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B超单上怀孕的字样，让陆清扬觉得，日子就像她一直期待的那样，安稳而明亮。

01

陆清扬和顾峰的婚姻，一直平稳而温暖。

顾峰性格温和，工作也稳定，两人备孕一年后，终于如愿以偿。

B超单上怀孕的字样，让陆清扬觉得，日子就像她一直期待的那样，安稳而明亮。

唯一的牵挂，是婆婆赵春梅的身体。

赵春梅一向要强，忙里忙外从不喊累。

可从去年开始，她身上开始发疹子，起初没太在意，后来越来越严重，去医院确诊为“泛发性湿疹”。

医生说，这是湿毒内蕴，不好去根。

那之后，婆婆整个人都变了。

尤其到了晚上，浑身痒得钻心，经常整夜睡不着，后背和四肢抓得一道一道的血痕。

陆清扬和顾峰看着心疼，带着她跑遍了市里几家大医院，中药、西药、药膏，能试的都试了，钱花了不少，可病情还是反反复复。

陆清扬怀孕之后，更懂得健康有多重要。

看着婆婆被折磨得日渐憔悴，她心里也跟着揪着。

就在全家都发愁、觉得没什么办法的时候，顾峰一位在乡下的远房表叔打来了电话。

他说，邻村有个老郎中，手里有祖传的方子，专门治这种疑难杂症，很多人都说有用。

这个消息，像是一根稻草，让已经快放弃希望的赵春梅，眼里又重新有了一点光。

“峰子，你赶紧问问表叔，把那郎中的联系方式要来！”

赵春梅拉着儿子的手，语气急切，“这身上痒得实在熬不住了，再不好，妈这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顾峰不敢耽搁，立刻给表叔打了电话。

一旁，陆清扬心里却有些忐忑。

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城市工作，对这类乡间偏方本能地存着疑虑。

等老公挂了电话，她轻声提醒：

“小峰，这种土方子……真的可靠吗？现在外面骗术那么多，万一用的是不规范的药材，反而伤身体怎么办？我觉得妈这病，还是得相信正规医院。”

顾峰却摆了摆手：“你看你，又想复杂了。大医院的专家号我们没少挂，各种药也没停过，效果你不是都看见了？妈现在这么难受，有个机会试试总比干熬着强。我听表叔说了，就是些山里的草药，性质温和，吃不坏人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就当是……让妈有个盼头吧。”

陆清扬看着老公诚恳的神情，又望向婆婆那满是期待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默默想，或许是自己太固执了，民间确实有些传承的东西，是她不了解的。

02

几天后，表叔专程把那个“土方子”送了过来。

东西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他递过来时神情有些神秘，再三叮嘱一定要按方法使用。

塑料袋一打开，一股浓重刺鼻的气味立刻在客厅弥漫开来。

那味道很复杂，像是多种草药混合着泥土，还带着点说不清的腥气，闻着让人不太舒服。

袋子里装着两样东西：一包是黑褐色黏稠的药膏，另一包是晒干后难以辨认的草药根茎。

表叔转达郎中的嘱咐说，药膏要早晚涂抹患处，草药则需每日熬水当茶喝。

陆清扬一闻到这个味道，胃里就一阵翻腾。

怀孕后她的嗅觉本就敏感，这味道让她忍不住捂住嘴，转身躲进了卧室。

赵春梅却像得到了宝贝。

她对这偏方充满信心，当天就严格按照嘱咐，又是涂抹又是煎服。

从那天起，家里总是飘着那股特别的药味。

陆清扬每天开着窗户通风，但那味道似乎无孔不入，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染上了淡淡的气味。

她向顾峰抱怨过几次，顾峰却觉得她怀孕后太过敏感。

“忍一忍吧，等妈病好了就好了。”顾峰劝道，“你看妈用了这药，精神是不是好多了？”

陆清扬看着婆婆确实振作了些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令人意外的是，婆婆的病情真的出现了转机。

使用土方大约一周后，赵春梅身上的红疹明显消退了。

原本被抓破的皮肤开始结痂愈合，最让她欣喜的是，夜里那种钻心的瘙痒几乎感觉不到了。

又过了一周，她背上和四肢的皮肤已经基本恢复平滑，虽然还留着些暗沉的印子，但和之前遍布红疹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段时间，赵春梅整个人都精神焕发，气色红润，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神了！真是神了！”她逢人就说，“这位郎中真是神医，比大医院的专家强多了！”

顾峰也跟着高兴，对那个土方赞不绝口。

他看着陆清扬，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你看，我就说有用吧？有时候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比现代医学还管用。”

陆清扬望着婆婆日渐康复的样子，虽然心里对那个来历不明的药方仍存着疑虑，但不得不承认它的效果确实显著。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03

