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重重地踢了我一下,一阵尖锐的痛感从腹部传来,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手机被我爸挂断,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胸口还在起伏,那张平日里沉稳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冰霜。
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重重地踢了我一下,一阵尖锐的痛感从腹部传来,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捂住肚子,脸色瞬间惨白。
“晚晚,怎么了?”我妈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我。
我摇摇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刚才的怒火,此刻全都转化成了后怕和一阵阵的抽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尖锐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显得无比讽刺。
我爸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我妈扶着我坐到沙发上,柔声说:“别怕,接,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并点开了免提。
电流的滋滋声后,张诚急躁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钻了出来,没有半句关心,全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林晚你什么意思?我妈什么年纪了,你让她这么生气?”
“我爸怎么就不能对我妈那个态度?你有没有教过他什么是尊重长辈?”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下去。
我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张诚,医生说我胎盘前置,有早产风险,需要卧床静养。”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听到了吗?医生说,我,和你的孩子,有危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动容。
可我等来的,却是更加刻薄的嘲讽。
“我们老家女人怀孕都下地干活,生孩子头天还在喂猪,也没见谁有事。”
“怎么就你这么娇气?城里人就是金贵。”
“娇气”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在他眼里,我遵守医嘱保胎,只是娇气。
我为了孩子的小心翼翼,只是金贵。
我和他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千里距离,更是无法逾越的认知鸿沟。
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是王翠芬的儿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成年巨婴。
我突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悲凉。
“张诚。”我轻轻开口。
“我问你最后一次。”
“你到底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是要你妈,还是要你的老婆孩子?”
我把选择题抛给了他,也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我的那点可笑的夫妻情分。
最终,他没有回答。
他用行动给了我答案。
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忙音,他挂了电话。
我怔怔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不是哭他,我是哭我自己这几年的眼瞎心盲。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我妈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身边,将我揽进怀里。
“傻孩子,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端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安胎汤,一勺一勺地喂我。
“有爸妈在,天塌不下来。”
“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养胎,保护好自己和宝宝最重要。”
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一些寒意。
我转过头,看到我爸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书桌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严肃的侧脸上。
我看见他在搜索框里,一字一顿地输入了张诚公司的名字。
那一刻,我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我这段看似美满的婚姻,可能真的要走到头了。
而我,竟然没有一丝不舍,只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平静。
那一夜,张诚没有回家。
卧室里,他常睡的那半边床铺空空荡荡,冰冷得像一个嘲讽的符号。
直到深夜十一点,我的手机屏幕才亮了一下。
是他发来的微信。
“我妈被你爸气得高血压犯了,在镇上医院输液,我得先在这边安抚她。”
我盯着那行字,只觉得荒谬可笑。
王翠芬的身体一向壮如牛,骂起人来能三天不歇,高血压?真是个方便的病。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弹了出来。
“你也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件事是你不对在先,明天想想要怎么跟我妈道歉,把她哄开心了,我再带你回北京。”
“带我回北京?”
我看着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这个家,是我爸妈全款买的。
他张诚,不过是个拎包入住的“搭伙伙伴”。
他有什么资格,说“带我”回北京?
