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陈宇,今年三十八岁。十年了,整整十年,我没有回过家。今天,我开着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了村口那棵熟悉又陌生的老槐树下。车窗降下,一股混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瞬间就把我拉回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夏天。
我叫陈宇,今年三十八岁。十年了,整整十年,我没有回过家。今天,我开着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了村口那棵熟悉又陌生的老槐树下。车窗降下,一股混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瞬间就把我拉回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夏天。
十年前,我二十八岁,是村里人眼中的窝囊废。大哥陈峰,比我大五岁,从小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也是全村的骄傲。他脑子活,能吃苦,早早就在镇上包了点小工程,是村里第一个买小汽车的人。而我,读了个不上不下的中专,回来后在镇上的一个破厂子上班,一个月千把块钱,勉强糊口。
我所有的骄傲,都来自我的妻子,林晓。她是镇上最好看的姑娘,眼睛像一汪清泉,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当初她不顾家里反对,铁了心嫁给我这个穷小子,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住在老家的平房里,大哥大嫂住在旁边他自己盖的两层小楼。我们两家共用一个院子,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很温馨。
大哥对我也很好,三天两头叫我们去他家吃饭,给我儿子买新衣服,还总塞给我烟抽,说男人在外面不能没面子。我一直觉得,大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靠山。直到那天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垮了我所有的信仰。
那天厂里设备坏了,提前下班。我骑着那辆破电瓶车,冒着雨往家赶,浑身湿透了。快到家时,雨势太大,电瓶车在泥地里打了滑,我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血混着雨水往下流。我一瘸一拐地推着车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我家的门锁着,想着林晓可能带着儿子去大哥家躲雨了,就径直往大哥家走去。
大哥家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客厅没人。我喊了一声“哥,嫂子”,没人应。我以为他们在楼上,就忍着膝盖的疼往楼上走。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咯吱作响。我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听到了卧室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一种压抑的、暧昧的喘息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我鬼使神差地,轻轻推开了那条门缝。
卧室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床上,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那个男人,是我敬重了二十多年的大哥陈峰。而那个在他身下的女人,是我爱到骨子里的妻子,林晓。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脑袋里嗡嗡的轰鸣。我没有怒吼,没有冲进去把他们撕碎。我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膝盖上的伤口在流血,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因为心里的疼,已经将我彻底麻痹。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停了下来。我像个游魂一样,转身,下楼,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房子。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我脸上,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回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找到了我藏在床底下的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三千二百块钱。
我什么都没带,只拿了钱和身份证,甚至没换掉身上湿透的衣服。我离开了那个家,那个村子,那个让我感到无边羞辱和背叛的地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我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我坐上了去南方的绿皮火车,在车上待了两天两夜。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那不堪的一幕。愤怒、羞耻、痛苦、迷茫,像无数只手,要把我撕成碎片。我恨大哥,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尊严。我更恨林晓,那个我曾经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南方城市,我开始了流浪。我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便宜的盒饭。我找了一份在建筑工地上扛水泥的活,每天累得像条死狗,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晚上沾到枕头就睡着,不做噩梦。工友们看我斯斯文文的样子,却干着最苦的活,都觉得奇怪。我从不多话,只是埋头干活。
有一次,工头看我写字还不错,就让我跟着他学做资料,管工地上的杂事。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拼命地学。我白天在工地跑,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图纸,学预算。我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因为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不认输的劲。我要让他们看看,我陈宇不是窝囊废!