婆婆的病竟然真的彻底好了。

家里持续许久的压抑氛围一扫而空。

赵春梅心情大好，每天哼着歌忙前忙后。

她不再需要儿子儿媳操心，反而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照顾怀孕的陆清扬身上。

她变着法子给陆清扬准备营养餐，炖的汤也从原先清淡的祛湿汤，换成了她认为最滋补的浓汤。

“清扬，快把这碗汤喝了。”赵春梅端着汤碗，“妈现在身体好了，得好好给你补补，让我孙子长得壮实些。”

陆清扬看着婆婆递来的汤，闻到那股熟悉的药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妈，这药你还在喝？”

“喝！郎中特意交代，病好了还得坚持半个月，巩固一下，防止复发。”

赵春梅语气笃定。

那股味道依然让陆清扬反胃，但看着婆婆和老公深信不疑的眼神，她只好强忍着不适，把饭菜一口口咽下去。

她安慰自己：再坚持半个月就好了。

然而，意外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就在婆婆宣布彻底痊愈的第三天，变故发生了。

那天下午，陆清扬正在午睡，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坠痛。

她猛地惊醒，感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

掀开被子，床单上已经染开了一片刺眼的鲜红。

“小峰！小峰！”她惊恐地叫起来。

顾峰冲进房间，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吓坏了。

他一把抱起发抖的陆清扬，和赵春梅一起火速赶往医院。

急诊室里，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是自然流产，孩子没保住。”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陆清扬和顾峰都愣住了。

陆清扬躺在病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无法接受，前几天还在她腹中活泼胎动的孩子，就这么突然离开了。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也给不出确切原因，只说孕中期流产因素复杂，可能是胚胎本身问题，也可能是孕妇情绪、环境等因素导致。

顾峰和赵春梅同样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赵春梅哭得不能自已，反复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我对不起我的孙子……”

整个家庭，瞬间被笼罩在厚厚的悲伤阴云中。

04

回家后，陆清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没有出门。

她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她反复回想怀孕后的每个细节，试图找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她的体检一直正常，每次产检医生都说胎儿发育得很好。

这几个月她心情愉快，工作上也没什么压力。

没有摔过跤，没有磕着碰着……

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

不，或许并不是完全没有征兆。

在她被悲伤淹没的思绪里，突然清晰地浮现出那股特别的药味。

浓重中带着一丝甜腥气，曾弥漫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土方。

是那个土方？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但一旦开始怀疑，所有细节都开始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

为什么婆婆的病好得那么快，快得近乎异常？

为什么那药味总是让她心慌，甚至孕吐反应都加重了？

为什么偏偏在婆婆开始用那些“大补”的汤水照顾她之后，孩子就突然没了？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当这个怀疑在心里扎根，它就开始疯狂生长，再也无法忽视。

陆清扬推开门，慢慢走到客厅。

顾峰正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听见动静才抬起头。

“小峰，”她的声音因为几天没怎么说话而有些嘶哑，“妈之前用的那些土方药材，还有剩下的吗？”

顾峰愣了一下：“在厨房柜子里。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拿去检测一下。”陆清扬直视着老公的眼睛，“我怀疑，我流产可能和那个药有关系。”

“你说什么？”顾峰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陆清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不是太伤心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陆清扬的声音微微发颤，“时间点太巧合了，你难道不觉得吗？”

“巧合？这就是个巧合！”顾峰脸上浮现出失望和恼怒，“那个土方治好了妈的病，是妈的救命药！你现在是在怀疑它？妈为了孩子的事已经够自责了，你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吗？你怎么能这么想？”

老公这番指责像一记重击，狠狠砸在陆清扬早已破碎的心上。

看着他的反应，陆清扬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男人心里，他妈妈的感受和那套“偏方有用”的观念，远比她失去孩子的痛苦和合理的怀疑更重要。

她彻底明白，这件事谁也指望不上。

真相，只能靠自己去找。

陆清扬没有再与老公或婆婆争论。

表面上，她恢复了平静，仿佛接受了他们所说的“意外”。

但暗地里，她开始行动。

她趁婆婆出门、老公上班的时候，悄悄从厨房那个黑色塑料袋里取了一部分剩下的药渣。

又找到婆婆平时涂药用的那个搪瓷碗，从碗底仔细刮下已经干涸发硬的药膏残留。

她把这两样东西分别装进密封袋，小心地收进自己的手提包。

通过一位在药监部门工作的朋友，她联系上一家有资质的第三方检测机构。

以“想确认家中保健品成分的安全”为由，她提交了样本，并支付了加急费用。

她要求对样本做最全面的成分分析。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是陆清扬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

