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松花江畔,枯枝已裹上了茸茸银边,芦苇垂下了晶莹剔透的流苏,连晾衣绳都成了一根毛茸茸的银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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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道君语: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泰戈尔
松花江畔,枯枝已裹上了茸茸银边,芦苇垂下了晶莹剔透的流苏,连晾衣绳都成了一根毛茸茸的银弦。
初冬的东北,若成一个“琉璃的世界”。
风过时,千万雾凇冰晶簌簌低语,仿佛诉说着冬日的秘语。
当伸手触摸柳枝上的冰羽时,它竟在指尖化作氤氲水汽。
这刹那的凝华,转瞬即逝的美,蕴藏着别样的东方美学——
是晋人《字林》里“寒气结木如珠”的灵光,
是张岱笔下“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孤寂,
是曾巩眼中“园林日出静无风,雾凇花开树树同”的静谧与闲适。
是白居易“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的慨叹。
在欣赏这璀璨容颜时,物道君探见了藏在这刹那芳华背后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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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季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如枯骨般的的胡杨林都会在某一夜间“开”满冰花,届时枝桠们将获得晶莹的“肉身”。
这是水汽在零下二十度的沙漠里写就的史诗。
据巡护员说,形成瀚海雾凇需要“十世修来的缘分”:
乌伦古湖的水汽、西北风的推送、低温的雕琢、逆温层的挽留,缺一不可。
恰似《道德经》所言:“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般极致的创造,往往诞生于最严苛的平衡。
或许人生中,正是那些看似矛盾的际遇——孤独与丰盈、失去与获得,共同造就了我们“精神世界里的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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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长白山麓的雾凇林中,我仿佛理解了两句看似矛盾的禅语:
“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当看到雾凇包裹的枯枝如琉璃珊瑚,置身“冰晶天堂”的那一刻,似乎物我的界限已彻底消融。
曾有一位摄影师用镜头记录下伊犁天鹅泉绝美的晨雾与雾凇。
受采访时,他说道:
“不是我创造了美,而是美通过我显现了。”
美不是客体,而是主体与客体相遇时产生的共鸣。
如庄周梦蝶,不知我为雾凇,还是雾凇为我。
相信每位曾在雾凇下屏息凝神的人,都参与了一场天地间的诗意共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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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黄震在《黄氏日钞》中记载:
民间称雾凇为“梦送”,意思是夜间人们做梦时,天公赠送来的天气现象(礼物)。
可见早在宋代,古人已参透雾凇的禅机。
当吉林雾凇岛的晨雾散去,晶莹的冰羽开始纷扬飘落,像时光抖落的鳞片。
极致的美,从来不愿久留,它只许你惊鸿一瞥。
这又让人想起苏轼的:“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雾凇的凋零并不是死亡,而是回归水的本源,等待下一次因缘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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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人生中邂逅的诸多美好——青春、爱情、灵感,不都如这雾凇一般,虽短暂却照亮过生命?
看雾凇消融,就像参禅。
与其执着于它的永恒,不如欣赏它的当下。
王羲之在兰亭的慨叹:“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美的事物如此,人生的缘分亦然。
雾凇,它教会我:珍惜当下,拥抱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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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千年来,中国人总能在严冬里创造温暖。
晨跑人穿梭于雾凇装点的松花江岸,呼出白气与雾凇交融;
山脚下的民宿主人扫雪、烹茶,哐咚一声,瓦当上的冰挂落进瓷碗里。
东北热炕上唠嗑的乡音,阿勒泰冬牧场里迁徙的哈萨克族人,江南园林中踏雪寻梅的雅士——
雾凇,不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更是中国人冬日里不约而同的仪式感,更是人们生活美学的共同注脚。
沙漠中能“开出雾凇花”,严冬能孕育温暖的人情。这正体现着中国人骨子里的生命哲学——
即便命运只给予冰封的素材,也要雕琢出玉树琼枝。
雾凇,它教会我:在局限中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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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时分,枝头的冰晶渐渐融化,在夕阳中飞舞,像无数个微小的棱镜,折射出一天中最后的霞光。
雾凇终将消融,但它存在过的刹那,已在我心中凝成永恒。
当明日太阳照常升起时,我将带着这份晶莹的记忆,继续在红尘中勇敢前行--
只因,心中有琉璃,处处是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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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