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萱作为盛唐开元至天宝年间的宫廷画师，长期生活在当时世界最大都市长安，对贵族生活有着深刻观察。他的生平虽记载有限，但通过《宣和画谱》可知其擅长描绘贵族妇女、婴孩与鞍马题材，作品多达四十七件被宋内府收藏。长安的繁华与开放为张萱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他常以宫廷女子

1、张萱作为盛唐开元至天宝年间的宫廷画师，长期生活在当时世界最大都市长安，对贵族生活有着深刻观察。他的生平虽记载有限，但通过《宣和画谱》可知其擅长描绘贵族妇女、婴孩与鞍马题材，作品多达四十七件被宋内府收藏。长安的繁华与开放为张萱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他常以宫廷女子、贵公子游宴为主题，如《明皇纳凉图》《太真教鹦鹉图》，将帝王生活融入艺术。作为宫廷画师，他需奉诏创作，作品既满足皇室审美，又隐含社会观察，例如《虢国夫人游春图》暗讽杨氏家族的骄奢。张萱的崛起与盛唐经济文化高峰同步，其艺术成为时代镜像，既记录贵族逸乐，又折射出宫闱生活的复杂情感。

2、张萱创立了“绮罗人物”这一典型盛唐仕女画风，其特征是女子云髻高耸、体态丰腴、衣着轻罗薄纱，尽显富贵娴雅。他突破前代以“贞妃烈妇”为主的规谏画传统，转向描绘现实中的贵族女性，通过精细勾勒服饰纹理与姿态，展现她们的艳丽与风致。为区别于模仿者，张萱以朱色晕染耳根作为个人标志，增强人物面部生动性。这一风格反映了盛唐以丰腴为美的审美潮流，融合丝绸文化的华贵与人文关怀，使仕女画从道德教化转向独立艺术表达，对周昉等后世画家产生深远影响。

《捣练图》宋摹本，（传）张萱作，绢本设色，纵37厘米，横145.3厘米，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

3、《捣练图》以宫中女性捣练、缝衣、熨烫的集体劳作为主题，生动再现唐代丝织工艺。画中十二人分三组劳作，人物动作连贯自然，如少女执扇扇火、孩童钻练嬉戏，充满生活情趣。张萱不仅细致刻画捣衣工序，更通过人物服饰与神态，暗示“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社会反思。画面以冷色调为主，穿插红、黄亮色，纹样规范而典雅，既展现宫廷劳动的严谨，又赋予宫女优雅气质。此作将世俗劳动升华为艺术，体现了张萱对底层女性的同情与盛唐工艺文化的繁荣。

《虢国夫人游春图》宋摹本，（传）张萱作，绢本设色，纵51. 8厘米，横148厘米，辽宁省博物馆藏

4、《虢国夫人游春图》描绘虢国夫人一行骑马游春的场景，构图疏密有致，背景留白，突出人物华服与雍容神态。画中八骑九人的身份历来争议不断：有人认为卷首骑三花马、着男装者为虢国夫人，体现其嚣张性格；另有学者指出居中不施脂粉、怀抱幼女的老夫人可能才是主角。张萱通过马匹步法、服饰纹样（如虎纹鞍鞯与鸳鸯障泥）暗喻人物地位，甚至以北斗七星布局烘托核心人物。作品与杜甫《丽人行》诗意呼应，既记录贵族奢华，又隐含对权贵骄纵的批判。

5、张萱在婴孩画法上取得重大突破，克服了前代将幼儿画成“小大人”的弊端，精准捕捉不同年龄儿童的神态与气质。他笔下的婴孩面部圆润、肢体柔软，通过动作与表情区分个性，如《捣练图》中仰头观看熨烫的少女，天真烂漫。这种写实手法源于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反映了盛唐对生命活力的赞美。张萱的婴孩形象不仅丰富人物画内涵，更引领后世画家关注童年主题，使婴戏图逐渐成为独立画科。

