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8月,我前往德国,开始歌德学院(中国)和萨克森自由邦文化基金会(Kulturstiftung des Freistaates Sachsen)支持的三个月驻留,接待我的空间叫Klub Solitaer, 名字翻译成中文是“独奏俱乐部”。
注:采菌子需专业人士陪同,请勿依据本文图片辨识,安全第一。
吃菌子吃到了德国
1、在哪里都是吃!
2025年8月,我前往德国,开始歌德学院(中国)和萨克森自由邦文化基金会(Kulturstiftung des Freistaates Sachsen)支持的三个月驻留,接待我的空间叫Klub Solitaer, 名字翻译成中文是“独奏俱乐部”。
在德国的三个月也基本是在“独奏”里度过的。看似漫长的90天实际一晃而过。转眼间,夏天成了秋日,白天也越来越短,雨来得更频繁了。现在,晚上的体感温度已经低到了十度以下,我早早地穿上从国内带来的秋裤,从行李箱掏出了暖宝宝。路面上总是湿答答的,我确定冬天已经降临。
天气总是在变,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公寓灶台上那十欧元买来的小锅。它是一口胖墩墩、深褐色的搪瓷小锅,在炉子上挺着肚子咕嘟咕嘟地煲着热汤。我最喜欢的,就是菌子炖鸡腿的一口鲜美,尤其最近,到了德国的鸡油菌季节。
每次做这道菜,我都会想起中国的小鸡炖蘑菇,然后想到我父亲的老家——东北。
我所在的城市,是前东德的一座小城:开姆尼茨(Chemnitz)。位于德国东部萨克森自由州的西侧,位列莱比锡和德累斯顿两座大城市之后,是该州的第三大城,也是2025年的欧洲文化之都(European Capital of Culture)。这里的自然气候与中国东北很像,夏天清凉明媚,冬日阴郁而漫长,也会下大雪。或许因此,许多农作物的品种也与东北的饮食结构很雷同,绿叶蔬菜较少,以根茎类植物为主,主要是土豆、洋葱、胡萝卜等较好保存的食材(还有“酸菜”)。
和中国东北的许多城镇一样,开姆尼茨也曾是德国重点发展工业的地方,因此,这里一度因为铁路、煤矿和纺织业的发展成为德国最繁华和富裕的都市之一,享受过经济政策带来的福利,同时也受及牵连。
二十世纪中后叶,随着德国政治上的变革和工业萧条,开姆尼茨经历了长达几十年的衰退:工厂倒闭、居民失业、年轻人口流失、城市老龄化严重、工业污染等等——从这些角度上来看,开姆尼茨与中国许多北方城市的命运有相似之处,尤其是东北三省。
说实话,来之前,我对德国并不是很了解。据我父母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曾带我来欧洲旅游。那是一个小学的暑假,我们一家三口报了一个国内的旅游团,20个人20天,八个国家,极限挑战,大部分地方都是走马观花。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落地的第一站就是德国,但具体哪个城市已经记不清了,还记得当时吃了一块名叫“黑森林”的奶油蛋糕——我并不喜欢,蛋糕上太多巧克力碎,吃的时候掉了一身——也记得当时的导游说,这边的人会用生猪肉酱抹面包作为早餐。我听了心想:“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时候去陌生地方所留下的记忆,似乎总与食物相关,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有。这些记忆勾勒出一个孩子对一个陌生环境最初也是最基础的理解。这种理解或许表面,但也很真实、原始,不只充斥着视觉信息,还有味觉和嗅觉,也像香料的前调、中调和后调一样不断变化。
对一个孩子而言,“文化”很多时候是一个离自己很远的东西,但食物就不同了。
食物是我最早参与社会讨论的媒介,食物也是我最早被聆听的空间。在我身体最初最单纯的记忆里,食物激发了我丰富的感受,使我有了想象,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并发现这些想法会被其他人所关心和好奇。吃饭时,人们总是不断地问我:“怎么样,好吃吗?”
在德国的三个月期间,我重新找回了这种来自童年的感受。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食物再一次成为我最基础的一种建立自己认知的方法,也成为我在陌生环境里参与公共生活的媒介之一。
当然了,去讲述一个地方的方式有很多,能讲的内容也很多。三个月,说到底还是短暂,而我一个人能体验的和表达的也总是有限。因此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分享才能使这里的经验不失具体而又相对简单?
