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多年后,当小姨子林静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在婚礼上向我敬酒时,她眼圈红了,哑着嗓子说:“姐夫,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没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或者一个坏女人。”
多年后,当小姨子林静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在婚礼上向我敬酒时,她眼圈红了,哑着嗓子说:“姐夫,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没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或者一个坏女人。”
那一刻,司仪正在台上说着热闹的祝词,宾客们的欢笑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可我手里那杯酒,却重得像一块石头。
我看着她身旁那个一脸憨厚的新郎,又看了看身边同样湿了眼眶的妻子林岚,心里那块压了二十多年的巨石,才终于随着一口饮尽的苦酒,轰然落地。
整整二十年,为了守住这个家的安宁,为了保护这个曾经濒临破碎的女孩,那个夏夜的真相,就像一口被焊死的箱子,沉在我心底的最深处。
可我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到1996年的那个夏天。那个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夜晚,一切,都从那扇被轻轻推开的房门开始。
第1章 筒子楼里的夏天
1996年的夏天,热得格外漫长。
我叫陈卫东,是市里红星机械厂的一名车间技术员。我和妻子林岚,小姨子林静,还有丈母娘王秀珍,一家四口,就挤在厂里分的这套两室一厅的筒子楼里。房子是老式的砖混结构,墙壁薄得像纸,隔壁老张家夫妻吵架,连劝架的词儿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住的这头是走廊的尽头,相对还算安静些。我和林岚住一间,丈母娘和小姨子住一间。客厅小得可怜,摆了张饭桌和椅子,就几乎没地方下脚了。唯一的奢侈品,是角落里那台嗡嗡作响的“华生”牌落地扇,那是我们全家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桑拿天里,唯一的慰藉。
林岚在纺织厂上班,三班倒,人很贤惠,就是性子有点急。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看中我的老实本分,我看中她的勤劳善良,谈了半年就结了婚。婚后,我把工资卡主动上交,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和和美美。
丈母娘是个典型的老太太,嘴碎,心软,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老丈人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女儿长大,很不容易。所以,自从我娶了林岚,就把她当亲妈一样孝顺。
真正让我有点捉摸不透的,是小姨子林静。
她比林岚小四岁,刚从一个效益不好的小厂办了停薪留职,整天待在家里。林静长得比她姐姐更清秀些,皮肤白,话不多,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她不像别的年轻姑娘那样爱说爱笑,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帮丈母娘干点零活。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偶尔被点到名,才会“嗯”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林岚总说她这个妹妹就是这个内向的性子,从小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嘴。丈母娘则叹着气说,这孩子心思重,也不知道随了谁。
我作为姐夫,自然不好多问。只是觉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本该是人生最鲜活的时候,林静的身上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
那天傍晚,我刚从厂里回来,一身的汗和机油味。客厅里,丈母娘正拿着把大蒲扇,对着电风扇使劲扇,嘴里念叨着:“这天儿,真是能把人活活烤熟了!卫东,快,先喝碗绿豆汤。”
我接过那碗冰凉的绿豆汤,一口气灌下去,浑身的暑气才消散了些。
“岚岚呢?”我问。
“今天上中班,得半夜才回来呢。”丈母娘说着,朝里屋努了努嘴,“静静一下午都没出房门,你去叫她出来吃饭。”
我应了一声,走到小姨子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静静,吃饭了。”
里面没动静。
我又敲了敲,声音大了一点:“林静?”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林静探出半个头,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姐夫,我……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吃。”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了?中暑了?”我关切地问,“要不要去趟卫生所?”
“不用不用,”她连忙摆手,眼神躲闪着,“就是……就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说完,不等我再问,就把门关上了。
我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到饭桌上。丈母娘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八成是工作没了,心里憋屈。”
我也只能这么想。那个年代,从一个“铁饭碗”里掉出来,对任何一个年轻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晚饭很简单,拍黄瓜,炒豆角,还有一盘咸鸭蛋。没有林岚在,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吃完饭,我帮丈母娘收拾了碗筷,又检查了一下家里的门窗。筒子楼治安不好,这是我每天晚上的习惯。
一切都弄妥当后,我冲了个凉水澡,就回房睡了。
房间里像个蒸笼,那台小小的电风扇卖力地摇着头,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我光着膀子躺在竹席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窗外,是无休无止的蝉鸣,和远处铁轨上火车经过时发出的“哐当”声,交织成一首独属于九十年代夏夜的催眠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从房门处传来。
我瞬间惊醒了。
这个家里,晚上睡觉都有从里面反锁的习惯,这是谁?难道是林岚提前回来了?
