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刚刚统一六国的嬴政站在高台上,望着满天星辰,沉默了很久。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穿透夜色,让这位刚自称“始皇帝”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秦王政二十六年深夜,咸阳宫内烛火通明。
“大王,王后诞下皇长子,问您孩子该取何名?”太监恭敬地跪在殿外。
刚刚统一六国的嬴政站在高台上,望着满天星辰,沉默了很久。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穿透夜色,让这位刚自称“始皇帝”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去叫李斯来。”
“这么晚了?”
“马上去!”
一刻钟后,丞相李斯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嬴政开口:“你说,一个父亲给儿子取名,是为了什么?”
李斯愣住了。这位刚刚横扫六国、改天换地的君主,此刻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更让他意外的是,嬴政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迷茫。
“大王……”
“别叫大王了,叫朕。”嬴政转过身,月光照在他脸上,“朕问你,你给你儿子取名时,想的是什么?”
李斯思索片刻:“臣想让他光耀门楣,不辱家风。”
“光耀门楣……”嬴政突然笑了,笑声里说不出的苦涩,“朕倒是希望,这孩子能活得像个普通人。”
这句话让李斯浑身一震。他抬起头,看到始皇帝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那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个父亲的柔软。
可这份柔软,最终会把这个家族带向何方?
01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年幼的赵政缩在邯郸城破旧院子的角落里,脸上还带着新鲜的伤痕。赵国的孩子们刚才又欺负他了,只因为他是秦国质子的儿子。
“我儿,别哭。”母亲赵姬走过来,用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低声哼唱着这首楚地的古老歌谣。
“阿娘,什么是扶苏?”九岁的赵政抬起头问。
赵姬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扶苏是一种树,枝干挺拔,不管长在多贫瘠的土地上,都能活得笔直。阿娘希望你也能像扶苏一样,在这邯郸城里挺直腰杆活下去。”
“可是我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不要紧。”赵姬的声音更轻了,“扶苏不是靠打架活下来的,是靠根扎得深。你记住,人活着,不是为了打倒谁,而是为了长成自己该有的样子。”
那首歌谣,赵政听了整整九年。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回到秦国,直到他横扫六国成为始皇帝,那旋律依然刻在心底。
二十六年的这个夜晚,当李斯问起皇长子的名字时,嬴政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母亲的歌声。
“就叫扶苏吧。”
李斯皱起眉头:“陛下,扶苏这个名字……太过文雅了些。皇长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这名字恐怕……”
“朕意已决。”嬴政打断他,“朕这一生太苦了,从在赵国做质子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灭韩、破赵、下魏、取楚、收燕、并齐,打了二十年的仗。朕不想让朕的儿子也这样活着。”
“可是陛下……”
“朕希望他能像扶苏树一样,刚直不阿,但也能平安长大。”嬴政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柔,“就这么定了。”
李斯退下后,嬴政独自走进内殿,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孩子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扶苏……”嬴政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你要好好活着。”
转眼十五年过去了。
“父皇,儿臣以为,焚书之举有失妥当!”
咸阳宫大殿上,二十岁的扶苏跪在地上,声音清朗而坚定。他长得极为俊美,眉眼间带着书卷气,跟殿上那些满脸杀气的武将格格不入。
嬴政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
满朝文武大气不敢出。他们都知道,始皇帝最疼爱这位皇长子,但也最头疼他。因为扶苏太正直了,正直到不懂得看父亲的脸色。
“你说什么?”嬴政的声音压得很低。
扶苏抬起头,眼中没有畏惧:“父皇,儒家典籍流传千年,焚毁它们会失去民心。天下初定,正该以仁德治国,让百姓休养生息……”
“够了!”嬴政猛地一拍扶手,“你读的那些书,都教了你什么?教你来反驳朕的政令吗?”
