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妻子林晓把一张超市小票拍在我面前,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问我那瓶价格不菲的香水是买给谁的时候,我知道,那个下午种下的种子,终究还是长成了扎人的荆棘。
当妻子林晓把一张超市小票拍在我面前,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问我那瓶价格不菲的香水是买给谁的时候,我知道,那个下午种下的种子,终究还是长成了扎人的荆棘。
那之后的整整三个月,我和苏晴在公司的走廊里相遇,都像两只惊弓之鸟,眼神刚一碰上,就慌乱地弹开,然后各自加快脚步,仿佛对方身上带着某种会传染的病毒。办公室里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无声地扎在我们四周的空气里。
家里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我和林晓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却又无比厚重的墙。我们说话,却听不见彼此的心声;我们同床,却感觉隔着一条冰冷的银河。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闷热的寻常午后,源于苏晴那台破旧的、运行起来像拖拉机一样轰鸣的电脑。
第1章 闷热午后的意外
那天下午,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炉,烤得整个城市都在冒白烟。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有气无力地吹着风,丝毫驱散不了那股子让人昏昏欲睡的燥热。我正埋头处理一个棘手的服务器BUG,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后背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陈宇,陈工,能……能麻烦你一下吗?”
一个略带犹豫的女声从我工位隔板后面传来。我抬起头,看到市场部的苏晴正探着半个身子,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苏晴今年四十二岁,比我大三岁,我们平时都客气地叫她“苏姐”。她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能把职业套装穿出几分温婉韵味的女人。听说她几年前离了婚,一个人带着上初中的女儿,日子过得不算轻松,但在公司里,她总是妆容精致,待人接物永远得体周到,从没见她有过半分狼狈。
作为公司里唯一的网管,我几乎是所有同事的“救火队员”。电脑蓝屏、网络掉线、打印机卡纸……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构成了我工作的大部分内容。
“苏姐,怎么了?”我扶了扶眼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些。
“哎,还是我那台老爷机,”她苦笑着指了指自己座位的方向,“今天已经死机五六次了,市场部的季度报表下午就要交,我这急得……你看你现在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再等等。”
她的语气很客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尊重,这在已经习惯了被呼来喝去的我听来,格外受用。我看了看电脑屏幕上还没跑完的进度条,心里盘算了一下,说:“没事,我正好也看得眼睛疼,起来活动活动。我跟你过去看看。”
“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陈宇。”苏晴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眼角的几道细纹也跟着舒展开来,非但不显老,反而添了几分亲切。
我跟着她走到市场部的办公区。她的工位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收拾得井井有条,绿萝的藤蔓垂下来,给这个被数据和报表包围的小空间增添了一丝生气。那台电脑确实是“古董”级别了,机箱上还贴着好几年前公司资产盘点的标签,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像个年迈老人的喘息。
“就是它,脾气大得很。”苏晴无奈地拍了拍显示器。
我坐到她的椅子上,那椅子还带着她身体的余温。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里。不是那种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也不是浓烈刺鼻的香水味,而是一种很清雅的、像是某种花香和植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
我没多想,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了电脑上。开机、检查、清理系统垃圾、杀毒……一套流程下来,我发现问题出在内存条上,接触不良。这是个老毛病了,得拆开机箱处理。
“苏姐,我得把机箱拆开看看,可能要点时间。”我回头对站在一旁的苏晴说。
“没问题,你弄,你弄,我正好去给你倒杯水。”她说着,就转身去了茶水间。
我把机箱拖出来,放到地上,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拧螺丝。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出风声和机箱风扇的噪音。我专注于手里的活儿,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
就在这时,苏晴端着水杯回来了。她看到我蹲在地上,似乎觉得让我这样辛苦有些过意不去。
“陈宇,要不要帮忙?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她说着,也弯下腰来,想看看机箱里的情况。
悲剧,或者说,那个让我后来百口莫辩的瞬间,就在此刻发生了。
苏晴穿的是一件真丝的V领衬衫,领口其实并不算特别低,是那种很得体的款式。但她这么一弯腰,整个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因为重力的关系,那柔软的衣料便自然地垂了下来。