我侧耳细听,黑暗中,只有电风扇单调的“嗡嗡”声。或许是风吹的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紧接着,我清楚地听到了脚步声,非常轻,非常慢,一步一步,正朝着我的床边靠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2章 不速之客
黑暗中,一个纤细的影子,轮廓越来越清晰。
我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可转念一想,不对,我们家这穷得叮当响的状况,贼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而且,这脚步声太轻了,带着一种犹豫和迟疑,完全不像小偷那种做贼心虚的鬼祟。
“谁?”我猛地坐起身,低喝了一声。
那个影子被我吓得一顿,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终于看清了来人。
是林静。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离我的床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很薄,几乎是半透明的,在朦胧的月色下,隐约能看到她身体的轮廓。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静静?你……你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沙哑。我下意识地扯过旁边的薄被,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你怎么进来的?”我追问。我们房间的门,我明明记得是从里面插上的。
“姐夫……”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哭,“我……我害怕。”
“害怕?怕什么?”我一头雾水,“是不是做噩梦了?回你屋去睡,有妈陪着你呢。”
“不,我不敢……”她摇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不敢一个人睡,妈睡得太沉了。”
我彻底懵了。这算什么理由?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半夜三更跑到姐夫的房间,说自己害怕?
“你赶紧回去,”我压低声音,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可她非但没走,反而又往前凑了凑,几乎已经到了我的床沿。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皂的味道,混合着女孩身体的热气,飘了过来,让我浑身不自在。
“姐夫,”她带着哭腔,哀求道,“你让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睡地上也行。”
“胡闹!”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但又立刻意识到不能太大声,只能把怒火压在喉咙里,“林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姐要是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我?”
“我……”她似乎被我的怒气吓到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她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魂飞魄散的举动。她绕过床脚,直接掀开我盖在身上的薄被的一角,作势就要往床上挤。
“你疯了!”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往床里侧一缩,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她的动作停住了,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床上。那件薄纱睡衣因为拉扯,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了圆润的肩膀。月光下,我甚至能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那不是一种勾引,也不是一种挑逗。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纯粹的恐惧和祈求,像一个在黑夜里迷路,马上就要被野兽吞噬的孩子,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的怒火,在那一瞬间,被这种眼神浇灭了一大半,取而代de是更深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心悸。
“你到底在怕什么?”我放缓了语气,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她只是不停地摇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别赶我走,求求你,别赶我走……”
我头疼欲裂。这叫什么事儿?推她下去?她现在情绪这么激动,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怎么办?可让她就这么待着?这要是被丈母娘或者提前回家的林岚撞见,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先下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力量,“去客厅坐着,我穿上衣服,出来陪你说会儿话,行不行?”
这似乎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犹豫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慢慢地从床上退了下去,缩到墙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赶紧摸索着找自己的背心和短裤。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是林岚!她提前下班了!
紧接着,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血都冲了上来。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3章 信任的裂痕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一声惊雷。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还停留在寻找衣服的半空中。墙角的林静更是吓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
“别出声!”我几乎是用口型对她说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林岚的脚步声进了客厅,然后是她放下钥匙和饭盒的轻响。她似乎很疲惫,叹了口气,脚步声朝着我们的房间走来。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现在让林静躲起来?床底下?衣柜里?不行,太刻意了,一旦被发现,更是百口莫辩。让她现在冲出去?更不行,撞个正着,那场面我简直不敢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做出了唯一的选择——装睡。
我迅速躺下,闭上眼睛,用薄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蒙上了一半,同时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墙角的林静,示意她千万别动。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卫东?睡了?”林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甚至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长,模仿熟睡的样子。
林岚没有开灯,只是借着门外客厅透进来的光,摸索着走到床边。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棉线和汗水的味道。
她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看看我睡得怎么样。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出卖我。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万幸,墙角那个位置是视觉死角,不开灯的话,从门口的位置根本看不到缩在那里的林静。
终于,林岚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我听到她去了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快走!”我用最低的声音催促墙角的林静。
林静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我的房间,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她房间的门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我才彻底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那几分钟,比我在车间里连续干十个小时的活儿还累。
惊魂未定,林岚已经洗漱完毕,回到了房间。她上了床,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今天车间热得不行,提前放了,”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看你睡得这么沉,累坏了吧?”
