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6年夏天,K9003次列车驶入深圳站时,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还没消散,一股混杂着汗味、海鲜腥味和廉价香水味的热风就从车窗缝钻进来,糊在脸上。我(陈阳)攥着裤兜里皱巴巴的三百块现金,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那是我妈从卖稻谷的钱里抠出来的,临走前她塞给我时,
第一章 铁皮火车载来的深圳梦:在迷失里找落脚处
2016年夏天,K9003次列车驶入深圳站时,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还没消散,一股混杂着汗味、海鲜腥味和廉价香水味的热风就从车窗缝钻进来,糊在脸上。我(陈阳)攥着裤兜里皱巴巴的三百块现金,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那是我妈从卖稻谷的钱里抠出来的,临走前她塞给我时,手心的老茧蹭得我手腕发疼:“阳娃,到了深圳别跟人打架,饿了就买包子吃,别省着。”
蛇皮袋里装着两件洗得发白的短袖、一条牛仔裤,还有我妈连夜缝的棉布内裤,袋口用麻绳捆了三圈,生怕路上散开。跟着人流挤下车时,袋子被旁边的行李箱勾了一下,棉布内裤掉在地上,我慌忙蹲下去捡,身后的人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快点!别挡道!”
深圳站广场上全是人,背着大包小包的打工者、举着“住宿100元”牌子的拉客仔、卖地图的老太太,喇叭里循环播放着“请保管好随身物品”的提示,粤语和普通话混杂在一起,听得我头晕。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二手手机——那是出发前从同村阿强手里买的,三百块,屏幕裂了道缝——想给阿强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黑了,按了好几次电源键都没反应。后来才知道,在火车上挤的时候,手机被人偷了,只剩下个空壳。
阿强是我唯一的指望。他去年来深圳,在龙华的顺达电子厂做普工,过年回家时穿了双耐克鞋,给家里寄了五千块,说“深圳遍地是机会,只要肯吃苦,一个月四千不是问题”。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铁了心要出来——家里种的三亩稻田,一年忙到头也赚不到两万块,我爸的腰因为常年弯腰插秧,疼得直不起来,我妈有哮喘,一到冬天就喘得厉害,我必须出来挣钱。
可现在,手机没了,阿强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我连他在哪个厂区都记不清。我蹲在广场的花坛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舍得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个凉硬的馒头——那是我妈蒸的,用塑料袋裹了三层,还带着点麦香。咬了一口,干得噎人,我想去买瓶水,摸了摸口袋里的三百块,又把钱塞了回去。
旁边一个捡矿泉水瓶的大爷看我蹲了半天,凑过来问:“后生仔,第一次来深圳?找不到地方了?”
我点点头,声音有点哑:“大爷,我要去龙华顺达电子厂,找我朋友,可手机被偷了,联系不上他。”
大爷叹了口气,在我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递给我:“顺达电子厂在沙井,不在龙华,你记错了。这样,你先去沙井,那边工厂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找你朋友。”
“沙井怎么走?”我赶紧问。
“坐310路公交,直达沙井汽车站,两块钱。”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记住,别坐黑车,坑人。”
我谢过大爷,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给他,拎着蛇皮袋往公交站走。310路公交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被夹在中间,蛇皮袋被人踩了好几脚,里面的衣服都皱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从罗湖的高楼大厦开到宝安的握手楼,路边的房子越来越密,楼与楼之间近得能伸手碰到对面的窗户,阳台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像一面面小旗子。
到沙井汽车站时,天已经黑了。我沿着路边的小巷子瞎逛,墙上贴满了“出租屋招租”的小广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单间500,带独卫800,拎包入住”。我走到一栋七层楼的楼下,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旁边挂着个“房东”的牌子,就走过去问:“老板,还有单间吗?最便宜的那种。”
房东上下打量我一番,指了指三楼:“还有一间,没窗户,500块一个月,押一付一,水电费另算,一度电一块五,一吨水八块。要就带你上去看看,不要就算了。”
我跟着房东爬上三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油烟味。房间在楼道尽头,不足十平米,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张折叠桌,墙角长了霉,天花板上挂着个昏黄的灯泡,一开灯就“滋滋”响。房东把钥匙扔给我:“明天把押金和房租交了,记住,晚上十点后别吵,不然赶你走。”
我把蛇皮袋放在床上,坐在床沿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有点想家。我妈要是知道我住这么差的地方,肯定会哭。可我不能回去,我已经跟村里人说,要在深圳挣大钱,要是灰溜溜地回去,会被人笑话。
那天晚上,我没脱衣服,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咳嗽声、情侣吵架声,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我揣着仅剩的两百块钱,去了沙井人才市场。
人才市场里挤满了人,大多背着包,手里拿着打印好的简历,我没有简历,只能挤在招聘启事板前看。电子厂招普工的最多,要求“18-45岁,能吃苦耐劳,无传染病”,工资大多在3500-4500之间,包吃包住。我选了一家叫“利达电子”的工厂,招聘的大姐看我年轻,问:“能熬夜吗?我们这边要两班倒,晚班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
“能!”我赶紧点头。
“会用烙铁吗?”