几天前,我和本地朋友Brit在家里做饭时,讲了这些想法。
“为什么不用食物来说呢?”她问。
是啊。过去三个月,许多信息确实是通过食物进入到了我的肠胃和大脑中的:面包与黄油,炖肉和酸菜,啤酒和香肠。这些本地食材与味道常常搅拌着信息,被我同时消化和吸收,许多关于政治和文化的对话也都是在餐桌上进行,或围绕食物展开。
Brit提议:“不如找一天来我家做饭如何!我爸爸手艺不错,我们可以做Wickelklöße,一道传统面食,通常德国人在圣诞节吃。我们家还会放一些土豆泥进去。”
“真的吗,那太棒了!”
“就这么定!我们还可以去林子里采蘑菇!”
2、去森林采蘑菇
约定的那天很快就到了,当时刚过中国的中秋不久,因此我特地从附近一家亚洲超市买了一盒莲蓉蛋黄馅月饼,作为餐后甜点。
当天早上十点,我和Brit还有她父亲,在距离德累斯顿西南边14公里的Tharandt火车站集合,开车前往森林区Leitenweg。
Fronk叔叔开了一辆白色SUV,穿了一身全黑的登山套装,一副专业老手的打扮。车后座上,放着一个早上刚从本地烘焙坊里烤出来的全麦面包,用棕色的油纸包裹,外脆内糯,使整个车里都弥漫着一股暖色调的焦糖麦子香。
打开窗户,秋天的雨水与泥土的土腥味混合着钻了进来。在德国的秋日里,这种味道象征着菌子的季节。
森林里,比外面更昏暗一些。微薄的雾气匍匐在脚下,覆盖着滑溜溜的苔藓和落叶。一根根深色的树干被斑斓的枝叶包裹,枫树、云杉、松树、山毛榉各样都有。我认识的不多,但低头看,就足以判别这里种类的丰富,用脚尖轻轻拨开粘黏在一起的落叶,就足以在下面找到各种果实,有橡子、榛子、松果和板栗。小雨淅淅沥沥,细微的水滴从天而落时,被层层叠叠的桦树和杉树叶遮挡,快到地面时几乎只能听到一些碎沙般的响声。
我跟在Fronk和Brit父女身后,像一只觅食的松鼠,低头认真地勘查周围的环境,努力记住一切他们跟我描述的可食用菌子的特征。
“这些橙色的不能吃,肉色的也不行。”Fronk边走边说。
他走得很快,像扫地机器人一样,在两侧仔细侦查着地面上可能出现的目标。“我们要找的基本是棕色,也有黄色,但老实说颜色很难讲。”
这是实话。森林里的蘑菇有很多,一眼看去都大差不差,样貌平平者随处可见,各个都长了一副无毒无害的面孔——淡黄色、焦糖色、肉色、板栗色——看起来都和农贸市场里那些能吃的差不多,但实际上,都出人意料的有毒,不仅不可以食用,甚至有种白色菌子连碰都不可以。
“千万不要用手碰白色的那些。”每过十分钟,Fronk就嘱咐一句,“那些棕色的可以摸摸看。”
黄毒伞(Amanita citrina),俗称假死帽或香橼鹅膏,有毒。
Fronk和Brit摸蘑菇的方式特别搞笑,偷感很重,仿佛是极不自信的搭讪,又有点色情:在远处瞄到一个疑似目标的菌子菇以后,眯起眼来确认,然后悄悄靠近目标,轻轻到旁边俯身,撅着屁股,蹲在菌菇旁,伸手在菌盖底下摸一摸。
“摸什么呢?”我一脸疑惑。
“摸摸看是不是鱼鳃或网状。”
“哪里?”
