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爸，也就是华盛科技的董事长，觉得这会是一次宝贵的「基层体验」。

我叫林晚，是华盛科技的一名新人。

我的官方职位是项目助理。

我的非官方职责，是整个部门的受气包。

这是我卧底实习的第三个月。

我爸，也就是华盛科技的董事长，觉得这会是一次宝贵的「基层体验」。

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这三个月的经历，证明了我是对的。

我的直属上司叫王浩。

王浩是公司赵副总的亲外甥。

他确保了方圆十里内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他每天在办公室里踱步，就像一个国王在巡视他的领地。

他实际的工作贡献，约等于零。

他真正的才能，在于抢别人的功劳和甩锅。

尤其是我的功劳，和甩给我的锅。

「林晚，给我泡杯咖啡。」

「林晚，这个报告格式太烂了，重做。」

「林晚，客户为什么不满意？这项目不是你跟的吗？」

这项目从来都不是我的，是他的，而且他无视了我好几周的风险提醒。

我像个苦行僧一样，默默忍受了这一切。

我来这里是为了收集数据，不只是市场趋势的数据，更是公司内部腐烂的数据。

而王浩，就是那个最典型的样本。

然而，今天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捕食者般的光芒。

他刚从赵副总的办公室回来，整个人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骄傲得不行。

下午三点，他召集了紧急团队会议。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都挤在那个狭小的会议室里。

王浩双臂交叉，站在最前面。

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威严。

可他那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便秘。

「我们团队里，出了一个问题。」他故作洪亮的声音响起。

「一个关于态度，关于能力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然后，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晚，」他拖长了音调，像在品尝一块廉价的糖果。

「你来我们这儿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你始终没能达到我们的期望。」

他举起一份文件。

「这份『蓝海项目』的方案，」他轻蔑地笑着，「简直是业余水平。」

「完全误解了客户的需求。」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方案我连续三个晚上加班到凌晨两点才赶出来。

他们也知道，王浩昨天才刚刚在上面签了字，还说了句「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给我们整个部门都抹了黑。」他越说越起劲。

「也给我抹了黑。」

「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他把那叠纸，「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我舅舅，赵副总，已经授权我全权管理这个团队。」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以营造戏剧性的效果。

「林晚，你被开除了。」

安静。

一种绝对的，震耳欲聋的安静。

我的同事们，有的盯着笔记本，有的看着地板，就是没人看我。

我从一些人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在大多数人眼里看到了恐惧，还在一两个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残忍的快意。

这是一场公开处刑，目的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力。

而我，就是那只用来献祭的羔羊。

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好的。」我说。

我这一个字的回答，似乎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期待的是眼泪，是乞求，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闹剧。

我什么都没给他。

「一个小时内，收拾你的东西离开。」他重新找回了 swagger，命令道。

「人事部会联系你处理后续手续。」

我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会议室。

我走回到我在开放式办公区的那个小小的工位。

整个世界仿佛进入了慢动作。

键盘的敲击声，服务器的低鸣声，远处街道的车流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把我的马克杯、笔记本和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放进一个纸箱里。

王浩跟了出来，像一只秃鹫在我身边盘旋。

他想看我崩溃。

他想品尝他胜利的果实。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我爸发来的短信：「我的小实习生怎么样了？今晚一起吃饭？」

这时间点，简直充满了诗意。

我收拾好了我的纸箱。

我抱起它，走向出口。

同事们都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理解。

恐惧是一种强大的驱动力。

路过王浩身边时，他扯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别往心里去，」他用一种虚伪又诚恳的语气说，「这只是工作。」

我停下了脚步。

我把纸箱轻轻放在地上。

我拿出手机。

我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我爸的号码，备注就是「爸」。

我按下了通话键。

王浩的假笑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好奇的表情。

我在给谁打电话？哭着找妈妈？还是找律师？

电话在第二声时被接通了。

「晚晚，怎么了？」我爸温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又确保王浩能听得一清二楚。

「爸。」我说。

「我的社会实践，结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变得敏锐，充满了商人的果决。

「我刚刚被开除了。」我一边说，一边盯着王浩那双逐渐睁大的眼睛。

「被一个叫王浩的经理。」

「他说，他的权力来自于他的舅舅，赵副总。」

又一阵停顿，这次更长，也更冷。

王浩的脸开始失去血色。

「爸，」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

「公司里，有垃圾该清理了。」

「我明白了。」我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待在原地，别动。」

「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

我看着王浩。

他脸上的得意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清晰的、惊恐的领悟。

「你……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爸。」我简单地回答。

我重新抱起我的纸箱。

「我想，我还是等一会儿吧。」

我在前台区域找了张空椅子，抱着我的纸箱坐了下来。

我刚刚离开的那个办公区，此刻正处于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王浩像被冻住了一样，还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疯狂地来回踱步。