“不会,但我能学!”
大姐笑了笑,递给我一张表格:“填了这个,下午两点来这里集合,带你去工厂。”
填表格时,我才发现自己连身份证号都记不全——身份证放在蛇皮袋里,昨天被人踩了好几脚,边角都磨破了。我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手都在抖。旁边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看我为难,递过来一支笔:“兄弟,第一次出来打工吧?慢慢来,别紧张。”
他叫李军,河南人,比我大两岁,也是来深圳找工作的。我们聊了几句,发现他也被分到利达电子厂,就约好一起去。
下午两点,工厂的大巴车来了,拉着我们二十多个新员工往厂区走。利达电子厂在沙井的一个工业区里,围墙很高,门口有保安站岗,里面有两栋厂房、一栋宿舍和一个食堂。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已经住了六个人,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人:四川的张强、湖北的王浩、广西的阿明……他们看到我们,热情地打招呼,给我们递烟。
晚上,组长给我们发了工服和手套,蓝色的工服,上面印着“利达电子”的字样,有点大,穿在身上像罩了个麻袋。第二天,我正式上工,被分到插件组,站在流水线前,把电子元件插进电路板里,动作要快,不然后面的板子会堆起来。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话很凶,谁要是慢了,就会被她骂:“手脚快点!不想干就滚蛋!”
第一天下来,我的手指就磨出了水泡,站得腿都肿了。晚上回到宿舍,李军给我找了个创可贴,笑着说:“刚开始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我看着他手上的老茧,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好好干活,就能攒够钱,找到阿强,在深圳站稳脚跟。可我没想到,命运会让我遇到林薇,那个28岁的江西女人,会让我的深圳梦,多了一段又甜又苦的回忆。
第二章 工业区小吃摊的相遇:一碗炒粉里的暖意
十月底的深圳,白天还是很热,晚上却有点凉。我在利达电子厂做了两个月,已经习惯了两班倒的生活,手上的水泡变成了老茧,动作也快了很多,每个月能拿到三千八的工资,除了寄一千块回家,剩下的都攒着,想早点买个新手机,联系上阿强。
周末休息的时候,我会去工业区门口的小吃街逛逛。小吃街在工业区对面的小巷里,只有两百多米长,却挤满了摊位:烧烤摊、麻辣烫摊、炒粉摊、包子铺……摊主们用大喇叭吆喝着,打工人们穿着工服,三三两两坐在塑料凳上,吃得热火朝天。
那天,我发了工资,想改善伙食,就去了常去的那家炒粉摊。摊主是个江西大叔,炒粉的手艺很好,加个鸡蛋和香肠,一共十块钱,分量很足。我找了个空桌坐下,刚点完粉,就看到一个女人提着一个大袋子,在旁边的麻辣烫摊前犹豫了很久。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外套,洗得有点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扎成马尾,用一根黑色的皮筋绑着,脸上没化妆,皮肤有点黄,但眼睛很大,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她盯着麻辣烫的菜柜看了半天,最后只夹了一串青菜、一串豆腐泡,递给摊主:“老板,这两个,微辣。”
摊主接过菜,笑着说:“妹子,就吃这么点?不够吧?”
她低下头,小声说:“够了,晚上不想吃太多。”
付了两块钱,她转身想找位置,没注意到地上的水桶,脚一滑,差点摔倒,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衣服散了出来——都是些旧衣服,还有一件小孩的外套,洗得发白。
我赶紧站起来,帮她捡衣服:“姐,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小伙子,刚才没注意看路。”
“没事,”我把衣服递给她,“你也来吃晚饭?”
