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那个浑身馊味的流浪汉领进家门时,对门王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堵在我家门口,捏着鼻子,一脸不可思议地嚷嚷:“柏婉清,你是不是疯了?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往家里带?瞧他那脏样,当心把病带进来!”
我把那个浑身馊味的流浪汉领进家门时,对门王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堵在我家门口,捏着鼻子,一脸不可思议地嚷嚷:“柏婉清,你是不是疯了?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往家里带?瞧他那脏样,当心把病带进来!”
我笑了笑,没理会她的大惊小怪,只是更用力地扶住了身边这个叫鲁振国的男人。他身上那股陈年污垢和食物馊掉的混合气味,冲得我直犯恶心,可我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我转过头,对着满脸嫌恶的王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王婶,你放心,我会对他负责的。”
王婶被我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指着我,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不知好歹”,然后“砰”的一声摔上了自家大门。
屋里,鲁振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任由我摆布。我让他坐下,他便僵硬地坐下,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我让他脱掉那身破烂的衣服,他便迟缓地、机械地脱着。我看着他露出的、布满伤痕和污泥的身体,心里五味杂陈。
王婶不知道,街坊邻居们更不知道,为了找到这个男人,我花了整整五年。而这一切,都要从我丈夫方文博那场离奇的车祸说起。
五年前,我和文博是小区里人人都羡慕的模范夫妻。他是一家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年轻有为,待人温和。我是一家小公司的会计,工作清闲。我们结婚三年,正计划着要个孩子,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可一场暴雨,把这一切都打碎了。
那天晚上,文博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会晚点回来。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准备了醒酒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可等到后半夜,等来的却是一通来自交警的电话。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声音告诉我,文博出事了,在郊区的一条路上,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当场就没了。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文博的车被撞得不成样子,周围拉着警戒线,红蓝的警灯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像是被抽走了魂,连哭都哭不出来。
后来的事情,我记得很模糊。葬礼,亲戚朋友的安慰,公司的抚恤。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场意外。交警的结论是,雨天路滑,一辆超载的渣土车失控,撞了文博的车后逃逸了。因为是偏僻路段,没有监控,那辆肇事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案子成了一桩悬案。
我消沉了整整一年。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看着文博的遗像发呆。所有人都劝我向前看,可我心里总有个疙瘩解不开。文博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开车十几年,连个剐蹭都很少有。他为什么会跑到那么偏僻的郊区路上去?那条路根本不是他回家的路,也不是去客户公司的路。
这个疑点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直到有一天,我整理文博的遗物时,在他书房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U盘。我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的生日、我的生日,最后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天,打开了U盘。
里面的内容,让我浑身冰冷。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记录着文博生前最后一个项目的所有细节。那个项目是市里的一个重点工程,竞争非常激烈。文博所在的设计院和另一家名叫“宏图建设”的公司是最大的竞争对手。文件里详细记录了宏图建设在竞标材料中使用的钢材标号、水泥配比等关键数据,旁边还有文博用红色字体做的标注:数据造假,低于国家安全标准百分之三十。
更让我心惊的是,文件夹里还有一个文档,是文博的日记。他写道,他无意中发现了宏图建设的重大安全隐患,他觉得这是拿老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他试图通过正常渠道反映,却石沉大海。后来,宏图建设的一个内部工程师良心不安,偷偷联系了他,说愿意提供核心证据。
那个工程师的名字,就叫鲁振国。
日记的最后一页,记录着他出事那天的行程:“今晚九点,西郊废弃工厂,与鲁工见面。他说证据都准备好了,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们的盖子揭开。”
看到这里,我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雨天路滑,什么肇事逃逸,这根本就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他们是为了阻止文博拿到证据,才痛下杀手的!