我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截屏,发给了我爸妈。
几秒钟后,书房的门开了。
我爸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径直走向家里的储藏室。
片刻后,他拖出了两个硕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个他平时出差用的背包。
那是张诚所有的家当。
“砰”的一声,行李箱被我爸毫不留情地扔在客厅中央,上面积起的一层薄灰在灯光下弥漫开来。
他拍了拍手,语气冰冷:“既然这么孝顺,就滚回他妈身边去尽孝吧。”
我妈则拿起手机,平静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李师傅吗?我是林老师,对,明天早上有空吗?麻烦过来帮我换个锁,最高级别的锁芯。”
她的声音清晰、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我靠在卧室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几个被我精心收拾、分门别类放在储藏室的箱子。
里面有我们一起旅行时买的纪念品,有他最喜欢的几件衬衫,还有我给他织的围巾。
曾经,这些都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我回忆起和他从大学恋爱到步入婚姻的点点滴滴。
他对我,确实不错。
会在我生理期时给我煮红糖水。
会记得我所有爱吃的菜。
会在我加班时默默等我到深夜。
但现在我才幡然醒悟,他所有的“好”,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不涉及他的家人,不触碰他那套根深蒂固的“愚孝”观念。
一旦触碰,我这个妻子,永远是排在最后,可以被牺牲的那个。
他不是爱我,他只是在享受我这个北京独生女带给他的便利,享受我父母为他铺平的道路。
而我,不过是他用来标榜自己扎根大城市成功的战利品。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我拿起手机,找到张诚的微信头像。
那还是我们去海边拍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笑得灿烂。
我静静地看了几秒。
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联系人”。
确认删除的对话框弹出。
我点了确定。
手机屏幕上方跳出一行小字:你已删除该联系人。
世界,清净了。
一阵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了我。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割掉腐肉后的轻松。
第二天一早,换锁的李师傅就上门了。
电钻刺耳的声音在清晨的楼道里响起,像一首宣告旧时代终结的战歌。
我妈在一旁监工,时不时递上毛巾和水,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
我爸则在阳台上,慢悠悠地给他的宝贝兰花浇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我,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鸡汤,看着这一切,心里异常安宁。
新锁换好,旧锁被扔进垃圾桶。
我妈拿着崭新的钥匙,递给我一把,自己留了一把,然后将剩下的收进了抽屉。
那个抽屉里,再也没有张诚的位置。
上午十点左右,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看了我妈一眼,她朝我点点头。
我接通,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翠芬标志性的,穿透力极强的哭嚎。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你不回来就算了,还让你爸气我,现在全村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
“你这个不孝的女人,我们张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城里来的祖宗!”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控诉和委屈,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若是从前,我或许还会试图解释,甚至感到一丝愧疚。
但现在,我只觉得吵闹。
我一言不发,只是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汤。
我妈擦了擦手,从我手里拿过手机,姿态优雅地走到窗边。
“王女士,你好,我是林晚的妈妈。”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王翠芬的哭嚎。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
我妈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条理清晰地说道:
“关于你刚才说的几点,我回应一下。”
“第一,林晚是孕晚期高危产妇,医生明确禁止她长途奔波,这是医嘱,白纸黑字写着。人命关天,我们赌不起,相信你也赌不起你孙子的命。”
“第二,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我们夫妻俩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们养她二十八年,不是为了让她去给谁家当传宗接代的工具,更不是当受气包和保姆的。她在我们家,就是祖宗。”
“第三,昨天是我先生接的电话,他对你的言论感到非常愤怒。如果你认为我女儿不回老家就是不孝,那我们这种‘不孝’的儿媳,你们张家也别要了。”
“第四,也是最后一点。我女儿现在需要静养,请你不要再用任何方式打电话来骚扰她。否则,我们保留报警处理的权利。”
一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字字诛心。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姿态强硬。
王翠芬那套在村里撒泼打滚的战斗方式,在我妈这个高级知识分子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电话那头,王翠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她似乎是被我妈这番话给震住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我妈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看着我妈云淡风轻的侧脸,突然很想笑。
原来,对付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方式不是跟她讲道理,而是用更强大的气场和更清晰的逻辑,让她所有的招数都无处可施。
这些年,我真是白活了。
张诚发现自己被我删除微信,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他先是发疯一样地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
接着,他开始给他自己发短信,内容从质问到疑惑,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晚,你把我删了?”
“你什么意思?玩失踪?”
“你别闹了行不行,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玩拉黑。”
我看着那些信息,毫无波澜。
傍晚时分,他大概是意识到家里的锁也换了,彻底回不去了,终于开始慌了。
他的电话打到了我爸手机上。
我爸接了,开了免提。
张诚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好和委屈。
“爸,您别生气,这都是误会。我妈就是个农村妇女,说话直,没坏心眼。”
“晚晚也是,脾气太冲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把锁给换了?”
