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30楼的张磊穿着笔挺的西装，正扶着穿婚纱的李敏往舞台走；15楼的王阿姨跪在灵堂前，把烧纸的火星子拨得更旺些。两家的红白事，撞在了同一天的同一处地方，中间只隔着物业用粉笔划的一条浅线。

10月29号下午三点，西安高新区某小区的绿化停车位上，刚挂好的红气球还没来得及飘到半空，旁边就立起了白幡。

30楼的张磊穿着笔挺的西装，正扶着穿婚纱的李敏往舞台走；15楼的王阿姨跪在灵堂前，把烧纸的火星子拨得更旺些。两家的红白事，撞在了同一天的同一处地方，中间只隔着物业用粉笔划的一条浅线。

左边的婚礼场地像浸了蜜的糖罐。红地毯从单元门铺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面撒满了玫瑰花瓣；音响里循环播放着《今天你要嫁给我》，伴郎团举着礼花筒，随时准备喷彩纸；新娘李敏的婚纱拖在地上，沾了点草屑，她却笑得眼睛都弯了。

一边给长辈敬茶，一边说：“叔叔阿姨，吃块喜糖，甜甜蜜蜜。”

右边的丧事场地像浸了茶的旧书。白布搭的灵堂前，王奶奶的照片嵌在黑框里，嘴角还带着生前的温和；她的儿子穿着孝服，蹲在地上烧纸，火星子飘起来，落在脚边的白菊上。

女儿靠在灵堂柱子上，手里攥着母亲的围巾，眼泪砸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湿痕。哀乐从墙角的音箱里飘出来，调子沉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却没盖住左边的《婚礼进行曲》。

两种声音缠在一起，像有人同时弹钢琴和二胡，奇怪得让人忍不住驻足，但两边的人都没抬头。

“前天晚上才发现撞期的。”小区里的张阿姨摇着扇子说，“我去公告栏贴通知，看见两张纸并排贴着，一张是‘30楼张磊婚礼，10月29号’，一张是‘15楼王奶奶丧事，10月29号’，吓得我赶紧去敲两家的门。”

张磊和李敏的婚礼日子，是三个月前就定好的。他们是西安交大的同学，恋爱五年，去年咬着牙买了30楼的小两居，今年春天开始筹备婚礼。“日子是我们俩选的，10月29号是恋爱五周年纪念日。”

李敏摸着婚纱上的蕾丝，“而且找算命先生算过，说是‘黄道’，酒店、婚庆、亲戚都定好了，改的话要赔违约金不说，还得重新通知所有人，太麻烦。”

王奶奶的丧事来得突然。她是15楼的老住户，退休前是小学班主任，教了三十年书，小区里的孩子几乎都被她辅导过作业。前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突然捂着胸口喊“疼”，儿子赶紧打120。

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呼吸。“母亲生前说过，要是走了，就尽快办丧事，别让亲戚们跑第二趟，”她的儿子红着眼睛说，“10月29号是周末，所有亲戚都能来，所以没多想就定了。”

张阿姨敲开30楼的门时，张磊正在试西装，听了这事，愣了半天：“这也太巧了吧？”李敏倒先笑了：“怕什么？日子是我们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她转身翻出手机，给婚庆公司发消息：“把舞台往左边挪挪，别占了人家的地方。”

王奶奶的儿子接到张阿姨的电话时，正在给母亲选骨灰盒。“我本来也犹豫，”他说，“但想想母亲生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是知道旁边在办婚礼，应该会开心的，她最喜欢热闹，以前总说‘等我孙子结婚，我要给他们包个大红包’。”

他给物业打电话，说“我们的灵堂往右边挪，不影响他们”。 物业经理张哥说，他做了十年物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以为两边会吵架，没想到都这么通情达理。”

他找了根粉笔，在地上画了条线：“左边归婚礼，右边归丧事，谁都不越界。”

昨天早上，两边同时开始布置。张磊的朋友帮着挂气球，看见右边的白幡，“你们俩真够胆大的，就不怕‘犯冲’？”张磊抱着李敏的腰，笑着说：“冲什么？我媳妇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改日子。”

王奶奶的孙女蹲在灵堂前，把一朵红玫瑰放在奶奶照片旁边：“奶奶，旁边在办婚礼，你看，多热闹。”风掀起她的孝服衣角，吹得玫瑰花瓣晃了晃，像奶奶在点头。

今天中午，婚礼的宾客来了，有的穿着西装，有的穿着连衣裙，手里拿着红包，笑着往左边走；丧事的亲戚来了，有的穿着黑衣服，有的戴着孝帽，手里拿着香，沉默着往右边走。

偶尔有人路过中间的线，会停下来看看轻轻笑一下，左边的新娘在抛花球，右边的孝子在烧纸，居然意外地和谐。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但都值得尊重。”有网友在视频下留言。另一个网友说：“这才是现代城市该有的样子，不迷信，不矫情，务实得可爱。”还有人说：“死者为大，但生者的幸福也很重要，两边都让一步，就是最好的结局。”

下午五点，婚礼的鞭炮响了。张磊抱着李敏，踩着红地毯走进单元门，礼花筒喷出来的彩纸落在他们头上，像下了一场彩虹雨。与此同时，丧事的灵柩被抬上了车，王奶奶的儿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妈，我们回家了。”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左边的红气球还飘着，右边的白幡已经收了。张磊站在阳台往下看，看见王奶奶的灵车缓缓开出小区，车尾的白菊在风里晃了晃，像奶奶生前的白发。

李敏从后面抱住他，轻声说：“今天过得真特别。”张磊转身吻了她的额头：“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特别。”

远处的楼群里，有人家在做饭，飘来饭香；有人家在弹琴，传来旋律；还有人家在吵架，声音隔着窗户飘过来。这就是城市，这就是生活，有喜有悲，有开始有结束，有热闹有孤独，但每一部分，都是生命的礼物。

就像今天的小区，左边是新生的喜悦，右边是离别的悲伤，中间隔着一条画车线，却共同组成了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风里传来唢呐声，不知道是哪家在办喜事，还是哪家在办丧事。但不管是什么，日子都会继续，就像太阳会落山，明天会升起，我们都会在悲欢里，慢慢学会珍惜。

毕竟，所谓生活，不过是一边笑着接亲，一边哭着送葬，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而这，就是人间。

来源：盟盟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