“儿臣不敢。”扶苏的声音依然平静,“儿臣只是不想看到父皇您,因为一时之怒,做出让后世诟病的事。”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嬴政,等着这位暴怒的帝王会如何处置这个敢于直言的儿子。
嬴政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扶苏面前。他盯着这个跟自己顶撞的年轻人,突然发现,儿子的眉眼里竟然有几分母亲赵姬的影子——那种温和的、坚持的、不肯低头的倔强。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焚书?”嬴政的声音变得低沉。
“儿臣不知。”
“因为那些书里,全是六国旧臣的忠君之道,是各地诸侯的分封之制。朕好不容易统一了天下,难道要让这些书继续蛊惑人心,让他们想着恢复旧制吗?”
扶苏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父皇,书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人心。您越是禁,他们越是要反。不如开明一些,让百姓知道,秦朝的制度比六国更好……”
“你懂什么!”嬴政突然大喝一声,“你以为治理天下,靠的是仁德?靠的是开明?朕告诉你,靠的是实力!是铁血!是让所有人都怕朕,不敢反抗!”
扶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如果真是这样,那父皇当年为何要给儿臣取名'扶苏'?”
这句话让嬴政愣住了。
02
整个大殿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
“扶苏,取自《诗经》'山有扶苏'。”扶苏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儿臣查过典籍,扶苏树生性温和,枝干挺直。父皇给儿臣取这个名字,难道不是希望儿臣能够刚直不阿,坚守本心吗?”
“现在儿臣直言进谏,劝您以仁德治国,这不正是在践行'扶苏'这个名字的含义吗?为何父皇反而要怪罪儿臣?”
嬴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当年给儿子取名时的心情。他希望扶苏能活得像个普通人,不要像自己这样刻薄寡恩。可他没想到,这份期望会变成今天父子对立的原因。
“你……你给朕退下!”嬴政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扶苏行礼退下,走到殿门口时,回头看了父亲一眼。那一眼里有不解,有委屈,也有不肯妥协的坚持。
李斯看着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他明白,始皇帝给儿子取名“扶苏”,原本是希望他能温和平安地长大。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名字给了扶苏太多的理想主义色彩,让他跟现实格格不入。
更可怕的是,扶苏说得没错——他正在用自己的行动,诠释“扶苏”这个名字的含义。而这份坚持,正在把父子两人越推越远。
三个月后,扶苏被派到上郡监军,协助大将蒙恬镇守北疆。
送行那天,咸阳城外下着小雨。扶苏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站在马车旁,看着远处的宫城。
“扶苏。”嬴政突然出现在城门口。
“父皇……”扶苏转身,想要行礼。
“不必了。”嬴政摆摆手,走到儿子面前,“你恨朕吗?”
扶苏愣住了。他没想到父亲会问这样的问题。
“儿臣不敢。”
“不敢,不代表不恨。”嬴政盯着儿子的眼睛,“你恨朕不听你的劝谏,恨朕把你赶到这苦寒之地。”
扶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儿臣只是不明白,父皇当年给儿臣取名'扶苏',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
“想。”
嬴政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宫殿,声音变得缥缈:“朕小时候在赵国做质子,受尽欺辱。你祖母每次哄朕时,都会唱一首歌,叫《山有扶苏》。她说,扶苏是一种树,不管长在哪里,都能活得笔直。”
“朕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那棵树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坚守本心。”
扶苏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父皇是希望儿臣……”
“但朕没想到的是。”嬴政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坚守本心,不代表要跟朕作对!你以为朕不知道仁德治国的好处吗?可这天下刚刚统一,六国余孽还在暗中活动,朕必须用铁血手段镇压他们!”
“等天下真正太平了,朕自然会改变政策。可现在不行!”
