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谢桓与我定情三年 他说没功名无颜娶我 可他殿试后 却再没回来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30 11:32 1

摘要:"元夏姑娘,这些年多谢你照拂夫君。他心里有你,我自当有容人之量。"

这是我与赵撷宁的初次相见。

眉眼如远山含黛,肌肤似凝脂白玉,弱柳扶风之态惹人怜惜。

她亲热地执起我的手,腕间玉镯相碰清脆作响:

"元夏姑娘,这些年多谢你照拂夫君。他心里有你,我自当有容人之量。"

叹气时锦帕轻掩朱唇:"只是今日乃我新婚,虽非刻薄主母,却也不能立刻给你名分。待过些时日,再抬你进门可好?"

话虽如此,她身旁婢女却用鼻孔看我,甚至暗啐一口:

"哪来的不要脸外室,偏在小姐大喜之日闹上门来。小姐宽宏大量,还不快跪谢恩典?"

我气极反笑:"说要娶我的是他,骗我说是表兄妹的也是他,拿我攒的银钱从教坊司赎你的还是他!既已成亲,我绝不再纠缠,只请将银钱归还,拿了钱我便回乡,此生不再踏足京城!"

话音未落,那婢女突然惊呼出声。

赵撷宁面色骤白,锦帕掩面软软倒下。

5

谢桓眼疾手快将她接入怀中,转头看我时目光如刀:

"元夏,我当你真如表面清高,要银子我给你便是,为何这般逼迫撷宁?"

怀中人泪珠簌簌滚落,楚楚可怜:

"夫君莫怪纪姑娘,她也没说错,沦落教坊司这两年是我洗不掉的污名,谁都能来唾我一句......"

说话间突然以帕掩唇,重重咳嗽起来。

谢桓瞥见帕上血丝,神色愈发冷峻:

"纪元夏......"

"背信弃义的是我,你打骂我都认了,可不该专挑她伤疤撒盐。"

"且不说这桩姻缘是圣上钦赐——"

他望向我的眼神陌生得可怕:

"你可知,撷宁表妹当年何等金尊玉贵?若非遭此横祸......"

"别说与她同侍一夫,便是你卖馄饨的营生,连见她一面都不配。"

这话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僵在原地。

曾几何时,我也问过他:"若你日后金榜题名,可会嫌我出身低微?"

那时的谢桓甚至动了怒:"元夏,我在你心中便是这般嫌贫爱富、贪慕权势之人?"

而今,他字字如刀,将我贬入尘埃。

赵撷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谢桓长叹一声:

"表妹宽厚,元夏,我最多许你贵妾之位。"

"除了正妻名分,她愿与你平起平坐,你还有何不满?"

满室目光如针,似在责备我的贪得无厌。

赵撷宁苦笑着扯他衣袖:"我已非丞相千金,如今是我配不上桓郎,只是圣旨难违,你该体谅夫君才是。"

霎时间,耳鸣如擂鼓。

我死死盯着谢桓,嗓音沙哑:

"她姓赵......你说自己是丞相嫡女......"

"这京城之中,除了因贪墨赈灾银两下狱的赵家,还有第二户姓赵的丞相吗?"

6

轰隆一声,暴雨如注倾泻而下。

风雨从未关严的窗棂缝隙间钻入,将摇曳的烛光吹得愈发昏黄。

谢桓的面容也笼上一层阴翳。

他懊悔地瞥了赵撷宁一眼,嘴唇嗫嚅两下,终究没有辩驳。

我与谢桓相知三载,他早该明白——

我父亲为给母亲筹集治病银钱,在宋州做苦工。

宋州突发水患,旋即爆发疫病,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被各级官员层层克扣。

父亲直至咽气,都未等到那笔救命钱。

我连他的尸骨都未能寻见。

故而初遇他时,我才会孑然一身。

若谢桓只是负了我,我尚能咬牙吞下这苦果。

可他竟敢骗我,用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银钱,去救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

我几乎丧失理智,抓起桌上的茶盏,迎面朝谢桓砸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父亲吞了我父亲的救命钱!"

"你还拿我辛苦攒下的银子读书,中榜后第一件事,竟是给杀父仇人的女儿赎身?"

"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给你做妾,与杀父仇人的女儿共侍一夫?"

"谢桓,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嘶吼着喊出,喉咙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直到婆子丫鬟将我牢牢制住,谢桓都只是捂着渗血的额头,沉默不语。

"夫君可是新科探花,你怎敢让他破相!"

赵撷宁又惊又怒,慌忙查看谢桓的伤势:"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来人,把她关起来!"

"让她走!"