我“嗯”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在我身上摸了摸,疑惑道:“咦?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是啊,”我含糊地应付着,“梦见被车床追着跑,吓死我了。”
“傻样儿。”林岚笑骂了一句,也没多想,翻了个身,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可我,却是一夜无眠。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慢慢现出轮廓,然后一点点变白。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林静到底怎么了?她今晚的举动太反常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她到底在怕什么?
还有,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林岚?
告诉她,她会相信吗?一个年轻的小姨子,穿着薄纱睡衣,半夜三更溜进姐夫的房间,要和他挤一张床。这种事,别说是林岚这种急脾气,就是换了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很难冷静地相信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可要是不说,这件事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了我的心里。我总觉得,林静今晚的行为,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万一她再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或者她真的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我这个做姐夫的,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先找个机会,单独和林静谈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林岚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煮鸡蛋。她看我精神不好,还特地给我多剥了个鸡蛋。
“昨晚真做噩梦了?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她关切地问。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天太热,没睡好。”
丈母娘和林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我下意识地看向林静,她低着头,眼睛红肿,像是哭了一整夜。她不敢看我,端起粥碗,就那么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丈母娘叹了口气:“静静,今天别闷在家里了,出去走走,找同学聊聊天,散散心。”
林静摇了摇头,没说话。
吃完早饭,我正准备去上班,林岚突然叫住我:“卫东,你等一下。”
她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昨晚……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没……没有啊,怎么了?”
林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摊在手心给我看。
那是一个小巧的、带着水钻的黑色发夹。
“这不是我的东西,”林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我,“我在你床边的地上捡到的。我们家,只有一个人用这种发夹。”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那是林静的发夹。我昨天下午还看见她戴在头上。
第4章 家庭风暴
那个小小的黑色发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林岚的手心,也烙在我的眼睛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解释和说辞,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甚至能感觉到林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睛里,正一点点燃起怀疑的火焰。
“你……你听我解释,”我喉咙发干,声音艰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林岚的声音陡然拔高,但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地压低了声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陈卫东,你倒是说说,我想的是哪样?我妹妹的发夹,为什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我们床边的地上?”
客厅里,正在收拾碗筷的丈母娘和林静,似乎听到了我们这边的争执,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我们望过来。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我们进屋说。”我拉着林岚的手,想把她拽回房间。
“就在这儿说!”林岚一把甩开我,她的倔脾气上来了,“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非要躲着说?妈和静静都在,正好,我们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
她这一嗓子,彻底把事情推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丈母娘一脸错愕地走了过来:“岚岚,卫东,你们这是干什么?大清早的,吵什么?”
林岚举起手里的发夹,眼睛却死死地瞪着我,质问道:“妈,你问问你的好女婿!问问他,静静的发夹,为什么会掉在我们的房间里!”
丈母娘愣住了,她看看发夹,又看看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林静。
“静静,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静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这个样子,在林岚看来,无疑是默认了。
“好啊,好啊……”林岚气得浑身发抖,眼圈也红了,她指着我,又指着林静,“你们……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亲妹妹!你们竟然背着我……陈卫东,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不是的!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林静终于哭喊了出来,声音凄厉。
“那是哪样?”林岚逼近一步,“你倒是说啊!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干什么去了?!”