6、张萱擅用亭台、林木、花鸟等景物烘托画面气氛，增强叙事深度。在《七夕乞巧图》《望月图》中，他通过庭院夜景与银河星月，营造出宫廷女子乞巧时的幽远寂寥。其作品常以金井梧桐、秋叶飘零暗示人物心境，如“金井梧桐秋叶黄”一图，以萧瑟环境表现失宠宫女的哀怨。这种情景交融的手法，使仕女画超越表面记录，承载情感与哲学意蕴，展现唐代绘画的文学性追求。

7、张萱的设色浓艳工丽，以绿、蓝为基调，穿插红、黄亮色，形成丰富而和谐的视觉层次。服饰纹样多在六边框架内填饰祥瑞花草，如团花、鸳鸯、孔雀纹，既符合宫廷规范，又彰显女性柔美。在《捣练图》中，人物衣裙的纹样与分工对应：捣练者服饰朴素，熨烫者衣饰华贵，通过色彩区分身份。这种精细设计反映唐代丝织技艺的高超，也体现张萱对物质文化的深刻理解。

8、张萱的仕女画奠定了唐代“丰颊肥体”的审美范式，直接启发周昉等画家。北宋宫廷曾大量摹制其作品，如徽宗画院复刻的《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成为后世研习范本。他的“绮罗人物”风格远播日本、高丽，影响东亚人物画发展。张萱使仕女画脱离教化功能，转向生活化与情感化，推动人物画取得独立艺术地位，被朱景玄誉为“唐工仕女，绝冠张萱”。

9、张萱以细劲圆浑的线条勾勒人物，衣纹流畅如春蚕吐丝，既具书法笔意，又贴合形体动态。在《捣练图》中，捣衣者的动作通过线条转折展现力量，而执扇少女的裙摆则用柔曲笔法表现轻盈。他减少渲染，以色彩强化轮廓，形成“工细遒劲”的风格。这种技法融合了盛唐书法与绘画的共通性，使人物在平面中呈现立体感，开创了写实人物画的新高度。

10、张萱的作品在描绘贵族奢华之余，隐含对社会矛盾的揭示。《虢国夫人游春图》通过人马喧嚣的场面，暗讽杨氏家族“炙手可热势绝伦”；《捣练图》则在歌颂劳动之余，暗示宫女的辛劳与身份反差。这种批判性源于唐代文人“以画喻世”的传统，张萱以隐晦笔触，将艺术视角从宫廷荣耀延伸至人间悲欢，使仕女画承载更深厚的社会内涵。

11、张萱真迹已失传，现存《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均为北宋摹本。前者1912年由冈仓天心购自满清贵族，后入藏波士顿美术馆；后者经金内府、清代梁清标递藏，现藏辽宁省博物馆。学界对摹本年代存疑：《捣练图》中纨扇雪景山水似宋人笔意，熨帛场景更近五代风格。然而这些摹本高度保留张萱技法与构图，成为研究盛唐绘画的珍贵实物，印证了“唐画宋摹”的文化传承现象。

12、张萱在鞍马画领域同样成就卓著，他笔下的马匹体型丰硕、神态生动，如《虢国夫人游春图》中的三花马，鬃毛剪饰、鞍鞯华美，符合唐代相马以大为贵的标准。他通过马匹步法（如对侧步）表现骑手地位，并将人物与马匹动态结合，形成叙事张力。这种题材既反映唐代尚武风气，又体现张萱对宫廷生活的全方位捕捉，扩展了人物画的表现维度。

13、张萱被尊为盛唐仕女画先驱，其作品代表了写实人物画的巅峰。他打破规谏画传统，将日常生活化为艺术主题，推动人物画向世俗化、情感化转型。苏轼曾评唐代艺术“画至于吴道子而备”，而张萱则在仕女领域与之辉映。尽管真迹无存，但其摹本已成为世界艺术瑰宝，持续影响后世对盛唐的想象。张萱的艺术不仅是唐代文化的缩影，更成为中国人物画史上永恒的典范。

来源：笔墨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