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我在河边抓黄鳝,遇见一女孩,她说:给一条鳝,我嫁你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9 11:10 3

摘要:那条三十年前的黄鳝,像一根细长的刺,扎进了我半辈子的光阴里。直到我儿子陈默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把家里最后那点存款取出来,给他换台电脑时,我才猛然惊觉,这根刺已经在我心里长成了一棵盘根错节的枯树。

那条三十年前的黄鳝,像一根细长的刺,扎进了我半辈子的光阴里。直到我儿子陈默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把家里最后那点存款取出来,给他换台电脑时,我才猛然惊觉,这根刺已经在我心里长成了一棵盘根错节的枯树。

我对儿子说:“默儿,这钱,爸得给你舅舅家留着。”

那一刻,我从儿子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困惑与不解。三十多年了,我从一个抓黄鳝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我用无数条黄鳝,无数张汗水浸透的钞票,去偿还那一句青春年少时的戏言。我以为这是情分,是责任,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直到我那大舅哥堵在门口,涨红着脸朝我吼:“陈建国,你别忘了,当年没有我们家,你连老婆都娶不上!现在我儿子结婚买房,你出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我看着他,又看看身边沉默不语的妻子林晚秋,那个当年在河边笑靥如花的姑娘,终于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条黄鳝的债,我还了三十年。今天,算是还清了。”

故事,要从1985年那个闷热的夏天说起。

第1章 河边的约定

1985年的夏天,太阳毒得像个后娘,晒得我们村前那条浏溪河的水都烫手。我叫陈建国,那年二十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跟着我爹学了门手艺——抓黄鳝。

我们这儿水田多,河汊多,黄鳝也多。每天天蒙蒙亮,我就背着竹篓,拿着鳝夹,光着脚丫子踩进冰凉的河泥里。那活儿不好干,得有耐性,眼神得尖。一整个上午,弯着腰在水里摸索,腰酸得像要断掉,运气好能抓个三五斤,拿到镇上换几块钱,给我娘买药,剩下的存起来,想着以后娶媳妇用。

那天下午,日头偏西,暑气总算消了点。我运气不错,篓子里已经有七八条肥硕的黄鳝在不安分地扭动。我正准备收工,就听见岸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抬头一看,是林家的大姑娘,林晚秋。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的确良衬衫,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正和几个女伴在河边洗衣裳。阳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明晃晃的,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们一个村住着,算不上陌生,但也没说过几句话。她家成分好,她爸是村里的会计,她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姑娘,而我,就是个泥腿子,穷小子。

“建国哥,你今天收获不小啊!”一个嘴快的姑娘冲我喊。

我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埋下头假装整理工具。

“建国哥抓的黄鳝,是镇上馆子抢着要的,又肥又嫩。”另一个姑娘附和着。

我能感觉到,林晚秋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目光不带任何轻视,只是纯粹的好奇。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她没有躲闪,反而冲我笑了笑,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

她们洗完衣服,说说笑笑地准备回家。路过我身边时,林晚秋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同伴们都走远了,还在前面回头催她。

她蹲下身,看着我竹篓里最大那条黄鳝,那条足有我小臂粗,黄澄澄的,正吐着泡泡。

“陈建国,”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得像山泉水滴在石头上,“你这条黄鳝好大。”

“是……是今天运气好。”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手心里全是汗。

她歪着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狡黠和天真,忽然说了一句让我记了一辈子的话。

她说:“你把这条黄鳝给我,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我当时就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飞。我愣愣地看着她,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夏日的风吹过河面,带着一股水腥味和青草香,也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说句话都得隔着八丈远,她这样大胆的话,简直是石破天惊。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答应她!快答应她!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竹篓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条最大最肥的黄鳝。它的身体滑溜溜的,在我手里使劲挣扎。我用草绳把它仔细捆好,递到她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给……给你。”