谢桓额角的血迹蜿蜒至眼角,他随意抹了一把,血水混着雨水滑落。

他望着我,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元夏,我从未打算瞒你一世,可撷宁是无辜的,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欠你的,定会补偿。"

"你从未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懂哪怕为妾,也强过起早贪黑卖馄饨百倍。"

他递来几张银票:"这是给撷宁赎身的银子,还有这些年你花在我身上的,都还给你。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我等你想通。"

我冷笑:"那我祝你早日归西。"

而后果断冒雨离开谢府。

7

我硬撑到天光放亮,雇了辆牛车返回镇上。

左邻右舍见我脸色惨白,将满腹疑问咽了回去。

我先去还了欠债,又到当铺赎回母亲留下的镯子。

走出几步,我忽然折返,掏出一只银钗放在柜台上。

这是定情时,谢桓送我的信物。

即便在最拮据的日子里,我都未曾动过当掉它的念头。

当铺老板精明的目光在银钗上逡巡片刻,又掂了掂分量。

"姑娘,这是银包铜的假货,不值几个钱。"

轰隆一声,连日来的阴雨在此刻骤然加剧。

冰凉的雨水浸透衣衫,连骨头缝里都泛起湿冷,心却像在冰水里反复煎熬。

我想起与谢桓初见那日。

那时我被几个地痞纠缠,正要抡起条凳反抗。

谢桓却突然挡在我身前。

他厉声喝退地痞,转身看我时,眼底才闪过一丝后怕。

我默默放下条凳,刚要道谢,谢桓腹中却传来咕噜声。

他愣住,摸着肚子,耳尖瞬间通红。

我忍着笑意:"多谢郎君相助,今日剩下的馄饨还有十几只,可要尝尝?"

遇见谢桓前,我以为自己会嫁给隔壁刘屠夫那样的汉子。

遇见他后才明白,原来不需要虎背熊腰、满脸横肉。

瘦竹般的身躯,也能挺身而出,护我周全。

父亲染疫离世后,母亲也相继病故。

院中杏花开了又谢,偌大的宅院只剩我一人,孤寂得让人窒息。

幸而有谢桓相伴,日子才渐渐有了温度。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梦。

老板又问:"换不了几个钱,姑娘确定要当?"

我笑了。

"既然如此,我还留着作甚,死当。"

8

回镇第二日,谢桓找上门来。

他轻轻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那支我当掉的银钗,他竟又赎了回来。

"拿走,我不需要了。"

谢桓摩挲着钗身,声音沙哑:"元夏,我没想过骗你,是后来你提及爹娘之事,我才惊觉你与赵家——"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怕你知道真相后,连我都不要了。"

我嘲弄地扯起嘴角。

往昔的甜蜜与谢府的冷漠交织浮现。

"喜欢?你的喜欢,一文不值。"

谢桓眼神受伤:"你曾对我那么好,满心满眼都是我,就因为赵家的事,就要连我一并怨恨,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吗?"

"你似乎根本不懂,爱与不爱,此刻都不重要了。"

"这三年你做的每件事,但凡有一件不是只考虑赵家和赵撷宁,但凡真心为我着想半分,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

谢桓对我的感情,就像这包铜的银钗。

看似光鲜的外壳下,从来都是虚情假意。

谢桓眼眶泛红:"那钗子,是当时我能给出的最好的了。"

"陛下赐婚不可违,许你贵妾之位已是我能给的全部了。"

"元夏,再信我一次可好?"

"绝无可能。"

谢桓难以置信:"可你爹的事已经过去了啊,赵丞相已死,女眷也受尽折磨,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你还在执着什么?"

是啊,所有人都认为该翻篇了。

我再揪着不放,倒显得我斤斤计较。

"可就是过不去。"

"什么?"

活着的人是要往前看,但不能以遗忘为代价。

我在谢桓的震惊中缓缓开口:"每日清晨,再没有娘温柔唤我起身,为我准备朝食;院中再没有爹爹劈柴的声响;晚归时,看不到娘为我缝补衣裳,听不到爹爹问我是否饥寒。每一年春夏秋冬,都是我独自熬过,当我想到爹娘为何再也不能陪在我身边时——"

"在我这里,就永远过不去!"

9

我与谢桓不欢而散。

只是在临走时,他说:「元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过不去的。」

半月后,我懂了他的意思。

那天清晨,大家发现日常打水的井边,都被罩了网。

布网之人趾高气昂:「你们这有种稀奇鸟儿,宫里贵人想要,为了捕鸟,你们不许再在此处汲水!」

是五坊使。

他们横行霸道,经常借着给宫里搜罗稀奇玩物之名,鱼肉乡里。

他们不止逼着百姓去更远处汲水。

下午,又嘻嘻哈哈来我铺子,和隔壁孙娘子的小饭馆大吃大喝。

而后留下一笼子的蛇。

「这蛇吃鸟雀,得关起来,今日没带钱,就拿这蛇抵债吧,好生养着,若是死了,抓你们进大牢!」

食客惧怕,都不敢来吃饭。

又劝我忍让,道他们并非随便说说,此前经常用这行径盘剥京中富商。

可为何针对我这小小的馄饨铺子。

五坊小儿临走前,意味深长地为我答疑解惑:

