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晚明书法革新的浪潮中,张瑞图以其“奇逸险绝”的书风独树一帜,打破了晋唐以来的传统范式。常州市博物馆藏《书韩愈山石诗轴》,便是其艺术成熟期的经典之作——金笺为纸,行书为体,笔墨间既有韩愈诗文的沉雄气象,更见张瑞图“狂放不群”的艺术个性,历经近四百年风雨,依旧熠
在晚明书法革新的浪潮中,张瑞图以其“奇逸险绝”的书风独树一帜,打破了晋唐以来的传统范式。常州市博物馆藏《书韩愈山石诗轴》,便是其艺术成熟期的经典之作——金笺为纸,行书为体,笔墨间既有韩愈诗文的沉雄气象,更见张瑞图“狂放不群”的艺术个性,历经近四百年风雨,依旧熠熠生辉。
这幅作品纵175厘米、横43厘米,体量恢宏,选用珍贵金笺创作,于崇祯元年(1628)夏五书于济河舟中。金笺质地光滑,吸墨性弱,极考验书家控笔功力,而张瑞图却驾轻就熟,将金笺的华贵与笔墨的苍劲完美融合。通幅章法疏密有致,字距紧凑而行距开阔,如群山叠翠、错落有致,既避免了金笺易显浮艳的弊端,又以墨色的浓淡枯湿形成丰富层次,让整幅作品在华贵中透着朴拙,大气中藏着精微。
笔法上,这幅作品尽显张瑞图“折锋逆行”的典型特征。其用笔多取侧锋,笔锋锐利如刀,起笔斩截果断,行笔中提按顿挫分明,收笔利落劲健。观“山石荦确”四字,横画倾斜,竖画劲挺,转折处棱角分明,如断崖峭壁般雄奇;“芭蕉叶大栀子肥”一句,笔墨渐趋温润,笔画舒展灵动,恰与诗句中清新饱满的意境相契合。值得称道的是,张瑞图将草书的流便融入行书之中,“出入高下穷烟霏”等句笔画连贯,牵丝映带自然,却又不失行书的端庄,形成“动中有静、险中求稳”的独特韵律。
字法上,作品打破常规结体,多呈“左低右高”的欹侧之势,却能在失衡中求得平衡。如“佛”“画”“饱”等字,结构夸张却不失法度,偏旁移位、疏密对比强烈,既增强了字形的视觉冲击力,又暗合韩愈诗中“山红涧碧纷烂漫”的奇绝景致。金笺的金色底纹与浓黑墨色形成强烈对比,更让这些欹侧奇崛的字形如星斗列空,熠熠生辉,尽显“果亭山人”的创新勇气。
从内容与形式的契合度来看,张瑞图对韩愈《山石》诗的理解极为深刻。这首诗描绘了诗人登山访寺的所见所感,从黄昏到天明,从寺中静景到山间野趣,最后抒发“岂必局束为人鞿”的放达情怀。张瑞图以狂放奇逸的书风演绎诗文,笔墨的刚劲对应山石的嶙峋,线条的流畅呼应涧水的灵动,结体的舒展契合诗人的旷达,做到了“诗境”与“书境”的高度统一。文末“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两句,笔墨愈发奔放,字距加宽,似有挣脱束缚之感,将诗人的情志与书家的个性推向极致。
这幅作品不仅是艺术珍品,更承载着珍贵的历史文化价值。它由刘国钧先生于1975年捐赠给常州市博物馆,让这件国宝得以公之于世,惠及后世观者。钤印“果亭山人”“张瑞图印”“书画禅”三方印章,朱白相间,与金笺、墨色相互映衬,为作品增添了古朴雅致的韵味,也印证了其作者归属与创作心境。
晚明书坛,董其昌的“淡远”与张瑞图的“奇险”形成鲜明对比。《书韩愈山石诗轴》既展现了张瑞图对传统书法的继承,更体现了他“离经叛道”的革新精神——不囿于晋唐法度,独辟“奇逸”之路,为书法艺术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对于当代书法爱好者而言,这幅作品不仅是临摹学习的范本,更启示我们:艺术的生命力在于创新,唯有坚守个性、勇于突破,才能在传统的土壤中绽放独特的光彩。
金笺凝墨,风骨长存。张瑞图以笔墨为刃,划破了晚明书法的沉寂;以诗文为魂,书写了文人的精神守望。这幅《书韩愈山石诗轴》,既是书法艺术的瑰宝,更是跨越时空的精神对话,值得我们反复品读、细细体悟。
释文
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
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
铺床叠席置羹饭,蔬粝亦足饱我饥。
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
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
当流赤足蹋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
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
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
戊辰夏五书于济河舟中。果亭山人瑞图
钤“果亭山人”朱文印、“张瑞图印”白文印、“书画禅”白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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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牧之堂弘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