“菌褶。”
Fronk和Brit家里的菌类插图,图中是鬼笔科(Phallus impudicus)以浓烈的臭味而闻名,通过吸引苍蝇助其繁殖;大部分有毒,中国料理中出现的竹荪也归于此科。但需注意,大部分竹荪有毒,可食用的以长裙竹荪、短裙竹荪、红托竹荪和棘托竹荪四种为主。
我完全不知道菌褶是什么,直到看见Fronk和Brit伸手摸了几次,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学着他们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完全摸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好像我的指尖没有长神经一样。我脑海忽然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就是过年时陪长辈打麻将的场景,像我妈和一些阿姨,总能不看牌面,闭着眼摸,就知道麻将是什么花色。
用通俗的话来形容,菌褶就是蘑菇盖儿底面那层像鱼鳃的东西,通常在超市里买的香菇和口蘑上都可以看到,常见的是深褐色、黑色或者乳白色呈放射状的地方。只是,并非所有菌褶都如香菇那样向外排开,即便是,褶子的密度和样子也有不同。
学术上对这些菌褶都有细分(我实在不懂),只知道Brit所说的网状是牛肝菌一类会有的海绵体一般的存在。
“可以留意一下桦树,我最喜欢的菌子一般与桦树绑定。”
Fronk拿着桦褐牛肝菌(Leccinum scabrum)。这种菌子多与桦树形成菌根,尽管许多欧洲料理书中称其可以使用,但在一些指南中桦褐牛肝菌液被特殊标注了“食用需谨慎”。
Brit喜欢的菌子是桦褐牛肝菌(Leccinum scabrum),一种菌盖圆鼓鼓,侧面看几乎半圆,呈栗子褐色,菌褶是饱满的海绵体,菌柄乳白发灰,尺寸可以长到手掌一般大小的蘑菇。这种蘑菇常常在桦树旁的落叶层和青苔上出现,与桦树有共生关系,也因为桦褐牛肝菌的菌柄上纹路与桦树的树干很像,所以它的名字也与“桦”相关。
“还有一种俗名叫女巫菇的菌子,也很好吃,看看今天的运气了。”
那天我们走了三个小时,徒步十公里,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女巫菇,仿佛这类菌子真如女巫一般有着魔法,神出鬼没。
幸运的是,我们的收获也不小,不仅找到了多达七种牛肝菌,一路上还看到了不下十只火蝾螈(fire salamander)。
火蝾螈是欧洲最常见的一种蝾螈,通常呈黑色有黄色斑纹,寿命可长达50年。
火蝾螈是德国最为常见的一种两栖类动物,有着壁虎一样的身型,漆黑的皮肤,全身分布着极其鲜艳的柠檬黄色斑点。在欧洲炼金术和古老传说中,火蝾螈的出场率极高,常常被描述成火元素的精灵。据说这是因为它们喜欢藏在枯木中,而枯木常被人类采集、点燃,然后发现火蝾螈从里面“弹射”出来。
在寻找菌子的过程中,我总能撞见火蝾螈不紧不慢地从苔藓上路过,在我脚边爬行。有时候我们会短暂地对视,然后各自默契地转身,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出发。它们的行为不难预测。
菌子的“行为”相比下更加模糊。这次找菌子的经历也打破了一些我对它们“行为”的刻板印象。
德国的菌子似乎更喜欢干燥点的环境,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最早进入森林时一直看不见它们的原因。顶多有一些拇指大小的家伙冒头,或成簇地挤在路边,但完全看不到拳头大的菌盖。Fronk说,要一路向山上爬,到半山腰或再往上的位置才会有牛肝菌出现。
“这还是太湿了,它们喜欢光照。”他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就好像周围的蘑菇长了耳朵。
之前,我以为菌子会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因为我仅有的一次采菌体验是在云南腾冲,当时接连几天都阴雨连绵,早上如傍晚一样混黑。我跟着村民在山坡的林子上使劲努着眼睛找蘑菇——以红菇和见手青为主——这些菌子在茂密的松林中,林子里光线不佳,掉落的松针披在地面上,堆起柔软又稠密的气垫。气垫下更是昏暗、潮湿,但恰恰就是那些地方是菌菇喜欢的环境,土壤富含腐殖质,通气又保湿。这些便成为了我自行总结的“知识点”。
三个小时过去得很快,我们捡了满满一筐的菌子,中途还遇到了好几次野猪的足迹。三个人拎着一篮子蘑菇,沿着森林悬崖壁侧的窄路,超近道返回了山脚下。
我们把蘑菇放到后备箱。Brit看起来有些疲倦,她爸爸把话茬开:“一会可忙了!清理蘑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Brit手写的当日采集的菌子列表。
当日食用:
栗孔菌 Gyroporus castaneus (Braun Kappe)
美味牛肝菌 Gemeiner Steinpilz
红柄牛肝菌 Flockenstieliger Hexen-Röhrling
褐环乳牛肝菌 Lärchenröhrling (Suillus luteus)
胡椒牛肝菌 Pfeffer-Röhrling
褐疣柄牛肝菌 Birkenpilz
不可食用:
毒鹅膏 Knollenblätterpilz
毒蝇伞 Fliegenpilz
罗梅尔红菇 Weißstieliger Leder-Täubling
金黄枝瑚菌 Goldgelbe Koralle
乳牛肝菌 (Kuh-Röhrling)
网状马勃 Flaschen-Stäubling
硬皮马勃属 Kartoffelboviste
3、扒皮
的确不容易。到家后的半个小时里,我坐在他们家的餐桌旁拿着小刀,跟Fronk学习如何给蘑菇扒皮。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扒皮。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心想之前吃这些家伙的时候都不记得有这道工序,怎么德国的蘑菇就不一样了?还需要扒皮?
