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阿兄强娶了新帝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新帝便将我强掳入宫为妃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30 03:13 1

摘要:没过多久,祁爵为我寻来一位西席先生,专司教导课业。中宫皇后总会在学堂外守候接应,若她分身乏术,便由宋昭媛代为照拂。这般光景看似波澜不惊,然我交上的功课却屡屡惹得她们蹙眉。

没过多久,祁爵为我寻来一位西席先生,专司教导课业。中宫皇后总会在学堂外守候接应,若她分身乏术,便由宋昭媛代为照拂。这般光景看似波澜不惊,然我交上的功课却屡屡惹得她们蹙眉。

尤以宋昭媛为甚,时常执起戒尺轻叩我掌心。每逢此时我便楚楚可怜地望向沈娴姐姐,她总将目光悄然转向别处。直至虞氏承宠后晋位容华,宋昭媛的注意力方从我身上移开。她常对着我的课业怔怔出神,连训诫都温和许多。

待虞容华独得圣眷那日,我们几人齐聚椒房殿贺喜。她抿着笑意将糕点喂至我唇边,往日怯懦卑微的性子早被自信取代。宋昭媛打趣她与圣上情谊,她便垂首含羞。偏我童言无忌数落祁爵,她却破天荒维护起君王:"陛下不是那等薄情之人,若阿岚再这般胡言,今晚的糖醋排骨可就……"

这话让我恍然惊觉,她怕是真心交付了。沈娴姐姐赠她诸多补品,殷殷叮嘱:"要紧的是好生侍奉圣驾,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她面若桃花般应下,活脱脱情窦初开的模样。

卫昭仪明里暗里使过不少绊子,幸而皇后慧眼如炬次次化解。某日祁爵得了一只雪色灵猫,当即赐予虞容华作伴,气得卫昭仪摔碎整套茶具。彼时皇后身怀六甲不便接触活物,虞容华便鲜少带猫儿来椒房殿。

正是贪玩的年纪,我日日往她宫里跑,与那毛团玩作一团。我给它取名"雪团",冬至暖阁宴上,正当众人猜谜作乐时,不知谁将雪团抱至殿前。这畜生突然发狂扑向皇后,惊得沈娴姐姐早产,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时,我的心都揪作一团。

祁爵披着爵色大氅疾步而来,踉跄间险些跌倒。虽则母子平安,虞容华仍被禁足两月之久。他抱着襁褓怒喝:"那孽畜现在何处!"我慌忙跪地求情:"雪团素来温顺,今日反常必是遭人算计!"

"你是指卫昭仪?"他剑眉倒竖,"她素日最怕猫儿,怎会自讨苦吃?"宋昭媛亦跪地陈情,奈何圣意已决。幸而沈娴姐姐强撑病体劝道:"今日麟儿降生乃天降祥瑞,陛下怎可妄动杀孽?"

祁爵这才作罢,为皇儿赐名"锦诚"。这几日我抱着小皇子逗弄,倒把雪团忘在脑后。待想起探望虞容华时,却被告知禁足期间不得探视。我暗中打点掖庭,嘱咐莫要克扣炭火。

这日与侍女雪梅归宫,但见雪团血迹斑斑卧在雪地,宛如红梅绽于冰原。我吓得失声痛哭,梅雪忙掩我双目,命人清理现场。她蹲身拭泪,轻声道:"小主回宫莫提此事。"

我头回觉着深宫寒意胜过三九严冬。她送我至宋昭媛处暂居,夜里宋氏燃起艾草为我驱邪:"昨儿我扮作宫娥探过,她虽憔悴却仍念着陛下会还她清白。"

见我不语,她又道:"莫再琢磨雪团之事,你若喜欢,我给你雕只木猫。"我望着满桌珍馐毫无食欲,虞容华的手艺早已养刁我的舌头。咽下口中滋味寡淡的饭菜,我怔怔问:"若姐姐得宠,可会如虞姐姐般倾心圣上?"

"帝王之爱如浮云,女儿情意才真切。"她边说边替我掖被角,絮絮说起旧事:"我本名知音,与虞沐同住益州汉中,两家比邻而居。她课业差却厨艺精,常以糖醋小排要挟我替她抄书。后来她爹蒙先帝赏识入朝为官,她被迫选秀那日,我抛下全家追来长安……"

"所以姐姐在意虞姐姐,就像我在意娴姐姐?"我往她怀里钻了钻。她轻掐我脸颊:"小机灵鬼,快睡!"我偷笑着环住她腰肢,恍然惊觉这深宫里,原还有这般暖意。

在宋昭媛处小住数日归宫后,我学着她模样,用艾草将宫室熏得香气袅袅。

年关将至,是我最欢愉的时节。

我们姐妹三人相约在虞容华寝宫门外,各自怀揣着精心准备的贺礼。及至相见那刻,才惊觉她身形清减许多。我下意识瞥向宋知音,却见她目光始终凝在虞沐身上,眼底漾着化不开的疼惜。

虞沐抽了抽鼻子,双臂分别环住沈娴姐姐与宋知音。我踮着脚尖也够不着她肩头,只得绕到她身后,轻轻环住那截柳腰。沈娴姐姐温声抚慰:"如今我们四姐妹团聚,断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虞沐垂首应了声,发间珠钗在冬阳下泛着冷光。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众人皆作欢颜。唯独虞沐形单影只坐在角落,往日灵动的眸子失了神采,想是禁足两月磋磨所致。她目光始终追随着祁爵身影,直至那人起身离席,眼尾才泛起晶莹。

席间忽见卫昭仪以帕掩唇,数次作呕。祁爵立时变了脸色,打横抱起爱妃便往偏殿疾行。我们姐妹四人相携而至时,太医正躬身贺喜——卫昭仪已有两月身孕。

帝王龙颜大悦,连声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昭仪宫。我偷觑沈娴姐姐神色,但见她端着皇后仪态,唇角却噙着早知如此的淡笑。虞沐执盏的手微顿,宋知音不着痕迹地往她身侧挪了半步。

自那日起,卫昭仪愈发趾高气昂。邻邦进献的白八子入宫那日,我在御花园撞见这位异域美人。她生着雕琢般的深邃五官,偏生性子跳脱如稚子,见我便夸"妹妹生得玉雪可爱",临走还要捏我脸蛋上的婴儿肥。

这日又在园中相遇,白八子正与卫昭仪狭路相逢。眼见那抹张扬红影从袖中甩出长鞭,呼啸声里夹杂着卫昭仪的尖叫。我缩在假山后看得真切,八道血痕赫然印在锦袍之上。

晚膳时与虞沐说起此事,我尚在兴头上比划:"那鞭子舞得跟银蛇似的,抽在身上定是极疼!"话音未落,沈娴姐姐已摔了玉箸:"如此大事,怎不早报?"