我的视线,正好从下往上。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眼睛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向别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更要命的是,随着她的靠近,那股之前只是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香气,此刻像是被瞬间放大了数百倍,变成了一阵浓郁的“香风”,铺天盖地地将我包裹。那是一种混合着洗发水、护肤品和她身上那独特香水味的复杂气息,温暖、柔软,带着成熟女性特有的韵味,蛮横地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三十九岁了,和妻子林晓结婚十二年,儿子都上小学了。我自认是个正派的、甚至有些无趣的男人。在我的世界里,女人只分为两种:我老婆,和其他人。对于公司里的女同事,我向来保持着绝对安全的工作距离。
可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失神了。
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也许更短。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脸颊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机箱里那几根错综复杂的电线。
“是这里出问题了吗?”苏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她的手指着那根松动的内存条,好奇地问。
她的声音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啊……对,对,就是它。”我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内存条松了,我重新插一下,再清理一下灰尘就好了。”
我不敢再抬头,只是埋着头,用最快的速度拔下内存条,用橡皮擦仔细擦拭金手指,然后清理卡槽里的灰尘,再“咔哒”一声把它按回去。整个过程,我的动作快得像在参加技能比赛。
“好了?”苏晴直起身子,轻声问道。
“嗯,应该好了。”我站起来,因为蹲得太久,腿有点麻,踉跄了一下。
苏晴下意识地伸手扶了我一把,她的手掌温热,隔着衬衫的布料,我都能感觉到那份柔软的触感。我像触电一样,立刻站稳了,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谢谢。”我低声说。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她笑了笑,把水杯递给我,“快喝口水,看你热的一头汗。”
我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冰凉的柠檬水顺着喉咙滑下,总算浇灭了心里的那团邪火。我把机箱装好,重新开机,电脑的运行速度果然快多了。
“哇,真的流畅了!陈工,你真是神了!”苏晴坐在电脑前,试着打开了几个软件,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小问题。”我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我心神不宁的地方。“以后再有这毛病,你自己也能弄。把机箱打开,找到这个长条的板子,拔下来擦擦再插回去就行。”
“我哪敢动这些啊,跟看天书一样。”她笑着说,“以后还得麻烦你。”
我没再接话,只是点了点头,收拾好工具,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坐下来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心跳还是有点快。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阵挥之不去的香风。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开未完成的工作,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代码上。
一个意外而已,别想多了。我反复地对自己说。苏晴肯定不是故意的,她那样一个周正得体的女人,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做什么暗示?是我自己思想龌龊了。
对,就是这样。
我以为,这件事会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后,很快就会沉入水底,了无痕迹。
可我没想到,这颗石子,后来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2章 一盒曲奇的风波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苏晴就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走了过来。
市场部的同事们已经到了大半,看到苏晴径直走向我们技术部,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陈宇,早。”她把纸袋轻轻放在我的桌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昨天真是太谢谢你了,电脑现在好用多了,我昨晚加班总算把报表赶出来了。这是我女儿自己烤的曲奇,你拿去给孩子尝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点心意。”
纸袋是牛皮纸材质的,上面还系着漂亮的丝带。透过袋子上的透明小窗,能看到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黄油曲奇,散发着诱人的奶香味。
我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推辞:“苏姐,你这太客气了。修电脑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份内的事,怎么能收你东西呢。”
“哎,这哪算什么东西啊。”苏晴把纸袋往我这边推了推,语气很真诚,“我女儿最近迷上烘焙,天天在家瞎鼓捣,正好做了不少。你就当帮我消耗库存了,不然放着也浪费。快收下吧,不然我可过意不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推辞就显得太矫情了。周围已经有同事在探头探脑地看了,我们部门那个刚毕业的小年轻张伟,还冲我挤眉弄眼地吹了声口哨。
我脸上有点发热,只好接了过来:“那……那好吧,替我谢谢你女儿,闻着就香。”
“应该的。那我先去忙了,不打扰你了。”苏晴的目的达到,便转身离开了,步履轻快,像完成了一件心事。
我看着桌上的曲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间的人情往来,可因为昨天那个尴尬的瞬间,总觉得这件事也变得有些暧昧不清起来。
我把曲奇放进抽屉,想等下班再带回家。可张伟已经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压低声音问:“宇哥,可以啊!市场部的美女姐姐亲自送爱心早餐,什么情况?”