后来才知道,原来给牛肝菌扒皮就是正常操作,因为这一类菌子通常不用水洗(水洗会流失很多风味),因此干洗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扒皮,主要是为了卫生。
扒皮的方式也分为三个步骤:首先,是用小刀削掉菌柄的根部,用刀尖轻轻将菌子表层的泥土和落叶扒下来,然后再处理菌柄表面,将菌柄和菌盖分离——也就是将头和身子分开——然后用刀刃轻轻侧过来,捋过菌柄的表面,力度一定要刚刚好,这样扒下的皮才会薄薄一层,不会损失太多菇肉。
对于刚才提到的桦褐牛肝菌来说,这个扒皮的过程就是将它表面那些像桦树的纹理去掉。
然后到了最后一步,将菌盖翻过来,海绵体朝上,然后用刀尖反手挑起这层海绵,将这层海绵从菌盖上剥离。其实这层海绵体在菌子幼年期也是完全可以食用的,只不过因为其缜密的网状结构极容易成为虫子产卵的地方,所以通常来说,面对成熟的牛肝菌,将这部分去掉,主要是为了“纯素食”的效果。
在我们采集的所有牛肝菌中,有一种叫厚环乳牛肝菌(Suillus luteus)的蘑菇需要格外处理。它的德语名是 Lärchenröhrling ,而我更喜欢叫它“杰克”,因为在英文里它的名字特别搞笑,叫American Slippery Jack ,直译是“美国的滑溜溜杰克”。顾名思义,此名得益于它那滑溜溜,宛如鼻涕虫一样的手感。听起来是不是很恶心?没错,摸起来也是一样。
“杰克”的外貌倒是不差,鲜黄的菌盖在青苔上显得格外明朗,在光线下还泛着亮光,伞顶中心处往往颜色略深一点,有点像蛋黄,而盖子下的海绵体也十分饱满,膨胀到几乎要从伞盖下面溢出。
处理“杰克”,就很考验技术了,宛如手握一只鼻涕虫,给它清理皮肤,常常会因为握不住而使“鼻涕虫”跐溜一下滑出手心。
Fronk动起手来极其灵活,相比之下,我真的缓慢和笨拙太多。“可能要等到明天才能吃上了。”我一边剥蘑菇一边开玩笑说。
给“杰克”扒皮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Brit说这实在是必要的工作,因为不仅影响口感,而且有时候这些黏糊的菌皮会发苦发涩。
一旁的Fronk已经处理好了手头的所有菌子,并把提前一天炖熟的主菜从烤箱里拿了出来。我完全没想到晚餐是这样的惊喜——一只兔子!——同时也吃惊于德国人吃兔肉的传统。
我说,中国成都也喜欢吃兔子,那里的名菜之一就是麻辣兔头。Fronk听了,用叉子举起锅里的兔头说:“你看,我们德国人也吃!”
