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当时正开着车,听到这话,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哥袁伟去世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嫂子苏晴在我心里,那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人,是块铁。怎么侄女会说出这种话?我握着电话,半天没说出话来。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侄女袁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冷静:“小叔,你能带我妈走吗?求你了,把她带走,去哪都行,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我当时正开着车,听到这话,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哥袁伟去世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嫂子苏晴在我心里,那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人,是块铁。怎么侄女会说出这种话?我握着电话,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这一切,都要从我哥走后的那个下午说起。
我哥袁伟是在工地上出的事,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当场就没了。消息传来,我们全家都塌了天。我妈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我爸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只有嫂子苏晴,除了在认领遗体时崩溃大哭了一场,之后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她一个人,冷静地处理后事,跟工地那边谈赔偿,安排葬礼。我跟爸妈想插手,她都客客气气地把我们挡了回去:“爸,妈,袁振,你们别管了,我是他媳妇,这些事该我来。你们照顾好自己,就是帮我了。”
她那样子,冷静得让人心疼。我总觉得,她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了,迟早要断。葬礼上,十二岁的侄女袁梦哭得撕心裂肺,苏晴就那么抱着她,眼睛红肿,却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对我说:“袁振,以后你嫂子和你侄女,就靠自己了。你哥的赔偿款,我一分都不会要你们的,你们二老也需要钱养老。”
那时候,我觉得我嫂子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把悲伤全压在心底,一个人撑起一个破碎的家。我哥走了,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理应多照顾她们母女。我每个月都想给她们送点钱,可每次苏晴都坚决不要。她把门开一道缝,把我的钱和东西又推出来:“袁振,心意我领了,但我们娘俩能过。你哥不在了,你身上的担子更重,还得攒钱娶媳妇呢。”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两年,我只能逢年过节,借口给侄女买新衣服、买学习资料,才能把东西塞进去。每次去,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侄女的奖状贴了满墙,苏晴虽然瘦了很多,但精神头看着还行。我以为,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她们的生活,已经慢慢回到了正轨。
直到接到袁梦那个电话。
我赶到她们家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曾经那个一尘不染的家,现在乱得像个垃圾堆。沙发上堆着脏衣服,茶几上是吃剩的外卖盒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袁梦红着眼睛坐在小板凳上,看见我,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小叔……”她哽咽着,指了指里屋。
我往里屋一看,心头火“噌”地就冒了起来。苏晴正坐在梳妆台前,化着浓妆,穿着一件我从没见过的艳丽红裙子。她从镜子里看到我,连头都没回,凉凉地说:“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小梦都给我打电话了,家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压着火气问。
苏晴转过身,脸上是夸张的笑容,配上那浓妆,显得格外刺眼。“我干什么?我当然是给自己找下家啊。袁伟都死两年了,我才三十五,难道要我为他守一辈子寡?袁振,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被她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这还是我那个坚强隐忍的嫂子吗?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袁梦哭着对我说:“小叔,我妈变了。从半年前开始,她就把我爸的东西全都扔了,一张照片都不留。还不许我提爸爸的名字,一提她就发火。最近,她天天晚上打扮成这样出去,还带不同的男人回来……昨天晚上,她带回来的那个男的喝多了,还要进我房间……我害怕,小叔,我真的害怕!”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血往上涌,指着苏晴,手都在发抖:“苏晴!你对得起我哥吗?你就算不为他想,也得为小梦想想吧!她是你亲闺女啊!”
“亲闺女?”苏晴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害怕,“就是因为她是我亲闺女,我才要给她找个后爸。我一个女人,拉扯她多辛苦?找个男人分担一下,有什么错?”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小梦我带走!我养!我哥的女儿,我不能让她跟着你受这种委屈!”
我以为苏晴会跟我大吵大闹,会拼命把孩子留下。可没想到,她听完我的话,脸上竟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她很快掩饰过去,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带走就带走,正好给我省了个拖油瓶。你可想好了,带走了,以后就别再送回来!”