“别胡说八道,”我瞪了他一眼,“昨天帮苏姐修了下电脑,人家客气一下而已。”
“哟,就修个电脑?宇哥你这技术服务还带售后增值的啊?”张伟嘿嘿地笑着,“我怎么每次帮财务部的小姑娘装系统,连瓶水都混不上?”
“就你话多,活干完了吗?”我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张伟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年轻人嘴碎,喜欢开玩笑。但我心里那根敏感的弦,却被他这几句话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丝涟漪就扩散开了。
我和张伟还有部门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去食堂。打好饭刚坐下,张伟就把早上的事当成笑料,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你们是没看见,苏姐那叫一个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还亲手做了饼干送过来。宇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人家用了什么‘美男计’?”
“滚蛋!”我笑骂了一句,心里却开始发沉。
果然,另一个同事李兵推了推眼镜,一脸“我懂”的表情:“苏姐可是咱们公司的气质女神啊,虽然年纪大点,但那风韵,啧啧……陈宇,你小子有福了。”
“福什么福,人家孩子都上初中了。”我试图把话题引向正常轨道。
“那怕什么,现在不都流行姐弟恋嘛。”张伟不依不饶,“再说苏姐离婚好几年了,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宇哥你这么稳重靠谱,技术好人品好,简直是中年妇女的理想型啊!”
“噗——”我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张伟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我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别拿我开这种玩笑,让人听见影响不好。”
我的语气严肃了些,他们几个也看出来了,便识趣地换了话题。
但这件事,显然没有就此打住。
下午,我去茶水间接水,碰到两个行政部的女同事在聊天。看到我进来,她们立刻停住了,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一个,我记得叫小丽,还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
直觉告诉我,她们刚才聊天的内容,跟我有关。
一整天,我都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无数道目光审视着。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还有纯粹的八卦。就连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隔壁部门主管,路过我工位时都特意停下来,拍拍我的肩膀,暧昧地说了一句:“陈宇,真人不露相啊。”
我百口莫辩。
我能怎么解释?说我只是帮她修了个电脑?说那盒曲奇只是单纯的感谢?
在办公室这个充满了想象力的生态系统里,任何苍白的解释,都只会成为八卦的养料,让流言蜚语的藤蔓长得更加茂盛。
下班后,我提着那袋曲奇,心情复杂地回了家。
林晓正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轰隆作响。儿子在客厅看动画片,见我回来,欢呼一声扑了过来。
“爸爸,你回来啦!买了什么好吃的?”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手里的纸袋。
“同事送的曲奇,你拿去吃吧。”我把袋子递给他。
“哇!谢谢爸爸!”儿子高兴地跑去拆包装了。
林晓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随口问了一句:“谁送的啊?还弄这么漂亮的包装。”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哦,一个同事,今天帮了她点忙,人家客气。”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男的女的?”林晓又问。
这个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下子就切中了我最心虚的地方。我犹豫了零点五秒,这零点五秒在当时的我看来,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女的。”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不想对她撒谎。
“哦。”林晓应了一声,没再多问,又缩回头去继续炒菜了。
但女人的直觉往往比侦探的推理还要敏锐。她那个“哦”字,拖着不长不短的尾音,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在我心上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不安。
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吃饭、看电视、辅导孩子作业。林晓没有再提曲奇的事,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话比平时少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
夜里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办公室里的那些眼神和玩笑,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还有昨天下午,苏晴弯腰的那个瞬间,那阵挥之不去的香风……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
身边的林晓被我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还不睡?”