“我……我……”林静被问得哑口无言,除了哭,就是摇头。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只觉得头痛欲裂。我知道,如果现在不站出来说点什么,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今天就要被钉死在我身上了。
“够了!”我大吼一声,声音因为愤怒和憋屈而有些嘶哑。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三双眼睛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逻辑保持清晰:“岚岚,你听我说。昨天晚上,你上中班,我一个人在房间睡觉。半夜,林静确实来过我的房间。”
此话一出,林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连丈母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事情的经过是,她悄悄进了我的房间,说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想在我这儿待一会儿。我当场就拒绝了,让她立刻回去。我们两个发生了争执,就在这个时候,你正好下班回来了。为了避免你误会,我让她躲在墙角,我装睡,等你睡着了,她就立刻回自己房间了。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几分钟,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昨晚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我相信,我的语气是诚恳的,我的眼神是坦荡的。
然而,这番听起来无比荒唐的解释,并没有换来信任。
林岚冷笑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陈卫东,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耍吗?害怕?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从小跟妈睡一个屋,她怕什么?就算害怕,她不去找妈,不去找我,偏偏三更半夜,穿着睡衣,跑到你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来找安慰?你觉得这种鬼话,我会信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急了。
“那你让她说!”林岚猛地转向林静,“林静,你告诉我们,你姐夫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昨天晚上,到底为什么要去他的房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所有的压力,瞬间全部转移到了林静身上。
她站在那里,瘦弱的身体在晨光中瑟瑟发抖。她看看我,又看看暴怒的姐姐,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母亲。她的嘴唇张了几次,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猛地一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
“砰”的一声,那扇门,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她的逃避,让我的所有解释,都成了谎言。
“你看见了?”林岚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对我嘶吼道,“她心虚了!她不敢说!陈卫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岚岚,你冷静点……”丈母娘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我冷静不了!”林岚彻底崩溃了,她把手里的发夹狠狠地摔在地上,“离婚!陈卫东,我们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两把尖刀,插进了我的胸膛。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和嫉妒而面目扭曲的妻子,看着那个躲在门后不敢面对现实的小姨子,还有那个手足无措、只知道抹眼泪的丈母娘。
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
我知道,这件事的根源,不在我,也不在林岚,而在林静身上。在她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恐惧”里。在那个秘密被揭开之前,这个家,恐怕再无宁日了。
第5章 沉默的酷刑
“离婚”这两个字,像一个幽灵,开始在这个狭小的家里盘旋。
林岚没有再跟我大吵大闹,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冷暴力,笼罩了整个屋子。她不再跟我说话,甚至不看我一眼。晚上,她会抱着一床被子去客厅的沙发上睡,留给我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和一张冰冷的床。饭桌上,她会给丈母娘和林静夹菜,唯独会跳过我,仿佛我是一团空气。
我成了这个家里的透明人,一个背负着“不轨”罪名的囚徒。
丈母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几次三番想找我谈谈,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叹息。她打心底里可能不相信我这个一向老实本分的女婿会做出那种事,但事实(那个发夹和林静的反常)又摆在眼前,让她无法完全信任我。
而风暴的中心,林静,则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她整日整日地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吃饭,也不跟任何人说话。丈母娘把饭菜送到门口,她也只是开一道门缝接过去。我甚至好几天都没见过她的面。
这个家,病了。每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墙隔开,互相猜忌,互相折磨。
我在厂里也魂不守舍。车间的噪音震耳欲聋,可我的脑子里,却比车间还要乱。林岚决绝的眼神,林静惊恐的表情,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工友老李看我脸色不对,递给我一根烟:“卫东,家里出事了?看你这几天跟丢了魂儿似的。”
我接过烟,猛吸了一口,苦涩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我能说什么?说我被小姨子“骚扰”了,老婆要跟我离婚?这种事,说出去只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没人会同情你,只会觉得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只能摇摇头:“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又过了两天,家里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一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到家,发现林岚和丈母娘坐在客厅里,眼睛都是红的。
“卫东,你过来。”丈母娘对我招了招手,声音沙哑。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了过去。
“我和岚岚商量了一下,”丈母娘艰难地开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了……为了这个家还能像个家,我们想让静静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我愣住了:“搬出去?她一个女孩子,能搬到哪儿去?”
林嵐冷冷地接過話:“我已經聯繫了我一個老同學,她家裡正好有間空房,先讓靜靜去借住一陣子。等……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說。”
我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是想通过物理隔离,来解决眼前的“危机”。只要林静不在这个家里,我和她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林岚或许就能慢慢放下心结。
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残忍的放逐。
但我能反对吗?我没有资格。在她们看来,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任何反对,都会被解读为“别有用心”。
“我……我没意见。”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第二天,林岚就请了假,帮林静收拾东西。我站在门口,看着林静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姐姐把她的衣服、书籍一件件装进行李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当她提着行李袋,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经过我的身边,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看我,只是用一种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姐夫。”
这句“对不起”,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她对不起的,到底是什么?是对她那晚鲁莽的行为感到抱歉,还是对我因此蒙受的不白之冤感到愧疚?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时,这个家虽然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安全”,但那道因为猜忌而产生的裂痕,却变得更深了。
林静搬走后,林岚终于搬回了房间,但我们之间,依然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我们分床睡,交流仅限于“饭好了”、“我上班去了”之类的必要对话。曾经的亲密无间,荡然无存。
我试图修复我们的关系,主动跟她说话,讲厂里的趣事,但她总是爱理不理。我知道,那个发夹,那晚的场景,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死结。只要林静不说出真相,这个结就永远解不开。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一个多星期过去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车间干活,厂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请红星机械厂职工陈卫东,立刻到厂门口接电话!有急事!”