林晚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过那条黄鳝,笑得前仰后合,辫子一甩一甩的。

“你还真信啊?傻瓜。”她笑着说,但眼睛里却闪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

她提着那条不断扭动的黄鳝,转身跑着去追她的同伴了,留给我一个蹦蹦跳跳的背影和一句随风飘来的话:“我等你来提亲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田埂的尽头,手里还残留着黄鳝的滑腻和青草的香气。我不知道她那句话是真是假,但从那天起,我抓黄鳝抓得更卖力了。每一条卖出去的黄鳝,换来的每一分钱,我都小心地攒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林家提亲。

我爹娘知道了,直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说:“人家林会计家是什么门第?会把闺女嫁给你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泥腿子?那姑娘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我不信。我只信她那天看着我的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戏弄。

一个月后,我揣着卖黄鳝攒下的所有钱,托了村里最体面的媒人,硬着头皮上了林家的门。

那天,林家的门槛,差点被我踏破。

第2章 情分与本分

去林家提亲的结果,和我爹娘预料的差不多,又有些许不同。

林会计,也就是林晚秋的父亲林振华,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人。他没当面给我难堪,只是客客气气地请媒人喝了杯茶,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晚秋年纪还小,婚事不急。这是客气的拒绝。

我娘在家唉声叹气,说:“建国啊,算了吧,咱们家跟人家不是一路人。”

我爹则闷着头抽旱烟,一锅接一锅,烟雾缭绕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知道,他们是怕我被人看轻,怕我受委屈。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没说话。第二天,我照常下河抓黄鳝,只是比以前更拼命。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家。我把所有抓来的黄鳝,除了给我娘补身体的,全都卖了钱。我心里有个执念,只要我攒够了钱,能给晚秋一个像样的彩礼,林会计或许就会松口。

事情的转机,来得有些突然。

那年秋天,林晚秋的弟弟,林国栋,在镇上中学跟人打架,把人家的头给打破了。对方家里不依不饶,闹着要去派出所,还要赔一大笔医药费。林家当时正在盖新房,手头紧得叮当响,林会计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我听到消息后,什么都没想。那天晚上,我揣着我几个月来起早贪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来的全部积蓄——整整三百二十七块五毛钱,走进了林家。

那笔钱,我原本是打算当彩礼的。我用一块蓝布手帕包了一层又一层,揣在怀里,还是热乎的。

林会计看到我,很惊讶。当我把那包钱放到他面前的八仙桌上,解开手帕,露出里面一沓沓毛票、一块、两块凑起来的钱时,他彻底愣住了。

“建国,你这是……”

“叔,我听说国栋出事了,这点钱您先拿着应急。”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手心里全是汗,“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

林会计沉默了很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那堆钱,又抬头看看我。我当时穿着件打补丁的旧褂子,裤腿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点,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晚秋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看到桌上的钱和我,也愣住了。

“爸,”她轻声叫了一句。

林会计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钱推回到我面前:“建国,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要。你一个孩子家,挣钱不容易。”

“叔,您就拿着吧!”我急了,把钱又推了回去,“我……我把晚秋当自家人。”

这句话,我说得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堂屋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秋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低下了头。

林会计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他没有再推辞,只是沉声说:“这钱,算我借你的。”

那件事,最后用我的钱平息了。林国栋没被抓走,林家也免了一场大风波。从那以后,林会计看我的眼神,变了。他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认可。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说我陈建国是个有情有义的实在人。

年底的时候,媒人再次上门,这次,林会计没有拒绝。

彩礼没要多少,象征性地收了八十八块钱。我知道,那三百多块钱,林家是还不上了,就当是彩礼的一部分了。

我和晚秋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结婚那天,我们家摆了三桌酒席,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晚秋穿着一身红色的新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穿在她身上,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拜堂的时候,我看着她羞红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我一定要对她好,对她娘家好。她当初一句玩笑话,我当了真;我用全部家当去解她家的围,她也信守了承诺,嫁给了我这个穷小子。这份情,我得记一辈子,还一辈子。

婚后的日子,清贫但甜蜜。晚秋是个好妻子,把我们那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还是每天去抓黄鳝,但心里踏实了,因为家里有个人在等我。每次我把卖黄鳝的钱交给她,她都会数出一部分,让我给她娘家送去。