“没事,可能今天咖啡喝多了。”我含糊地应付道。
她没再说话,只是往我身边靠了靠,把手搭在了我的腰上。这是她习惯性的睡姿,温暖而熟悉。
我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心里的烦躁渐渐平复下来。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和苏晴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至于林晓,我们十几年的夫妻,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长舒了一口气,很快就睡着了。
可我当时太天真了。我以为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流言蜚"语就会不攻自破。我低估了人言的可畏,也高估了夫妻之间那份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任。
一盒曲奇,只是风波的开始。真正的大浪,还在后头。
第3章 刻意的疏远
流言的发酵速度,远比我想象的要快。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公司茶水间的“风云人物”。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那些黏在我背后的目光。甚至有人开始半开玩笑地叫我“苏姐夫”,我每次都只能用尴尬的笑容来回应,心里却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更让我难受的是,我和苏晴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对方。在走廊里碰见,我们会提前很远就低下头,假装看手机或者想事情,然后擦肩而过。在食堂打饭,如果看到对方在排队,另一个人就会默契地选择去另一条队伍,或者干脆晚点再来。
有一次,公司开全体大会,座位是随机安排的,我跟苏晴正好被分到了相邻的两个位置。我们俩都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跟身边的人换了座位,隔开了好几个人。那个瞬间的尴尬,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反而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知道,苏晴肯定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她是个体面人,比我更在意这些。我们的刻意疏远,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消极的自保。我们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流言自动平息。
但这该死的疏远,却让事情变得更加欲盖弥彰。
一天下午,我正在埋头写代码,QQ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是苏晴发来的。
“陈宇,在忙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才点开对话框,回复道:“还好,苏姐,有事吗?”
“我的电脑……好像又有点问题了,开机特别慢。”她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盯着那行字,头皮一阵发麻。
又修电脑?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我再提着工具箱走到市场部,会引来怎样一场目光的“围观”。那些八卦的同事,肯定会脑补出一万字的“办公室恋情”剧本。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可能是系统垃圾太多了,你用软件清理一下试试?或者我远程帮你看看?”我飞快地打字,试图用最专业、最疏离的方式解决问题。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复:“我试过了,没什么用。远程……也行。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也有些小心翼翼。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蹙着眉头的样子。
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愧疚感。人家只是电脑坏了,找我这个网管帮忙,天经地义。我却因为那些无聊的流言,推三阻四,像个缩头乌龟。这算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删掉了刚才打的字,重新写道:“远程不一定能解决根本问题。这样吧,你什么时候下班?等你下班后,办公室人少了,我再过去帮你看看。”
我说出这句话,一半是出于一个技术人员的职业操守,另一半,则是出于一种可笑的、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心理。我越是害怕,就越想证明我不在乎。
“好,那太麻烦你了。我今天可能要加会儿班,你忙完你的过来就行。”苏晴很快回复了。
那天,我故意在自己的座位上磨蹭到很晚。等到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加班的同事,我才拿着工具,硬着生头皮走向市场部。
苏晴果然还在。偌大的市场部办公区,只有她一个人还亮着灯,显得有些孤单。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但那笑容里,明显带着几分不自然。
“来了?快坐。”她站起身,给我让开位置。
“嗯。”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废话,直接开始检查电脑。
这一次,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我甚至能听到我们彼此有些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我发现是她的系统盘满了,一些软件的缓存文件占了大量的空间。我帮她清理了系统,又做了一次全面的优化。整个过程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
“好了,应该会快很多。”我站起来,收拾工具。
“辛苦了,陈宇。”她站起来,低声说。然后,她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探寻和一丝委屈,“陈宇,是不是……公司里有人在说什么?”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承认?否认?好像都不对。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撒谎和掩饰,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嗯,有一些。”我含糊地承认了,“你也听到了?”