他还在试图把责任推到我和他妈的“婆媳矛盾”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爸听完,只冷笑了一声。
“张诚。”
他的声音沉稳如山。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己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再来找林晚谈。”
“想不清楚,就永远别来。”
说完,我爸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一通电话,彻底断了他想走“岳父路线”的念头。
张诚彻底没辙了。
但他并没有反思自己,反而开始走另一条路——舆论战。
他开始在公司里向我们共同的朋友诉苦。
版本当然是他精心编造过的。
在他口中,我成了一个仗着娘家有钱有势,骄横跋扈,不尊重公婆,不让他尽孝的恶毒妻子。
而他,则是一个夹在强势老婆和可怜老母之间,左右为难的受害者。
一时间,风言风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有以前关系不错的前同事发来微信,旁敲侧击地劝我:“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老人嘛,多担待点。”
还有人直接在共同的朋友圈下面意有所指地评论:“娶了城里孔雀女,就要有当牛做马的觉悟。”
那些曾经的笑脸,此刻都变得面目模糊。
人心,真是凉薄。
我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铺天盖地的难过。
不是为张诚的诋毁,而是为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朋友”。
我把这些事说给我妈听,她正在给我削苹果。
她听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一块切好的苹果递到我嘴边。
“正好。”
她淡淡地说。
“一场风波,让你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顺便帮你筛选一下朋友圈。”
“那些听风就是雨,只会劝你大度的人,断了就断了,没什么可惜的。”
“真正的朋友,会先来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话,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我心里那片阴霾。
是啊,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垃圾朋友,就该跟垃圾婚姻一起,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我拿起手机,将那几个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也一个个地删除了。
每删一个,心里的郁结就散去一分。
到最后,只剩下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坚定。
中秋节当天,北京秋高气爽。
我被我妈从床上挖起来,给我穿上漂亮的孕妇裙,化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我,除了肚子隆起,气色红润,眼神明亮,丝毫看不出是刚经历了一场婚变风波的人。
而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家村,却是另一番景象。
婆婆王翠芬大概是觉得卖惨还不够,开始在家族群里上演苦情大戏。
她先是发了一张餐桌的照片,上面孤零零地摆着几盘素菜。
然后,又发了一张张诚形单影只坐在桌边的背影照,显得萧索又可怜。
照片下面,是她精心编辑的配文。
“唉,人家的中秋都是团团圆圆,我家的儿子却只能一个人回来过节。养儿一场,真不知道图个啥。”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有的人心真狠,怀个孕就当自己是皇太后了,连家都不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涌了出来。
“哎呀,大侄子太可怜了!”
“这媳妇娶的,真是倒了霉了。”
“就是,现在的小姑娘太不懂事了,不孝顺!”
“诚子啊,别难过,大娘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虚伪的附和与廉价的同情,只觉得滑稽。
一群连北京都没来过,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却在义愤填膺地批判我的“不孝”。
我懒得理会,直接将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
我爸妈也没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
然后,我爸拿起车钥匙:“走,闺女,爸带你过节去。”
我们没有去任何亲戚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一家京郊的温泉度假酒店。
这是我爸提前一个月就定好的。
酒店环境清幽,绿树成荫,有专门为孕妇设计的舒缓SPA,还有米其林星厨主理的餐厅。
午餐是精致的九宫格粤式点心,下午是阳光房里的下午茶。
我妈全程举着手机,给我拍了无数张照片。
照片里,我穿着漂亮的裙子,捧着孕肚,在精心布置的园林里笑得一脸灿烂,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
晚上,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自助。
我妈精心挑选了九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文是:“我家的宝贝,中秋快乐,健康平安。”
我爸紧随其后,在那条朋友圈下面,郑重地评论了一句:
“有我们陪着,我女儿每天都过节。”
这条朋友圈,对所有亲友可见。
包括那些刚刚还在家族群里对我口诛笔伐的张家亲戚。
我没有说一句话,但所有人都看得到。
看到我精致的美食,优美的环境,以及我脸上毫不作伪的幸福笑容。
这比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更有力量。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离开你们,我过得更好。
你们的卖惨和指责,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笑话。
中秋节的短暂宁静,很快被打破。
假期结束后,张诚风尘仆仆地回了京。
他大概以为我在闹了几天脾气后,会像以前一样心软。
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被崭新的防盗门,无情地挡在了门外。
他开始发疯一样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内容从一开始的质问,变成了后来的哀求和道歉。
“晚晚,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我妈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农村妇女,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我保证,以后都向着你,行不行?”