“嗯,刚下班。”她把衣服塞进袋子里,找了个我对面的位置坐下,袋子放在脚边,紧紧抱着。
她的麻辣烫很快就好了,只有两串素菜,放在一个小小的纸碗里。她拿起竹签,小口小口地吃,吃得很慢,好像在品味什么珍馐。我看着有点不忍心——我每个月还能吃几次炒粉加香肠,她却连顿像样的晚饭都舍不得吃。
我的炒粉很快就上来了,鸡蛋和香肠的香味飘满了桌子。我把香肠夹出来,放在她的碗里:“姐,我不爱吃香肠,你吃吧,别浪费了。”
她愣了一下,连忙把香肠推回来:“不用不用,你自己吃,我吃饱了。”
“真的,我不爱吃,”我又把香肠推过去,“你要是不吃,就浪费了,多可惜。”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把香肠接了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慢慢咬了一口,眼睛里好像有泪光。
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她告诉我,她叫林薇,28岁,来自江西赣州的一个小山村,来深圳五年了。刚开始在广州的一家电子厂做文员,后来她妈得了糖尿病,需要钱治病,她就来了深圳,换了几份工作,现在在附近的“靓丽服装店”做店员,一个月工资四千二,要寄两千回家给她妈买药,剩下的钱要付房租、水电费,还要买生活用品,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妈身体不好,我爸走得早,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林薇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低,“我想多攒点钱,早点回家陪我妈,可深圳的钱不好赚,每个月都存不下多少。”
我跟她说,我叫陈阳,20岁,湖南永州人,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现在在利达电子厂做普工,还没找到之前的朋友阿强。
“阿强?是不是叫张强?”林薇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是啊,你认识他?”
“之前在广州的时候,他跟我在一个工厂做过,后来他去了深圳,听说在龙华的顺达电子厂,”林薇笑了笑,“我有他的微信,回头我推给你。”
我心里一阵激动,连忙说:“谢谢姐!太谢谢你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林薇跟我说,在深圳打工,一定要小心,别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那些说能带你赚大钱的人;她还说,要好好攒钱,别乱花,以后回家盖房、娶媳妇,才是正经事。她的话很实在,像我妈平时叮嘱我的,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往回走。她的出租屋在离工业区不远的一栋握手楼里,我的宿舍在工业区里面,我们走了同一段路。路上,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我:“这个给你,早上买的,还新鲜。”
我接过苹果,心里暖暖的:“姐,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我还有一个,”她笑着说,“拿着吧,补充点维生素,你们年轻人干活累,要多吃点好的。”
走到工业区门口,我们要分开了。她看着我,说:“陈阳,明天我把阿强的微信推给你,你加他的时候,就说我介绍的。还有,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号是135XXXX8976。”
我把手机号记在手上,点了点头:“好,姐,谢谢你。”
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小巷子,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里的苹果还带着温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发芽了。
第二天,林薇真的把阿强的微信推给了我。我加了阿强,他很快就通过了,告诉我他现在在龙华的顺达电子厂做组长,让我有空去找他玩。那一刻,我既开心又有点失落——开心的是找到了阿强,失落的是,以后可能就没理由跟林薇联系了。
可我没想到,命运会给我们更多相处的机会。一周后,我在工业区门口的超市遇到了林薇,她在买洗衣粉,纠结了很久,最后选了一袋最便宜的。我走过去,拿起一袋贵点的洗衣粉,放在她的购物篮里:“姐,这个好用,我用过。”
她愣了一下,想放回去:“不用,这个太贵了。”
“我帮你买,”我笑着说,“就当谢谢你帮我找到阿强。”
她没再拒绝,只是眼里有点红。那天,我们一起逛了超市,我帮她拎东西,送她回出租屋。走到她的出租屋楼下,她邀请我上去坐一会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她的出租屋跟我的差不多,也是十平米的单间,有一个小窗户,对着楼道。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电饭煲,墙上贴着一张她妈的照片。她给我倒了杯热水,说:“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不乱,很干净,”我说,“比我的宿舍干净多了。”
我们聊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走的时候,林薇说:“陈阳,以后周末有空,就来我这里吃饭,我给你做江西菜,很下饭。”
我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期待。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次相遇,会让我们在深圳的出租屋里,有一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感情。
第三章 十平米出租屋的同居:烟火气里的心动
十二月初,深圳的天气突然变冷,晚上只有十几度。我们宿舍没有暖气,窗户还漏风,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盖着两层被子,还是觉得冷。而且八个人住在一起,很吵,有人打呼,有人说梦话,我经常睡不好,第二天上班没精神。
有一天,我在超市遇到林薇,跟她说了宿舍冷的事。她想了想,说:“我租的那间房子,房东要涨房租,从600涨到800,我想换个便宜点的。我看了个两室一厅,在我现在住的那栋楼,月租1200,我们平摊,每人600,比你住宿舍舒服,还能自己做饭,更省钱。”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姐,我们一起合租?男女合租,会不会不方便?”