待蒋公公传召时,我才知闯下大祸。虞沐将我拦在寝殿,指尖轻抚我发顶:"卫昭仪这胎本就是用药催来的,如今东窗事发,皇后娘娘少不得要担管教不严之罪。"

子夜时分,圣旨如惊雷炸响。卫昭仪假孕欺君,贬为婕妤受杖二十;白八子虽犯宫规却立下大功,晋封容华;沈娴姐姐作为六宫之主,被禁足半月以儆效尤。

"糊涂君王!"我摔碎茶盏,碎瓷溅在虞沐绣鞋上。她蹲身拾捡,血珠从指尖渗出:"阿岚,这深宫里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望着她眼中跃动的火光,我蓦地想起雪团惨死那日。宋知音归来时,我正躲在屏风后,听虞沐冷笑:"一巴掌如何抵得过我两个月禁足之苦?"

"沐儿,到此为止吧。"宋知音的叹息裹着夜风,"莫要再牵连皇后娘娘。"

"阿音,你不懂。"虞沐指尖掐进掌心,"既入这吃人牢笼,便要叫他们知道,咱们姐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我捂着嘴退回内室,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今夜这场棋局,究竟谁是执棋人?

沈娴姐姐禁足这半月里,我才发现她不仅会绣花,还会勾小袜。

她给祁锦诚勾了好多双小袜,见我想要,她就给我勾了两双袜子。

不止我有,宋知音和虞沐都有。

沈娴姐姐把勾好的袜子用锦盒装好,叫我送到虞沐姐姐的宫里。

我不想让沈娴姐姐伤心,最终决定硬着头皮去了。

我站在虞沐宫外好一会,决定一股脑的冲进去,放下袜子就走。

却被虞沐叫住,她主动牵起我的手,发自肺腑道:"也是姐姐不好,你还小,姐姐嘴笨说那些话给你听。你在宫里,平安快乐长大才是。"

我扭捏的开口,"其实……虞姐姐你说的对。"

初春到了,宫中枯枝长了新芽,一片生机盎然。

临近我的生辰,皇后娘娘提议设宴,祁爵也同意了,还把这个重任交于卫婕妤。

我原本还有些恼怒,为什么要卫婕妤去办?

她怎么能尽心尽力的办我生辰宴?

沈娴姐姐只是笑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转眼到了我的生辰,三月初二。

卫婕妤没把我的生辰搞砸,似乎还砸了重金大办了一场。

就连宫外的戏班子都请到宫里来了,还有变戏法的,比爹娘给我办的生辰宴还要精彩!

虞沐借此机会舞了一曲,而宋知音就在一旁为她弹琴。

祁爵如痴如醉的看着虞沐,他这样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再次看向台中央,身穿红裙翩翩起舞,轻纱遮面的虞沐,竟觉得她的眉眼长得像我嫂嫂。

宴席上祁爵同沈娴姐姐举杯,祝我生辰快乐。

卫婕妤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还怒瞪了我一眼。

我朝她举杯,她却砸了杯盏,可惜无人在意。

宴席未散,大家的食案上都摆了莲花灯,于是沈娴姐姐领着我们四人到了溪边放莲花。

我在莲花上写了自己的夙愿。

一愿父母常健,阿兄嫂嫂幸福美满。

二愿我们四人情谊永不变,姐姐们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三愿我能快快长大,为姐姐们遮风避雨。

我们四人同时放下花灯,莲花灯随着水波聚在一起,一团一团的。

宫宴上传来的惊呼声打断,"宣太医!白容华昏过去了。"

沈娴姐姐不顾我们,直接跑回宴内,我们三人也紧跟其后。

见白八子已经口吐白沫,咽气了,太医才来。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吓得腿脚酸软,晕了过去,耳边是各位姐姐喊我的声音,"阿岚!"

我醒来后,已经是五天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虞沐。

"阿岚!你感觉怎么样?"

虞沐扶起我之后,又给我倒了杯水。

我没有接过,扫了一圈房内就虞沐一人。

我急切的问道:"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无事。"

我松了一口气,祁爵没罚皇后娘娘就好。

"白容华下葬了,少府正在查此事,不过邻国的使臣已经到我们这了,白容华死在我们这,我们必须是要派公主和亲,不然的话他们要领军一战了。"

我认字后,也看过不少书,一下就看出他们的意图。

邻国早就想要公主和亲,但是他们不敢要,借着白八子的事情来谴责祁爵,从而得到我国公主。

可我国的长公主就那么一位,还是位嫡长公主,背后有世家撑腰。

自打祁爵称帝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若是领兵打仗,我哥哥可就又要出征了。

他才回来没多久……

虞沐直接把杯子放在我的手中,拉回我的思绪,"阿岚,你想什么呢?"

我一气之下把水杯的水全喝光了,拨开被子,披了件大氅就往外走。

"阿岚!阿岚!"虞沐边追边在喊我。

到了未央宫,虞沐就想将我拉回去,却撞上了长公主祁嫖。

她也只是瞟了我们一眼,直冲进未央宫。

我同虞沐好奇,趴着门,将脑袋探了进去。

祁嫖没有任何一句话,先打了祁爵一巴掌。

"狗皇帝,你要是让我和亲,我就先砍了你的头。"

祁爵脸上的巴掌印醒目,"皇姐,我可没打算让你去和亲。"

祁嫖不悦道:"难不成你要路擎云出征打仗吗?他领兵攻打匈奴,就落下了腰伤,他可打不了仗。"

"皇姐,你还忘不掉路擎云吗?"

"你不是也忘不掉楚翘?"她冷哼一声。

我同虞沐像是吃到了惊天大瓜。

可我不能坐以待毙,直接让蒋公公通报,听到祁爵说"进来"。

我才进到宫内,跪下行礼,"陛下,长公主,让臣妾去和亲吧。"

祁嫖出言反对,"不行!她才九岁!不到适婚年龄,不能去和亲!"