「咱们探花郎前途大好,姑娘与其犯倔,不如服个软,享荣华富贵去啊。」

一瞬间,我的血液都要凉透了。

曾经的谢桓拼了命,不许他人仗势欺我。

而如今他有了权势,却明白告诉我:

认命给他做妾。

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就能让我的日子过不下去。

孙娘子是被我连累。

我去向她赔不是时,她搂着我叹息道:「罢了,咱们一介草民,拿什么同他们斗。」

「若铺子开不下去,我们走便是,天大地大,总有他谢桓管不着的地方。」

孙娘子的夫君同我爹一样,死于宋州那场水患。

她抹了把泪:「元夏,你爹娘肯定也只想你好好活着。」

就在此时,孙娘子的胞弟气喘吁吁跑进来:

「塌了!」

「朱雀桥塌了!」

10

......

「会做什么?」

八字眉的监厨官员居高临下看着我。

「回大人,汤饼、饽饦、炊饼都会的,奴家在京郊镇上有馄饨铺子,客人都说味道好呢。」

我赔着笑脸。

我是跟着孙娘子和她弟弟一同入京的。

连日的阴雨冲塌了朱雀桥。

朝廷负责劳役的厢军人手不够,官府从民间招工。

做工的做饭的都要。

我犯了倔。

爹娘亡故后我都没有丧气,自食其力把自己养活得好好的。

如今更不可能。

丰乐县是我的家,是留着爹娘念想的地方。

偌大京城,我不信没有我能讨生活的地方。

监厨皱着眉:「纪元夏,丰乐县人氏,你得罪人了?有人说,你那馄饨铺子偷工减料——」

我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我刚想求情,却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清肃声音。

「让她试试。」

他去了里间,我在屋外惴惴不安。

「大人,就算从民间寻,也该从京中那些食铺——」

「永安七年黄河决堤,官府曾征用民妇制作急造饼。」

「先皇在世时修永定桥,亦有馄饨张氏,日供汤饼二Ťŭ̀⁼百碗的记载。」

「纪姑娘一为良籍,二有做馄饨的好手艺,有何不可?」

「可大人,您不认识她,也没尝过宋氏的馄饨,怎知是污蔑还是实话呢?」

「谁说我没尝过?」

屋内交谈暂歇。

门一开,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只要见过这张脸的人,大概都会觉得。

若此人今年也应举,探花郎,怕是轮不到谢桓。

他就那么笑盈盈看着我,我惊喜万分。

「公子,居然是您!」

11

是三年前的一个雪夜,喝了我一碗馄饨。

后来又光顾过我的摊子,给我留下那锭金子的公子。

方应闲。

监厨的官员来回打量我俩,一撇嘴小声道:「大人早说是旧相识啊,我何苦做这恶人。」

「好了,早些把名单定下来,把桥修好。」

他冷哼一声:「省得有心之人又拿此事做文章。」

这不是我能听的,我签了文书便默默离开。

第二日送完朝食,民役们热火朝天忙了起来。

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方应闲却走了进来。

「还有多的吗?来一份,我自己付钱。」

我忙道:「不用不用,大人那次给的金子,都够赁两间铺子了,一碗汤饼哪还能收您的钱。」

水汽蒸腾中,方应闲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

他如今愈发气势摄人。

和当年那个眸中几乎存了死志的落魄公子,完全不一样了。

只听他温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姑娘为何不好好赁个铺子营生,你那心上人,怎么放心你一人来京中讨生活?」

我同他提过,我有个读书应举的心上人。

没想到这种小事他还记得。

我勉强笑了笑:「大人帮我许多,于情于理,我不该隐瞒。」

我只说了五坊使之事,没有提及谢桓。

方应闲敛眸:「我既知晓此事,便绝不会视而不见。」

方大人是好人。

谢桓如今在朝中势头正好,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12

修桥的第七日,来了位不速之客。

赵撷宁的目光落在后厨的灶台上,轻轻用帕子掩唇。

「纪姑娘还在赌气?宁愿受这种罪,也不愿向夫君Ťŭ⁸服个软?」

她的丫鬟嗤笑一声:「她这种做惯了苦活的贱民,有什么受罪的,给福气都不知道享!」

我把手里的热汤泼过去之前,赵撷宁居然冷了脸,给了那丫鬟一巴掌。

丫鬟委屈地捂着脸,不敢再说话。

赵撷宁又看向我:「姑娘别动怒,我这丫鬟心直口快,没坏心眼的。」

她叹了口气:「可桥终会修好的,姑娘日后要作何打算?左右都是要入府的,不如早些服个软。」

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叹了口气:「要知道,男人是没什么耐心的,早些服软,别生生消磨了情分。」