我拿着U盘去报了警,可警察说,这些只是文博的单方面记录,没有鲁振国这个人的证词,根本无法作为立案的直接证据。宏图建设那边,矢口否认有叫鲁振国的人。我查了那家公司,发现就在文博出事后的第二个月,一个叫鲁振国的总工程师就离职了,从此人间蒸发,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线索就这么断了。宏图建设最终拿下了那个项目,建起了一栋栋高楼。而我丈夫的死,就这么成了一桩不清不楚的意外。
我不甘心。文博是为了正义才死的,我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从那天起,我活下去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到鲁振国,让他站出来说出真相。
我辞掉了工作,开始了漫长的寻找。我拿着鲁振国唯一的一张一寸照片,跑遍了他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他的老家、他以前的同事、同学,所有能问的人我都问遍了,可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两年,三年……我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人也变得憔悴不堪。很多人都说我疯了,为了一个死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王婶更是天天在我妈面前念叨,说我一个年轻寡妇,就该赶紧找个人嫁了,守着个死人有什么用。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是觉得,文博还在天上看着我。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这五年来,我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一开始还有朋友偶尔联系我,后来见我一门心思都在找人,也都渐渐疏远了。只有我妈,一边流着泪劝我放弃,一边又偷偷给我塞钱。
有好几次,我都快绝望了。茫茫人海,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何其艰难。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一个在救助站做义工的老同学那里听说,最近救助站来了一个奇怪的流浪汉,大概四十多岁,不说话,不跟人交流,整天就是发呆,别人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赶去了救助站。
当我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虽然他头发乱得像鸟窝,胡子拉碴,满脸污垢,瘦得脱了相,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双眼睛,那种空洞又带着惊恐的眼神,和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工程师判若两人,但轮廓还在。
他就是鲁振国。
我走上前,轻轻地叫了一声:“鲁工?”
他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他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把文博的照片递到他面前,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最后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我把他从救助站领了出来,带回了家。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给他放好了热水,找出了文博生前没穿过的新衣服。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等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不仅是身体,连眼神里都透着一股清明。
他穿着文博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他走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没有去扶他。我就这么站着,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流淌。这五年来的委屈、痛苦、思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泪水。
等他哭够了,我才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我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把那个U盘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五年前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平静地问。
鲁振国捧着水杯,手抖得厉害。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出了那个被埋藏了五年的真相。
原来,他当时确实是想把宏图建设偷工减料的证据交给文博。他被良心折磨,也不想将来大楼出了事,自己背一辈子的骂名。可是,他联系文博的事情,被公司老板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按照约定去了西郊的废弃工厂,可等来的不是文博,而是老板带着几个打手。他们把他暴打了一顿,抢走了他准备好的证据。就在那时,文博的车开了过来。
老板当机立断,让那辆早就准备好的渣土车,直接朝着文博的车撞了过去。
“我当时就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看着,”鲁振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看到方工的车被撞翻,我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警告我,如果敢说出去一个字,就让我全家消失。我……我害怕了,我就是个懦夫!我开着车跑了。”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方工浑身是血地问我为什么不救他。我受不了了,我辞了职,不敢回家,怕连累老婆孩子。我就这么到处流浪,我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我觉得自己该死。”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恨他吗?恨他的懦弱,恨他的逃避。可我也知道,面对那样的恶势力,一个普通人,又能有多少反抗的勇气呢?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鲁振国,你当了五年的流浪汉,不是在赎罪,是在逃避。你欠文博的,不是用这种方式来还。你欠他的,是真相和公道。现在,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他抬起头,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光亮。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带着鲁振国,拿着那个U盘,再次走进了警察局。这一次,有了鲁振国这个关键的人证,案子立刻被重启。宏图建设的老板和他手下的那几个打手很快被抓捕归案。在铁证面前,他们对当年谋杀方文博的罪行供认不讳。
消息传开,整个小区都轰动了。王婶特意端了一锅鸡汤来我家,站在门口,搓着手,一脸愧疚地说:“婉清啊,是王婶狗眼看人低,错怪你了。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笑了笑,把她请了进来。
案子了结后,鲁振国被送去做了心理治疗。他给我写了一封长信,说他会好好活下去,替文博看着这个世界。他也要去找他的妻儿,请求他们的原谅。
我站在文博的墓前,把报纸上关于案子告破的新闻,一字一句地读给他听。风吹过,墓碑上他的照片,依旧是那样温和地笑着。
“文博,你安息吧。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我轻轻地擦拭着墓碑,轻声说,“我们的家,我守住了。”
那一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
来源:四季娱乐影视V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