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疆与内地，车书不同，若弃之，则甘肃、蒙古尽齿寒”，光绪元年三月初七，人到养心殿，折子双手托上去，指甲缝里还挂着玉门关外的碱霜，殿里灯影不晃，慈禧不抬头，折子递到恭亲王手里，话只落在钱上，三年收回伊犁，钱从哪来，户部单子早摊开，朝廷五百万，海关洋债一千万，后

“新疆与内地，车书不同，若弃之，则甘肃、蒙古尽齿寒”，光绪元年三月初七，人到养心殿，折子双手托上去，指甲缝里还挂着玉门关外的碱霜，殿里灯影不晃，慈禧不抬头，折子递到恭亲王手里，话只落在钱上，三年收回伊犁，钱从哪来，户部单子早摊开，朝廷五百万，海关洋债一千万，后面两个字定在那里，“自筹”，话不多，分量压在肩上。

自筹的意思他懂，湘军旧部得动，江南制造局得动，自己那点养廉银也得挪出来，跪安起身前又放下一句，“尸裹西陲”，不麻烦国库抬棺，太监嘴快，转天北京茶馆就多了一盏新茶，“棺谏香”，同僚知道，他在兰州节署早写过遗嘱，丧事从简，银两分给阵亡子弟，话不响，做得稳。

曾国藩走了三年，朝里朝外还挂着那句牌子，“削平大难”，慈禧在便殿问过李鸿章，曾和左，谁更好，李鸿章回得巧，曾像萧何，左像班超，各守社稷，慈禧没接话，手里拨算盘眼神落到军饷上，三个字，“西征饷项”。

光绪二年，刘锦棠的前锋到乌鲁木齐，兰州城里摆一桌咸菜和小米粥，请英俄记者坐下听，他让翻译念《中俄条约》原文，自己把新疆舆图摊在桌上，毛笔点出被俄占的七河地区，一句话丢出去，玉门关外要是有俄旗，雁门关内就不安生，《泰晤士报》把这句话放到头版，标题写着四个字，“边界算法”。

算法怎么落地，嘴上说着，手上在做，裁撤冗兵，银子每年能省一百七十万两，屯田改做票田，兵有地种，官府有粮吃，兰州搭起织呢的机架，呢料往北换枪炮，差价压在一成五，算盘珠在案上来回蹿，人心里就有谱。

三年里，他把养廉银掏出去七十九万三千两，折算能把德国克虏伯炮堆出一整排，户部的账本写得密，都是细目，没一句写他带了半袋炒面，那些话在营里传，火头军背着锅边走边说，风吹过去就散了。

光绪四年，新疆告成，设省落印，他回京复命，慈宁宫里赐膳，桌上放着嫩芽，是他早年奏请栽下的左公柳，筷子夹起一段，问一句此后兵饷怎么稳，他答得干净，裁兵归田，以田代饷，十年省下两千万两，屋里只听见算盘珠撞木盘的声。

出宫那天，没换新的器具，雇一辆旧轿，车辕上插一枝柳条，路过牌楼影子一晃，叶尖挂着水，一路滴着往后落。
References

来源：古往今来一点号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