他掏出手机，很可能是在给他舅舅打电话。

办公室里爆发出的窃窃私语，像野火在干草中蔓延。

一个个脑袋从隔板后面探出来，偷偷地看我一眼，再看看王浩。

气氛已经从尴尬的同情，转变成了充满电击感的期待。

二十分钟。

从挂断电话到他们出现，只用了二十分钟。

公司入口的玻璃门「唰」地一下滑开。

来的不只是我爸一个人。

是林董事长，他的身后跟着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法务部总监，以及两名神情严肃的保安。

我爸没有穿他平时周末爱穿的Polo衫。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脸色冷峻得像花岗岩。

他看起来，完全就是那个白手起家，建立起这家上市公司的铁腕人物。

整个楼层瞬间鸦雀无声。

键盘声停了。

所有人都慌忙放下了手机。

王浩看到这阵仗，脸都白了。

他几乎是跑着迎上去，脸上堆着绝望而谄媚的笑。

「林……林董！真是大驾光临！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小部门来了？」

我爸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找到了坐在前台的我。

他径直向我走来，他身后的高管团队，像摩西分海一样，分开了格子间的海洋。

他在我的椅子前停下。

「没事吧？」他问，声音第一次变得柔和。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爸。」

「爸」这个字，在办公室巨大的寂静中，产生了回响。

此时，就算一根针掉在工业地毯上，大概也能听得见。

王浩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中了。

我爸这才把冰冷而锐利的目光，转向了王浩。

「你就是王浩？」他问。这不是一个问句，这是一个判决。

「我……是……林董……」王浩的声音在发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只是……呃……为了提高效率，在精简团队……」

「你开除了我的女儿。」我爸用陈述句说道。

王浩的双腿似乎软了一下，整个人真的晃了晃。

「您……您的女儿？我……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

「你要是知道，」我爸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就会去欺负别人的女儿，是吗？」

这个问题悬在空中，是对他人品的完美控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爸转向人力总监。

「请把王浩先生送出公司。他的雇佣合同，即刻终止。」

「另外，立刻启动对他的全面调查，包括他的入职背景、日常行为，以及他经手过的所有项目。」

他又看向法务总监。

「审查他的行为是否构成重大过失。我要知道，他的无能是否对公司造成了财务损失。」

人力总监严肃地点了点头：「是，董事长。」

两名保安上前一步，分立在王浩两侧。

「可是……我舅舅！赵副总！」王浩使出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爸终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通知赵副总，五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他对人力总监说。

「他也可以顺便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

这句最终的宣判，彻底击垮了王浩。

他被架走了，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个可悲又可怜的形象，他短暂的恐怖统治，在不到半小时内就结束了。

我爸转向整个目瞪口呆的部门。

「我的女儿，林晚，应我的要求，在这里卧底工作了三个月。」他宣布道。

「她的目的，是从一个我再也无法企及的视角，来了解这家公司。」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看到，她看到了许多我一直视而不见的问题。」

他环视着一张张或内疚或释然的脸。

「这不仅仅是关于一个坏的管理者。」

「这是关于一种让他得以滋生的文化。」

「一种恐惧的、视而不见的、因为人情关系就容忍无能的文化。」

「从今天起，这一切都结束了。」

「从明天开始，公司将对每个部门、每位经理进行全面的匿名审查。」

「你们可以畅所欲言，你们的工作是安全的。该害怕的，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

一股如释重负的浪潮，席卷了整个房间。

然后，他走到我原来的办公桌前。

他拿起了我写的那份方案。

他飞快地扫了几眼。

「这份方案做得很好。」他大声说，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他把它递给一位一直对我还不错的资深经理。「把这个项目跟进下去。」

最后，他回到我身边。

「我们回家吧。」他说。

他亲自抱起了我的那个纸箱。

集团的董事长，抱着一个实习生的私人物品纸箱。

这是一个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我们往外走的时候，我的一个同事，一个叫莎莎的安静女孩，快步追了上来。

「林晚……对不起，」她小声说，「我当时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我害怕。」

「我知道，」我给了她一个微笑，「没关系。」

回家的车上，我爸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让你经历了这些。」他终于开口。

「别这么说，」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灯火，回答道，「这是我能获得的最宝贵的经验了。」

「我本以为是派你去学习业务流程的。」

「结果，你却学到了公司内部的腐烂。」

「我学到了一家公司不只是电子表格上的数字，」我说，「它是由一个个的人组成的。」

「而有些人，正在被无情地碾压。」

他点点头，表情凝重。

「那么，接下来呢？」他问。「回商学院继续读书？」

我思考了片刻。

莎莎那张恐惧的脸，王浩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有我爸宣布改革时整个办公室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过。

「不。」我说。

「我不想再躲在后面了。」

「我想要一份真正的工作。」

他挑了挑眉。

「我想领导那个负责解决这些问题的团队，」我的声音很坚定。

「那个新成立的，负责内部审计和企业文化建设的部门。」

「因为我亲身经历过，所以我最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我爸看着我，认真地看着我。

他看到的，不再是他的小女儿，而是一个在有毒的办公室文化中淬炼出来的领导者。

一个缓慢的微笑，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

「你将直接向董事长汇报。」他说。

「你的新办公室在顶楼。」

「那里的风景，要好得多。」

我也笑了起来。

我的卧底生涯结束了。

我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来源：天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