那个年代,私人电话还是稀罕物,厂里的电话通常是用来通知紧急事务的。我心里一紧,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油,朝厂门口的传达室跑去。
电话是林岚的同学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焦急万分:“是陈卫东吗?你快来市三医院一趟吧!林静出事了!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割腕了!”
轰隆一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耳边炸开了。
第6章 真相的代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医院的。
等我冲到急诊室门口时,只看到林岚和丈母娘正抱在一起痛哭,林岚的那个同学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劝着。急诊室的红灯,像一只嗜血的眼睛,刺得我生疼。
“怎么样了?静静怎么样了?”我抓住林岚的肩膀,大声问道。
林岚看到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把推开我,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我的胸膛:“陈卫东!你满意了?!你现在满意了?!如果静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的指责像刀子一样,句句扎心。我知道,在她心里,是我逼走了林静,才导致了今天的悲剧。
丈母娘已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
我没有还嘴,也没有辩解。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静,你千万不能有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说:“病人抢救过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有严重的抑郁和焦虑症状,需要立刻住院观察,最好有家属24小时陪护。”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像是从水里被捞了上来。
林静被转到了住院部的病房。她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白得像纸。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只是不想醒来面对这个世界。
丈母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被林岚的同学先送回了家。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岚。
我们沉默地坐在病床两边,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种化不开的悲伤。
看着林静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我心里的那个疑问,再次疯狂地滋长起来。不,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能让这个家,让所有人都被这个该死的秘密拖进深渊。今天,我必须知道真相。
“岚岚,”我打破了沉默,声音异常平静,“我有话要问你。”
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林静的手腕。
“你还记得吗?大概半年前,林静刚从厂里办了停薪留职那会儿,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有一次你上夜班,她非要等我下班,让我去巷子口接她。我当时还笑她,说一个大姑娘了,怎么胆子比兔子还小。”
林岚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还有,”我继续说,“她以前很喜欢穿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可从某一天开始,她再也没穿过。我问过你,你说她可能是不喜欢了。但现在想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变得不爱出门,不爱说话了?”
我把我观察到的,那些曾经被我们忽略的细节,一点一点地串联起来。
“她不是内向,也不是因为工作没了而憋屈。她是在害怕,一种长期的、巨大的恐惧,已经快要把她压垮了。那天晚上,她跑到我的房间,不是为了别的,她是在求救!可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你怀疑我,我百口莫辩,我们所有人,都成了把她推下悬崖的帮凶!”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有些失控。
林岚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愤怒和怀疑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迷茫。
“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去问她!”我指着病床上的林静,“现在,只有她能告诉我们答案!”
也许是我的话刺激到了林岚,也许是妹妹的让她彻底清醒了。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握住林静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声音颤抖地呼唤着:“静静,静静,你醒醒,你跟姐姐说句话……”
在她的不断呼唤下,林静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我们都在时,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恐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静静,你别怕,”林岚按住她,泪水决堤而出,“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对不起你!你告诉姐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你到底在怕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姐姐给你做主!”
林静看着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我,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那种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
“姐……”她发出了第一声呜咽,然后,便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一个被她用沉默和恐惧掩盖了半年的秘密,终于被揭开了。
原来,就在她办了停薪留职后不久,一次她晚上回家,在楼下那个没有路灯的拐角,被住在我们隔壁单元的一个叫赵军的男人给堵住了。赵军是厂里出了名的二流子,仗着自己有点亲戚关系,平时就游手好闲。他……他那天晚上,把林静拖到角落里,对她……对她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事后,赵军威胁她,如果敢说出去,就杀了她们全家。
林静当时吓傻了,她不敢报警,更不敢告诉家里人。她怕,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怕姐姐和妈妈为她担心,更怕那个混蛋真的会报复。
从那天起,她就活在了地狱里。她开始害怕黑夜,害怕男人,害怕出门。赵军还像个幽灵一样,时不时地出现在她面前,用那种淫邪的眼神看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那天晚上,她之所以会跑到我的房间,是因为她在楼道里,又碰到了喝醉酒的赵军。赵军对她动手动脚,说了些下流话。她吓得魂飞魄散,跑回家里,把自己锁在屋里。可她总觉得那个魔鬼会闯进来,她害怕得快要疯了。
在那个家里,我是唯一的成年男性,是她的姐夫。在她的潜意识里,我成了她唯一能寻求庇护的对象。所以,她才会做出那个看似荒唐的举动。那不是勾引,那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孩,最本能的求救。
听完林静的叙述,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我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赵军!那个每天在楼道里跟我们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男人!