这些迟来的道歉,廉价得像路边的传单。
我一条都没有回。
见我不理他,他开始打起了苦情牌。
他每天下班后,就守在我家小区楼下。
不吵不闹,就那么站着,一副痴心悔过的模样,引得邻居们指指点点。
我爸妈出面去赶过他两次。
“张诚,别在这儿演戏了,难看。”我爸冷冷地看着他,“你这套,对我们家没用。”
张诚却红着眼眶,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爸,我是真心来求晚晚原谅的,只要她肯见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隔着窗户,冷漠地看着楼下那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恳求。
但我心里,却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我以为他很快就会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天下午,我妈扶着我正在楼下花园散步。
突然,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从小区门口冲了进来,直奔我们而来。
为首的,赫然是婆婆王翠芬。
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却是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我叫不出名字,但面熟的张家亲戚,个个都像是来讨伐的斗士。
张诚跟在他们身后,一脸的为难和无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我妈则立刻将我挡在了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我妈厉声问。
王翠芬在我面前几步远站定,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闪过一丝贪婪。
“干什么?我来照顾我儿媳妇,接管我大孙子的孕期生活!”
她理直气壮地宣布,仿佛这是她的神圣使命。
“你一个孕妇,身边没个懂行的长辈怎么行?万一磕了碰了,我的孙子出了事谁负责?”
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我。
我妈一把将她推开:“用不着!我女儿我自己会照顾!”
王翠芬被推得一个趔趄,立刻开始撒泼:“哎哟!打人啦!北京人欺负我们外地人啦!”
她带来的几个亲戚也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帮腔。
“就是啊,哪有不让婆婆照顾儿媳妇的道理?”
“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多,不把我们农村亲戚放在眼里!”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王翠芬突然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红皮的笔记本。
她像举着圣旨一样,将那个本子“啪”地一下拍在石桌上。
“还有,我们今天来,也是来算账的!”
她翻开账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尖声说道:
“我养大张诚,供他读大学,一共花了二十八万三千六百块!这上面一笔笔记着呢!”
“你们林家要是想让我儿子当上门女婿,行!把这笔钱,先给我们结了!”
“不然,我孙子,就必须跟我们姓张!你们休想霸占!”
我看着那个油腻腻的账本,看着王翠芬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终于明白,他们不是来求和的。
他们是杀到北京,来抢夺我的孩子,来吸食我们家血肉的。
面对王翠芬一行人的撒泼和叫嚣,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我妈紧紧扶着我,脸色铁青。
而我爸,不知何时已经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正亮着。
他没有加入争吵,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直到王翠芬喊出那句“把钱结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说完了吗?”
王翠芬被他看得一愣。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我爸举起手机,“我已经报警了。”
“警察马上就到,你们有什么账,可以跟警察好好算算。”
“聚众闹事,私闯民宅,还涉嫌敲诈勒索,这几条罪名,够你们在拘留所里过个好年了。”
“报警”两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王翠芬嚣张的气焰。
她带来的那几个亲戚,脸上的表情也从看热闹不嫌事大,变成了惊慌和恐惧。
“二哥,你……你来真的?”张诚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看着我爸。
我爸看都没看他一眼。
几分钟后,小区的保安和两名警察果然赶到了。
王翠芬一看警察来了,立刻戏精附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警察同志啊!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儿子被他们关起来了,儿媳妇不孝顺,连家门都不让我们进啊!”