干蘑菇炖兔头,先放入小锅调味炖煮,类似于中国料理的红烧,然后加香料放入烤箱烤40分钟。
其实在德国,兔子比中国还要常见,就像其他的肉类,如鸡肉、猪肉和牛肉一样,兔肉也可以在一般超市的冷冻区找到,通常是一整只售卖,身首分离,身子需要回家后自行分解。
而搭配兔肉最常见的配料,就是干蘑菇或奶油蘑菇酱。前者通常是将晾晒好的蘑菇干放进锅里和兔肉一起炖煮——这种烹饪形式让我觉得也和东北很像。而奶油蘑菇酱,一般是额外做好,然后在餐桌上作为酱汁淋浇上去,搭配享用。
德国的大部分家庭也会自行晾晒蘑菇干。当Fronk把收纳蘑菇干从小袋子里拿出来时,我看着那黢黑、细长的蘑菇丝,简直和中国的小鸡炖蘑菇的材料如出一辙。
在德国饮食中,蘑菇占有很大的比重,属于极其常见的食材,类别不能算特别多,但相较于中国的北方城市而言还是丰富不少,不仅有白蘑菇、杏鲍菇、牡蛎菇、金针菇、香菇等常见的家常品种,也有很多其他菌类可以在普通超市买到,如牛肝菌、鸡油菌、玫瑰花菇和茶树菇等,同时也可以买到木耳,当然这些都要看季节而定。
4、蘑菇德国菜
当晚,Fronk为兔肉的主菜搭配了面疙瘩卷和传统蘑菇酱。
Brit手写的晚餐食谱:干蘑菇炖兔子(hasenbraten mit pilzsoße )腌紫甘蓝拌苹果(rotkraut mit apfel)土豆面团疙瘩(wickelklöße )奶油蘑菇配欧芹(pilze mit butter und kräutern)
蘑菇酱的做法也不复杂,主要是为了保留菌子的原汁原味。先是将所有清理好的牛肝菌切片,冷水下锅,沸水煮上十五分钟以后,再移至旁边的平底锅,加黄油煎炒,放蒜、洋葱、食盐,还有大量的胡椒。炒上十几分钟,让蘑菇完全地软烂,颜色氧化至深棕后,关火,出锅前再撒上一大把欧芹碎。还没出盘,我就已经香迷糊了。
这顿饭吃得非常满足,Fronk准备了本地产的葡萄酒和一块圣诞节才会吃的巧克力年轮蛋糕。我把月饼拿了出来,因为实在太撑了,我们三人决定分食一块。
“中秋快乐!”我们举杯。这是Brit和Fronk人生中第一次品尝中式点心,而我也是第一次在欧洲过中秋。我们各自觉得有种特别美妙的时差感,桌上是一种混合的节日餐点,有圣诞的疙瘩卷、巧克力蛋糕,还有中秋的莲蓉蛋黄月饼。
“菌子挺神性。”Brit说:“它们让人感到神秘,就幽灵一样,你永远不清楚它们会出现在哪里,总是神出鬼没,又转瞬即逝。”
她说,德国有一句菌子的谚语:“Wie Pilze aus dem Boden schießen”,直译是“像菌子从地里冒出来一样”,指某事物大量出现。
“哦中文也有,不过我们用笋,雨后春笋。”
“你知道菌子其实在地下都连在一起吗?”Brit说,“有时候整个城市的同一类菌子其实是一株。”
“很像一种隐喻。”
“是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Wickelklöße一种德国萨克森地区传统的面团卷饺,或称卷形面疙瘩,用煮熟的土豆捣泥,加入鸡蛋、盐、面粉和黄油,擀成柔韧的一指厚长片,再抹上融化的黄油,撒上面包碎,轻轻卷起,切成一段段饱满的卷坯,放入锅中蒸煮熟,出锅后搭配煎蘑菇酱食用。
其他德式蘑菇料理:
Jägerschnitzel
一道经典的蘑菇德国菜,由浓郁的蘑菇奶油酱搭配炸猪排。
蘑菇酱做法:在热锅中融化黄油,洋葱与蒜香,随后将蘑菇(口蘑或洋菇)切片入锅,待炒至金黄色,再撒入少许面粉搅匀,以白葡萄酒提味,加入高汤与淡奶油,小火炖煮至酱汁浓稠,最后撒上新鲜欧芹,出锅。
Pilzsuppe
一道以多种蘑菇熬制的德国奶油蘑菇汤
在锅中融化黄油,洋葱细碎下锅,炒至透明后,放入切片好的白蘑菇、褐蘑菇和牛肝菌,慢火煸出金边,撒入少许面粉,让汤汁微微变稠,再加入清汤与奶油,小火煮至浓滑,最后点缀一抹欧芹。
来源:深度剖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