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程前是1963年出生的，本该是程之家添丁的喜事。可程之的哥哥——有人说是二哥，有的说大哥，总之是哥哥程巨荪——结婚多年没孩子，检查出来夫妻俩可能一辈子无后。

程前是1963年出生的，本该是程之家添丁的喜事。可程之的哥哥——有人说是二哥，有的说大哥，总之是哥哥程巨荪——结婚多年没孩子，检查出来夫妻俩可能一辈子无后。

孩子第十五天就被抱走，户口迁到伯父名下，从此叫程巨荪爸爸，叫程之三爸。程之没反对，家里也没人反对，那个年代，过继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

程之当天站在医院走廊，手里攥着刚领的出生证，来回折成四折，最后塞进中山装口袋。没人记得他有没有抱过儿子，只记得他转身去副食品柜台买了两块奶糖，一块给了妻子，一块自己含在嘴里，糖纸攥得稀碎。

之后三十年，程之在银幕上扮尽奸臣、太监、老爷，观众恨得牙痒。生活里他照样演，演一个远房三叔，逢年过节把红包塞在程前枕头底下，红包背面只写一句：好好念书。程前小时候以为三爸钱多烧得慌，直到十六岁偷听到大人聊天，才知道红包里夹的是程之当天全部片酬。

程前想认，不敢认，怕伤了养父母的心。程之更不敢提，怕孩子刚稳下来的生活又被搅浑。两个人都在等，等一个不用解释的时机。这一等，就等到程之六十九岁。

1995年2月14日，大年初六，上海老弄堂里还飘着鞭炮味。程之吃完早饭，跟老伴说胸口闷，想去阳台透气。刚起身，人直直滑到地板上，救护车还没出弄堂，心电图已经拉成直线。从他说难受，到医生宣布，全程二十分钟。老伴后来说，他最后一句话是：程前今天录节目，别打电话。

葬礼那天，程前从央视演播厅直接赶到龙华殡仪馆，连西装都没换，领带皱成麻花。他站在灵堂口，犹豫两秒，扑通跪下，声音劈叉：爸，我来晚了。现场几百号人，一半娱乐圈，一半家属，全在哭。那天之后，程前把户口本曾用名那一栏正式添上程之之子的字样，手续办完，他去给养父上香，跪了更久。

外人看，这就是旧社会留下的烂规矩，早该一刀两断。可放在当时，过继是两家人的救命绳。程巨荪夫妻免于无后，程之免于超生处分，孩子免于黑户。谁都没错，错的是时间，把亲情拧成麻花。

程之死后，程前在节目里从不提父亲，直到2023年，他五十九岁，两鬓斑白，才在一场文化访谈里开口。主持人问，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什么。他沉默十几秒，说：没在他活着的时候叫一声爸。说完把脸转向镜头外，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没擦。

有人算过，程之一生拍过一百多部戏，平均每年两三部，片酬从五十块一集涨到五千块一集，他把大部分钱换成红包、学费、医药费，悄悄塞进程前的生活。程前后来做主持、拍戏、当制片人，最穷的时候卡里也有一笔定期，开户行是程之常用的那家，密码是他生日倒过来。

现在年轻人说，过继太荒唐，换自己早掀桌子。真放回去，1980年以前，城里双职工家庭没有生育指标，农村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嘴，过继是合法出路。亲情被制度逼到墙角，只能打折换生存。程之不是不爱，是知道爱不起，他先保孩子活，再保孩子体面，最后才保自己那点血缘念想。

程前后来把儿子取名程之之孙，四个字，绕口，却把根续上了。每年清明，他带两束花，一束给养父，一束给生父，中间隔两个墓碑，他坐在空地上抽烟，两支，一支插左边，一支插右边。烟燃尽，他起身拍拍土，谁也没多占一分钟。

这事给所有当爹的提个醒：别把认亲留给葬礼。孩子可以等，老天不等人。你以为来日方长，其实心梗只要二十分钟，脑梗更短。想认就认，想抱就抱，户口可以不动，感情先到位。别等骨灰盒摆中间，再哭爹，那声爸，他听不见。

也劝那些夹在中间的中年人：养恩比天大，生恩同样重，不是非此即彼。把话说开，两边老人都松一口气。程前后来总结，如果十六岁那年敢把偷听到的秘密搬上台面，程之至少还能听他叫十三年爸。可惜没如果，只剩一盒旧录像带，程之在《西游记》里演金池长老，屏幕里他双手合十，屏幕外程前跪地磕头，一帧就是永远。

血缘这张纸，薄得挡不住风，却重得压垮脊梁。别等二十分钟的生死通知，才想起自己还有话没说完。今天能拨的电话现在就拨，能回家吃饭现在就回。程之闭眼那刻，心里没演过的角色，叫父亲，杀青了，再没机会补拍。

来源：雅俗黄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