说完,她转身拿起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就出了门,留下我和袁梦,愣在原地。
我心里又气又凉。这就是我曾经敬佩的嫂子?丈夫尸骨未寒,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开始新生活,甚至连亲生女儿都成了累赘。
我带着袁梦回了自己家,我爸妈看到孙女哭成那样,问清缘由后,气得我妈直拍大腿,骂苏晴没良心,白眼狼。我安顿好侄女,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一个能为丈夫守着尊严、拒绝所有人帮助的女人,怎么可能在两年后,突然性情大变成这样?她放弃得太干脆了,干脆得像是在演戏。
第二天,我让爸妈照顾袁梦,自己又回了一趟哥嫂的家。我想去收拾一下袁梦的东西,也想再找苏晴谈谈。
屋子还是昨天那副狼藉的模样,苏晴没回来。我走进袁梦的房间,帮她收拾书本和衣物。在衣柜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铁盒子。袁梦说过,这是她妈妈的宝贝,从来不许她碰。我心里一动,用工具撬开了锁。
盒子打开,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沓厚厚的日记,一本医疗诊断书,还有一张我哥的二寸照片,照片的背面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本医疗诊断书。上面的诊断结果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重度抑郁症,伴有焦虑和自杀倾向。开具日期,是一年半以前。
我翻开日记,那熟悉的娟秀字迹,记录的却是一个女人从希望到绝望的全部过程。
我哥走后,苏晴不是不悲伤,她是把悲伤和恐惧死死地锁在了心里。她白天是无坚不摧的母亲,晚上就整夜整夜地失眠,抱着我哥的衣服无声地哭。她写道:“袁伟,他们都说我坚强,可他们不知道,你一走,我的天就塌了。我不敢哭,我怕我一哭,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赔偿款的事情,也远非她说的那么简单。工地的老板是个地头蛇,欺负她一个寡妇,赔偿款一拖再拖,最后只给了不到合同上三分之一的钱,还威胁她敢闹事就让她和孩子不好过。苏晴一个女人,无权无势,只能忍气吞声。
她得了病,却不敢告诉任何人,怕我爸妈担心,也怕我为她花钱。她偷偷去看医生,医生让她住院治疗,她没钱,也放不下孩子,只能靠着一把一把的药硬撑着。
日记写到半年前,笔锋突然变了。
“今天,那帮人又来了。他们说,知道我还在打听袁伟出事的真相。他们警告我,如果再不老实,就要对小梦下手……我看着小梦的脸,我好怕,袁伟,我好怕我保护不了我们的女儿……”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病,这个家,还有那些畜生,快把我逼疯了。我必须把小梦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袁振那里是最好的选择,可他那么重情义,我要是好好说,他肯定不会不管我。不行,我必须让他对我彻底失望,让他恨我,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毫无负担地带走小梦,好好照顾她。”
“今天,我扔了你的所有东西。每扔一样,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小梦哭了,她不明白。孩子,原谅妈妈,妈妈是为了保护你。”
“我开始学着化妆,穿上那些我从来不穿的衣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觉得自己好脏,好恶心。可我一想到小梦能安全,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袁振终于来了,我说了那些最狠心的话。看到他失望透顶的眼神,我的心都碎了。可我成功了,他要带走小梦了。我的女儿,终于安全了。袁伟,我对得起你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小梦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袁伟,我来陪你了。”
我拿着日记本,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纸上。我这个傻嫂子!她哪里是变了心,她分明是用自毁的方式,在为女儿铺一条生路!她把所有的罪恶、肮脏和误解都揽到自己身上,只为了把女儿推向一个安全的光明地带。
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一边开车一边给苏晴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我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她日记里写的最后一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去了她常去的江边公园,去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我冲进了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当我看到躺在病床上,因为吞服过量安眠药正在洗胃、脸色惨白的苏晴时,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幸好,发现得及时,她被救了回来。
她醒来后,看到我守在床边,眼神空洞。我把那本日记放在她枕边,红着眼说:“嫂子,我都知道了。你太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我哥走了,这个家就没人了吗?我还在,爸妈还在!你不是一个人!”
苏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那是她在我哥走后,第一次这样放声大哭。她所有的坚强、伪装、痛苦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决了堤。
后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了袁梦和爸妈。袁梦哭着扑到妈妈的病床前,一声声地喊着“妈妈,我错了”。我妈更是抱着苏晴,婆媳俩哭成一团。
出院后,我把苏晴和袁梦都接到了我家。我对她说:“嫂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哥不在了,我养你和侄女,天经地义。”
至于那个工地老板,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我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找了律师,又联系上了几个当初也被威胁封口的工友。我们一起搜集证据,最后把那个人面兽心的老板告上了法庭。
官司打了一年,最终,正义没有缺席。老板因为多项罪名并罚,被判了重刑,我们也拿到了应得的赔偿。
如今,苏晴的病在家人陪伴和积极治疗下,已经好了很多。她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真实。袁梦也变得更加懂事,学习之余,总是陪在妈妈身边。
有时候,看着她们母女俩在客厅里看电视,说说笑笑的样子,我就会想起我哥。我想,哥,你放心吧,你的妻女,我用尽全力,替你守护好了。这个家,有我在,就永远不会散。
来源:育儿学堂小林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