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六万,对于我们这种刚在大城市扎根的普通家庭而言,几乎是掏空了父母半辈子的积蓄。
十六万,对于我们这种刚在大城市扎根的普通家庭而言,几乎是掏空了父母半辈子的积蓄。
我用这笔钱,购买了我们小区最顶级的A级车位的“终身使用权”,期待能给妻儿一个方便的港湾。
可业委会那帮人,却笑着将我分到了整个地库最恶心的,那个正对着排污井盖的位置。他们以为我这个戴眼镜的技术员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他们错了。
我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默默一笑,转身就将这个“宝地”,以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价格,租给了楼上那个全小区最头疼的“噪音公害”。
一场好戏,就此开锣。
01
我们这个小区,叫“安居苑”,名字起得岁月静好,现实却是鸡飞狗跳。
它唯一的优点,是地段好,学区不错。
而它最大的缺点,就是停车难,难于上青天。
这是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建成的老小区,当初的设计师,压根就没想过二十多年后,家家户户都会有小汽车这种“奢侈品”。
僧多粥少,导致小区的停车状况,常年处于一种原始的,野蛮的,混乱的丛林状态。
业主群里每天吵得最凶的话题,永远是车位。
今天你堵了我的车,明天我占了你的位,后天他的车门又被谁家孩子的滑板车给刮了。
各种充满了市井气息的争吵和扯皮,每天都在小区的各个角落上演。
就在大家快要被这种混乱逼疯的时候,我们小区的业委会主任,王正华,站了出来。
王正华,一个年过六旬,顶着一个油光发亮的地中海发型的退休干部。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背着手,挺着他那颇具规模的啤酒肚,在小区里四处视察,对所有人和事,都发表一番官腔十足的“指导意见”。
这一次,他在以钱阿姨为首的一众广场舞大妈的簇拥下,高调地,推出了一个所谓的“车位优化管理方案”。
方案的核心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向钱看”。
将小区地库里所有能划线的地方,都重新规划成固定车位。
然后,根据车位的“优劣”程度,划分成A、B、C三个等级,再明码标价,让业主一次性缴清一笔所谓的“长期管理费”,获得这个车位的终身使用权。
最顶级的A级“优选车位”,自然是那些位置最宽敞,离单元楼电梯口最近的“风水宝地”。
价格,也自然是最“优选”的。
——十六万。
这个数字一出来,业主群里瞬间就炸了锅,骂声一片。
可我和妻子徐静,在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之后,却决定,买。
而且,要买就买最好的A级。
我们刚刚有了一个孩子,才六个月大,正是需要推着童车,拎着大包小包的阶段。
一个固定、方便、宽敞的停车位,对我们来说,不是奢侈品,而是必需品。
我们本着“一步到位,花钱买省心”的想法,成了第一批去业委会办公室,缴纳这笔巨款的“冤大头”。
负责收钱的,正是王主任的“铁杆拥趸”,我们小区广场舞领队,钱阿姨。
她接过我递过去的,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时,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她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唾沫横飞地,向我拍着胸脯保证:
“哎哟!小林啊!还是你们年轻人有魄力!有远见!”
“你放心!这A级的钱,你交了,就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跟王主任打过招呼了,保证给你们家,分到全地库最好的那个位置!”
听着她的保证,看着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那一刻,我天真地,信了。
02
一个月后,万众期待的车位分配结果,终于“公示”了。
说是“公示”,其实操作极其不透明。
既没有公开摇号,也没有电脑派位。
就是王正华用他那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了一张大红纸,然后让钱阿姨,像贴“喜报”一样,郑重其事地,贴在了小区的公告栏上。
我怀着一种如同等待开奖般的激动心情,兴冲冲地,第一时间跑下了楼。
公告栏前,早已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我在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名字的红纸上,一眼,就看到了A级车位的名单里,我的名字,林涛。
然而,当我看到我名字后面,跟着的那个车位编号时。
我感觉,就像是数九寒天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我的头顶,狠狠地浇了下来。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C01。
这个编号,像一个充满了恶意和嘲讽的诅咒,狠狠地烙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C01号车位。
对于这个车位,我再熟悉不过了。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它的确符合A级标准。
离我们这个单元的电梯口,是直线距离最近的一个。
但实际上,它的正中央,就是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一米的,常年都在往外渗着不明液体的,铸铁的,排污井盖!
不仅如此,它的旁边,就是整个地库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的临时堆放点。
夏天的时候,臭气熏天,蚊蝇乱飞。
冬天的时候,污水横流,湿滑不堪。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A级的“风水宝地”。
这是整个地库,最差,最恶心,最让人避之不及的,“粪坑”车位!
我当场就找到了那个正背着手,在人群中接受着邻居们恭维的,王正华。
钱阿姨则像个最忠诚的卫士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
“王主任!钱阿姨!”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将那张分配结果指给他们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交了十六万,你们就给我分了这么一个车位?!”