扶苏呆呆地看着父亲,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的分歧,不是对错之争,而是时机之别。
“可是父皇……”
“别说了。”嬴政挥挥手,“去上郡吧。跟着蒙恬好好学学,什么叫保家卫国。等你明白了朕的苦心,再回来。”
扶苏上了马车,车轮滚动,渐行渐远。
嬴政站在城门口,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他想起当年母亲唱歌给自己听的情景,想起自己给儿子取名时的心情。
“朕是不是做错了?”他喃喃自语。
身后的李斯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扶苏公子心地善良,只是太过年轻,不懂权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但愿如此。”嬴政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宫中。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送别,竟然会成为他跟扶苏的最后一面。
03
五年后,秦始皇四十三岁这年,他最宠爱的妃子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陛下,给小皇子取个名字吧。”内侍小心翼翼地问。
嬴政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沉默了很久。
这五年里,他老了很多。统一天下的豪情壮志已经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生命的恐惧。他开始派人寻找长生不老药,开始大修阿房宫和骊山陵墓,开始变得多疑而暴躁。
“就叫胡亥吧。”他淡淡地说。
“胡亥?”李斯有些惊讶,“陛下,这个名字……”
“怎么,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李斯斟酌着用词,“'扶苏'取自《诗经》,典雅而有深意。可'胡亥'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嬴政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朕给扶苏取了那么好的名字,结果怎么样?他现在还在上郡苦熬着。这次朕不想那么麻烦了,随便取个名字就行。”
“陛下……”
“'胡'是北方胡人的'胡','亥'是亥水的'亥'。”嬴政看着窗外,“朕前年北巡,在胡地看到了亥水。那地方荒凉得很,水也浑浊。朕就想,与其给这孩子取个好名字,让他背负太多期望,不如让他平平淡淡地活着。”
李斯听出了言外之意——始皇帝对这个小儿子,根本就没抱什么期望。
“可是陛下,小皇子若知道这名字的来历,恐怕会伤心……”
“伤心就伤心吧。”嬴政摆摆手,“总比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好。朕给扶苏取了那么好的名字,现在父子关系弄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抱希望。”
李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
他不知道的是,嬴政在他走后,独自站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月光照在他脸上,让这位始皇帝看起来格外苍老。
“胡亥……胡亥……”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朕给你取这个名字,不是不爱你,而是……朕已经没力气再爱一次了。”
窗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穿透夜色,让人心碎。
胡亥十五岁那年,扶苏已经三十岁了,依然在上郡守边。
这一年,嬴政又一次北巡,路过上郡时,父子俩见了一面。
“父皇身体可还好?”扶苏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嬴政看着已经成年的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在上郡这些年,你成长了不少。”
“多谢父皇栽培。”
“不是栽培,是磨练。”嬴政叹了口气,“扶苏,你还恨朕吗?”
扶苏摇摇头:“儿臣不恨。这些年在边关,儿臣明白了很多道理。父皇当年焚书,确实是为了天下安定。只是儿臣太年轻,不懂父皇的苦心。”
嬴政听了,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能明白就好。等朕百年之后,这大秦江山,还要靠你来守。”
“父皇……”
“别说了。”嬴政挥挥手,“对了,你弟弟胡亥,你见过吗?”
“见过一次。”扶苏点点头,“他性格跟儿臣不太一样,比较活泼。”
“活泼……”嬴政苦笑,“朕给你取名'扶苏',是希望你能刚直不阿。可没想到,这份刚直让你吃了不少苦。所以给胡亥取名时,朕就随便取了个名字,不想他背负太多。”
扶苏听了,心中一暖:“父皇,其实儿臣很感激您当年给我取的名字。正是因为'扶苏'这两个字,儿臣才能在这十年里,坚守本心,不被边关的苦难打倒。”
“你……”嬴政愣住了。
“儿臣知道,父皇给我取名'扶苏',是希望我能像扶苏树一样,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挺直腰杆活着。”扶苏的眼中闪着光,“这十年里,每当儿臣想要放弃时,就会想起这个名字,想起父皇的期望。”
“所以儿臣从来不觉得这个名字是负担,反而觉得它是儿臣最大的力量。”
04
嬴政呆呆地看着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当年随口取的一个名字,竟然会给儿子带来这样的影响。他原本以为,“扶苏”这个名字会让儿子变得软弱,可现在看来,恰恰是这个名字,让扶苏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保持了内心的坚强。
“好……好……”嬴政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的湿润更明显了,“你能这么想,朕就放心了。”
父子俩又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嬴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扶苏一眼:“扶苏,朕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但给你取名'扶苏',绝对不是错事。”
扶苏跪下行礼:“儿臣明白。”
马车渐行渐远,扶苏站在城楼上,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这次见面之后,再想见到父亲,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秦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五十岁的嬴政在第五次东巡途中,病倒在了沙丘。
“陛下,您的身体……”李斯跪在病榻前,声音带着颤抖。
“朕知道。”嬴政的声音虚弱得可怕,“朕这次怕是回不去了。”
“陛下不要这么说……”
“别安慰朕了。”嬴政挥挥手,“去拿纸笔来,朕要写遗诏。”
李斯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准备。
嬴政用尽全身力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朕死后,立扶苏为太子,继承大统。让他从上郡返回咸阳,主持朕的丧事……”
写完这些,他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这诏书……”李斯小心翼翼地问。
“派人……送到上郡……给扶苏……”嬴政喘着粗气,“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是。”
嬴政闭上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扶苏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扶苏还很小,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父皇”。
“扶苏……”他喃喃自语,“朕给你取名'扶苏',是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可朕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把这沉重的担子交给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父皇!”胡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到病榻前,“父皇您怎么了?”