她每天都在矛盾中挣扎。

一边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那将揭开一个无法承受的真相；另一边又更害怕检测结果一切正常，那意味着孩子的离开真的只是一场无缘无故的意外。

一周后，检测机构终于打来电话，告知电子版报告已发送到她的邮箱。

陆清扬把自己锁在卧室，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她坐在电脑前，握住鼠标的手微微发抖。

做了个深呼吸，她点开邮件，下载了那份加密的PDF文件。

报告有十几页，满屏都是陌生的化学名词和专业数据。

陆清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结论与分析”部分。

当她逐行阅读那段结论文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05

陆清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

她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刚打印出来的A4纸。

薄薄的纸张此刻却像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顾峰和赵春梅正坐在客厅，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起身迎上来。

“清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顾峰担忧地问。

赵春梅也小心地开口：“是不是又想起孩子了？别太难过，养好身体要紧，你们还年轻……”

“妈。”陆清扬打断她，声音嘶哑而冰冷。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井，燃着令人心惊的火焰，“我想问问，治好你皮肤病的那个‘神药’，到底是什么？”

“就、就是些草药啊……”赵春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草药？”

陆清扬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她没再解释，只是将手里的报告重重拍在茶几上。

“顾峰，你不是一直夸它神奇吗？不是说我相信科学是小题大做吗？”

她的声音颤抖却清晰，“现在，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顾峰疑惑地拿起报告，赵春梅也凑过来看。

纸张上，检测机构用最直白的语言写着结论。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最关键的那行字上时，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送检样本（药渣及药膏残留物）中，未检测出常规草药成分。经基因测序比对，其主要有机成分为：人类胎盘组织。】

“人类胎盘组织。”

这六个字像烧红的铁块，狠狠烙在顾峰和赵春梅的脑海里。

“呕——”

赵春梅最先反应过来。

她猛地捂住嘴，跌跌撞撞冲向卫生间，随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想到过去一个月，自己每天喝着用这东西熬的汤药，还把它涂抹在皮肤上，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让她几乎晕厥。

顾峰则僵在原地，手里的检测报告飘落到地上。

他脸色惨白，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魂魄。

陆清扬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刺骨的寒意和汹涌的怒火。

她走到顾峰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顾峰，我的孩子，也曾是胎盘，对不对？”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所以，是你们，用别人的孩子，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06

陆清扬的质问像一把尖刀，彻底撕碎了这个家最后一点温情。

“不……不是这样的！清扬你听我说！”顾峰猛地回过神，慌乱地想要抓住陆清扬的手，“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这种东西！妈更不可能知道啊！”

“她不知道？”陆清扬猛地甩开他，眼神里满是刺痛，“她只知道自己的病好了！你只在乎你的孝心得到了满足！你们谁想过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会带来什么后果？谁在乎过我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受到伤害？”

“我……”顾峰语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生间里，赵春梅的干呕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终于明白那“神药”为何如此有效，也终于明白儿媳为何会突然流产。

原来她身上的病能够痊愈，是用另一个生命换来的。

而她，又亲手用这肮脏的“治愈”，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

这个认知，比皮肤病带来的痛苦剧烈千百倍。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她在卫生间里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喊声撕心裂肺。

“别吵了！”顾峰被两边的声音夹击，几乎崩溃。

他朝卫生间吼了一声，又转向陆清扬试图安抚：“清扬，这件事要怪就怪那个卖药的骗子！我们也是受害者啊！妈她……她也是被骗的！”

他急切地想将责任推给那个遥远的“土郎中”。

但陆清扬已经看清了一切。

“受害者？”陆清扬冷笑一声，“顾峰，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真的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吗？你真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土方，能轻易治好所有大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

她直视着他躲闪的眼睛：“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选择相信。因为你太想让妈快点好起来，太想证明自己的孝心。

为了这个，你故意忽略所有潜在的危险，无视我的担忧和警告。你把我和孩子的安全，当成你那份愚昧孝心的赌注。你才是那个最自私、最残忍的人。”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击打着顾峰最后的防线。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

07

陆清扬不再看他，转身开始收拾行李。

“你要做什么？”顾峰慌乱地堵在门口。

“离婚。”陆清扬没有抬头，声音异常平静，“顾峰，我没办法和一个欺骗我、漠视孩子生命的人继续生活。这个家，让我窒息。”

“不！我不同意！”顾峰死死抓住门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

“太迟了。”

陆清扬的决绝让顾峰彻底慌了。

眼看她拉上行李箱拉链，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终于吐露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我承认！”他声音发抖，带着哭腔，“我之前撒了谎……表叔送药来时，确实提过一句……”