“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怀孕的儿媳妇,他们就报警抓我们,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她的表演惟妙惟肖,引得周围的邻居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面对这种阵仗,我妈却异常冷静。
她从容地走到警察面前,先是礼貌地问好,然后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警察同志,您好。这是我女婿张诚前几天发给我女儿的短信,您请看。”
屏幕上,是张诚那条“想想要怎么跟我妈道歉”的短信。
“这是他们家族群的聊天记录截图。”
我妈又划开一张图片,上面是王翠芬在中秋节卖惨,以及亲戚们对我口诛笔伐的内容。
“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是来探望,而是来逼迫我女儿屈服的。”
“刚刚,王女士还拿出一个账本,向我们索要二十八万的所谓‘培养费’,这已经涉嫌敲诈。周围的邻居和监控都可以作证。”
我妈的声音清晰、平和,将事实陈述得一清二楚。
警察看了看证据,又看了看还在地上撒泼的王翠芬,眉头皱了起来。
经过一番盘问和对周围邻居的取证,警察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最终,警察对王翠芬及其亲戚进行了严肃的口头警告,告知他们聚众骚扰他人属于违法行为,若有下次,将依法处理。
王翠芬一行人,在邻居们鄙夷的目光和警察的警告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本红皮账本,被遗忘在石桌上,像一个滑稽的笑话。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只有彻底的失望与厌恶。
这次交锋,让我彻底看清了他们一家的无赖本质。
他们不懂法律,不讲道理,唯一的武器就是撒泼和道德绑架。
和这样的一家人,再无任何道理可讲。
切割,必须立刻,马上。
王翠芬并没有善罢甘休。
她没有回老家,而是用张诚的钱,在附近租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从此,我们小区的门口,就多了一个怨毒的身影。
她每天像个幽灵一样,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一看到我妈扶我出门散步,就开始指桑骂槐。
“没良心的东西,霸占着我儿子,还想独吞我孙子!”
“老天爷会开眼的,这种恶毒的女人,生孩子没……”
那些恶毒的诅咒,像脏水一样泼向我。
我妈每次都想冲上去跟她理论,都被我拉住了。
“妈,别跟疯狗一般见识,我们绕着走。”
我戴上耳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把她的叫骂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的冷静,似乎更加激怒了她。
而张诚,则彻底被夹在了中间,像个两头受气的风箱。
他一边要安抚他那个随时会爆发的妈,一边要面对我们全家的冷眼。
他来找过我几次,每次都是在我家楼下,隔着单元门的对讲机。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哀求。
“晚晚,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妈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算我求你了,只要你肯让我妈住进来,让她安心,我保证,以后家里什么事都听你的!”
我听着他在对讲机里卑微的声音,只觉得可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想的依然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让我妥协,让我退让。
他想用我的退让,来换取他短暂的安宁。
这个男人,自私到了骨子里。
那天,我又一次在楼下碰到了他。
他拦住我的去路,眼眶通红,苦苦哀求。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心里一片死水。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让她住进来,不可能。”
然后,我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弹。
“而且,张诚,我们离婚吧。”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决绝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声泪俱下,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张诚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主动提出离婚。
在他看来,我怀着他的孩子,我这个北京独生女的身份,都应该是我离不开他的理由。
他错了。
孩子,是我独立的底气。
我的家庭,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而他,只是我人生路上一个需要被及时清理掉的障碍物。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走进了单元门。