祁爵看了我一眼,嫌弃道:"路美人,你也别添乱了,回去陪陪皇后。"

"卫婕妤的哥哥也是大将军,让他领兵吧。"

祁爵犹豫,"这……"

"就这么办。"祁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未央宫。

祁爵看着我,长叹一声,"若你今年十六岁就好了,朕还能收你做义妹。"

"陛下,你爱楚翘吗?"我把心底的疑问宣出于口,竟觉得畅快。

"为何这样问?"

"臣妾早有耳闻,你同我嫂嫂是有婚约的,你让臣妾入宫是为了报复我哥夺你心头之好吗?"

"竟然你问了,那朕也不藏着掖着。"他从容的坐在了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因为路家势大,你必须入宫。不管路擎云有没有娶楚翘,你都必须入宫。"

我早就预料到了,可从他嘴里说出口,还是觉得难过。

从古至今帝王疑心都是这样重。

"臣妾知道了。"

走出未央宫后,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虞沐给我煮了碗安神汤,我才睡下。

我哥出征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哥已经离家半月。

我练字都提不起精神,饭菜都吃不下。

祁嫖去未央宫大闹了一场,把祁爵的脸都刮花了。

祁爵还有脸来椒房殿寻沈娴姐姐吃饭,我不想看见他,把自己关了起来。

沈娴姐姐特意寻我,让我陪着陛下吃点。

没想到祁爵却道:"朕让蒋公公去藏宝阁拿两个夜明珠给路美人,她就不闹脾气了。"

他走后没多久蒋公公拿着圣旨来宣读。

祁爵提了我的位分,封我为路容华,不但给了我夜明珠,还给我不少奇珍异宝。

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躲在房里哭了许久。

她们三人轮番来哄我,但是没将我哄好,我哭得倒是越发大声,恨不得让全宫上下都听到我的哭声。

这个节骨眼上,虞沐复宠了。

祁爵还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于虞沐,还抬了她的位分,封了婕妤。

这仗打得颇为久,久到家里来信嫂嫂生了个男娃,取名叫路生。

久到祁锦诚都会走路了,我哥哥还没回来。

虞沐有了身孕,我看着她的肚子,不禁想起沈娴姐姐怀着身孕的样子。

"我们阿岚又要做姨娘了。"

沈娴姐姐脸上扬着笑,可我心里不是滋味。

她是个好皇后,关心后宫,哪位妃子有孕或是晋升,她都会特意关照她们。

等虞沐和宋知音回宫,沈娴姐姐端着御膳房送来的荷花酥,走到我身边。

"看你今日很不对劲,有何心事?"

"虞姐姐有身孕了,有点不是滋味。"

我看向沈娴姐姐,相处久了,才觉得她性格跟我嫂嫂太像了。

同样端庄娴静,同样以大局为重。

她从不会为自己着想,我讨厌她这样。

她喂我吃了一口荷花酥,揉着我的发顶,"我们阿岚长大了,不但长了个子,还有自己的心思。"

见我不语,她反倒宽慰我,"要想在后宫长存立足,人人都要靠着帝王的宠爱或是子嗣傍身,阿岚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反正我不会。"

到了中秋,又是卫婕妤的生辰。

祁爵特许我回路府一家团聚,我只能跪谢。

离宫之前,祁嫖公主叫我去了一趟。

她给我的侄儿买了金锁,还递给我一盒成色上好的羊脂玉手镯。

"你嫂嫂做过我的伴读,这些是本宫送她喜得麟儿的礼物。"

"多谢长公主。"

"不必言谢。"

回到家中,见了爹娘,他们的发间长了银丝。

还好有嫂嫂跟侄儿的陪伴,不然我不敢想,若是家中无人,他们该如何度日。

我难得在家肆意妄为一番,娘说我的性子还如从前一样,很是难得。

这次我还陪着嫂嫂采买了些流行的珠翠样式,她叫我带到宫里。

没待两日,我就回宫了,爹娘含泪送我,我竟会宽慰他们。

回宫路上,军队从我的马车边路过,我看清领兵之人正是卫述,我心又提了几分。

买来的玉簪首饰,我分给了各宫娘娘。

原本打算私藏起卫婕妤的那支金钗,最后还是送她了。

她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金钗,"别以为你送我这发簪我就不会把你赶出宫。"

我诚恳请求,"能否请卫婕妤写封书信给你阿兄,希望他早日能带我阿兄归家。"

卫婕妤脸色微变,"我阿兄的本事可比你兄长厉害许多,就算你不说,我自然也会写信,让他早日回宫的。"

我去祁嫖宫里时,她在抄写经文。

她没有看我,手上动作也没停,"回来了?"

"嗯,这是阿嫂让我送予公主的。"我把盒子奉上。

她掀开盒子,里面是个绣着"嫖"字香囊,香囊里头是平安符。

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香囊收好。

隔天在重阳节的宴会上就看见她腰间佩戴着这个香囊。

我认出这是嫂嫂的手艺。

我十岁的生辰宴一过,卫述大胜归来,而我阿兄没了。

宫里全是对卫婕妤的庆贺,她升回昭仪位分,还传出有身孕的喜讯。

真是双喜临门。

可无人在意我,我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祁爵的算计!

若是卫述同我哥哥一起出征,我哥哥就不会死!

我想回宫,沈娴姐姐就让雪梅陪我回去。

在温习课业的时候,落秋来给我送了蜜果,她说,"奴婢是卫昭仪身边的婢女,娘娘有喜全宫上下都赏了,椒房殿也不能落下。"

我尝了口蜜果很甜,我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落秋继续道:"娘娘还让奴婢带话,卫将军未能带回你的兄长,她很内疚,希望路容华节哀顺变。"

落秋走后,沈娴姐姐回宫,我才敢放肆大哭起来。

祁爵给我阿兄追封定远将军,还用王爷的礼数下葬,接着又送了许多财宝到路家。

哥哥下葬那日,我无法出宫,祁嫖替我去路家,足够让外人知道皇室宗亲是有多看重路家。

回来之后祁嫖就在自己殿中喝酒,还是沈娴姐姐领着我去她宫中小坐。

沈娴姐姐出言劝阻,"殿下别再喝了,喝多了伤身子。"

"酒能有多伤呢?"她仰头灌酒下肚,眼圈通红,"总比某些人不当人要好,我把祁爵辅佐上位了,但他回报我什么?"

"不听劝阻把路颂岚送到宫里,不听我话把路擎云送去战场。让他不动路家,非要与我作对!"