苏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早就该想到的。都怪我,那天不该送你曲奇的,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关你的事。”我连忙摆手,“是我……是我没处理好。办公室就是这样,一帮人闲得没事干,就喜欢嚼舌根。”
“我知道。”她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只是没想到会传成这样……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本来就容易招惹是非。现在……现在连累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愤怒。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些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他们几句不负责任的玩笑话,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苏晴是个多么骄傲和体面的人,这些污秽的流言,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苏姐,你别这么说。”我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是他们思想肮脏。我们没必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我说这话,既是安慰她,也是在说服我自己。
苏晴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她看着我,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谢谢你,陈宇。不仅是修电脑,还有……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没事。”我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下班。”
“好。”
我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回头说了一句:“苏姐,以后电脑再有问题,你还跟以前一样,随时找我。别因为这个,影响工作。”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由衷的笑容,像乌云散去后透出的一缕阳光。
“嗯,我知道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那层尴尬的冰,似乎融化了一些。我们像是两个在流言蜚语的暴风雨中共同撑起一把伞的战友,有了一种奇异的、同仇敌忾的情感。
我以为,这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会是这件事的转折点。
可我再一次错了。
我没有意识到,我们这次“加班独处”的场景,被另一个加班的同事看在了眼里。而这位同事,恰好和我妻子林晓的一个闺蜜,在同一个妈妈群里。
一张我蹲在苏晴工位旁修电脑、而苏晴站在旁边低头看着我的照片,配上一句“深夜办公室,有点东西哦”的文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发送到了那个我永远也无法窥探的私密群聊里。
一场更大的家庭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第4章 妻子的盘问
那张照片,像一颗精准制导的炸弹,绕过了所有的中间环节,直接投送到了林晓的手机上。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也不知道她那个所谓的“闺蜜”在转发照片的时候,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着林晓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儿子不在客厅,大概是已经睡了。
“回来了?”她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杯静置了很久的白开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回来了。”我换着鞋,随口解释了一句,“今天帮同事弄电脑,耽误了点时间。”
我说的是实话,却没想到这句话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林晓没有接话,只是按下了电视的静音键。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我心里开始打鼓。我们结婚十二年,我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她越是平静,就说明她心里的火越大。
“怎么了?谁惹你了?”我试探着问,一边朝她走过去。
她没有看我,目光依然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然后,她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解锁,点开一张图片,放在了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这个同事,就是你说的那个送你曲奇的女同事吧?”
我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瞳孔瞬间收缩。
那张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是从我侧后方拍的。照片里,我蹲在地上,正仰头和站在一旁的苏晴说着什么。苏晴低着头,脸上带着微笑。办公室昏黄的灯光打在我们身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血都冲了上来。
“你……你从哪弄的这张照片?”我声音都变了。
“你别管我从哪弄的。”林晓终于把头转向我,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让我心头发冷的失望和疲惫,“陈宇,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我急了,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就是她电脑坏了,我下班后留下来帮她修一下,就这么简单!哪个王八蛋偷拍这种照片,还传给你?!”
“就这么简单?”林晓冷笑一声,“陈宇,你当我傻吗?如果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公司里为什么会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只是简单的修电脑,你们需要等到办公室没人的时候,两个人‘深夜独处’吗?”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我和苏晴之间到底有没有事,而在于,在所有人眼里,我们“看起来”像有事。而这种“看起来”,已经足以摧毁一切信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解释,“就是因为公司里有流言,我才想着等别人都走了再过去,免得被人看见了又说闲话。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还是被人拍了!”
“是吗?为了避嫌,所以搞得更像在偷情?”林晓的言辞变得尖锐起来,“陈宇,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以为我很清楚。你老实、本分,甚至有点木讷。可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跟一个比你大,还离了婚的女人,扯上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们没有不清不楚!”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林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因为几句流言,一张捕风捉影的照片,你就要给我定罪吗?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还抵不过这些?”