“建国,我弟上学要钱,我娘身体也不好,家里盖房子还欠着债……”她总是带着一丝歉意跟我说。

我每次都笑着摆摆手:“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分什么你我?应该的。”

那时候,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家庭。我心甘情愿地用我弯酸的腰,泡得发白的手,去为我们这个“大家”换来更好的生活。

林国栋考上县城的高中,学费和生活费,大部分是我出的。林家的新房子盖好,缺钱买家具,是我把准备给我爹翻修老屋的钱先拿了过去。有一年发大水,林家的田被淹了,颗粒无收,是我每天多在河里泡两个时辰,抓更多的黄鳝,换钱给他们买米买面。

村里开始有闲话,说我陈建国不是娶媳妇,是养了个丈母娘家。说我傻,是个“扶弟魔”的。

我不在乎。每次看到晚秋感激又心疼的眼神,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我分得清,什么是情分,什么是本分。我对她的爱是情分,而支撑起她背后的家,我觉得,是我的本分。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我以为,我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当情分被当成了本分,当付出被视为了理所当然,一切就都变了味。

第3章 裂痕

日子就像浏溪河的水,不紧不慢地流淌。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我和晚秋的儿子陈默出生了,给这个清贫的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我不再只满足于抓黄鳝,开始跟着村里的工程队去城里打零工,干些砌墙、扛水泥的力气活。虽然辛苦,但挣得比以前多。

我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家里盖了新瓦房,买了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而我对丈母娘家的“接济”,也从未停止过。

林国栋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镇上找了个清闲的工作,娶妻生子。他结婚的彩礼,是我赞助的。他儿子出生,我包的红包是全家亲戚里最厚的。他想在镇上买套商品房,首付不够,又是晚秋来找我。

那一次,我第一次有了些犹豫。

当时陈默正上小学,成绩很好,老师说是个读书的料。我想着,得给儿子攒点钱,以后上大学用。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我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

晚饭时,晚秋小心翼翼地提了这件事:“建国,你看……国栋想买房,还差两万块钱。他那点工资,你也知道……”

我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没立刻吭声。两万块,在九十年代末,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那是我和晚秋省吃俭用,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建国?”晚秋见我沉默,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安。

我抬起头,看着她。岁月的风霜也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还是像年轻时一样,清澈,只是多了几分生活的疲惫。

“晚秋,”我放下筷子,斟酌着开口,“这钱要是借出去,咱们家就空了。默儿以后上学……”

“我知道,”她打断我,声音低了下去,“可那是我亲弟弟。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现在遇到难处了,我这个当姐的,不能不管啊。再说,当年……当年要不是你,我们家……”

她又提起了当年的事。这些年,这句话几乎成了我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密码”。每当她对我有所求,尤其是为她娘家求的时候,这句话总会适时地出现。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有点堵,有点涩。

是啊,当年我帮了林家,娶了她。这份恩情,似乎成了我必须不断偿还的债务。可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我爱她,爱这个家吗?什么时候开始,这变成了一笔需要时时被提醒的交易?

“建国,就当是我求你了。国栋说了,这钱以后肯定会还的。”晚秋的语气近乎哀求。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一下子就软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拒绝她,就像是否定我们过去的一切。

“好。”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去取钱。”

晚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容,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起身给我添饭,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建国。我没嫁错人。”

钱,借出去了。林国栋的房子也顺利买到手。搬家那天,他家大排筵席,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在酒桌上,喝得醉醺醺的林国栋搂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姐夫,你就是我亲哥!以后我儿子,就是你亲儿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笑了笑,没当真。

那两万块钱,林国栋说会还,但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一年,两年,三年过去,石沉大海。我没催,晚秋也没提。我们都默契地把这件事忘了,或者说,假装忘了。

家里的日子,又回到了紧巴巴的状态。为了给陈默攒学费,我跟着工程队去了更远的省城,一去就是大半年。晚秋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种地,照顾老人。我们靠着电话联系,每次通话,她都会嘱咐我注意身体,别太累,然后,总会不经意地提起她娘家的事。