祁嫖从团蒲上起身,淡淡看了沈娴一眼,"对了,你也是受害者。"

"都过去了,公主要向前看才是。"

"沈娴,你倒是心胸宽广!不过你也可怜,也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祁嫖把目光看向了我,朝我招手,我走上前去,迎上她的目光。

她温声道:"路颂岚替你阿兄好好活着。"

我会替阿兄好好活着,但祁爵也不能活得太久。

祁爵很宝贝卫昭仪腹中的这个孩子,三天两头的就让太医给她请平安脉,但太医说她这胎不稳。

于是一碗又一碗的保胎药送到她宫里,吩咐蒋公公监督,看她喝了下去。

天坛祭祀,需得皇帝跟皇后一同前往为万民祈福。

由卫昭仪来掌管宫中事务,她日日让众嫔妃去她房中读经书。

她宫里飘着药香,让人闻着反胃,众嫔妃无人敢多言,都是低头读着经书。

到了时候,落秋端上药膳,提醒卫昭仪喝下。

我早已没有读书的心思,就把目光聚集到她们身上。

瞥见她身下出血,我惊呼出声,"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卫昭仪出血了!卫昭仪出血了!"

卫昭仪的脸上毫无血色,直捂着肚子,连疼都喊不出声。

于充仪斗胆上前夺过碗,闻了闻,"卫昭仪,臣妾跟随家父学过几年医术,你这汤药中混杂麝香。"

卫昭仪提手甩了落秋一巴掌,"落秋,你敢谋害皇嗣!"

落秋跪地求饶,"不是奴婢!请娘娘严查,还奴婢清白!"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陛下吗?"

卫昭仪此言一出,宫中一片哗然。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满宫肃静,"卫昭仪,你也不算笨。"

祁嫖利落的走进内殿,她带了太医为卫昭仪诊脉。

卫昭仪污蔑的话张嘴就来,"长公主是你想谋害皇嗣吧?连太医都带来了。"

"若我不带太医,你今日就要没命了。"

祁嫖屏退了众嫔妃,还让我们不要张扬出去。

怎么可能不张扬,我同宋知音和虞沐把祁爵蛐蛐了一路。

卫昭仪没了孩子后,彻底病倒了,日日汤药不离手,还未步入秋季就喊着冷。

我带着御膳房煲的鸭汤去看了她,她如往常一般尖酸刻薄,"路容华真有心,还有空来看本宫笑话。"

我淡淡开口,"你不是笑话。"

她瞳孔微颤,只是未料到我能说出这种话,"路颂岚,你很装,比皇后还要装!"

她絮絮叨叨的讲起往事,"我十六岁倾慕于三皇子,我哥哥又是他身边的侍卫,于是我设计他没了清白,他因我兄长的关系,许我当侧妃。"

"我十七岁的生辰宴,他娶了沈娴当三皇子妃。他们很恩爱,他对沈娴比对我要好。"

"可沈娴装得要死,每天端着主母的架势,给下人们脸色瞧。但她得了什么好玩意,却先送到我这里,同我说体己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沈娴,是为了做皇帝。他做皇帝后,封沈娴为后,我为昭仪。"

"为先帝守孝三年期间,他瞒着沈娴铲除沈氏,许了她一个孩子傍身。"

"容我怎么陷害沈娴,他都纵容我。他说爱我,爱我张扬跋扈,爱我目中无人。我自以为他不会把手伸向我,他那么疼爱我。"

"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就算我哥哥跟他称兄道弟,出生入死,他也是忌惮的!"

说到痛处时,她泪如珠般落下,抬手往上一擦,又无奈笑笑,目光望着门外的桃树。

"路容华,看到门外的桃树了吗?是我刚入宫时,祁爵为我种的,五年了,它长得好高,春季开花,秋季结果。"

"可这若大的皇宫,只有帝王之爱才是最薄情的。"

我给她盛了一碗鸭汤,她未喝一口,拨开被褥,赤脚走到桃花树下。

桃树枝繁叶茂,花瓣却落了满地。

落秋给她拿了件大氅披着,她却拿起院中的斧头,用尽力气砍向桃树,不顾众人劝阻。

砍了数次,桃树栽倒在地,她也没力气,眼见她要栽倒下去,我上前一步接住了她。

可我的身子太小了,跟她一块摔在了地上。

我疼得直哭,我太没用了。

卫昭仪却笑了,"除了兄长外,还是头一次有人为我哭。"

她擦去我的眼泪,气若游丝的说道:"要是皇后回宫了……你帮我同她说句对不起,对她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

她在我怀中咽了气。

后来我才知道,太医院给她端的药膳,她都没喝,全喂桃树了。

她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陪着自己的孩儿一块走的。

祁爵和沈娴姐姐回来那日,才知道卫昭仪薨了的消息。

沈娴姐姐当场昏了过去,而祁爵把自己关在未央宫一整天。

她下葬那日,我才看到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卫珍"。

我把她的遗言同沈娴姐姐说了,她哭得跟个泪人一般。

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哭。

其实卫珍的话说错了,为她落泪的人不止她的兄长。

虞沐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

祁爵却高兴不起来,只是扫了一眼公主,还给她取名叫祁锦珍,抬了虞沐位分,为昭仪。

恶心的要死。

幸好虞沐给公主取了小字,叫温温。

她产后,身子就弱了下来,也像卫珍一样,一碗又一碗的药吊着。

祁爵看过她几次,都是陪她用午膳。

他还会来沈娴姐姐这坐坐,问问我近日的功课,然后逗逗祁锦诚。

祁锦诚会抱着他的大腿,一声又一声的"父皇"喊着。

他也会笑脸盈盈的回应着。

见时机不错,就让梅雪抱祁锦诚走。

他遣退宫婢,就留我和沈娴姐姐。

"听落秋说,卫昭仪砍桃树之前同你讲了许多话,她讲了什么?"

不知为何,我像是被某种情愫控制了一般,不想同他说话。

沈娴姐姐见状,"陛下算了,阿岚不想说,就别难为她。"

"是朕为难她吗?卫昭仪落胎,无人禀报便罢了。日日汤药不离手的人,为什么突然没了性命?"

沈娴头一次在祁爵面前垮了脸,"陛下应该去问景阳宫的人!不应该为难仅十岁的孩子!"

"是孩子又能如何?"