林岚已经呆住了,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妹妹手腕上的纱布,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对不起……”她转向我,声音轻得像梦呓,“卫东……对不起……”
我没有看她。我走到林静的床边,俯下身,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无比坚定的声音对她说:
“静静,别怕。从现在开始,有姐夫在。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
第7章 迟来的正义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任由那个逍遥法外,不仅林静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我们这个家,也永远别想有安宁的日子。
我安顿好林静,让她在医院好好休息,然后把林岚拉到走廊上。
“岚岚,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那个,付出代价。”
林岚六神无主,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可是……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而且这种事说出去,静静以后怎么做人?”
这正是那个年代,很多受害者家属最真实的顾虑。名声,比正义更重要。
“名声?”我冷笑一声,“跟一条人命比起来,名声算个屁!她今天都躺在医院里了!你还想着那些没用的东西?如果今天我们忍了,那个只会更加得意,他会觉得我们家好欺负!以后,他还会不会骚扰静静?会不会把目标转向你,转向妈?你想过没有?”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林岚彻底浇醒了。她止住哭泣,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决绝。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去报警吗?”
“报警!必须报警!”我斩钉截铁地说,“但是,在报警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拿到证据。”
我让林岚先留在医院照顾林静,寸步不离。我自己,则立刻赶回了家。
回到那个熟悉的筒子楼,我第一次觉得这里的空气如此肮脏。我甚至能想象到,赵军那个,就住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此刻可能正在吃饭,看电视,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强压下冲到他家去把他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我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需要一个计划。
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赵军是个混混,这种人通常欺软怕硬,而且好色。唯一的突破口,可能就在他的“色”字上。
第二天,我请了假。我先去了一趟信托商店,花大价钱买了一个当时非常少见的微型录音机,那种可以放在口袋里,不容易被发现的。
然后,我去找了林岚。我把我的计划跟她详细说了一遍。
我的计划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我准备让林岚出面,去“引”赵军上钩。
林岚听完,吓得脸都白了:“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他……”
“你放心,”我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会在。我绝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我们必须让他亲口承认他对静静做过的事。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林岚来说很残忍,让她去面对一个伤害了自己妹妹的恶魔。但我们别无选择。
林岚看着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她看着我眼睛里不容置疑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机会来了。
我们算好时间,赵军通常会在这个点去楼下的小卖部打散装啤酒。我让林岚打扮了一下,不是那种妖艳的打扮,而是恰到好处地显出几分女人的风情。然后,我让她算着时间下楼,和他“偶遇”。
我把录音机放在林岚的衣兜里,再三叮嘱她,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持冷静。而我,则提前躲在了楼梯拐角那个堆满杂物的阴影里,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根从坏掉的椅子上拆下来的木棍。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汗。
很快,赵军提着酒瓶,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地从楼下走了上来。
在二楼的缓步台,他“正好”遇上了往下走的林岚。
“哎呦,这不是陈嫂子吗?这么晚了,干啥去啊?”赵军的眼睛,立刻黏在了林岚身上,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
“我……我下去买包盐。”林岚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算镇定。
“买盐啊,正好,我也刚上来。”赵军笑着,故意堵住了下楼的路,“嫂子,听说妹住院了?咋回事啊?小姑娘家家的,可得想开点。”
他竟然还敢提林静!
我躲在暗处,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出去。但我忍住了。
林岚按照我教她的话,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愁容:“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对象,吹了,一时想不开。”她故意把话题引向男女之事。
“嗨,多大点事儿啊。”赵军凑得更近了些,“要我说啊,妹就是太嫩了,不懂男人。不像嫂子你,一看就是……有味道。”
他的手,不老实地想去碰林岚的胳膊。
林岚巧妙地一侧身,躲开了,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怒:“赵哥,你别乱来,让人看见了不好。”
“怕啥,”赵军被酒精和欲望冲昏了头,压低声音,笑得极其猥琐,“这楼道里黑灯瞎火的。说真的,嫂子,你比妹带劲多了。妹那次,跟个木头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你……”
就是现在!