“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总咳嗽,我带她去医院看了看,花了不少钱……”

“国栋单位效益不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他媳妇又跟他闹……”

我听着,心里明白她的意思。每次发了工资,我都会留下自己最基本的生活费,其余的,一部分寄回家里开销,另一部分,直接打到林国栋的卡上。我没有告诉晚秋,我怕她觉得为难。我只是想让她安心,不想让她因为娘家的事而愁眉不展。

我以为这是爱,是体贴。

可我渐渐发现,我和晚秋之间的交流,除了孩子,剩下的几乎都是她娘家的事。我们很少再像年轻时那样,聊聊彼此的心事,聊聊对未来的憧憬。生活被柴米油盐和还不完的人情债磨得失去了光泽。

那道裂痕,就在这一次次的“理所当然”和我的“心甘情愿”中,无声无息地,越裂越大。我能感觉到,却无力去弥补。因为那一切,都源于三十年前河边的那条黄鳝,那个我视若珍宝、刻骨铭心的约定。

我不能,也不愿去打破它。

第4章 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它身上背负的每一根。而压垮我的那最后一根稻草,是林国栋的儿子,我的外甥林浩的婚事。

时间一晃到了2015年,陈默不负众望,考上了省城一所重点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仿佛前半辈子吃的苦,受的累,都在那一刻得到了回报。

可高兴劲儿还没过,烦心事就来了。学费、住宿费、生活费,还有儿子念叨了很久的笔记本电脑,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这些年在外面打工,虽然攒了点钱,但大部分都零零散散地“补贴”给了林家,剩下的,将将够学费。

我跟陈默商量:“默儿,电脑的事,等爸过两个月发了工资再给你买,好不好?家里的钱,得先紧着你上学。”

陈默很懂事,他点了点头:“爸,没事,我用学校的电脑也一样。”

看着儿子故作轻松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我这个当爹的,连儿子一个合理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就在我为钱发愁的时候,林国栋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的语气异常兴奋,说他儿子林浩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了,女方要求在市里买一套婚房。

“姐夫,大喜事啊!”他在电话那头嚷嚷着,“到时候你可得来喝喜酒,包个大红包!”

我敷衍地应着,心里却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两天,晚秋就一脸愁容地找到了我。我们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她搓着衣角,欲言又止。

“建国……”

“是国栋买房的事吧?”我直接了当地问。

晚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女方那边说了,没房子就不结婚。可市里的房价多贵啊,国栋他们两口子那点积蓄,连个首付的零头都不够。他……他想让我们帮衬一把。”

“帮衬一把?”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觉得有些可笑,“怎么帮衬?我们拿什么帮衬?默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晚秋说话。

晚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知道家里难,可那是我亲侄子,唯一的侄子,他结婚,我们当舅舅舅妈的,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建国,我知道这些年你为我们家付出了很多,我心里都记着呢……”

“你记着?”我打断她,胸口一股压抑了多年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你记着什么?记着你弟弟结婚我掏钱,你弟弟买房我掏钱,你侄子上学我掏钱?现在你侄子结婚买房,还想让我掏钱?晚秋,你告诉我,我们家是银行吗?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的声音有些大,惊得树上的蝉都停止了鸣叫。

晚秋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建国,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啊!当年要不是你……我们家也不会……”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像紧箍咒一样,束缚了我半辈子的“当年”!

“够了!”我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别再跟我提当年!当年的事,我陈建国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更对得起你们林家!可你们呢?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提款机吗?”

“我没有……”晚秋哭着摇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国栋他不容易……”

“他不容易?那我呢?我就容易吗?”我指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指着自己被水泥灰染得花白的头发,“我四十多岁的人,还在工地上跟年轻人抢活干,夏天顶着大太阳,冬天冒着冷风,我图什么?我不就是想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想让默儿能安心读书吗?可结果呢?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就像流水一样进了你们林家的无底洞!”

