如何自处?每天面对一个背叛过我的妻子,面对两个不是我亲生的女儿,我真的能做到心无芥蒂吗?那种屈辱和不甘,会不会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成更深的怨恨?
我抱着怀里温热的儿子,陈念。他是我在这场骗局中,为自己争取的唯一“战利品”。他是我的血脉,是我名正言顺的希望。但如果为了他,就要牺牲掉另外两个孩子本该拥有的完整童年,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抱着陈念,回到了病房。美娟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核桃。看到我回来,她紧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没有看她,径直走到她面前,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她身边。
“出院后,我们就分房睡吧。”我平静地开口。
美娟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不离婚。”我继续说,“安安和静静,以后还是我的女儿,陈念,是我的儿子。在这个家里,我是他们唯一的爸爸。这件事,除了你我,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
美娟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她知道,这并不是原谅。
“但是,林美娟,”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不再是夫妻。我们只是孩子的父母,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合作抚养人的关系。我会尽我做父亲的责任,给你和孩子们提供安稳的生活。至于我们……回不去了。”
说完这些话,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美娟没有哭,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出院后,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新的、奇异的平衡。
我搬到了客房。我们不再有夫妻间的亲昵,甚至很少有私下的交流。我们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三个孩子。我们一起给孩子喂奶、换尿布,一起送安安静静去幼儿园,一起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
在外人面前,我们依旧是那对恩爱的模范夫妻。没有人知道,那扇紧闭的家门背后,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日子久了,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心中的怨恨,在孩子们的笑声中,被慢慢地抚平。
我发现,我对安安和静静的爱,并没有因为那层血缘关系的缺失而减少分毫。当我看到她们小心翼翼地抱着弟弟,学着大人的样子去哄他时;当我听到她们骄傲地跟同学说“这是我弟弟陈念”时;当她们依然像以前一样,抱着我的腿撒娇,要喝“爸爸煲的汤”时,我心里剩下的,只有为人父的柔软。
血缘是什么?或许它很重要,但它不是全部。三年的养育之恩,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和付出,早已超越了那层看不见的联结。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煲着汤。锅里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玉米胡萝卜排骨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香甜的味道。
安安、静静和已经会爬的陈念,在地垫上玩得不亦乐乎。
美娟洗完水果,端着果盘从我身边走过。她停下脚步,看着厨房里这幅寻常的景象,轻声说了一句:“汤,真香。”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没有再说什么,走进了客厅。
我关掉火,盛出一碗汤,吹了吹,尝了一口。
汤,还是暖的。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裂痕,永远无法弥合。破碎的镜子,再也无法重圆。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为了这三个孩子,为了这个我亲手建立起来,又差点亲手毁掉的家,我愿意选择这条更艰难的路。
或许,这就是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吧。不是快意恩仇,不是决绝地转身,而是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选择承担起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的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三个孩子喊我一声“爸爸”,我就会永远是他们的山,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这就够了。
来源:乐观的梦想一点号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