陆清扬的动作顿住了。

“他说……郎中的药引子比较特殊，是……是‘胎衣’……”顾峰的声音越来越低，“就是咱们说的胎盘。

他说在乡下，这被认为是‘大补’的东西……我当时听了也不舒服，可是看着妈那么痛苦，就……就鬼迷心窍了。

我不敢告诉你，知道你一定会反对。本来想着等妈病好了就把这些东西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了我们的孩子啊！”

他终于把最丑陋的真相，摊开在了阳光下。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愚昧，那么现在，他亲口承认的欺瞒，让一切彻底无法挽回。

陆清扬听完他最后的坦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她没有哭闹，甚至没有再骂他一个字，只是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的冰冷和疏离，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让顾峰绝望。

陆清扬最终还是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那个家。

但她没有立刻去谈离婚。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机，按下了110。

她向警方举报了那个“土郎中”，指控其非法行医，以及非法买卖人体组织。

在她看来，这早已不是家庭纠纷，而是必须追究的犯罪行为。

她必须为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警方的行动很迅速。

根据顾峰那位慌了神的表叔提供的线索，他们在一个偏远乡镇找到了那个“郎中”。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他的家就是一个肮脏的加工作坊。

警方在冰柜里查获了大量来源不明的人体胎盘。

他正是用这些东西，混合廉价的草药和泥土，制成所谓的“神药”，高价卖给求医无门的病人。

而那些胎盘的来源更是触目惊心——有些是从小诊所私下收购，有些则是通过非法渠道从外地流入。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土郎中”被依法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08

外界的纷扰，并没有让这个家的冰冷有丝毫消融。

赵春梅在得知所谓"神药"的真相后，整个人彻底垮了。

她的皮肤病在停药后开始复发，但比起身体的不适，精神上的折磨更为致命。

她开始整夜失眠，一闭上眼就会看见模糊的婴儿影子在眼前晃动。

她对食物产生强烈的排斥，特别是肉类，一看见就会呕吐不止。

她反复洗手、洗澡，总觉得身上沾着洗不掉的腥气。

不到半个月，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眼神涣散，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是我害死了孙子......我有罪……”

这句话成了她整日重复的呓语。

顾峰看着精神崩溃的妈妈和空荡荡的卧室，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他亲手造成的这场悲剧，最终以最残酷的方式，报应在了他和最想孝顺的妈妈身上。

在沉重的自责与痛苦中，顾峰开始了他的救赎之路。

他没再去打扰陆清扬，也没再为自己辩解。

他知道，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带妈妈去看心理医生。

他明白，妈妈的病已经从皮肤蔓延到了心里。

接着，他卖掉了心爱的车，取出全部积蓄，带着妈妈踏上了求医之路。

这次，他选择的都是国内正规的三甲医院。

他陪着妈妈挂号、排队、检查，耐心地接受系统治疗。

为了专心照顾妈妈，他辞去了工作。

他开始学着煲汤，学习按摩手法，慢慢摸索如何安抚一个被创伤击垮的老人。

这段经历让他真正明白了“孝顺”的含义。

不是盲目地顺从，不是轻信偏方，而是用理性和科学的方式，给家人最可靠的守护。

半年后，在一家知名医院的规范治疗下，赵春梅的皮肤病得到了有效控制。

配合药物和心理疏导，她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好转。

安顿好妈妈后，顾峰拟好离婚协议，找到了陆清扬。

他把婚房和所有存款都划到了陆清扬名下。

“清扬，”他将协议递过去，眼里满是疲惫和真诚的歉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我知道这些换不回我们的孩子。我不求你的原谅。字我已经签好了，你随时可以去办手续。”

他没有为自己保留任何财产。

09

陆清扬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又望向顾峰憔悴的面容，沉默了许久。

这半年来，顾峰的每一个举动她都默默关注着。

看着他带婆婆四处求医，看着他辞去工作专心照料，看着他从一个莽撞的儿子成长为有担当的男人。

心底那份尖锐的恨意，在时光的冲刷下渐渐沉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失去孩子的痛永远无法抹去，但她同样看见，这个曾经让她失望透顶的男人，正在用最朴实的方式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最终，陆清扬把协议推了回去。

“房子和存款，我们平分。”她的声音很平静，“顾峰，孩子的事会是我们心里永远的伤。也许我这一生都无法真正释怀。可是……”

她停顿片刻，目光与他相遇。

“我也渐渐明白，人生不能永远被仇恨困住。比起报复，更重要的是让活着的人从教训中成长，好好继续生活。”

这个婚，最终没有离成。

他们的家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模样，那道裂痕将永远存在。

但在经历这场毁灭性的风暴后，家里的每个人都上了一堂血泪交织的课。

他们学会了敬畏生命，懂得了相信科学，更明白了在一个家庭中，什么才是真正的坦诚、责任与爱。

这或许就是这场悲剧留给他们的，最珍贵的东西。

来源：衍月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