这是我们结婚三十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剩下晚秋压抑的哭声。儿子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们。

我看着痛苦的妻子,看着不知所措的儿子,心力交瘁。我摆了摆手,疲惫地说:“这件事,我不同意。家里的钱,是给默儿上大学的,一分都不能动。”

说完,我转身走出了家门。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前的那条浏溪河边。河水依旧在流淌,只是河岸上的柳树,比三十年前粗壮了许多。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歪着头,狡黠地对我说:“你把这条黄鳝给我,我就嫁给你。”

一句青春的戏言,一个质朴的承诺,怎么就把我的生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以为我的强硬态度,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我错了。我低估了林国栋的“理直气壮”,也低估了这三十年“习惯”的力量。

几天后,林国栋直接找上了门。

第5章 摊牌

林国栋是开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桑塔纳来的,车子直接停在我家院子门口,按了两下喇叭,生怕村里人不知道。

他进门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给陈默收拾上学的行李。晚秋给他端了茶,他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开门见山。

“姐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林浩买房的事,首付还差十万。我跟我姐说了,你们家先帮我垫上。这钱算我借的,以后肯定还。”他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国栋,我没钱。”

林国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晚秋,晚秋低着头,不敢看他。

“姐夫,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林国栋的语气变了,带上了一丝不悦,“谁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挣了不少钱?十万块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吧?再说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小舅子,林浩是你唯一的亲外甥,他结婚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当舅的能不表示表示?”

“表示,我会表示。”我淡淡地说,“等林浩结婚,我会按规矩包个红包。但十万块,我没有。”

“你!”林国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陈建国,你什么意思?看我们家现在用得着你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了是吧?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一个穷光蛋泥腿子,变成了我林家的女婿!没有我们家点头,你能娶到我姐?我告诉你,做人要讲良心!”

“良心?”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国栋,这三十年,我陈建国做的哪一件事,对不起良心了?你上学,你结婚,你买房,你儿子上学,哪一样我没出钱出力?我陈建国是对不起你了,还是对不起你们林家了?”

“那不都是你应该的吗!”林国栋口不择言地吼了出来,“我姐这么个大美人,嫁给你这个抓黄鳝的,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为我们家花点钱,怎么了?委屈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一直以为,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就算没有功劳,也总该有点情分。可在他眼里,这一切,竟然都是“应该的”。

我没有愤怒,那一瞬间,我只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无尽的悲哀。

晚秋终于忍不住了,她哭着冲林国栋喊:“国栋!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夫!你快给他道歉!”

“我道什么歉?我说错了吗?”林国栋脖子一梗,气焰更盛,“姐,你就是心太软!他陈建国就是欠我们家的!今天这十万块钱,他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他把“出”字咬得特别重,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威胁。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再也想不起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姐夫、姐夫”叫个不停的少年。岁月和无休止的索取,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直沉默着给我收拾行李的儿子陈默,这时站了出来。他把我挡在身后,这个刚刚成年的大男孩,第一次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面对他的舅舅。

“舅舅,”陈默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爸说没钱,就是没钱。我们家所有的钱,都要留给我上大学。你要是再逼我爸,我就报警。”

“嘿!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林国栋指着陈默的鼻子就要骂。

“够了。”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拨开儿子护着我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到林国栋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根在我心里扎了三十年的刺,在那一刻,仿佛被我亲手拔了出来,虽然连着血肉,疼得钻心,但也带来了一种解脱的快意。

我看着他,也看着站在一旁泪流满面的晚秋,一字一句地,把那句在我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国栋,你总说我欠你们家的。你觉得我娶了你姐,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你还记得吗?三十年前,在浏溪河边,你姐跟我要了一条黄鳝。她说,给我一条黄鳝,她就嫁给我。”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晚秋。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我却当了一辈子的真。我以为,那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开始。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你们家做任何事。我帮你们家还债,帮你上学,帮你盖房,帮你娶媳妇……我以为,这是情分,是我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女婿该尽的责任。”