我冷眼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为当初的自己感到不值。

就算没有仇怨。

攒钱来救这种人,也是糟蹋了我那些馄饨。

Ŧŭ̀⁵我冷笑道:「应该没有女子愿意跟他人分享夫君吧,夫人与其在这劝我服软,不如劝谢桓早日放弃针对我。」

赵撷宁却也笑了:「我确实不想姑娘入府,可那些五坊小儿,是受我驱使。」

「得不到就容易惦念着。」

「不如放在府里,说不定很快就成了鱼眼珠子。」

我不想再浪费口舌。

索性拿起菜刀吓唬她:「你怎么敢只带个小丫鬟就来的?不怕我动手?我们这种做惯苦活的,可不懂你们后宅弯弯绕绕,有的是力气,杀你跟杀鸡一样简单!」

赵撷宁吓得连连后退。

八字眉监厨突然冷着脸进来赶人:「工役上人员闲杂,谢夫人还是早点离开。」

又佯怒:「你也是,自己的地盘还被人欺负到头上?跟她废话什么?」

赵撷宁脸色青了又白,不甘而去。

这几日,监厨的官员也会对我挑三拣四,但本心还是为了百姓。

役夫自己出钱买朝食,他担心我们偷工减料。

可挑剔归挑剔,见我被欺负,也护犊子一般护着我。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京城这地方,一砖头下去,不知能砸到多少个状元榜眼,那谢桓算个球。」

「他们欺人太甚,你自己动手不等着吃官司吗?去跟方大人告状啊,还收拾不了他们了。」

我道:「方大人那么忙,我与他非亲非故,怎能一点小事就去叨扰。」

方大人名为应闲,却忙得很。

这段时间我也渐渐听闻。

方应闲有从龙之功,颇受天子爱重。

监厨撇嘴:「这谢探花不是刚娶了故丞相嫡女,转眼就让自己夫人来帮着纳妾?没皮没脸!」

「赵家人做的事,你放心去求方大人,方大人和赵家可是积怨已久,他父亲当年在宋州知州任上,就是被他们家陷害的!」

13

「宋州……知州?」

我还想细问,方应闲却进来,见状挑了挑眉。

「忙完了这里,还不回官署?」

监厨忙小声道:「嗐,你自己问吧。」

一溜烟走了。

方应闲道:「五坊使之事,已经解决了。」

方应闲一句话,便吓得他们收回所有针对。

见我眼中仍有忧虑,又道:

「宫市五坊史沉疴已久,前几日,朝中白拾遗已经上奏,还写了首诗,陛下读了很是痛心,只是陛下刚继位,总得一件件解决。」

「纪姑娘相信我,要不了多久,百姓不必再受烦扰。」

他一派胸有成竹。

我也被他感染,露出笑容。

「只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纪姑娘——」

他定定看着我:「事到如今,能否告诉我,你为何会与新科探花谢桓结下梁子?」

我默然。

良久道:「谢桓便是我那上京赶考的心上人。」

方应闲手指微动:「居然……是他。」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没听懂。

但直觉方应闲在骂人。

但现在顾不上谢桓的事,我装了满腹疑问,可方应闲又匆匆走了。

我也和孙娘子一起回了趟丰乐县。

方应闲不仅让五坊使撤了蛇笼。

为防食客顾虑,还逼着他们给我擦洗桌子地面。

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日后五坊小儿再不敢针对我。

孙娘子感叹:「方大人真是……真是个好官!」

我重重点头。

我也准备重新开张,关了门忙里忙外收拾着。

刚剁好馅料已是日头西沉,我突然眼前一阵阵发晕。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

我强撑着一口气,还是病了。

我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提到宋州,我做了很多梦。

一会是总角之时,爹爹把我扛在脖子上。

我伸长了手,去摘院内杏树上最甜的那颗果子。

娘亲在一边笑盈盈地看,嗔着爹爹小心些,别摔了我。

一会是爹爹背上包袱,满眼忧虑不舍。

交代我他要去宋州做工,要我好好照顾娘。

恍惚间,又是孙娘子惨白着脸带回噩耗。

娘亲躺在床上,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气息衰败。

一会是天降暴雨,我一路淋着雨都没哭。

却在打开家门,看见大雨冲刷着杏树光秃秃的枝头。

屋内只有黑暗空寂后嚎啕大哭。

一会是天上下着雪,谢桓执了一把十二骨的伞,挡在我头顶。

温柔道:「元夏,以后有我陪着你。」

14

醒来时,屋内一灯如豆。

有熟悉的身影坐在一边,拿着调羹凑到我唇边,苦意弥漫。

渐渐清晰的视线中,是谢桓身着官服的身影。

方应闲说吏部还有一堆待制的进士,谢桓居然这么快就授了官。

是陛下爱重,还是谢桓有什么靠山?