沈娴姐姐为了护我,扇了祁爵一巴掌。

祁爵微愣,蹙着剑眉,抓住沈娴的手,怒吼道:"沈娴!你包庇她!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一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却像个市井泼妇。

我见不惯,"卫昭仪死前对臣妾说,可这若大的皇宫,只有帝王之爱才是最薄情的。"

"够了!朕不相信!"

"陛下是帝王,不要丢了帝王该有的风范。至于真正杀害卫昭仪的真凶,想必陛下早已心知肚明。"

听完这话,他才收敛了表情,指着我,"路相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最后远远离去。

不知从何时起,祁爵不再跟我争锋相对,时常叫我去未央宫,教我读书。

赐了我一把上好的琴,还特意请了乐府师傅教我弹古筝,我学会的第一首便是《汉宫秋月》。

这是我嫂嫂成名曲。

等我课业完成,沈娴姐姐会来未央宫接我回宫,祁爵总是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偶尔还会问起沈娴姐姐在椒房殿中的情况。

让我有种他又爱上沈娴姐姐的感受。

真令人作呕。

祁嫖被祁爵指婚给了寒门贵子萧楠逸。

她出嫁时,我连续几晚,夜夜不眠。

转眼过了五年,我十五岁了,沈娴姐姐为我办了盛大的及笄礼。

我的家人一同进宫为我庆贺,就连长公主也回宫了。

祁爵砸了大钱,给我盖楼,以我名字命名,不少人说我受宠,夸我爹娘教女有方。

我见到祁嫖时,她肚子高隆,接近临盆,正同我嫂嫂和沈娴姐姐叙旧。

她们三人聊着陈年往事,光是站在一起就美得如同一幅画。

我爹娘忙着跟众大臣社交,宋知音和虞沐也忙着与其他宫妃说场面话。

而我却只能跟小孩玩闹,虽融不进她们,但此刻无比幸福。

宫中的秀女换了两批,斗来斗去,死得死,伤得伤,全是为了年近三十老头的宠爱。

可我没陷入其中,因为我的舅舅去年就从边疆回来了,他战功显赫。

四舍五入,我也算是功臣之后。

但他把我表姐裴爱送进宫里来了,祁爵封她为裴容华。

裴爱比我大十岁,她在边疆没找到好人家,被我舅舅强硬塞入后宫的。

我彼时无比感谢我的舅舅,裴爱来了,我就不用侍寝。

可我未料到,祁爵这畜生,我及笄礼过完没多久,就让我侍寝。

沈娴姐姐还特意给我泡了澡,把我洗得干干净净。

宋知音在一旁替我咒骂祁爵,"狗皇帝,我带大的崽就被你这样端了,真狗!"

她把我的碎发,挽在耳后,"你放心,那狗皇帝的技术也就一般,忍忍就过去了。"

"在三年前我跟他侍寝过后,他就再也没踏入我的院中,想必也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无颜面对我。"

我紧张道:"宋姐姐,我还是害怕。"

温温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踮起脚尖,伸出手,在我澡盆子里舀水喝。

幸好被宋知音阻止了,温温讪讪一笑。

我洗完澡后,虞沐端出我爱吃的糖醋排骨,见我狼吞虎咽,却被虞沐打了筷子。

"你今晚要侍寝,少吃些,别熏着陛下。"

"熏到才好呢,他就不会碰我了。"

"莫要说胡话,只有受过恩宠在后宫才不会惹人非议。"

我又小声嘟囔着,"我爹是丞相,我舅舅是功臣,我怎么样都不用指着恩宠过日子。"

凤鸾春恩车接我到了未央宫,我才有实感。

这老皇帝真要睡我!

我坐在床沿,祁爵走到在我面前,我看到他的胡子,莫名想起我爹。

果然人到中年就爱留点胡子。

他同我一块坐在床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陛下看够了吗?"

"你来未央宫,皇后可有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特意帮我洗了澡。"

"还有呢?"

"姐姐特意叫我好好服侍陛下。"

祁爵若有所思,"她不生气?"

"姐姐为什么要生气?"

"算了,朕跟你说不清楚,你睡吧。"

他从床沿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桌上继续批改奏折。

我松了一口气,就当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

半夜的时候,我听见祁爵不停在咳嗽。

不久我听见离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床凹陷下去了一些。

接着被褥被人掀开,让我有一丝冷意。

祁爵躺在我身侧,他没有碰我。

他的身子微颤,刻意压低了咳嗽声,想来他病得有些时日了。

真是活该。

一夜无眠。

我回到椒房殿的时候,蒋公公一早来宣旨,他把我封为婕妤,还特许我住进他的未央宫偏殿。

当年圣宠一世的卫昭仪都没这等殊荣。

我当场昏了过去,一醒来就闹着要上吊。

还是沈娴姐姐给我收拾了些衣物,把我送了过去。

我抱着她不离手,哽咽道:"沈娴姐姐是不要我了吗?"

"自然不是,陛下身体抱恙这事,就椒房殿知道。你去侍疾,最合适不过。"

"那他把病染给我了怎么办?"

"到时你就回来养病。"她给我整理了衣服,"姐姐知道阿岚不愿意,但他始终是皇帝。"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去了,就当是我为这个"家"做出贡献。

晚上祁爵又问起沈娴姐姐听见圣旨后是什么反应。

我如实回答,只见他黑了脸。

"她一向把你当眼珠子宠,怎么舍得让你来朕这?她没跟你置气?"

我摇头。

"行吧,你睡吧。"

"我想回椒房殿。"

"不准!"

见他扭头要走,我想了个法子,"那我有办法让陛下跟皇后娘娘亲近。"

"快说!"

"把未央宫点一把火就好了。"

说干就干,我们找了一处没有珍贵藏品的一角,点了一把火。

待火势旺些,再喊人救火。

顺理成章的让祁爵入住椒房殿,同沈娴住一起。

虽然我知道沈娴姐姐不待见祁爵,但是先委屈沈娴姐姐一晚,明日我在想对策。

不等明日,我那表姐也来了椒房殿。

她脸上全是泥灰,抱着玉枕,可怜兮兮的望向祁爵,"皇上,臣妾的金华殿也走水了,臣妾今晚能跟你睡吗?"

我这表姐也就比我大十岁,。

沈娴姐姐笑着道,把祁爵推出去,"能!当然能了!"