“但是今天我才明白,在你们眼里,这一切都不是情分,而是一笔债。一笔因为那条黄鳝,因为我娶了你姐,就永远还不完的债。”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条黄鳝的债,”我看着林国栋,最后说道,“我还了三十年。用我半辈子的辛劳,用我儿子的前程,去还。”

“今天,我告诉你,这笔债,还清了。”

第6章 河边的答案

我说完那番话,整个院子死一般地寂静。

林国栋脸上的嚣张和蛮横,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羞愧和不知所措的复杂神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那张涨红的脸,慢慢变成了酱紫色,最后,他几乎是狼狈地,落荒而逃。那辆桑塔纳发动时,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像是他仓皇内心的写照。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晚秋,还有儿子陈默。

晚秋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刻的理解。

我没有再看她,转身继续给儿子整理行李。我的心很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感交集。有解脱的轻松,也有撕裂的疼痛。三十年的婚姻,三十年的付出,最后却要用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来剖白,何其悲哀。

那天晚上,晚秋没有做饭。我们三个人,谁都没有胃口。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边的晚秋,也同样醒着,我能听到她极力压抑的啜泣声。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谁也无法跨越。

第二天一早,我送陈默去镇上坐车。临走前,晚秋给儿子塞了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

“默儿,这里面是妈这些年攒的私房钱,还有你外婆给我的金镯子,妈拿去换了钱。你拿着,去买台好点的电脑,剩下的钱当生活费。在学校别省着,照顾好自己。”她眼睛红肿,声音沙哑。

陈默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儿子接过钱,重重地抱了抱晚秋:“妈,谢谢你。”

送走儿子,我一个人往家走。心里空落落的。这个家,因为昨天的摊牌,变得陌生而压抑。我想,或许,我和晚秋的缘分,也该到头了。

回到家,晚秋不在。我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沿着村里的小路到处寻找。

最后,我在浏溪河边找到了她。

她就坐在我们三十年前相遇的那个地方,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河水。她的背影,在初秋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单薄和孤独。

我放慢脚步,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河水潺潺的流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过了很久很久,晚秋才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建国,对不起。”

我没有作声。

“这些年,委屈你了。”她转过头,看着我,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其实……我都知道。你为我们家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我总想着,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不用分得那么清。我弟他们……是被我惯坏了,也是被你惯坏了。他们把你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我……我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

她一边说,一边哭,哭得像个孩子。

“我总拿当年的事说嘴,其实是害怕。我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你那么好,那么能干,又那么疼我。我总怕有一天你会嫌弃我,嫌弃我那个不争气的娘家。所以,我只能不停地提醒你,当年你娶我的时候,是多么不容易……我以为这样,就能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我太自私了,建国。”

听着她的剖白,我心里那块坚硬的冰,开始慢慢融化。原来,在她看似“理所当然”的背后,隐藏着这么深的不安和自卑。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维护着这段感情,却因为缺乏沟通,而渐行渐远。

我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这是我们争吵后,第一次的身体接触。

“晚秋,”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娶你。当年那条黄鳝,是我心甘情愿给的。后来为你家做的所有事,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怨的,不是付出,而是不被理解。我气的,不是国栋的贪婪,而是他把我们之间最珍贵的情分,变成了一场肮脏的交易。”

“我昨天说债还清了,不是说我们的情分尽了。而是我想告诉他们,从今以后,我陈建国对你们林家的好,是情分,不再是必须偿还的本分。我给,是情意;不给,是道理。”

晚秋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水渐渐止住,取而代代的是一种释然的光芒。

她握住我的手,紧紧地。那是一双同样粗糙的手,布满了操劳的痕迹。

“建国,”她轻声说,“当年的那句话,不是玩笑。那天看到你在河里抓黄鳝,满身是泥,但眼睛亮亮的,我就觉得,这个男人,踏实,靠得住。我说那句话,是给自己壮胆,也是……也是在给你机会。”

我愣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原来,那句困扰了我半辈子的话,背后藏着这样一个简单而真诚的答案。