“那是因为你给了别人捕风捉影的机会!”林晓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声音开始发颤,“那盒曲奇,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是谁送的?你为什么一回来就支支吾吾?还有,你最近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周末也老说要加班。陈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愣住了。
我最近是忙,公司在做一个系统升级的大项目,我们技术部全体都在加班加点。我以为她知道,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的默契。
可现在我才发现,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所有正常的事情,都会变得不正常。我所有的行为,都会被她用一个预设的“有罪”滤镜来审视。
“加班是真的在加班!项目上的事,你可以去问我们部门的任何人!”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林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之间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变成这样吧?”
“我不想变成这样!”林晓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可我控制不住!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这张照片!就是别人跟我说的那些话!她们说,那个女人很有手段,专门会勾引你们这种老实男人!她们说……”
她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看着她哭,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又疼又闷。我所有的愤怒、委屈,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心疼。
我走过去,想抱抱她。
她却猛地推开了我,往后缩了缩。
“你别碰我!”她哽咽着说,“我嫌脏。”
那三个字,像三把尖刀,齐齐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僵在了原地,手停在半空中,收回来也不是,伸过去也不是。
原来,在她的心里,我已经“脏”了。
那个晚上,我们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我们把所有能伤害对方的话都说了出来,把十几年来积攒的那些微小的不满和怨气,借着这个由头,全部发泄了出来。
最后,我们都累了。
她睡在了儿子的房间,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一遍又一遍地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从苏晴开口让我修电脑,到那个意外的弯腰,到那盒曲奇,再到后来的刻意疏远和深夜加班……我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无法自证清白的死循环。
我越是想避嫌,就越是显得可疑。
我越是想解释,就越是显得在掩饰。
我和苏晴之间,明明比白纸还干净。可是在流言和猜忌的墨汁下,这张白纸,已经被染得漆黑一片。
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要失去我的家庭了。而这一切的起因,荒唐得可笑。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逃避和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来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哪怕这个过程会很难堪,哪怕会让我和苏晴都下不来台。
但为了我的家庭,我必须这么做。
第5章 对峙与真相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公司。
林晓早上没有理我,早饭也没做。我出门的时候,她和儿子房间的门都紧紧地关着。
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代码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我知道,我必须在今天,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给苏晴发了一条信息。
“苏姐,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当面聊一下,有些很重要的事情。”
信息发出去后,我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手心都在冒汗。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我别有用心。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回复了。
只有一个字:“好。”
我们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那里人不多,环境也比较安静,适合谈话。
我先到的,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苏晴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但依然掩盖不住眉宇间的憔悴。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也过得不好。
她在我对面坐下,服务员过来点单,我们要了两杯美式咖啡。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决定开门见山。
“苏姐,对不起,我今天找你,可能要说一些让你不舒服的话,但我必须说清楚。”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那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这张照片,你见过吗?”
苏晴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这张照片,不知道被谁传到了我老婆那里。”我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愤怒,“因为这张照片,还有公司里的那些流言,我跟我老婆……我们现在闹得要离婚了。”
我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苏晴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愧疚。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都在发抖,“陈宇,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
“苏姐,你先别道歉。”我打断了她,“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我只是想……我想我们能不能一起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澄清一下?”
“澄清?怎么澄清?”她苦笑了一下,“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能怎么办?只会越描越黑。”
“我老婆不相信我。”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但是,她可能会相信你。我想请你……请你跟我老婆见一面,或者通个电话,你亲口跟她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从修电脑,到送曲奇,再到那天晚上加班……所有的事情,你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我的这个要求,其实非常过分。
这等于是把苏晴推到了一个无比尴尬和难堪的境地。让她去向一个因为她而产生误会的“情敌”解释,这本身就是一种羞辱。
我甚至做好了被她当场拒绝,甚至被她泼一脸咖啡的准备。
苏晴沉默了。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面前的咖啡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但我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得快要爆炸了。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眼圈红了,但眼神却异常的平静和坚定。
“好。”她说,“我跟你妻子解释。什么时候?在哪里?”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你真的愿意?”