林薇笑了笑,说:“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合租省钱,而且你一个小伙子,能帮我搬搬东西。我们各住一间房,互不打扰,平时一起做饭,还能省点饭钱。”
我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住宿舍一个月要扣200块住宿费,而且吃食堂也不便宜,一个月要花500多。合租的话,一个月600块房租,自己做饭,一个月300块就能搞定,还能有个独立的房间,不用挤宿舍。最重要的是,能跟林薇一起住,我心里有点莫名的开心。
“好,姐,那我们就一起合租。”我答应了。
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了房子。两室一厅在四楼,客厅很小,只有一张旧沙发和一个掉漆的茶几,两个房间差不多大,都有窗户,虽然对着楼道,但至少有阳光。房东是个湖北阿姨,说话很直:“你们两个,是情侣吧?我跟你们说,住在这里,不能吵架,不能扰民,不然我可不租给你们。”
林薇脸一红,赶紧说:“阿姨,我们不是情侣,是同事,一起合租省钱。”
房东笑了笑,没再多问,给我们签了合同,押一付一,我们各付了600块押金和600块房租。
搬东西那天,阿强也来帮忙了。他看到林薇,笑着跟我说:“行啊,陈阳,刚来深圳没多久,就认识这么好的姐,以后有口福了。”
我脸一红,没说话。林薇听到了,笑着说:“阿强,你别调侃他,我们就是同事。”
阿强笑了笑,没再多说,帮我们把东西搬上楼。我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蛇皮袋和一个行李箱,林薇的东西很多,有衣服、被子、电饭煲、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她妈给她寄的家乡特产。
收拾房间的时候,林薇把她的衣服放进主卧的衣柜,我把我的东西放进次卧。她还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桌布,铺在客厅的茶几上,又拿出两个小盆栽,放在窗户边,说:“这样看着舒服点。”
晚上,我们一起做了第一顿饭。林薇买了五花肉、青菜和土豆,做了江西辣炒肉和清炒青菜。她做饭的时候,系着一条红色的围裙,头发扎成马尾,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在旁边帮她洗菜、切菜,看着她熟练地翻炒,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心里暖暖的。
吃饭的时候,林薇给我夹了一块辣炒肉:“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有点辣,你要是吃不惯,下次少放辣椒。”
我咬了一口,辣得很过瘾,肉也很入味:“好吃!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林薇笑了笑,眼里满是温柔:“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次卧的床虽然有点硬,但很暖和,没有宿舍的吵闹声,只有楼道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我躺在床上,想着林薇做饭的样子,心里有点甜甜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化。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了合租生活。早上,我会比林薇早起十分钟,去楼下的早餐摊买早餐——豆浆、包子或者油条。她喜欢吃甜豆浆,我喜欢吃咸的,每次我都会买两杯,换着喝。她起床后,会帮我把工服叠好,放在床头,说:“穿整齐点,上班有精神。”
晚上,我下班比她早,会先去菜市场买菜。我会记得她喜欢吃青菜、豆腐,不喜欢吃胡萝卜,每次买菜都会避开胡萝卜。她下班回来,就会做饭,我在旁边帮忙,有时候帮她递调料,有时候帮她洗碗,配合得很默契。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超市采购,买大米、油盐酱醋,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林薇很会省钱,会对比不同品牌的价格,买打折的蔬菜和水果。有一次,超市的鸡蛋打折,一块五一个,她一下子买了二十个,说:“鸡蛋营养好,早上煮两个,方便。”
我们还一起买了一个二手的小冰箱,花了三百块。那是我们买的第一个家电,放在客厅的角落,里面放着蔬菜、水果和鸡蛋。林薇说:“有了冰箱,就能多买点菜,不用天天去菜市场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慢慢变化。有一次,我感冒了,发烧到39度,没法上班。林薇特意跟服装店请假,去药店给我买了退烧药、感冒灵,还买了梨和冰糖,给我煮了冰糖雪梨水。她坐在我的床边,用毛巾帮我擦额头,说:“陈阳,你好好休息,我给你熬了粥,等下记得喝。”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第一次在深圳感受到了家的感觉。我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姐,谢谢你。”
她愣了一下,手有点抖,然后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氛围变得不一样了。我们会一起牵手去工业区的公园散步,会在睡前互相道晚安,会在周末一起去沙井的海边看海。深圳的海不是蓝色的,是灰色的,但我们还是会坐在沙滩上,聊着未来。
我说:“姐,等我攒够钱,就跟你一起回老家,盖个小房子,种点田,养几只鸡,再也不出来打工了。”
林薇笑着说:“你才20岁,就想过安稳日子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
“有你的日子,就是安稳日子。”我认真地说。
她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没说话,只是靠在我的肩膀上。海风吹过来,带着点咸味,我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心里满是幸福。
十二月下旬的一个晚上,深圳下了小雨,很冷。我加班到很晚,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林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我走过去,开灯:“姐,你怎么了?怎么不开灯?”