嬴政睁开眼睛,看到二十岁的小儿子满脸泪水。
“胡亥……”
“父皇,您别吓儿臣……”胡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臣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您……”
嬴政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忽视的儿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愧疚。
“胡亥,你……你恨朕吗?”
“儿臣不恨。”胡亥摇头,“儿臣只是想问,父皇当年为什么给儿臣取名'胡亥'?儿臣查遍了所有典籍,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美好的寓意。”
“是不是……父皇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儿臣?”
嬴政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儿子,“胡亥”这个名字背后的真实含义。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当年给胡亥取名时,他确实没有像对扶苏那样用心。他只是随便取了个名字,不想让这个儿子背负太多期望。
可这份“不想背负”,在胡亥眼中,却变成了“不被爱”。
“父皇……”胡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您说句话啊……”
嬴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桌上的那份遗诏,想要告诉胡亥,他真正的继承人是扶苏。
可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赵高走了进来。
这位一直跟在始皇帝身边的宦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看了看病榻上的嬴政,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胡亥,嘴角微微上扬。
“陛下,您写的这份遗诏……”
05
嬴政瞪着眼睛,想要阻止赵高说下去。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高拿起桌上的遗诏。
“臣觉得,这份诏书恐怕有些不妥。”
“你……你胡说什么……”李斯大惊失色。
“丞相莫急。”赵高笑了笑,“臣只是觉得,陛下辛苦一生,难道真的要把江山交给一个在边关待了十几年、对朝堂事务一无所知的人吗?”
“倒不如……”他看向胡亥,“让二公子继位。二公子自小在宫中长大,熟悉朝堂规矩,更适合做皇帝。”
胡亥呆住了。
李斯也呆住了。
病榻上的嬴政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说“不”。可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父皇……”胡亥跪在床前,“您是想让儿臣继位吗?”
嬴政拼命摇头,手指依然指着那份遗诏。可胡亥根本看不懂他的意思。
“陛下这是同意了。”赵高笑着说,“二公子,您看,陛下多疼爱您啊。虽然当年给您取名'胡亥',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别有深意。”
“什么深意?”胡亥猛地抬起头。
赵高压低声音,在胡亥耳边说:“当年陛下北巡时,曾经对臣说过,'胡'虽是蛮族,但能统治草原;'亥'虽是终末,但能孕育新生。陛下是希望您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果断的决定。”
“真的吗?”胡亥的眼睛亮了起来。
“千真万确。”赵高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遗诏”,“您看,陛下真正的心意,在这里。”
胡亥接过那份假遗诏,只见上面写着:“朕死后,立胡亥为太子,继承大统……”
他看着这几行字,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但这次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感动的眼泪。
“父皇……您原来一直都爱着儿臣……”胡亥跪在病榻前,紧紧握着嬴政的手,“儿臣明白了,您给儿臣取名'胡亥',不是随便取的,而是希望儿臣能在关键时刻,有魄力、有决断……”
嬴政瞪大眼睛,想要否认。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高和胡亥在那里自说自话。
“李斯。”赵高转向丞相,“你也看到了,陛下的真实意思是立二公子为太子。那封给扶苏的诏书,不过是试探而已。现在陛下已经做出了真正的选择,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斯脸色煞白。他知道赵高在说谎,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反对,下场会很惨。
“丞相,你别忘了,当年焚书坑儒,扶苏可是一直反对的。”赵高冷笑,“如果他继位,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这句话击中了李斯最大的软肋。
他犹豫了。
就在这片刻的犹豫中,嬴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依然指着那份真正的遗诏,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陛下驾崩了!”赵高高声喊道,“快,宣读遗诏!二公子继位!”