我一口口喝光了苦涩的药汁,谢桓又端来一碗粥。

旁边的侍女要代劳,谢桓却坚决要亲自喂我。

喝完粥,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我哑着嗓子道:「谢桓,我要回家。」

他应当是在我昏沉时,把我带回了谢府。

可谢桓平静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谢桓却慢慢不平静了。

他突然问:「你怎么认识方应闲的?」

我冷冷地道:「与你无关。」

谢桓猛地钳住我的下巴,逼我睁眼看他:「元夏,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嘲弄道:「谢大人都要把我往死路逼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谢桓沉默了一会,手上松了力道。

「我被陛下派了差事,刚刚回京,我不知道撷宁做的这些事,她也是为了我,太心急了。」

他又道:「那方应闲受天子爱重,肯定还要高升。」

「元夏,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娶你的。」

15

我怒极,面上反而更是平静如水。

「照你这么说,给你当贵妾,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谢桓眼神一亮,试探着看着我:「元夏,你想通了?」

又软了声音:「五坊使之事,我本来就没准备坐视不管,更加不可能逼迫你,只是还未来得及,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跑去应征修桥的差事,我心疼得要命。」

「下个月,不,三天后,我以贵妾之礼迎娶你可好?」

谢桓想来摸我的脸,却被我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

这一巴掌几乎用光了我所有力气。

我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我早就该打你了。」

「什么生气,什么原谅!」

「谢桓,你凭什么觉得你一而再再而三欺我辱我,我都能不计前嫌?」

「就凭你现在是探花郎,我是商户女吗?」

「你凭什么觉得到了如今这地步,我还会跟你扯什么情情爱爱?」

「你滚,你给我滚!」

我红了眼,端起旁边的碗勺朝他砸去,谢桓狼狈不堪,钳住我的手腕喝道:「纪元夏,你疯了不成!」

「我如今受舒王看重,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你老实待在我身边,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他吩咐婆子看好我,正起身要走。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人,方御史深夜造访——」

谢桓眉头重重一跳。

他没想到方应闲会找上门来。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谢桓让丫鬟婆子把我扶了出去。

谢桓向他行礼,方应闲却瞥都不瞥一眼,走到我跟前:「纪姑娘,没事吧?」

我强撑着,笑着摇摇头。

方应闲将我拦腰抱起,我昏昏沉沉依偎在他的怀中。

谢桓黑了脸。

「方大人,纪元夏与我定情三载,我正要纳她入府,即便大人是上官,也没有夺人爱妾的道理吧!」

「可你负了她,她也不愿做妾,不是吗?」

方应闲沉声道:「谢探花刚刚授官,还是爱惜点羽毛,言官们可是整日盯着呢。」

谢桓在身后急道:「方大人何出此言?她同你说了什么?大人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尤其是这种出身市井,成日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姑娘。」

「她什么也没说。」

谢桓愣住了。

方应闲回眸,一字一句道:「纪姑娘从未同我说过你一句不是。」

「谢探花,我不会听信谁的一面之词,是非曲直我自有评判,只是探花郎莫忘了——」

「凡事,都要讲个良心。」

谢桓的嘴唇翕动着,眸中渐渐有了些许悔意。

可已无人在意。

方应闲把我带去了医馆。

不得不说,在谢桓的照料下,我的风寒已经大好了。

只是还需几服药固本培元。

大夫去了外间抓药。

方应闲道:「孙娘子来找我说你不见了,我猜到可能与谢桓有关。」

我低声道:「多谢大人,我已经欠您很多了——」

「是我欠你。」

他这么说,那些堵在喉咙里的疑惑,再也忍不住了。

「方大人,您父亲当年是宋州知州,他在任时,可是……宋州水患时?」

方应闲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塞了个汤婆子在我手里,又倒了杯茶,推到我面前。

「纪姑娘,你想知道的,我慢慢同你说。」

16

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颗星子。

那些痛入骨髓的往事,更清晰地显露在我眼前。

当年的宋州水患,赈灾银子迟迟下不来。

宋州知州急怒之下,连上好几道折子,矛头直指当朝宰相。

包庇妻舅,贪墨赈灾银两。

当年的宋州知州,姓方。

......