她抬起头,我才看到她在哭,眼睛红红的:“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的糖尿病又严重了,住院了,让我赶紧回家。还说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在老家当老师,让我回去见面,要是合适,就定下来。”
我心里一紧,坐在她旁边,递了张纸巾给她:“姐,你别难过,阿姨会好起来的。那个对象,你想回去见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妈说那个老师很老实,有稳定工作,能照顾我。我在深圳待了五年,没攒下多少钱,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可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里很疼。我想抱抱她,却又不敢,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姐,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要是你想回去,我跟你一起去,跟阿姨说,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陈阳,你还小,你不懂。我比你大八岁,我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孩,比我年轻,比我好。”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姐,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钱,但我会努力挣钱的,我会让你和阿姨都过上好日子的!”
她没说话,只是哭。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沙发上,聊了很久,直到天亮。她最后说:“陈阳,我们先过好剩下的日子,春节之后,再做决定,好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知道,我们的感情,可能要面临考验了。但那时候的我,还抱着希望,觉得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能克服所有困难,永远在一起。
第四章 生活褶皱里的甜蜜与矛盾:现实给的耳光
元旦的时候,深圳的天气好了很多,阳光暖暖的。林薇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妈出院了,病情稳定了,那个老师也没再催她见面。我们一起去了东门老街,那是深圳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有很多卖衣服、鞋子的小店,还有很多小吃摊。
我们逛了一上午,林薇看中了一件红色的外套,在一家小店门口,要两百八十块。她摸了摸外套的面料,很喜欢,却又舍不得买,拉着我走:“太贵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我知道她很想要,那件外套穿在她身上很好看,能衬得她皮肤更白。我拉住她,走进店里,对老板说:“老板,这件外套,我买了。”
林薇愣了一下,想阻止我:“陈阳,不用,我有衣服穿。”
“这件好看,就当我给你的元旦礼物,”我笑着说,“你平时都穿旧衣服,也该买件新的了。”
老板打包外套的时候,林薇偷偷跟我说:“以后别乱花钱了,我们要攒钱。”
“为你花钱,不叫乱花,”我说,“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她眼里有点红,没再说话。那天,我们还吃了很多小吃:章鱼小丸子、烤鱿鱼、臭豆腐,林薇吃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跟我说:“陈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会的,”我握着她的手,“我们会一直这样开心的。”
可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耳光。元旦过后,林薇的服装店生意不好,老板开始裁员,把工资从四千二降到了三千五,还说要是再没业绩,就把她辞退。林薇每天都很焦虑,晚上睡不着觉,头发也掉了很多。
我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很疼,想帮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能每天多加班,多挣点加班费,想让她不用那么担心钱的事。可电子厂的加班费也不多,一个小时十五块,我每天加班三个小时,一个月也只能多挣一千三百多。
有一次,林薇的手机坏了,屏幕裂了,没法用。她想换个二手手机,去华强北问了,最便宜的也要五百块,她舍不得买,就一直用着坏手机,接电话都很不方便。我知道后,偷偷攒了五百块,在周末的时候,去华强北给她买了个二手的苹果手机,虽然是旧款,但还能用。
我把手机递给她的时候,她很惊讶:“陈阳,你怎么买这么贵的手机?你哪来的钱?”
“我攒的加班费,”我笑着说,“你手机坏了,接电话不方便,这个手机好用,你拿着。”
她哭了,抱着我说:“陈阳,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以后……”
“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打断她,“别想那么多,好好的就好。”
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我对她好,就能留住她。可我没想到,钱的问题,只是我们矛盾的开始。
一月中旬,林薇的妈又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家结婚。电话里,她妈的声音很激动:“薇薇,那个老师人很好,家里有房子,有稳定工作,你跟他结婚,我就放心了。你在深圳飘着,我每天都睡不着觉,你赶紧回来!”