半个月后,一封“诏书”送到了上郡。
扶苏打开诏书,只见上面写着:“朕闻汝屡次进谏,不思悔改。念父子之情,赐汝自尽,以全颜面。”
“这……”扶苏手一抖,诏书差点掉在地上。
“公子,这诏书有问题!”蒙恬赶紧过来,“陛下临终前明明说过要立您为太子,怎么可能突然赐死您?”
“会不会是……”扶苏的脸色变得煞白。
“肯定是赵高搞的鬼!”蒙恬咬牙切齿,“公子,我们有三十万大军在手,不如……”
“不如什么?”扶苏打断他,“造反吗?”
“不是造反,是清君侧!”蒙恬急了,“公子,您想想,陛下那么疼爱您,怎么可能突然赐死您?一定是有人篡改了遗诏!”
06
扶苏沉默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蒙将军,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他看着手中的诏书,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如果我现在带兵回咸阳,不管真相如何,史书上都会记载:扶苏因不满父皇遗诏,起兵造反。”
“这样一来,我父皇一生的英名,就毁了。”
“可是公子……”
“蒙将军,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扶苏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扶苏,取自《诗经》'山有扶苏'。父皇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刚直不阿,坚守本心。”
“现在父皇要我死,如果我反抗,岂不是辜负了这个名字?”
“可是……”
“没有可是了。”扶苏拔出腰间的剑,“父皇一生都在教我,什么叫忠孝。今天,我就用自己的命,来证明我没有辜负'扶苏'这个名字。”
“公子!”蒙恬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扶苏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眼睛望着北方的天空,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父皇……儿臣终于明白了……您给儿臣取名'扶苏'……不是希望儿臣能活得像普通人……而是希望儿臣……即便身为皇子……也能坚守本心……”
“儿臣……做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消失在风中。
蒙恬跪在扶苏身边,泪流满面。他看着这位年仅三十岁就自尽的皇长子,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哀。
一个好端端的太子,就因为一个名字,就因为要坚守“刚直不阿”的信念,就这样死了。
更可悲的是,这份“刚直不阿”,恰恰是他父亲希望他拥有的品质。可现在,这种品质却成了杀死他的武器。
胡亥登基,成为秦二世。
第一次上朝,他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跪着的文武百官,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陛下,扶苏已死,蒙恬也自杀了。”赵高走上前,笑着说,“现在整个大秦,都是您的了。”
“是吗……”胡亥的声音有些飘忽,“都是朕的了……”
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容易到让他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赵高。”胡亥突然问,“你当年说,父皇给朕取名'胡亥',是有深意的。那个深意到底是什么?”
赵高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当然是希望陛下能像胡人一样勇猛,像亥水一样能屈能伸……”
“别骗朕了。”胡亥打断他,“朕查遍了所有典籍,'胡亥'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好的寓意。父皇给朕取这个名字,根本就是随便取的,对不对?”
赵高脸色一变:“陛下……”
“朕明白了。”胡亥苦笑,“父皇给大哥取名'扶苏',取自《诗经》,意为刚直不阿。给朕取名'胡亥',随便取的,因为父皇根本就不打算让朕继位。”
“所以你篡改了遗诏,对不对?”
赵高跪下了:“陛下明鉴!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好……”
“为了朕好?”胡亥笑了,笑声里全是讽刺,“你是为了你自己好吧。大哥继位,你这个宦官就没有今天的地位了。所以你篡改遗诏,立朕为帝,好让你能继续掌权。”
“朕说得对不对?”
赵高脸色煞白,不敢说话。
胡亥站起来,走到殿外,看着咸阳城的风景。
“朕这一生,都活在大哥的阴影里。”他喃喃自语,“大哥有个好名字,有父皇的宠爱,有文武百官的尊重。而朕呢?朕只有一个随便取的名字,和一个篡改来的皇位。”
“这就是朕的命吗?”