方应闲曾经也人如其名,在严厉却也慈爱的父亲护佑下,闲散安乐。

后来父亲得罪当朝宰相,被诬陷入狱。

无人敢伸出援手。

几近绝望时,他找到曾经的老师——早已退居田园的大儒。

而对方不愿再沾染官场是非,听闻后也只是一声叹息,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京中传来消息。

方知州在牢中,畏罪自尽。

可谁都清楚,那绝不是畏罪自尽。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

方应闲本想跟着一起去了。

可是我在他深一脚浅一脚往河边走的时候,叫住了他。

「公子,你脸都冻红了,我还有一碗馄饨没卖完,可要暖暖身子?」

我也渐渐回忆起了那晚。

我不知道当时的方应闲遭遇了什么。

只是他眸中的绝望让我觉得,如果我不拦住他,说些什么。

日后想起来,我一定会后悔。

因为曾经,我也想跟着爹娘一起离开的。

可是我还记得爹说过的话。

我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劝着当时的方应闲。

「越是难过,越要好好吃饭,吃饱了肚子,然后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不是吗?」

17

方应闲一字一句,复述出了我当时说的话。

他居然记得那般清楚。

他看着我:「回京后,我投效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圣上,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皇权更迭的大事,也将当时的艰难险阻生死攸关。

统统一笔带过。

再后来,赵家倒台,依附赵家的这些旁支,也树倒猢狲散。

我遇见了谢桓。

跟谢桓定情后,他因风寒错过了科举考试,本来懊悔不已。

我当时劝他:「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呢。」

可谢桓说:「我没有时间了……」

我以为他是想尽快考中后迎娶我。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急着救赵撷宁脱离苦海。

没想到只过了小半年。

新帝ťů₊登基,又开了一场制科。

方应闲助新帝登基后,曾又来丰乐县小住过几日。

几乎日日光顾我的馄饨摊子。

偶尔闲叙,他未曾细说,只是道他的事有了转机。

当时我很开心:「公子,你看我说的对吧,好好活着,好好吃饭,就会有希望。」

「比如我那心上人,生了病错过考试,以为又要蹉跎好几年,却没想到天子开了恩科!」

我还记得当时方应闲怔了一瞬。

而后,释然地笑了笑。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时,默默给我留了锭金子。

谢桓便是用这锭金子,加上我攒的银钱。

赴京赶考,还帮赵撷宁赎了身。

我明明不想哭的。

可不知何时,眼泪落了满脸。

雪泥鸿爪,我以为毫不相关的人和事,居然全都串联在一起。

灯花噼啪作响,方应闲探身,温柔地帮我拭去。

我向他行了一个礼。

郑重道:「方大人,你和你父亲都是好人。」

好人,应该有好报。

方应闲道:「这世上的事,选择了就不必后悔。」

「我爹说他不后悔,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所以,我也不后悔当初回京,虽然错过了很多,但至少现在的我,更能护得住我想保护的人。」

我的心一跳。

烛火摇动,方应闲神色温柔,却未再说出令人心颤的话语。

他只说:「纪姑娘,我们现在至少是朋友了。」

「丰乐县是你的家,无人能逼迫你离开,更不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本官会替你撑腰。」

18

没几日,京中流言四起。

御史中丞方应闲,在早朝参了新科探花一本。

罪名有数条,其中一条是私德有亏。

京中开始传言,探花郎娶妻前就有心仪女子。

那女子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科举,可探花郎一朝高中,却对她弃如敝屣。

不仅如此,连为Ṱű₁新夫人赎身的银子,也是从那女子手中哄来的。

众人哗然。

谢桓的风评肉眼可见地跌落下来。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却没有辩驳。

甚至自请外放岭南。

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句。

探花郎原本大好的前途,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方应闲休沐,约我饮茶。

我因为铺子的事晚了几分,刚准备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已有说话声。

「方大人的面可真难见,若非今日打听到您在这家茶楼,怕是一句话都跟您说不上呢。」

方应闲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有话直说,跟有妇之夫单独共处一室,我怕引人非议。」

赵撷宁苦笑一声:「方大人何必呢,我夫君与您无冤无仇,何苦逼迫至此?」

「我本就跌落谷底,好不容易脱身,以为苦尽甘来,如今竟又要沦落到岭南瘴气之地吗?方大人,我以为您至少会同情我几分,我与你何其相似,曾经无忧无虑,一朝父兄获罪被连累,可方大人是男子,还能重新振作打拼,我呢,我能怎么办?」

「方大人不愿帮我,是嫌弃我吗?可我宁愿投生为男子,追随父兄去了,好过教坊司里受人亵玩,日日煎熬!」

赵撷宁的声音带着细细的哭腔,惹人怜惜。

可方应闲依旧平静,这平静对比起来甚至有些残忍。

他说:「我从来不会看不起你,但是我们不相似。」

「我父亲是遭污,可你父亲是实打实贪墨了赈灾银两,把你锦衣玉食娇养大的,是沾了血的银子,所以不论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帮你父亲翻案。」