林薇拿着电话,站在阳台,声音很小,却能听到她妈的哭腔。挂了电话,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然后跟我说:“陈阳,我妈说,要是我不回去结婚,她就不治病了。”
我心里一紧:“姐,阿姨只是担心你,她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她会的,”林薇摇摇头,“我妈身体不好,性格也倔,她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陈阳,我不能失去我妈,我必须回去。”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抓住她的手,“我跟阿姨说,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会努力挣钱,让她放心。”
“没用的,”林薇挣脱我的手,“我妈不会同意的,她觉得你太小,没稳定工作,给不了我幸福。陈阳,我们不合适,我比你大八岁,我等不起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你可以找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好好过日子。”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激动地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难道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真心吗?我可以等,我可以努力,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正是因为我感受到了,我才不能耽误你,”林薇也哭了,“陈阳,你是个好男孩,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年龄、家庭、现实,这些都是我们跨不过去的坎。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也不想让我妈难过,我们还是分开吧。”
“我不分开!”我抱住她,“姐,我们别分开,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解决的!”
她推开我,哭得很伤心:“陈阳,别傻了,我们解决不了的。我已经决定了,春节就回去,跟那个老师结婚。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像以前一样省钱,要吃好点,穿好点,找个好女孩,忘了我。”
那天我们吵了一架,吵得很凶。我第一次对她发脾气,问她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们的感情;她也第一次对我大吼,说我不懂现实的残酷,说我太年轻,太天真。
吵完后,我们冷战了两天。我住在次卧,她住在主卧,谁也不理谁。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能听到她在主卧偷偷哭的声音,心里很疼,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道歉。
第三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看到林薇已经做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粥、包子、煮鸡蛋。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看着我说:“陈阳,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我们再好好过最后一个月,春节之后,我就走,好吗?”
我坐在她旁边,吃着包子,眼泪掉在粥里:“姐,我知道你难,我不怪你。我们好好过最后一个月,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她摸了摸我的头,哭了:“我也不会忘记你,你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人。”
从那天起,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分开的事,像以前一样一起做饭、一起上班、一起散步,可气氛却不一样了,多了一种倒计时的伤感。
林薇开始收拾东西,把她的衣服、生活用品整理好,放在箱子里。她把我给她买的红色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的最上面,说:“这件衣服,我会一直带着,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我看着她收拾,心里很难过,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帮她叠衣服,整理箱子。有一次,我在她的箱子里看到一张照片,是我们在沙井海边拍的,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得很开心。我把照片拿出来,问她:“姐,这张照片,你也带着吗?”
她点了点头,眼里有泪光:“带着,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我不想忘记。”
一月底,离春节越来越近,工业区里的人越来越少,很多打工者都回家了,小吃街也冷清了很多。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做饭,她做了我最喜欢的辣椒炒蛋和辣炒肉,我买了一瓶啤酒,我们坐在客厅里,慢慢吃,慢慢喝。
“陈阳,这三个月,谢谢你陪我,”林薇举起酒杯,“我很开心,真的。在深圳这么多年,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我也是,”我碰了碰她的酒杯,“姐,以后不管你在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了。”
“我会的,”她喝了口酒,眼泪掉了下来,“你也要好好的,找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别再想起我了。”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说,“你是我的初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聊我们第一次在小吃摊相遇,聊我们一起合租的日子,聊我们在海边的约定。直到天亮,我们才去睡觉。
第二天,林薇就要走了。她买了早上七点的火车票,去赣州。我早上五点就起床,帮她拎行李,送她去汽车站。路上很冷,天还没亮,只有路灯亮着,我们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谁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和行李轮的声音。
到了汽车站,她要进站了,转身抱住我:“陈阳,再见了,你要好好的。”
“你也是,”我抱着她,声音发抖,“要是那个老师不好,你就回来,我还在深圳等你。”