祁爵脸色一沉,甩袖离开,跑到了虞沐那歇息了。

沈娴姐姐并未搭理,让我的表姐跟我挤一张床。

第二日,宫外传来消息,我全家老小外出云游遭遇劫匪,无一人生还。

祁嫖知道此消息,气急攻心,不治而亡,她襁褓中的女儿才刚过满月宴。

我打击过大,一病不起,日日只吃些流食度日。

祁锦珍和温温轮流拿他们最爱的点心,与我分享,就是为了哄我欢心。

后宫跟我有交情的都来椒房殿里来看望我,其中就属我表姐哭得最忘情。

祁爵已下令让我舅舅牵头端匪窝,但他有一个月没来后宫了,身子也日渐不好。

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卫述这样的外臣频繁来内宫伴驾。

未央宫还是他找人画了图纸,请人检修。

我偶尔在宫中与他碰面,从未说过话,但他仇视的目光令我胆寒。

我爹还在世时,他奏折里弹劾我父亲,朝堂上针对我父亲,我怀疑他便是杀我全家之人。

于是我写信给跟父亲关系要好的叔伯,我让他们查我父亲还在世时,有没有别的仇家。

他们没有回信,只有舅舅回信,沈家。

他也在信中交代原委。

沈娴的父亲,原是在我爷爷手底下当差,可我爷爷有意打压沈娴的父亲,不让他委以重任。

他得到先帝赏识当太傅那年,我爷爷离奇的死了。

而恰恰就在我爹封为宰相之际,沈娴的父亲却上吊自裁。

我时常会看着沈娴的背影发呆,我是她带大的。

她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对我一家下毒手?

她对我越好,我内心越挣扎。

我开始有意的与她生疏,竟学那些妃嫔一般用尽解数来争夺祁爵的目光。

我厌恶自己。

祁爵却以为,我如此邀宠,是想惹沈娴吃醋。

圣心大悦之下,给我安排了新住处,时不时的来我这里长住。

他依旧没碰我,咳疾越来越严重,我经常给他喂药。

他把这药当是沈娴的关心,没叫人查验,直接下肚。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跟沈娴等人闹掰。

我十六岁生辰那日,他在颂岚楼内为我设宴。

在众目睽睽之下,祁爵邀我坐在他身侧,直接将我拥入怀中,打横抱起,走向天台。

满城的天灯从低处飘向天际,这情景比卫珍生辰宴还要盛大。

可我的注意力全在沈娴身上,她站在我们身侧,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祁爵却乐得开怀。

宴会歌舞未停,悠扬的曲声缓缓入耳。

我转身瞬间,一支暗箭直面向我射来。

待我反应过来时,眼前一抹金色身影应声倒地。

我下意识的去接住她,但被祁爵狠狠推开,我倒在地上,腿脚发软。

他冲到我的前头,将那抹金色人影拢在怀中,"娴儿!娴儿——"

我双手撑地,爬到了她的身边。

暗箭直插在她的心口处,她呼吸微弱,我颤着声,陌生又熟悉的喊出,"姐姐…"

沈娴看着我,张了张口,几乎无声。

但我熟悉她的口型,她说,"阿岚,离姐姐近些。"

太医赶到时,姐姐已经撑不住了,但她手上紧紧攥住的,是我十三岁时绣坏丢弃的方帕。

上面杂乱的线角已经被她改好,花色是我最爱的芍药,如今倒是成了祁爵悼念她的遗物。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我明明已经想好要为你谋一条出路。

明明我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现场一片慌乱,羽林卫赶来及时,将刺客活捉押到祁爵面前。

他一句话未说,自顾自咬掉藏在口中的毒药也一并去了,他倒地时,掉落出来"卫"字样的令牌。

祁爵受不了打击,当场吐血,我以为是我给他喂的药起了作用。

可他的命真长啊,居然还活着,竟不要脸的抱着沈娴的尸身哭了整整两日。

而我因做了许多伤害姐姐的事,愧疚到不敢去椒房殿。

只能去咏巷,找卫述报仇。

他是我生辰那晚被祁爵关起来的,可他依旧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他没了往日风光,却依旧对我冷眼。

"路颂岚,你命可真大。连我培养的死侍都没弄死你。"

"不过杀了亲手养大你的皇后,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也够了。"

我暗暗咬牙,心里想了一千个碎尸他的方法,"所以我爹娘真是你杀的!"

"我卫述报仇从不殃及旁人。"

"那我跟你有什么仇?"

"你杀了我相依为命的妹妹!"

我无奈笑出了声,"可卫珍是祁爵杀的!是他杀了你的妹妹!"

抽出刀柄,我往他心口刺去,却被他挡了过去。

"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想破坏我们兄弟情义?"

我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他一下没了心气,不再与我缠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把抢过我手上的刀柄,高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落,他把刀尖插向自己的腹部,沉沉睡去。

了结卫述后,我回到椒房殿内,坦然找寻沈娴的痕迹。

可这里早已变了模样,满园芍药绽放,处处是我的痕迹。

就连沈娴穿过的衣物上,残留着我爱的芍药香。

姐姐!你可真狠心!

我在这碰到了虞沐跟宋知音,虞沐不由分说的甩了我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去地牢?为什么不顾自己性命?"

宋知音出手想揽,却没揽住,"你打孩子干什么?"

"若不是你从小宠着她,她能干出这等事?"虞沐气得脸通红。

我早就感知不到疼了,竟是没想到虞沐的消息居然那么快。

我作势要走,"我不连累大家,我自己同陛下认罪。"

"路颂岚!"虞沐拉住了我,"你记住有姐姐,你记住自己今日只来了椒房殿。"

我正要反驳,后背被人打了一棍,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我再醒来时,虞沐顶了我的罪,最后被祁爵打入了冷宫,并没有严惩。

我恍然大悟,那日我去永巷,看守的人轻易将我放入,这是祁爵的有意为之。

他怕是早就想杀卫述了。

我把珍藏许久的四个人偶找出,放入一个锦盒中,当做沈皇后的陪葬品。

这才意识到,除了人偶,我竟没有东西留给她。

沈娴姐姐下葬不久,祁爵不顾朝臣反对,封我为后。

我不懂他此举何为,明明我已无家族倚靠,对他也无任何助力。

我也知道他并不爱我,住的宫殿也是普通嫔妃的。

我一旦向他提出要求,他都会满足我,就连梅雪,他也给我了。

祁爵将祁锦诚带到身边亲自抚养,还封他为太子,我想见他,都要到未央宫去。

而温温交由宋知音抚养。

今日宋知音领着温温来我宫里坐坐,手上提着食盒。

一年不见,温温有些怕我。

我想抱她,她却哭闹了起来,温温一吃松黄饼,人就不哭了。

她软绵绵的窝在宋知音的怀里,像只小猫。

"沐儿说,温温的性子像极了你,吃了松黄饼,就不哭了。"

"你不跟我们往来的那几月,沈皇后日日抱着温温,说她跟你小时候一样软,一样胆小。"

"可宋姐姐很欢喜,我们的阿岚有在好好长大。"

我无颜见她,艰涩的开口,"宋姐姐……"

宋知音给我递了块松黄饼,"我手艺不如沐儿和沈皇后,但阿岚也该赏光才是。"

我接过松黄饼,泪眼汪汪的咬了一口。

"有那么难吃吗?"