赵撷宁一愣:「于私?你我之间没有过交集,何来龃龉?」

方应闲轻笑一声:「令尊加害过的无辜官员不知凡几,区区一个宋州知州,谢夫人应是听都未曾听过。」

「以及——纪姑娘是我的朋友,我自是护着她。」

就在这时,小二来推门送茶。

猝不及防,里面两人都看到了我。

19

赵撷宁脸上仍挂着泪痕。

看到我后,眼神震惊夹杂着愤恨。

她含泪道:「可那是我爹做的事,我能左右吗?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就活该遭受这些屈辱吗?」

「谢桓现在惦记着她冷落我,你也偏袒她,我到底哪里不如这个贱人!」

这Ṭū́₊话一出,一直很平静的方应闲,语气有了怒意。

「谢夫人,你可以恨天道不公,那么多贪官污吏,偏偏你爹被查到,让你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更可以怨恨这世道,同样是问罪,男子为何就能引颈一刀,女子却要受百倍煎熬。」

「但你唯独不该恩将仇报,恨这个自己省吃俭用,用一碗碗馄饨攒出来的钱,帮你赎身的纪姑娘!」

他一句又一句,将赵撷宁打击得面无血色。

赵撷宁咬咬牙:「呵,我都身在泥沼了,哪还顾得上拉我出来的这条绳索,出自谁之手。」

「我只管得了我自己,顾不上旁人。」

她忽然看向我身后,凄然一笑。

「纪姑娘想必还是完璧之身吧,我这个残花败柳,确实不如你。成婚这么久,他未曾碰过我。」

我回头,是脸色难看的谢桓。

她嘲弄地看着谢桓,却在对我说话。

「纪姑娘,方大人不是欠你一个恩情吗?」

「只要你让他放过谢桓,谢桓就以平妻之礼待你,如何?」

「你死活不愿意做贵妾,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撷宁,你住口!」

「那我直接挟恩要方大人娶我,不就好了。」

我与谢桓几乎同时出声。

谢桓愣住了。

方应闲轻咳一声,别开了眼。

我走到赵撷宁面前,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她。

「你要问你父亲做错事,你为何受牵连吃尽苦楚,是吗?」

「好,我现在告诉你。」

「谢桓说,你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我卖十年馄饨,都买不起你当年绣鞋上一颗明珠。若你还是那个高门嫡女,我连见你一面都原是不配的。」

「所以,我从未想过为你攒了赎身钱,你就欠我什么。不是因为我烂好心,而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这就意味着,你父亲未曾犯下弥天大错,意味着赈灾银两能顺利到百姓手上,我父亲病好后,开开心心回家,同我和娘亲团聚。」

我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不至于被一把大火烧了,我连他的尸骨都见不到。」

「我宁愿从未遇见过谢桓,若我父亲还在,他又怎忍心我孤身卖馄饨谋生。」

我笑得讽刺,眼角却渐渐沁出泪。

「你问父兄获罪你为何被连累时,可有想过,他们手上沾了血的银子,你可曾享用过!」

20

赵撷宁再说不出一句话。

谢桓让丫鬟把她带了出去。

看向我,声音哑涩:「元夏,是我对不起你。」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断颤抖:「我要去岭南了。」

「我真的早就对撷宁没有男女之情了,我心里一直装的只有你。」

「如果我……立了功,跟撷宁和离,你可还愿嫁给我?」

我摇头:「惟愿与君不复相见。」

「不论是天高路远,还是生死之隔。」

谢桓的身影摇摇欲坠。

他站在那里,仿佛终于意识到。

那个自己都舍不得添件冬衣,却能为了他温书不费眼睛,买来更贵灯盏的姑娘。

那个凑过来一枚枚数着铜钱,数着还要多少日子能和他成亲的姑娘——

再也不爱他了。

甚至,只剩下恨。

曾经他拥有过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可他用欺瞒和谎言毁了一切,却还自以为,他可以两全。

是他自作自受。

他曾有机会与她成就良缘,相伴终生。

如今,后悔莫及。

谢桓走后,我和方应闲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陡然间,两个人都逃开了。

我摸了摸鼻子:「方大人对不住,我那是怼他们的气话,我没想过挟恩要你……娶我。」

方应闲长长叹了口气。

「我明白。」

「唔,来了两个讨厌鬼,还惹你又掉眼泪了,不过总算走了。茶也凉了,茶果子还吃吗?」

我坐下拿起豌豆黄咬了一大口。

「当然吃,人生在世,第一件要紧的就是吃饱肚子。」

21

赵撷宁跟着谢桓去了岭南。

方应闲也慢慢忙碌起来。

有时都快打烊了,他才带着满身倦意进来。

要杯粗茶,闲坐一会,与我聊上几句。

托他的福,莫说五坊小儿,我的馄饨铺子连个地痞都不敢招惹。

谢桓一开始也有几封书信寄来。

我未曾看过,后面就越来越少。

直到半年后,方应闲给我带来一个消息。

谢桓死了。

「陛下继位,舒王假意乖顺,背地里在岭南练兵,想要谋反。」

方应闲眸光沉沉:「他们以为陛ṭṻ⁻下不知,可当年太上皇去之前,就给陛下留下过口谕,要他提防舒王。当年赵丞相贪墨的许多银两,背地里也是输送给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一时有些失语。