“愿意。”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陈宇,这件事因我而起,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确实给你和你的家庭带来了伤害。如果我的解释,能挽回你的婚姻,别说只是打个电话,就是让我当着全公司的人澄清,我也愿意。”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的伤感。
“我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知道一个家散了,对大人,尤其是对孩子,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因为一场无妄之灾,毁了你的家庭。”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百感交集。我之前对她的所有印象,都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化的“女同事”。但在此刻,我才真正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善良、坚韧和担当。
“谢谢你,苏姐。”我由衷地说。
“别谢我,我只是在弥补我的过失。”她深吸一口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陈宇,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关于那天……你闻到的香味。”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个。
“那天我用的香水,”她低声说,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是我前夫送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他……他三年前出车祸走的,不是我们离婚了。”
我彻底怔住了。公司里只知道她单身带着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离异,却没人知道这背后是这样沉痛的真相。
“他走了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后来,我女儿对我说,‘妈妈,爸爸肯定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漂漂亮亮的’。从那以后,我才开始重新打理自己,每天出门前,都会喷一点那瓶香水。那味道,会让我觉得,他好像还陪在我身边。”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的心里炸开。
我终于明白了。
那阵让我心猿意马、让我百口莫辩的“香风”,根本不是什么暧昧的信号,也不是什么女性的诱惑。
那是一个妻子对亡夫无尽的思念。
我想到自己因为这阵香风而产生的那些龌龊念头,想到因为这件事而起的种种风波,想到我对妻子的隐瞒和心虚……一股巨大的羞愧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像个小丑,在一个悲伤的故事里,自顾自地表演了一出荒唐的闹剧。
“苏姐,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任何道歉的话,在这样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陈宇,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苏晴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只是一个帮了同事忙的好心人,我只是一个有些守旧、沉浸在过去回忆里的普通女人。错的,是那些把无聊当有趣,把别人的隐私当谈资的人。”
她的坦诚和豁达,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心里所有的阴暗和角落。
也让我下定了决心。
“苏姐,”我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这件事,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等一下,我会跟我老婆打电话,我会把所有事情,包括你刚才告诉我的,都跟她说清楚。然后,我会请她跟你通话。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这一次,我选择不再有任何隐瞒,选择彻底的、无保留的坦诚。
因为我知道,信任的重建,必须从真相开始。
第66章 冰释与暖流
我当着苏晴的面,拨通了林晓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林晓冷漠的声音:“喂。”
“晓晓,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抗拒。
“不,你听我说完,就五分钟,好吗?”我几乎是在恳求,“我现在跟苏姐在一起,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很大的误会。我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听到她压抑着的呼吸声。
我没有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从帮苏晴修电脑的那个下午说起,说到那个让我失神的瞬间,我坦白了自己那一刻的慌乱和不该有的心跳。我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陈述事实。
然后,我说到那盒曲奇,说到公司里的流言,说到我们为了避嫌而刻意疏远,反而弄巧成拙。
最后,我看着对面的苏晴,用一种无比沉重和尊敬的语气,复述了她刚才告诉我的,关于那瓶香水的故事。
“……所以,晓晓,我为我最初的隐瞒和心虚向你道歉。我确实因为那个瞬间而慌乱过,我怕你误会,所以我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去处理。但我和苏姐之间,真的清清白白,我们之间所有的交集,都充满了误解和无奈。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性,我们都欠她一个道歉。”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我甚至能想象出林晓此刻震惊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哭了:“你……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把手机递给苏晴,“苏姐就在我旁边,你可以亲自问她。”
苏晴接过手机,她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放到了耳边。
“喂,是……是林晓吗?你好,我是苏晴。”