"没有……很好吃。"我低头正要擦泪,不知何时温温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替我擦去泪痕。

"阿岚姨姨别哭,温温不讨厌你。"她用生涩动作拉住我的手,睁着水汪的大眼瞧着我。

宋知音把温温叫到身边,让宫女带回去午睡。

她屏退了众人,独留我们二人。

"阿岚,宋姐姐想知道你为何要与我们疏远?"

我愣住,随后找出舅舅写给我的信件,交给宋知音。

宋知音看完,变了脸色,头一次对我说出重话,"你个混账!你宁愿相信你舅舅,也不相信沈娴是吗?"

"我从未这样想过!我该恨的人应该是祁爵!是不把让人命当命的皇权!因为沈娴姐姐的父亲就是他害死的!与我父亲无关!"

"我之所以要远离你们,是因为我想要加害祁爵。日后若是追究起来,你们也会无事。"

她上前捂住我的嘴巴,紧张得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我们四人是一条心,何来连累之说。"

她拢住我的胳膊,"我知晓路家覆灭是你的心结,我已经托父亲查清是谁要你全家性命,不久之后便会有结果。"

祁爵的身子亏空厉害,一日不如一日。

我给他送汤,都能见到他咳嗽时拿出方帕,呕出血水。

太医院早就被我买通,更何况我手上捏着他们家人的性命,他们自然不会透露半句。

祁爵来椒房殿的次数变多,爱望着满园芍药出神,对祁锦诚都怜爱了几分。

有时他会望着我的背影出神,竟唤出"娴儿"二字。

但见我转身,又会背过身去暗自神伤。

又到了冬季,他同我在御花园漫步赏雪。

他自言自语道:"娴儿说过,要是她的生辰在雪天就好了。"

娴姐姐也经常对我说这种话,她羡慕祁锦诚生在雪季。

因为到了雪季,她的父亲才会给她买新衣,给她买糖葫芦吃。

这些东西只有在生辰那日,才配拥有。

可她的生辰四年才能过上一回。

她年少时,母亲早逝,父亲又偏爱妹妹们,她过得不顺遂。

还是奶娃娃的年纪,就要担起照顾妹妹们的责任。

所以我讨厌"长姐如母"这个词。

身侧的祁爵念叨声断了,只听扑通一声。

披着爵色大氅的祁爵,在雪地里彻底栽倒下去,再也没起过床。

我每日每夜的尽心伺候他,就想让他好好享受在人世的这几日。

他已经连续罢朝半月,是我领着太子上的早朝。

引得众朝臣不满,宫里却未传出陛下驾崩的消息,他们就在背地里众说纷纭。

我这天依旧让人准备热水,给他擦手。

他从自己的枕下拿出虎符,交到我手中,哑声道:"这是朕唯一能护你周全的办法了。"

我握紧虎符,内心五味杂陈。

祁爵不该恨我吗?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接着道:"路颂岚,朕有时候真羡慕你,你过得比朕顺遂多了。"

"你可以拥有楚翘的爱,沈娴的爱,而她们从未把朕放在眼里,更别提是爱了。"

"朕这一生,想要握住的东西如同散沙般流出指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我手上动作一停,垂头抬眼,有些落寞,"可臣妾想要的,从未得到。"

祁爵咳嗽连连,气得想从床上坐起,可他体力不支,又重重躺倒下去。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你还有什么不满?沈娴临终前,没有半点遗言留给朕!"

"她替你求了皇后之位,还让朕护你一生周全,你如今权势都有!你还要什么?"

未等我开口作答,外头混乱一片。

蒋公公传报,我舅舅领军入了皇城,扬言我谋权篡位,今日入宫要大义灭亲,护陛下周全。

"他们要造反不成!"祁爵咳嗽声不断,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床上坐起。

蒋公公搀扶他起身,我给他披了件大氅,他受不得冷。

外头飘着大雪,他不顾我的阻止,执意要去外头,我只好给他戴上遮面的斗笠。

同他齐肩看向策马而来的裴庆丰,而我们身后的羽林卫早已准备好,各个持刀待命。

我的杏眸微沉,上前一步,高喊道:"舅舅这是何意?"

"路颂岚!你别喊我舅舅!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女!你谋杀陛下,把持朝政,还不快快认罪受死,本将军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大胆裴庆非!陛下正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可知道污蔑皇后该当何罪!"

"若是陛下还活着,那未有陛下旨意,贸然领着太子垂帘听政的你又该当何罪?"

"谁说我未得陛下旨意?"我亮出虎符,斩钉截铁道:"这就是陛下的口谕!"

"路颂岚,你是不是太过天真了?一个假的虎符就想调遣本将的裴家军吗?"

"大胆裴庆非!朕在此你还敢造次?"

面对祁爵的质问,裴庆非无所畏惧,从容下马,只身一人走向未央宫的台阶。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个不敢以真容面世的口技者,就敢冒充陛下!路颂岚,你好大的胆子。"

"要是你母亲知道,从小护在身下怯懦的女儿,如今竟能假造虎符,谋杀陛下,她也会同意自己的弟弟大义灭亲的。"

"裴庆非!你若敢上前一步,朕就让你当场毙命!"

我的余光中,祁爵身体开始发抖,就连站都要蒋公公搀扶。

彼时裴庆非已经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凛冽的看向我。

见他走向祁爵,我看出他想揭帽,立即挡在祁爵身前。

"舅舅!你想以下犯上吗?"