陛下为谢桓赐婚赵撷宁。

谢桓投靠舒王。

谢桓去了岭南……

包括朱雀桥因多日暴雨而塌一事,舒王一派也想拿此事做文章,甚至想编造谣言,是陛下德行有亏才会如此。

所以方应闲堂堂御史中丞,才会对修桥之役如此上心。

原来一切,早有前因。

他说,谢桓成了叛贼,已被乱箭穿心而死,赵撷宁知道后,当晚就饮了毒酒。

这一次,她的命运,她自己做了回主。

方应闲轻声道:「谢桓死了,你是难过了吗?」

我怔了许久,摇摇头。

「只是,有些唏嘘。」

我与谢桓,当真一语成谶。

死生不复相见。

方应闲走后,我打开了一封谢桓此前寄来的信件。

他说:「元夏,不日也许我将回京,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最近总是梦见,你院内那棵杏树,你说那是你爹栽的,积德杏树,福泽姻缘。他若还活着,一定也想你觅得如意郎君。」

「我们相伴三载,我知欠你良多,你可愿给我机会弥补所有过错?」

我凝神良久,又把信件折起来凑近灶台,看着火舌慢慢卷上纸笺。

最后,只余灰烬。

可是谢桓,你写信的时候是春日。

我打开的时候,已是深秋。

院中的杏花,早就谢了。

22

日子又过了一年。

那些烟波诡谲,伴着舒王之死,也渐渐平息。

这一年,方应闲做了很多事,在百姓中的官声越来越好。

宋州百姓若是提起方应闲,也不免竖起大拇指:「方大人肖其父!」

他主持裁革宫市,罢免五坊使。

他整治教坊,罪人女眷即便没入教坊,也只以歌舞为业,官员不得亵娱。

如赵撷宁一般的人是有辜,可不该是此种代价。

当然,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朝中也有反对之声。

只是陛下正值壮年,野心勃勃,方应闲也有志同道合之辈。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一年,我和孙娘子决定一起做生意。

打通了两家铺子,又招了几个伙计。

孙娘子促狭道:「等再攒攒钱,咱们给元夏招个赘。」

重新开张那天,方应闲同许久不见的八字眉官员一起来了。

孙娘子又改了口,趁我在灶间忙活时捅了捅我:「元夏,我怎么瞧着方大人对你——」

「嘘,莫胡说。」

我出去送菜,孙娘子在身后悻悻道:「你俩谁都不开口,我看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慌乱。

一出去正好撞上方应闲在看我。

他刚想开口,我猛地瞥见桌上醋瓶子空了,说:「我去买醋!」

匆匆跨过门槛往屋外走。

日头正好,街上熙熙攘攘。

我走了几步才发现我连醋瓶子都没拿。

暗恼自己真是慌了神。

刚回去,还没进门,听见八字眉问:「大人,您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跟纪姑娘求亲?」

方应闲猛地一咳:「别胡说,妨碍纪姑娘的清誉。」

他急得一拍大腿:「你跟纪姑娘,我看连孙娘子那个只知道吃和做工的弟弟都能看出来!」

「你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难道要让纪姑娘一个姑娘家先说吗?」

方应闲摩挲着手中茶盏,叹了口气。

「纪姑娘一直说,她欠我很多恩情。」

「我若说喜欢她,想娶她,她大概会答应,可我怕,是为了这些所谓的恩情。」

「更何况,她和谢桓那段情,其实也还没过去多久,若纪姑娘还没走出来,我就跟她表明心迹,不是让她为难吗?」

「我不想让她为难。」

八字眉道:「你不说她不说,就这么耗着是吧。」

方应闲笑了笑:「来日方长,我有耐心。」

23

春日枝叶扶疏。

历经一载春夏寒冬,杏花又热热闹闹挤满枝头。

日光漏过花与叶,透过窗牖,斑斑点点落在方应闲的脸上。

方应闲温声道:「陛下派我去鄘州,过了今天,就得走了。」

「要去多久?」

「约摸至少三月。」

孙娘子从后厨出来,听到这话,看看他又看看我。

道:「鄘州姑娘豪爽,方大人又这般俊美,你再不说,小心人家后来者居上。」

她以为自己很小声,但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方应闲仔仔细细打量我的神色,直到把我看红了脸。

他眸中却慢慢盛满笑意。

「不会有什么后来者居上。」

「此心,只归一人。」

我们,来日方长。

来源:小故事来了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