几年下来,我从一个普通的资料员,做到了项目经理。我开始自己承包一些小工程,凭借着在工地上积累的经验和诚实守信的原则,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买了车,买了房,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扎下了根。十年,我从一个兜里只有三千块钱的逃亡者,变成了一个身家千万的老板。
这十年,我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我刻意地忘记过去,但午夜梦回,那天的场景还是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那份恨,那份痛,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直到上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我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她就哭了。她说,我爸病重,想见我最后一面。
挂了电话,我枯坐了一夜。我知道,我该回去了。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于是,我回来了。车停在村口,我却没有立刻回家的勇气。我点了一根烟,看着村里袅袅的炊烟,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村里走了出来,是大哥陈峰。
十年不见,他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驼了,脸上刻满了风霜。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土的解放鞋。他看到我的车,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我。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愧疚和不安。他搓着手,局促地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哥。”我平静地喊了一声。
他身体一震,眼圈瞬间就红了。“小宇……你,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递给他一根烟,他颤抖着手接过去。我给他点上,他猛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爸怎么样了?”我问。
“老毛病,医生说……不太好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们沉默地抽着烟,气氛尴尬而沉重。我看着他饱经沧桑的脸,心里的恨意,竟然在一点点消散。这十年,他过得似乎并不好。
回到家,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我再也忍不住,跪在床边,眼泪夺眶而出。父亲已经瘦得脱了相,他拉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在一旁泣不成声。我这才知道,我走后,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我走后,林晓发现我失踪了,也慌了。大哥把事情告诉了父母,我爸气得当场晕了过去,从此落下了病根。林晓没过多久就提出了离婚,带着儿子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的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把我们家戳得千疮百孔。
大哥的工程也出了问题,被人骗了,赔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他卖了楼房,卖了车,才勉强还清债务。这些年,他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一边打零工,种几亩薄田,拉扯着他的孩子长大。大嫂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也跟他离了婚。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家庭,就这样散了。
听着母亲的哭诉,我看着眼前憔悴的大哥,心里五味杂陈。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衣锦还乡,狠狠地把钱摔在他脸上,看他羞愧难当的样子。可现在,我却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父亲的病需要一大笔钱。我没有犹豫,拿出银行卡,对大哥说:“哥,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咱妈生日。你先拿着给爸治病,不够我再想办法。”
大哥愣住了,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小宇,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用手扇自己的耳光。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哥,都过去了。”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恨意,也烟消云散了。他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把父亲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在医院陪护的日子里,我和大哥有了更多交流的机会。他告诉我,那天,是他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他说林晓其实一直都有些瞧不上我,觉得我没出息,而大哥的成功让她羡慕,甚至崇拜。那天,一个酒后乱性,一个半推半就,就酿成了大错。
他说,我走后,他每天都活在悔恨和自责里。他觉得是他毁了我,毁了这个家。他没脸再见我,也断了所有能联系到我的方式。
我看着他悔恨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或许不能全怪他。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窝囊,那么不求上进,林。。。晓也许就不会动摇。如果我当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勇敢地去面对,去解决问题,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父亲的病在最好的治疗下,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出院那天,我开车去接他们。大哥坐在副驾驶,一路无言。
回到村里,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镇上的一片工地上。这是我回来后,托关系帮大哥接的一个小工程。我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他钱,他不会心安理得地收下,但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比什么都强。
我把工程合同和预付的款项交给他。“哥,这个项目你来负责。我相信你的能力。”
大哥拿着那份薄薄的合同,手抖得厉害。他看着我,眼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
“小宇……”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哥,其实,我该谢谢你。”
他猛地抬起头,满眼的不解。
我看着远方,缓缓说道:“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我可能现在还是镇上那个破厂子里混日子的窝囊废。是你,用最残忍的方式,把我打醒了。是你让我知道,男人必须靠自己,必须有尊严地活着。这十年,支撑我走下去的,除了恨,还有一股不服输的气。是这股气,成就了今天的我。从这个角度说,我真的该谢谢你。”
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那场极致的羞辱和背叛,就没有我这十年卧薪尝胆的奋斗。命运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大哥愣愣地看着我,许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只有愧疚,而是多了一份坚毅和希望。
我把父母安顿好,给家里重新盖了房子。大哥的工程也渐渐走上了正轨,他还是那个能干的陈峰,只是比以前更加沉稳和踏实。
我离开家,准备返回我打拼的城市时,大哥来送我。他往我车里塞了一大包土特产,笨拙地说:“小宇,以后……常回来看看。”
我点点头:“会的,哥。你也保重。”
车子缓缓驶出村子,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大哥一直站在村口,朝着我的方向挥手,久久没有离去。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身上,很暖。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记恨,而是放下。感谢那段不堪的过往,它虽然给了我一身伤疤,但也给了我一副坚硬的铠甲。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回不去的当年。放下过去,原谅别人,其实也是在救赎自己。那个曾经让我只想逃离的家,如今,成了我最温暖的港湾。
来源:麻子的情感语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