"犯上的是你,并非是我!"他义正言辞,把自己摘得干净。

他将我推开走上前去,利落的拔出长刀揭开斗笠。

那道浅浅的血口在祁爵煞白的脸上,更加醒目。

他不怒自威的架势,才叫我意识到他始终是帝王。

没等裴庆非做出反应,他用尽最后力气,一巴掌将裴庆非扇倒在地。

羽林中郎将手起刀落,将他原地处死。

见他胸口处大股的鲜血向外冒,裴家军纷纷上前,见我高举虎符,也不敢轻举妄动。

"父亲!父亲!"一道尖厉的喊声响彻未央宫,裴爱就在不远处被羽林卫拦截。

我心无波澜,没有半点悲痛可言,只觉得畅快。

祁爵体力不支,毫无征兆的往后倾倒,我将他扶住,可他太重了,我随他一起摔在地上。

如同少时抱住濒死的卫珍一般。

"谢谢陛下,真如姐姐所言,庇护臣妾一生。如今,臣妾想要的也得到了,陛下安息吧。"

他微睁的双眼,缓缓闭上,在我怀中咽了气。

蒋公公颤巍着手,探了探祁爵的鼻息,大声宣告,"陛下驾崩——"

明明是件幸事,我竟湿了眼眶。

今日这一切都是我布的局,我早知父母的死亡不是意外。

在裴庆非端了匪窝,死无对证后,我知道他下一步会将手伸向我的颈脖。

我以为是卫述,但他却因祁爵的情谊甘愿赴死,我就知道不是他。

我只好利用祁爵罢朝期间,肆无忌惮的垂帘听政,想引起祁爵和众位朝臣的不满。

可祁爵未对我下手,还纵容我这般以下犯上,我就确信也不是他。

但我没想到,竟是我的亲舅舅!

我在收拾祁爵遗物时,竟在他抽屉中,寻到了沈娴姐姐写给我的书信,整整十六张,而且每张结尾都是这句"阿岚,顺颂时祺"。

第一张信:

我的阿岚,见字如面。

近日是否按时用膳?

阿岚,顺颂时祺。

学业如何?

第二张信:

我的阿岚,姐姐外出祭祀极累。

怕回宫后无法做松黄饼给你吃了。

阿岚,顺颂时祺。

……

第十六张信:

阿岚卿卿,陛下说要为你寻价值连城的好琴。

姐姐信你的琴技,会早日胜过乐府老师。

阿岚,顺颂时祺。

看完信件,我早已泪干肠断,喘不上气。

那时我才十岁,日日在她面前叫嚷着要学琴。

她那时说,要为我寻一把好琴,我当时还误会她,为何说话不算话,要让陛下赐琴。

她从未提起过信件之事,只哄我别怪她。

我常常拿琴撒气,她都帮我修好,叫我好好练琴。

可姐姐如今你不在了,我琴弹得再好,又能如何?

"皇后娘娘,奴才给你寻到了方帕。"

蒋公公端案上前,我抓着芍药方帕,摩挲着上面的针脚。

"陛下在天有灵,若知道皇后娘娘如此爱惜陛下之物,必然会高兴的。"

我垂下眼睑,"你还有什么事,一并禀报吧。"

"裴容华险些饮毒自尽,不过已经被宋美人救下了。"

他见我没有任何表情,继续说道:"皇后不去瞧瞧吗?"

"那去瞧瞧吧。"

我同蒋公公,一并进了金华殿。

裴爱一见到我,拔下簪子,义无反顾的跑向我。

若不是蒋公公挡在我身前,替我挨了一下,恐怕我今日要同祁爵一块下葬。

裴爱疯了心智般,向我吐苦水,"明明就是你路家对不起我父亲!你们稳坐高台,享尽荣华富贵,从未想过我父亲的处境!"

"路颂岚!你知道吃不饱, 穿不暖是何感受吗?我跟父亲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我冷嘲道,"那我父亲母亲又有何错?路家财产充公,裴庆非勾结户部,吞并半个路家财产!你真当陛下是傻子吗?"

"陛下早就想杀他了,如今是他以下犯上, 不满门抄斩已经算是陛下的仁至义尽了!"

裴爱执意道:"我不信父亲是这等卑劣小人!"

我让人呈上从裴府中搜来的信件, 一张一张递到裴爱手上。

因为他会用草编出好多小动物给我玩,他还会跟我讲他打仗的故事。

"—我""这些是你父亲与户部的密信, 贪污的证据。"

"这些是你父亲联合众臣,弹劾我把持朝政的证据。"

"这些是你父亲收刮民脂民膏, 去养十三房外室的信件。"

待我说完这些,裴爱内心彻底崩塌。

我如今也大致清楚,我的舅舅出于嫉妒,才对我路家恨之入骨。

嫉妒我母亲能在长安享福,嫉妒我不费吹灰之力就上当皇后。

我长叹一口气,想了结我与裴爱的纠葛。

"若是裴容华想给陛下陪葬,明日鸩酒就会送到金华殿。若是裴容华不想一了百了, 那就削发为尼,去永宁寺里常伴青灯古佛。"

话音刚落,我攥紧了手帕,离开了金华殿。

隔日便传来, 裴爱剃度出家, 前往永宁寺的消息。

我顺利辅佐祁锦诚上位,成为太后。

虞沐被我下令放出, 我们三人常常聚在椒房殿。

一边赏花品茶, 一边看着祁锦诚同温温在院中追逐打闹。

只不过茶的滋味,再也不如从前那般回甘。

不久便听闻祁嫖的夫君再次娶妻的消息, 我不由想起及笄那年, 祁嫖出宫前特意来椒房殿寻沈娴姐姐。

沈娴姐姐摸着她高隆肚皮,"如今你连孩子都愿意给他生, 看来是真的认定他了。"

祁嫖那时已有初为人母的温柔,同沈娴姐姐道:"我只把他当路擎云的替身,若他哪日待我不好,我就踹了他, 带孩子回宫。"

沈娴姐姐笑道:"那我到时就在宫里养她,你去游山玩水。"

我嘟囔着嘴,"那我呢?你不养了吗?"

沈娴姐姐,捏了捏我的脸, "自然是不能忘了我的阿岚。"

此时我坐在椒房殿中, 蒋公公抱着一岁多的女婴, 走到我跟前, "启禀太后娘娘, 长公主的嫡女萧宝珠已带到。"

我接过他怀中的孩子,她像极了祁嫖,让我一见如故。

我沉声道:"传我口谕, 封萧楠逸之女,为宝珠公主,永居宫中。"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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