我们坐在河边,聊了很多。聊我们刚结婚时的甜蜜,聊儿子出生时的喜悦,聊这些年彼此心里压抑的委屈和误解。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我们心中多年的褶皱。

那道裂痕,在这一次彻底的坦诚相待中,开始慢慢愈合。

第7章 新的开始

自那次摊牌之后,我们家和林家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冰冻期。

林国栋没有再来过,也没有打过电话。听说,他最后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又贷了些款,总算把儿子的婚房首付给凑齐了。林浩结婚,他们家给我们送了请柬,我和晚秋去了。席间,林国栋几次端着酒杯想过来,都被他媳妇拉住了。他看着我,眼神躲闪,一脸的尴尬和局促。

我没有为难他,主动走过去,敬了他一杯酒。

“国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平静地说。

他愣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重重地咳了几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朝我点头。

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我和他之间,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但这样也好。亲人之间,也需要有边界。过度的索取和无底线的付出,只会让亲情变质。

晚秋的变化是最大的。她不再把所有心思都扑在娘家身上,开始更多地关心我,关心我们这个小家。她会记得我的生日,给我做一碗长寿面;会在我下工回家时,给我端来一盆烫脚的热水;会拉着我一起去村头散步,聊聊儿子在大学里的趣事。

我们的话,又多了起来。那种感觉,像是回到了新婚燕尔的时候,虽然生活依旧朴素,但心里是满的,是暖的。

没有了对娘家的“输血”,我们家的经济状况也好了很多。第二年,我就用攒下的钱,把家里的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还给晚秋买了一台全自动洗衣机。她看着崭新的洗衣机,高兴得像个孩子,嘴里念叨着“太浪费了”,脸上却笑开了花。

儿子陈默放假回家,看到家里的变化,看到我和晚秋之间那种轻松融洽的氛围,也由衷地为我们感到高兴。他私下里跟我说:“爸,我感觉你跟妈,比以前更恩爱了。”

我笑了。是啊,经历过那场几乎让家庭分崩离析的风暴,我们都学会了成长。我学会了表达和拒绝,晚秋学会了理解和珍惜。

我们开始规划自己的晚年生活。我跟晚秋说,等我干不动了,我们就在院子里种点菜,养几只鸡,像我爹娘那样,过清静安稳的日子。晚秋说好,她说她要学着做我最爱吃的红烧黄鳝,只是,再也不用我去河里那么辛苦地抓了。

提起黄鳝,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沉重和芥蒂,都已烟消云散。那条黄鳝,不再是债务的象征,而是我们爱情开始的见证,是我们走过半生风雨,依旧能紧紧牵着彼此的手的初心。

又是一个夏天,我和晚秋吃过晚饭,又一次走到了浏溪河边。

夕阳的余晖把河面染成了一片金黄,晚风习习,吹得人心里格外舒坦。几个孩子在河边嬉戏打闹,笑声清脆,像极了当年的我们。

“建国,你看,”晚秋指着河边的浅水区,笑着说,“那里好像有黄鳝洞。”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眼神还跟当年一样尖。”

“那当然,”她俏皮地扬了扬下巴,“要不当年怎么能一眼就相中你这个抓黄鳝的傻小子呢?”

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熟悉。

“晚秋,”我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年,跟我要了那条黄鳝。”

如果没有那句话,我这个自卑怯懦的穷小子,可能永远没有勇气去追求她。如果没有那句话,也就没有我们这三十多年的缘分,没有我们可爱的儿子,没有这个虽然经历过风雨,但依旧完整的家。

晚秋也握紧了我的手,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也谢谢你,建国。谢谢你还了三十年,也谢谢你,最后把它‘还清’了。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剩下的,就只有情分了。”

是啊,剩下的,就只有情分了。

看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河水,我心里一片澄明。生活就像这条河,有风平浪静,也有波涛汹涌。重要的是,在激流中,我们没有放开彼此的手。家庭的维系,靠的不是单方面的牺牲和忍让,而是相互的理解、尊重和及时的沟通。有些爱,必须说出口;有些底线,必须坚守。