07
身后的李斯走上前,沉默良久后说:“陛下,或许……始皇帝给您取名'胡亥',真的有深意。”
“什么深意?”
“'胡'者,胡乱也;'亥'者,终也。”李斯的声音很轻,“或许始皇帝早就预见到了,如果扶苏不在,而立您为帝,大秦就会胡乱而终。”
“所以他给您取这个名字,是一个警示,警示后人不要走错路。”
胡亥呆住了。
他转过身,看着李斯,声音带着颤抖:“你是说……父皇给朕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警告朕……不配做皇帝?”
李斯沉默。
胡亥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啊……朕明白了……朕终于明白了……”
“父皇给大哥取名'扶苏',是希望他刚直不阿,成为一代明君。给朕取名'胡亥',是警告所有人,千万不要让朕继位,不然大秦就会胡乱而终。”
“可惜啊……赵高篡改了遗诏……让朕坐上了这个位子……”
他看着远处的宫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父皇……您说对了……朕确实不配……”
三年后,秦朝灭亡。
胡亥在宫中自杀,临死前,他让人在墓碑上刻了一行字:“秦二世胡亥,愧对父皇所赐之名。”
而远在上郡的扶苏墓前,蒙恬的儿子蒙毅也刻了一行字:“扶苏公子,一生践行父皇所赐之名。”
刘邦攻入咸阳后,在皇宫密室中发现了一本嬴政生前写的册子。
册子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几行字:
“吾一生征战,横扫六国,自以为功盖三皇、德过五帝。可到头来,连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成了悲剧。”
“扶苏,吾取《诗经》之意,盼他刚直不阿。可他太刚直了,直到不懂得变通,最终因为一封假诏书自尽。”
“胡亥,吾随意取名,是不想他背负太多。可他一生都活在大哥的阴影里,觉得自己不被爱。最终被赵高利用,断送了大秦江山。”
“吾给扶苏取了个太好的名字,让他背负了太多期望。给胡亥取了个太随意的名字,让他觉得不被重视。”
“名字本无意,人心赋予深意。吾原以为,名字能塑造一个人的性格。可到头来才发现,真正塑造性格的,不是名字,而是人性。”
“若吾当年给扶苏取名'胡亥',给胡亥取名'扶苏',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吾这一生,做了无数正确的决定,却在两个儿子的名字上,犯下了最大的错误。”
“扶苏太刚,胡亥太软。一个因为名字而死,一个因为名字而毁。”
“后人若看到此文,切记:给孩子取名,不要寄予太多期望,也不要太过随意。因为名字会伴随他们一生,影响他们的每一个选择。”
刘邦看完这些文字,长叹一声。
他想起扶苏的刚直不阿,想起胡亥的软弱无能,突然明白了:秦朝的灭亡,或许从嬴政给两个儿子取名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一个名字太好,让儿子背负了太多期望,最终走向极端。
一个名字太随意,让儿子一生都在寻找认同,最终被人利用。
两个名字,两种悲剧。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说不出口的爱。
08
多年后,民间开始流传一首歌谣: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胡地有亥水,水浊不可饮。若问秦何亡,皆因名字深。”
这首歌谣唱了千年,提醒着每一个父亲:给孩子取名,是一件需要慎重的事。因为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符号,更是父母对孩子一生的期望。
期望太高,孩子会背负太多压力。
期望太低,孩子会失去前进的动力。
而最可悲的是,嬴政直到死,都没能亲口告诉两个儿子,他给他们取名时,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扶苏因为父亲希望他刚直不阿,所以选择了自尽。
胡亥以为父亲不爱他,所以被人利用,断送了江山。
两个儿子,都没能真正理解父亲的心意。
而这,或许就是秦始皇一生最大的遗憾。
他统一了六国,却没能统一父子之间的心。
他创造了帝国,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家。
他给儿子们取了名字,却没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解释。
最终,两个名字变成了两个悲剧,一段历史变成了一个警示。
来源:高冷铅笔11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