他亲口承认了!
我再也忍不住,从阴影里猛地冲了出来,手里的木棍,带着我全部的愤怒,狠狠地朝着赵军的后背砸了下去!
“啊!”赵军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从林岚兜里掏出还在录音的录音机,狠狠地按下了停止键。
“赵军,”我俯下身,声音冷得像冰,“你刚才说的话,这里面,可都录下来了。现在,我们是去派出所,还是私了,你自己选。”
赵军趴在地上,看着我手里的录音机,又看了看旁边吓得脸色发白的林岚,酒瞬间醒了一大半。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恐,最后变成了哀求。
“别……别啊,卫东哥!哥!我错了!我喝多了,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报警啊!”
“晚了!”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拉起林岚,转身就朝楼下的派出所走去。
那天晚上,派出所的灯亮了一夜。有了录音作为关键证据,加上林静在医院的证词,赵军的罪行,再也无法抵赖。
几天后,他因为罪,被正式批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医院给林静削苹果。她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天,她吃下了半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个完整的苹果。
第8章 重建的家
赵军被抓走后,筒子楼里炸开了锅。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飞进了每一户人家的耳朵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同情我们家的遭遇,痛骂赵军不是东西;也有人闲言碎语,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看林静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我知道,这是我们必须承受的代价。
丈母娘一开始还觉得丢人,不敢出门。我对她说:“妈,咱们没做错任何事,该觉得丢人的,是那个。咱们要是自己都挺不直腰杆,就真的遂了那些看热闹的人的意了。”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一家人,没有选择逃避。我们照常买菜,做饭,跟邻居打招呼。遇到那些指指点点的人,我们就用坦然的目光回敬他们。慢慢地,那些闲言碎语,也就自己散了。
林静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情绪稳定了很多。出院那天,我去接她。阳光下,她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回到家,林岚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谁也没有再提那件糟心事。丈母娘一个劲儿地给林静夹菜,林岚则不停地往我碗里添饭。
吃完饭,林岚把我叫进了房间。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发夹,递给我。
“卫东,”她看着我,眼睛里是深深的歉疚,“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说出‘离婚’那两个字。”
我接过发夹,看着上面已经有些暗淡的水钻,心里百感交集。
我摇了摇头,拉着她在床边坐下:“都过去了。岚岚,我不怪你。换了是我,看到那种情景,可能反应比你还激烈。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可那天,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没法怪你。”
“可是我……”她还想说什么。
我用手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别说了。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该有隔夜的仇,更不该有关起门来解决不了的问题。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摊开来说,好不好?”
“好。”林岚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这一次,不是愤怒和委屈,而是释然。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像我们刚结婚时那样。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终于愈合了。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林静像是获得了重生。她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主动和我们交流。她报了一个夜校的会计班,每天晚上都去看书学习。她的脸上,笑容渐渐多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腼腆,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雨过天晴的明媚。
我和林岚的感情,经过这场风暴的洗礼,反而变得更加坚固。我们都学会了沟通和包容,懂得了在婚姻里,信任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几年后,我们单位效益好了,分了新宿舍,我们终于搬离了那个充满了压抑回忆的筒子楼。再后来,林静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会计证,在一家不错的公司找到了工作。她还遇到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就是她后来的丈夫。
他知道林静的过去,但他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给了她更多的爱和保护。
时光荏苒,一晃二十年过去。
站在林静的婚礼上,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仿佛又看到了1996年那个闷热的夏夜。
那个穿着薄纱睡衣、眼神充满恐惧的女孩,和眼前这个自信、美丽的新娘,慢慢地重叠在一起。
我终于明白,一个家,不仅仅是遮风避雨的屋檐。它更是一个战场,我们要一起对抗来自外界的恶意;它也是一个港湾,当有人受伤时,我们可以停靠在这里,舔舐伤口。而我,作为这个家的男人,我的责任,不仅仅是赚钱养家,更是要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成为她们最坚实的依靠。
“姐夫,谢谢你。”林静的敬酒词,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笑了笑,举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傻丫头,跟姐夫客气什么。”我说,“你幸福,就好。”
我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酒,初入口时有些辛辣,但咽下去之后,却满是回甘。就像我们这些年走过的路,虽然充满了坎坷和苦涩,但最终,我们还是等来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最珍贵的甜。
来源:可靠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