身后,是他如梦初醒般的,带着惊慌的呼喊。
“林晚!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回头。
从我说出离婚那两个字开始,我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提出离婚后,我们家立刻行动起来。
我爸找来了他多年的战友,一位在北京颇有名气的婚姻法律师——周叔。
周叔听完我们的讲述,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这件事,快刀斩乱麻,绝对不能拖。”
他给了我们最专业的建议。
很快,一份详尽的离婚协议就拟好了。
协议的核心条款清晰而强硬:
第一,双方自愿离婚。
第二,婚生子由女方抚养,随女方姓林。
第三,男方张诚拥有探视权,但每月不得超过两次,且必须在女方或女方指定的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
第四,我们放弃追讨张诚应付的抚养费,孩子的一切开销由我们林家独立承担。
第五,位于北京的这套房产为我父母全款购买,属我婚前财产,与张诚无关。
这份协议,等于宣告了张诚对这个孩子除了血缘关系,再无任何权利。
我们不要他一分钱,就是要断得干干净净。
我爸将这份协议的电子版,直接发到了张诚的邮箱。
王翠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们要离婚,并且要孩子跟我们姓的消息,当场就疯了。
她大概是觉得小区门口闹事级别太低,这一次,她把目标对准了我爸的单位。
一个退休干部,最看重的就是一辈子的清誉。
她想用这种方式,彻底搞臭我爸。
她算盘打得很好,但她低估了北京一个正规单位的安保级别。
她连单位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就被门口站岗的武警拦下了。
她在门口大吵大闹,控诉我爸“仗势欺人”、“包庇不孝女”、“抢夺他家孙子”。
她的撒泼打滚,在庄严肃穆的单位门口,显得格外滑稽和可笑。
单位的安保人员见状,没有跟她废话,直接按照流程报了警。
警察再一次将她“请”走进行批评教育。
更让她没料到的是,她这番惊天动地的表演,被路过的行人拍下了视频。
视频里,她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对着紧闭的大门哭天抢地,言辞污秽不堪。
而背景,是我爸单位那块金字招牌。
我爸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他只是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保卫科科长的电话,平静地回复了一句:“按规定处理,辛苦了。”
我听我妈转述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吃她给我炖的燕窝。
我甚至没有一丝担忧,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王翠芬就像一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跳蚤,上蹿下跳,以为能咬疼我们。
却不知道,她的每一次表演,都只是在加速她自己的灭亡。
她越是疯狂,就越是凸显出我们的理智和体面。
她越是丢脸,就越是坚定我离婚的决心。
网络的传播速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王翠芬在我爸单位门口撒泼的视频,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配上了一段煽动性的音乐和字幕,发到了短视频平台上。
标题赫然是:《奇葩婆婆为抢孙子,大闹亲家单位》。
视频不长,但冲击力极强。
王翠芬丑态百出的表演,和我爸单位庄严的背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条视频,一夜之间火了。
评论区里,几乎是一边倒的指责。
“这婆婆是疯了吧?看着就不像个讲理的。”
“什么年代了还想抢孙子?儿子是废物吗?”
“心疼儿媳,摊上这么个婆家,赶紧跑!”
巧合的是,我妈带过的一个学生,毕业后正好在一家自媒体公司工作。
她看到了视频,立刻认出了背景。
她给我妈发来微信,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妈索性将前因后果(当然,隐去了我们的真实信息),当作一个“素材”,讲给了她听。
那个学生嗅觉敏锐,立刻将整个故事,从孕期逼迫回乡,到上门索要培养费,再到单位门口撒泼,整理成了一篇图文并茂的“年度奇葩婆婆”故事集锦。
文章一经发布,立刻成了爆款,阅读量飞速突破十万加。
王翠芬和张诚,在老家的名声,一落千丈。
虽然文章里是化名,但村里就那么大,视频里的脸又是实打实的。
街坊邻居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从前的同情,变成了鄙夷和嘲笑。
王翠芬出门买菜,都能听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而张诚,也迎来了他的报应。
他公司的一位领导,在家庭聚会上,无意中从妻子手机里看到了那篇爆款文章和视频。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视频背景、小镇做题家、北京独生女这些要素,都对上了。
领导看他的眼神,从此变得意味深长。
一个连自己家庭都处理不好,甚至闹出巨大负面舆情的人,委以重任,谁能放心?