她没说话,只是哭,然后推开我,转身走进了车站,没有回头。我站在外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走后,我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里面还留着她的味道,她的衣服已经拿走了,只剩下我的东西,显得很空。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一起买的小冰箱,一起用过的锅碗瓢盆,一起睡过的床,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春节的时候,我没回家,一个人留在深圳。阿强从龙华来看我,给我带了饺子和啤酒。我们坐在客厅里,一起喝酒,我跟他说了我和林薇的事。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别难过,林薇姐也是没办法,她年纪大了,要考虑现实。深圳这么大,以后你还能遇到更好的女孩。”
我知道他说得对,可我还是放不下。春节那几天,我每天都待在出租屋里,不想出门,不想说话,像丢了魂一样。我把林薇给我买的衣服、她煮过的粥碗、我们一起拍的照片,都放在一个箱子里,藏在床底下,不敢看,怕想起她。
元宵节的时候,我收到了林薇的微信,她用新的手机号加了我,说:“陈阳,我跟那个老师结婚了,五一办婚礼。他对我很好,我妈也很开心。你要好好的,找个好女孩,忘了我吧。”
我看着微信,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回复她:“祝你幸福,姐。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然后,我删掉了她的微信,删掉了她的电话号码,把她的照片锁在箱子里。我知道,我们的故事结束了,在深圳的出租屋里,三个月的同居生活,像一场梦,醒了,就该回到现实了。
第五章 后来的日子:深圳的风还在吹,我们的路各不同
林薇走后,我在利达电子厂又做了半年。每天还是两班倒,还是插电子元件,可我觉得没意思了,心里空落落的。阿强劝我换个工厂,换个环境,说不定能好点。我想了想,答应了。
2017年夏天,我换了一家叫“鑫源电子”的工厂,在龙华,离阿强的工厂很近。新工厂比利达电子厂大,工资也高了点,一个月能拿四千五,加班多的时候能有五千五。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每天加班到很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想让自己有空余的时间想林薇。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阿强的宿舍玩,或者去龙华图书馆看书。龙华图书馆很大,有很多免费的书籍,我喜欢看小说,尤其是关于打工者的小说,里面的故事跟我的经历很像,让我觉得不孤单。
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叫《深圳向左,天堂向右》的书,里面讲了几个年轻人在深圳打工的故事,有甜蜜,有痛苦,有无奈。我看着书,想起了林薇,想起了我们在出租屋的日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旁边一个看书的老太太看到了,递给我一张纸巾:“后生仔,别难过,都会过去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知道,时间会治愈一切。
2017年底,我攒了三万块钱,给家里寄了两万,留了一万当生活费。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房子漏雨了,想重新盖一下,问我能不能再寄点钱。我想了想,跟工厂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又寄了一万回家。我妈很开心,说:“阳娃,你长大了,能帮家里了,妈为你骄傲。”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点欣慰,觉得自己终于能为家里做点事了。
2018年春天,我在鑫源电子厂升了组长,工资涨到了六千块。我不再做流水线的工作,开始管理一个十人的小组,负责安排生产、检查质量。虽然压力大了点,但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在深圳有了点进步。
有一次,我去沙井出差,特意去了之前跟林薇合租的那栋楼。四楼的窗户还在,只是窗帘换了,变成了蓝色的。我站在楼下,看着那扇窗户,心里很平静。我知道,林薇可能已经在老家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而我,也在深圳慢慢成长,慢慢变好。
2018年底,我在深圳待了两年,攒了八万块钱。我跟阿强说了我想回家的想法,他支持我:“兄弟,深圳虽然好,但不是长久之计,回家盖房、娶媳妇,才是正经事。”
2019年春节,我辞了工作,回了老家。家里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两层小楼,很宽敞,我妈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还贴了我喜欢的篮球明星海报。我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帮我爸种地,陪我妈聊天,日子过得很安稳。
后来,我在县城找了份工作,在一家电器店做销售。工资虽然没深圳高,一个月三千多,但离家近,能照顾家人。我妈开始给我介绍对象,都是附近村里的女孩,我见了几个,都没什么感觉,直到遇到小芳。
小芳跟我一样大,23岁,在县城的超市做收银员,长得很清秀,性格很温柔。我们是在我妈的安排下见面的,第一次见面,她就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说话很轻声,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我们慢慢相处,她知道我在深圳的经历,知道我和林薇的事,她没有介意,只是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就好。”
2021年,我和小芳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在村里摆了十几桌酒席,邀请了亲戚和朋友。阿强也来了,他笑着跟我说:“兄弟,恭喜你,终于成家了。”
2022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叫陈念薇——“念”是想念,“薇”是林薇的薇。小芳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她没生气,只是说:“念着就好,别忘记就行。”
现在的我,在县城过着安稳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回家陪老婆和儿子,周末带他们去公园玩,或者回村里看父母。虽然没有深圳的繁华,却有踏实的幸福。
有时候,我会跟儿子说我在深圳的日子,说我遇到了一个叫林薇的阿姨,说我们在出租屋里一起做饭、一起散步的日子。儿子还小,听不懂,只是笑着说:“爸爸,你想那个阿姨了吗?”