王正华缓缓地转过身,用他那双小眼睛,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然后,用他那副标志性的,官腔十足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林啊,不要激动嘛。”
“我们这次的车位分配,都是通过公平公正的内部摇号决定的嘛。摇到哪里,就是哪里,这都是运气问题。”
“再说了,你看,从地图上看,这个位置,离你家那个单元的电梯口,确实是最近的嘛。完全符合我们A级车位的标准嘛。”
钱阿姨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着腔。
“是啊,小林,你这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凡事啊,都要看大局,要有点奉献精神。不要为了一点点个人的小事,就伤了我们邻里之间的和气嘛。”
我听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无耻的狡辩。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分配到最好的A级车位的名字。
王伟(王正华的亲侄子)。
李芳(钱阿姨的亲闺女)。
还有其他几个,都是业委会的核心成员。
那一刻,我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这个刚搬来不久,在他们眼里无权无势的“外地人”。
被他们这群“社区老炮儿”,当成了一头又肥又壮的,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
03
妻子徐静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气炸了。
她是个火爆脾气,眼睛都气红了,抓起手机就要报警,要打市长热线,要找本地的电视台来曝光他们。
“这群老流氓!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十六万啊!那是我爸妈的养老钱!就买了这么一个破烂玩意儿?我跟他们没完!”
我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我拦住了情绪激动的她。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楼下公告栏前,王正华那副被众人簇拥着,志得意满的嘴脸,笑了笑。
我的笑,让徐静都感到有些陌生。
“你还笑得出来?!林涛!你是不是被人欺负傻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跟她解释。
我知道,跟这群信奉“人情大于法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老江湖们,去硬碰硬,去讲道理,是最愚蠢,也是最无效的方法。
我没有再下楼去跟他们争吵。
我只是拿着我的那张十六万的缴费收据,和那份权责模糊的车位分配协议,默默地,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完全接受了这个不公平的结果。
我每天都把我们家那辆小小的飞度,规规矩矩地,停在那个散发着阵阵异味的,“粪坑”车位上。
我甚至在遇到王正华和钱阿姨的时候,还会主动地,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跟他们打招呼。
我的这种“逆来顺受”,让他们彻底地,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他们以为,我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技术员,就是个只会敲代码的书呆子,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那些看似平静的夜晚,我正在背地里,不动声色地,做着几件事情。
第一,我仔细地,逐字逐句地,查阅了所有与我们市物业管理,和小区车位产权相关的法律法规。
我确认了最关键的一点:我一次性缴纳了十六万的“长期管理费”之后,我对这个C01号车位,拥有的,是长达七十年的,“长期使用权”。
在法律意义上,这份权利,等同于我的个人资产。
这意味着,我有权,对这个车位,进行合理合法的,任何形式的处置,包括——出租。
第二,我开始“研究”我的邻居。
我把我那近乎偏执的,程序员的逻辑分析能力,都用在了这件事上。
我的重点观察对象,就是那个住在我家楼上六楼的,让妻子徐静投诉了无数次,甚至报过好几次警的,“噪音公害”——张伟。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职业是网络主播,兼职音乐爱好者。
为人极其张扬,喜欢呼朋引伴,生活作息更是昼伏夜出。
几乎每隔两天,他那间不大的房子里,就会传出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般的摇滚乐,和各种男男女女的喧闹声。
最重要的是,我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了一个对他来说,极其致命的弱点。
他的朋友很多,而且个个都开着价格不菲的豪车。
保时捷,玛莎拉蒂,甚至还有改装过的,引擎声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大排量摩托车。
而我们这个老旧的小区,根本就没有访客车位。
这导致他的那些朋友们,每次来找他开派对,都只能把那些昂贵的豪车,像做贼一样,停在小区外面那条狭窄的,随时都可能被贴罚单的马路边上。
这,就是他的痛点。
一个周密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恶毒”的计划。
在我的脑海里,渐渐地,清晰地,成形了。
04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
我敲响了楼上六楼,张伟家的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一条缝。
张伟顶着一头染得五颜六色的,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他看到是我,这个曾经多次因为噪音问题,而找物业投诉过他的楼下邻居,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极其警惕的表情。
“干嘛?”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我的来意。
“我想把我的车位,租给你。”
我指了指楼下地库的方向。
“就在咱们这个单元电梯口旁边的那个,C01号车位。”
张伟皱了皱他那画着浓重眼线的眉毛,显然,他也对那个“著名”的车位,有所耳闻。
“你是说……那个井盖车位?”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报出了一个让他那双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的价格。
“一个月,三百块。”
“如果你愿意年付的话,我给你打个折。”
“三千块,一年。”
这个价格,在我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别说是租一个地库的固定车位了。
就算是租一个露天的,天天被风吹日晒的,无人看管的野车位,它的零头,都不够。
张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个车位,虽然是有一个煞风景的井盖,但它的地理位置,对张伟这种,需要频繁接待朋友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宝地。
而且,那个车位旁边,就是垃圾堆放点。
这意味着,就算他的朋友们,开着超宽的越野车,也可以毫无压力地,随意地,打开车门。
“兄弟,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白纸黑字,签合同。”
我从我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我早已准备好的,找我那个当律师的大学同学,仔仔细细,拟定过的,完全合法合规的,车位长期租赁合同。
张伟毫不犹豫地,就在那份合同上,签下了他的大名。
他甚至连合同的具体条款,都没有看一眼。
当场,他就用手机,给我转了三千块钱的“年租金”。
我将我早已复制好的,一张地库的门禁卡,交到了他的手上。
交易,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完成了。
当天晚上,我就看到,张伟和他的一群朋友,开着一辆底盘高得吓人的,引擎轰鸣如雷的,改装牧马人。
车里,还放着震耳欲聋的,死亡重金属摇滚乐。
就这么一路招摇地,径直地,停进了那个,曾经属于我的,C01号车位。
我站在自家五楼的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地库入口那闪烁刺眼的车灯。
听着楼上传来的,那隐约的,派对开始的喧闹声。
我的脸上,露出了和这个故事的标题一样的,那个“默默的微笑”。
我的复仇,或者说,我的好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来源:苦笑世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