很快,张诚手头一个跟了很久的重要项目,被领导以“需要更成熟稳重的人负责”为由,换掉了。
这对他在公司的职业生涯,无疑是致命一击。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彻底失控了。
他以为的哭闹和施压,非但没有让我屈服,反而像回旋镖一样,狠狠地打在了他和他妈的脸上。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而我,从始至终,只是平静地待在家里,养我的胎。
我妈说得对,对付疯狗,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把它疯狂的样子,展示给所有人看就够了。
预产期那天,我被推进了产房。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阵痛,我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七斤六两,很健康。
当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抱到我怀里时,我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烟消云散。
我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强大所填满。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
我爸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爸抱着外孙,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妈则忙前忙后,一会儿给我擦汗,一会儿给宝宝整理襁褓。
整个病房,都洋溢着温馨和喜悦。
这份喜悦,在第二天下午被打断了。
王翠芬和张诚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提着一个果篮,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们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想往里闯。
但我爸妈早就料到了,提前请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工,守在门口。
“对不起,产妇需要休息,谢绝探视。”护工像两座山,面无表情地拦住了他们。
“我们是孩子的奶奶和爸爸!凭什么不让我们进!”王翠芬又想开始撒泼。
张诚拉住了她,他隔着门缝,看到了病床上的我,和他旁边的婴儿床。
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扒着门框,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晚晚,晚晚你让我进去看看,看看你和孩子。”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让他妈回老家,我马上让她走!”
“你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我看着他那张悔不当初的脸,内心毫无波澜。
我对我妈说:“妈,让他进来。”
我妈愣了一下,但还是让护工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张诚立刻想挤进来,却被护工死死挡住。
他只能通过那道狭窄的缝隙,贪婪地望着我,望着我怀里的孩子。
我抱着我的儿子,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冷漠如冰。
“晚了。”
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从你让我为了你妈那可笑的面子,不顾我和孩子的安全,逼我回老家的时候,就晚了。”
“从你默认你妈带着账本上门,把我们的婚姻和孩子当成交易的时候,就晚了。”
“张诚,你不是想看孩子吗?”
我微微侧过身,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我怀里的宝宝。
“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儿子。他姓林,是我们林家的希望。跟你,跟你妈,跟你们张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最后的希望。
他的脸色从祈求变成震惊,再到绝望的惨白。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关门吧。”我对护工说。
厚重的病房门,在我面前缓缓合上,将他的哭喊和绝望,彻底隔绝在外。
我低下头,亲了亲儿子温热的额头。
宝宝在我怀里,睡得香甜。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强大。
再见,张诚。
再见,我那段愚蠢的过去。
出院后,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我爸妈帮我请了最好的月嫂,把我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的儿子,被正式取名为林安,寓意平安喜乐。
他成了我们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我爸每天抱着他,嘴里念叨着“我的乖外孙”,我妈则研究着各种辅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而张诚和王翠芬的结局,也陆陆续续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王翠芬在老家,彻底成了一个反面教材。
她撒泼的视频和那篇爆款文章,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不再同情她,反而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带着整个张家都抬不起头来,再没人敢和她家来往。
张诚的下场更惨。
因为项目被换,加上负面舆情的影响,他在公司的处境日益艰难,最终被边缘化,只能自己灰溜溜地辞了职。
失去了工作,又回不去我这里的住处,他在北京再无立足之地。
最终,他只能收拾起他那几个破旧的行李箱,回了那个他一直想逃离的老家。
后来,他通过律师联系我,说想看孩子。
我按照离婚协议,在父母的陪同下,在一个咖啡厅里,让他见了林安一面。
那天,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整个人瘦脱了相,眼神黯淡无光。
他看着被我妈抱在怀里,穿着干净漂亮的小衣服,被宠成小王子的林安,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伸出手,想抱抱孩子,却被我爸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儿子,如今却跟他隔着天堑。
“晚晚,我后悔了……”他哽咽着,泣不成声。
我只是平静地喝着咖啡,没有回答。
后悔?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
探视时间结束,我们抱着林安离开。
身后,是他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而我,连头都懒得回。
休完产假,我重回职场。
因为没有了家庭的拖累,加上父母的鼎力支持,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很快就获得了升职加薪。
我成了一个别人眼中的“新潮单亲妈妈”。
工作日,我是雷厉风行的白领。
周末,我带着林安去上早教,去公园,去感受世界的美好。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偶尔,我会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看着身边咿呀学语的儿子,想起那段窒息的婚姻。
但那感觉,已经很遥远,就像是看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蹩脚的黑白电影。
我很庆幸,我为我的孩子,也为我自己,选择了最好的未来。
一个没有愚孝、没有内耗、没有pua,只有爱和尊重的未来。
来源:快乐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