我会笑着说:“想啊,爸爸很想念她,也很感谢她,是她让爸爸长大了。”
去年夏天,我去深圳出差,特意去了沙井和龙华,想看看以前的地方。利达电子厂还在,只是门口的保安换了;鑫源电子厂扩大了,盖了新的厂房;我和林薇合租的那栋楼还在,四楼的窗户还是蓝色的窗帘。
我站在楼下,看着那扇窗户,心里很平静。深圳的风还在吹,像那年一样,带着热意和陌生的味道,却再也吹不回那个有林薇的冬天了。
我知道,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段无奈的感情,像深圳的雨季,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却会留下痕迹。那段在出租屋里的三个月,是我在深圳最温暖的时光,也是最遗憾的时光。但正是那段时光,让我成长,让我明白,爱情不止有甜蜜,还有现实的无奈,也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现在的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林薇,想起她做的江西辣炒肉,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想起我们在海边的约定。我会在心里说一句:“林薇姐,谢谢你陪我走过那段日子,祝你永远幸福。”
深圳的风还在吹,我的日子还在继续,那些青春里的遗憾,都成了回忆里的星光,照亮我后来的路。我知道,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带着那段回忆,好好生活,好好爱身边的人,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感情。
第六章 时光里的回响:那些未说出口的再见
2024年清明,我带着小芳和儿子回村里扫墓。路过村头的小卖部时,看到老板娘在跟人聊天,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外套,很眼熟——跟我当年给林薇买的那件一模一样。
我走过去,问老板娘:“阿姨,这件外套是哪里买的?”
老板娘笑了笑:“这是我侄女从江西寄来的,她说穿了好几年,还很新,就寄给我了。怎么,你喜欢?”
我心里一紧,问:“你侄女是江西赣州的吗?叫林薇?”
老板娘愣了一下:“是啊,你怎么认识她?”
“我们以前在深圳一起打工,是朋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她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老板娘说,“嫁了个老师,生了个女儿,现在在县城开了家服装店,生意还不错。她妈身体也好多了,去年我还去赣州看她们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欣慰:“那就好,她过得好就好。”
离开小卖部的时候,小芳拉着我的手,说:“想她了就去看看她,我不介意。”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我们现在的日子也很好,别打扰她了。”
小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儿子拉着我的手,说:“爸爸,那个阿姨就是你经常说的林薇阿姨吗?她长得好看吗?”
“好看,”我笑着说,“她是爸爸见过最好看的阿姨。”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深圳的出租屋,林薇在厨房做饭,我在旁边帮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暖的。我们一起吃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聊未来,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醒来的时候,眼泪湿了枕头。小芳醒了,问我:“又梦见她了?”
我点了点头:“嗯,梦见我们还在深圳,一起做饭,一起聊天。”
“都过去了,”小芳摸了摸我的头,“别再想了,好好睡。”
我抱着小芳,心里知道,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但我不后悔,后悔的是,当年没有跟她好好说再见,没有跟她说,我真的很爱她,很想跟她一起过一辈子。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20岁的懵懂少年,不再是那个在深圳出租屋里为了爱情哭泣的打工仔。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爱我的老婆和儿子,有了安稳的生活。我知道,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幸福,也是林薇希望我得到的幸福。
有时候,我会拿出那个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面有林薇给我买的衣服,有我们一起拍的照片,有她给我写的纸条——上面写着“陈阳,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的”。我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儿子看,跟他说我和林薇的故事,跟他说,在爸爸的青春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阿姨,陪爸爸走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日子。
我知道,时光不会倒流,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但那段在深圳出租屋里的三个月,那些一起吃过的饭,一起走过的路,一起说过的话,都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深圳的风还在吹,吹过工业区的厂房,吹过握手楼的窗户,吹过海边的沙滩。我知道,在某个地方,林薇也会感受到这阵风,也会想起那段在深圳的日子,想起那个20岁的湖南少年,想起我们在出租屋里的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感情。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们在彼此的青春里留下了痕迹,然后各自安好,各自幸福。那些未说出口的再见,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约定,都成了时光里的回响,提醒我们,曾经爱过,曾经幸福过,就够了。
来源:雨点故事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