我不知道苏晴和林晓在电话里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只看到苏晴的眼圈越来越红,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点头,偶尔还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通电话打了将近十分钟。
挂掉电话后,苏晴把手机还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你妻子……她是个很好的人。”苏晴看着我,轻声说。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我急切地问。
“她向我道歉了。”苏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为她之前的误会和猜测向我道歉。她还说……她很佩服我。”
我的心,也跟着一酸。
我知道,林晓听进去了。那个善良、讲道理的林晓,回来了。
“她让你……跟我一起回家。”苏晴又补充了一句,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她说,她想当面……再跟我说声对不起。”
那天下午,我提前请了假。和苏晴一起回了家。
开门的是林晓。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到苏晴,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情,有愧疚,有同情,还有一丝敬佩。
“苏姐,对不起。”这是林晓见到苏晴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没有看我,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苏晴的手,“因为我的不理智,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别这么说,你别这么说。”苏晴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考虑不周。换成是我,我可能……反应比你还激烈。”
两个女人,因为一场荒谬的误会而站到了对立面,此刻,却因为彼此的坦诚和善良,而握手言和。
那天晚上,林晓坚持留苏晴在家里吃饭。她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席间,她不停地给苏晴夹菜,像是在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
三个成年人,坐在一起,气氛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温暖。我们聊了很多,聊工作,聊孩子,聊生活中的琐事。苏晴也难得地敞开了心扉,说了一些她和她女儿的生活趣事。
我看着林晓和苏晴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送走苏晴后,家里只剩下我和林晓。
她默默地收拾着碗筷,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
“晓晓,对不起。”我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这段时间,让你受委P屈了。”
她的肩膀开始轻轻地耸动,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释放了出来。她转过身,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你这个混蛋!”她捶打着我的后背,力气却很轻,“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清楚!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真的以为……我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衬衫,“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嗯。”她在我的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很久,把所有心里的疙瘩和误会,都一一解开。
我跟她坦白,在闻到那阵香风的瞬间,我确实有过片刻的失神,那是一种对平淡生活之外的、一丝不该有的好奇和悸动。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慌乱和自责。
林晓听完后,没有生气。她只是擦了擦眼泪,看着我说:“陈宇,我知道。人到中年,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偶尔有一颗石子投进来,泛起涟漪,很正常。我不怕你有片刻的动摇,我怕的是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怕你任由那涟漪变成淹没我们家庭的巨浪。”
她的话,让我豁然开朗。
是啊,夫妻之间,最可怕的不是外界的诱惑,也不是生活中的矛盾,而是彼此的猜忌和沉默。沟通,永远是化解一切危机的桥梁。
这场风波,像一场高烧,让我们家病了一场。但烧退之后,肌体却产生了更强的免疫力。我们都从中学到了很多。
我学会了坦诚,学会了在问题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要选择沟通,而不是逃避和隐瞒。
林晓学会了信任,学会了在面对流言蜚语时,要先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而不是听信外界的杂音。
而苏晴,她用她的善良和担当,赢得了我们所有人的尊重。
这件事之后,我和苏晴在公司的关系,反而变得坦然和正常了。我们不再刻意回避,见面会大方地点头微笑,偶尔也会在茶水间聊上几句。
那些流言蜚语,在我们坦荡的交往面前,不攻自破,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提了。
有一次,林晓来公司给我送东西,正好碰到了苏晴。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像老朋友一样,自然地聊了起来。
看着她们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我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生活总会给我们出各种各样的难题,有些难题,看起来荒诞不经,却能直指人心最脆弱的地方。那阵闷热午后的香风,像一个意外的测试,考验了我的忠诚,考验了林晓的信任,也考验了苏晴的品格。
所幸,我们都交出了还算及格的答卷。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白开水。平淡,真实,这才是生活的底色。而那些偶尔闯入的“香风”,不过是提醒我们,要更加珍惜眼前这份平淡的幸福。
来源:随波逐流一点号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