那条始于1985年的黄鳝,终于在三十年后,游回了它本该在的地方——不是沉重的账本,而是温暖的记忆。它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也教会了我什么是自我。而我和晚秋的故事,也翻开了新的一页,一个没有债务,只有爱与相守的开始。

第8章 余味

生活,终究要回归到柴米油盐的平淡之中。

那场家庭风波,像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头,虽然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但湖水终究会恢复平静,只是湖底的生态,已然不同。

我和林家的关系,维持在一种客气而疏离的平衡点上。逢年过节,我们会带着礼物上门看望岳父岳母,林国栋也会带着妻儿来我们家拜年。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家常,说说孩子,绝口不提钱的事。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没有了利益的纠葛,亲情反而显得纯粹了一些,虽然也淡薄了许多。

岳父林振华是个明白人。有一次我去看他,他把我单独叫到书房,叹着气说:“建国,这些年,委屈你了。国栋那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摇摇头:“爸,都过去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晚秋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得到老丈人迟来的肯定,我心里百感交集。或许,这世上许多的误解与隔阂,都源于长久的沉默。当我勇敢地把话说开时,不仅是为自己松了绑,也给了别人一个重新审视和理解的机会。

儿子陈默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找了个不错的女朋友,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他们会定期给我们打电话,节假日就回家来看我们。每次回来,陈默都会跟我聊很久,聊他的工作,聊他的生活,也聊他对家庭的看法。

有一次,他跟我说:“爸,你知道吗?你们那次吵架,对我影响很大。我以前总觉得,男人就该默默付出,把所有事都扛在肩上。但那天我才明白,一个健康的家庭,是需要沟通的,是需要每个人都表达自己真实感受的。委屈和忍让,换不来尊重,只会让关系失衡。”

听到儿子这番话,我深感欣慰。我半辈子才悟出的道理,他这么年轻就懂了。我们那一代人,习惯了含蓄,习惯了隐忍,总觉得“爱”就是“做”,而不是“说”。但时代变了,坦诚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和边界,并不是自私,而是对自我的尊重,也是对一段关系负责任的表现。

我和晚秋的感情,在平淡的岁月里,愈发醇厚。我们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把对方的好视为理所当然。她会因为我修好了家里漏水的水龙头而夸我能干,我也会因为她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而由衷地赞美。我们学会了欣赏和感激对方在日常琐碎中的付出。

我们有了共同的爱好,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小菜地。我翻地,她播种,一起浇水,一起施肥,看着青翠的秧苗一天天长大,那种踏实的幸福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偶尔,我们还会去镇上的小饭馆,点一盘红烧黄鳝。晚秋会夹起最大的一块放进我碗里,笑着说:“多吃点,我当年的‘聘礼’,可不能浪费了。”

我也会笑着回敬她一块:“你也吃,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一句玩笑话,说了半辈子,如今再说起,只剩下甜蜜和温馨。

回首这大半生,我常常会想,如果当年林晚秋没有说那句话,如果我没有把那条黄鳝给她,我的人生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或许,我会娶一个同样朴实的农村姑娘,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不会有那么多年的负重前行,但可能,也不会有如今这份历经风雨后的深刻与通透。

人生没有如果。每一段经历,无论好坏,都是一笔财富。那条黄鳝,那个约定,像一条线,串起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珠子——爱情、家庭、责任、矛盾、成长与和解。它让我懂得了,真正的担当,不是无原则的退让和牺牲,而是在守护好自己小家的前提下,有分寸、有边界地去延伸自己的爱与责任。

如今,我不再下河抓黄鳝了。但我时常会梦到1985年的那个夏天,梦到那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对我笑靥如花。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被那条黄鳝“套牢”了。

但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因为我明白,套住我的,从来不是那条黄鳝,也不是那个看似荒唐的约定,而是那个从一开始,就选择相信我、奔向我的,勇敢而美好的姑娘。这份情,值得我用余生的岁月,去细细品尝,慢慢回味。

来源:热情小羊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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