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办完离职,前公司寄来20箱布料,要求我一个月绣出100幅苏绣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6 19:45 2

摘要:当物流公司的电话打来时,我正收拾着最后一箱个人物品,准备彻底告别“锦绣阁”这家吞噬了我三年青春的公司。

当物流公司的电话打来时,我正收拾着最后一箱个人物品,准备彻底告别“锦绣阁”这家吞噬了我三年青春的公司。

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是姜晚女士吗?有您二十个大箱子,麻烦下来签收一下。”我愣住了,二十个?

我最近没买任何东西。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缠上心脏。

果然,当我看到那二十个印着“锦绣阁”LOGO的巨大纸箱堵在我狭窄的楼道时,前人事经理赵雅的电话紧随而至。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虚伪甜腻,却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小姜啊,离职手续办完了吧?公司念着你的好,有点小事想请你帮个忙。这些是给集团新空降来的陆总监的‘见面礼’,你手艺好,一个月内,帮我们绣一百幅苏绣出来吧。”

电话挂断,世界一片死寂。

他们以为这是羞辱,是把我踩进泥里的最后一脚。

他们不知道,他们亲手递给我的,不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足以点燃整片草原的火种。

我看着那些箱子,笑了。

01

“砰、砰、砰……”沉重而粗暴的撞击声在老旧的楼道里回响,像一记记砸在人心上的闷锤。

两个身穿蓝色工服的物流师傅,正费力地将最后一个巨大的纸箱从楼梯上往下拖,箱子的棱角在斑驳的墙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和一道道新的伤痕。

我站在一楼的入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把二十个硕大的箱子堆叠在我面前,几乎堵死了整个出口,像一座用羞辱和恶意垒砌而成的高墙。

“姜晚女士是吧?点一下,二十个箱子,签收吧。”其中一个师傅擦了把汗,不耐烦地递过签收单。

我没有立刻去接,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锦绣阁”商標,一种混杂着厌恶与冰冷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三年,我在这家公司耗费了整整三年。

从一个对苏绣满怀热情的毕业生,变成了一个被无休止压榨、创意被肆意窃取、功劳被上司抢夺的工具人。

我的设计,挂在赵雅的名下,为她赢得了“天才设计师”的美誉和一次次晋升;我一针一线绣出的精品,成了老板李总送给达官贵人的敲门砖,而我,只能拿到微薄的计件工资。

直到上周,我终于递交了辞呈。

我以为这场噩梦终于可以结束,我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名为“锦绣阁”的泥潭,去追寻真正属于我自己的艺术。

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就在我签下字,物流车带着轰鸣绝尘而去时,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让我胃里一阵翻搅——赵雅。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姜啊,东西收到了吧?”赵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那是一种精心调配过的、掺杂着虚伪关切与居高临下优越感的声线,我听了三年,恶心了三年。

“收到了,赵经理。这是什么意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跟经理这么生分呢?”她在那头轻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是这样的,公司这不是马上要被‘盛世集团’全资收购了嘛,集团总部空降了一位非常厉害的新总监,姓陆。

李总的意思是,我们得好好表示一下。

你不是咱们锦绣阁手艺最好的绣娘吗?

所以呢,就想请你帮个小忙。”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已经预感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二十箱呢,都是上好的绣布和丝线。你辛苦一下,一个月之内,给陆总监绣一百幅苏绣出来,就当是我们锦绣阁送给新领导的‘见面礼’。

尺寸不用太大,普通团扇大小就行,图案嘛,你看着办,喜庆点,寓意好点就行。

这事儿办好了,李总说了,以后你在圈子里,他也念着你的好。”

一百幅苏绣,一个月。

即使是最小的团扇面,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绣娘来说,日夜不停地赶工,一个月最多也就能完成十到十五幅精品。

一百幅,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已经不是“帮忙”,这是赤裸裸的刁难,是刻在骨子里的羞辱。

他们知道我刚离职,没有任何合同约束,所以连那点可怜的计件工资都懒得付了,直接用“情分”二字来绑架。

“赵经理,我已经离职了。”我冷冷地提醒她。

“我知道你离职了呀,”赵雅的语气变得理所当然起来,“所以才说是请你‘帮忙’嘛。

你想想,你在公司三年,公司也没亏待你吧?

现在公司有困难,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再说了,陆总监可是盛世集团的实权人物,这见面礼要是送好了,李总在新集团里站稳了脚跟,以后还能忘了你这个功臣?

做人要懂得感恩,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小姜。”

感恩?

我只觉得讽刺。

感恩你们偷我的设计,抢我的功劳,把我当牛做马吗?

“如果我不做呢?”我的声音已经结了冰。

电话那头的赵雅沉默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嗤笑,彻底撕下了伪装:“姜晚,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从锦绣阁辞职了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苏绣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李总一句话,就能让你在任何一家绣坊都找不到工作。你还想开自己的工作室?做梦!要么,你乖乖把这活儿干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要么,你就等着被整个行业封杀吧。你自己选。”

说完,她“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留给我一耳朵的忙音和满室的冰冷。

我站在那堆小山似的纸箱前,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就是我效力了三年的地方,这就是我曾经的上司。

他们不仅要榨干我最后一滴血,还要在我离开后,用最恶毒的方式,宣告他们对我的绝对掌控。

许久,我缓缓蹲下身,拿起美工刀,划开了其中一个纸箱的封条。

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布料,用塑料薄膜包裹着。

我撕开一层,指尖触碰到布料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触感……这光泽……这细腻到不可思议的经纬……

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匹布料,在灯光下缓缓展开。

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月白色,布料表面仿佛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如水的清辉,光线流转间,隐约可见云纹暗绣,华美而不张扬,低调却贵气逼人。

这不是普通的丝绸,更不是锦绣阁仓库里那些批量生产的所谓“上好绣布”。

这是……云锦。

是那个自古以来便有“寸锦寸金”之称,曾为皇家御用贡品,织造技艺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云锦!

而且,从这色泽和质地来看,这绝非市面上流通的仿品,而是真正出自那几个传承大师之手的顶级珍品。

一匹的价格,就足以抵得上我三年不吃不喝的全部工资。

赵雅和李总,他们竟然……寄了整整二十箱的云锦给我?

他们是疯了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寄出的是什么?

我脑中一片混乱,但愤怒的火焰却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危险的东西所取代——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正在我的心中迅速成形。

我看着眼前这堆价值连城的“见面礼”,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最后,化为一个冰冷而畅快的笑容。

赵雅,李总,谢谢你们。

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02

我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与那二十个“定时炸弹”一同锁在屋内。

房间里弥漫着云锦特有的、淡淡的桑蚕丝香气,昂贵而古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李总虽然贪婪,但绝不是个傻子,他怎么会把价值连城的云锦当成普通丝绸,如此轻易地送到我手上?

这背后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我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磁性男声:“喂?哪位?”

“周律师,是我,姜晚。”

电话那头的周子昂显然愣了一下,随即语气轻快起来:“哦!是我们的苏绣大师啊!怎么,终于想通了,准备告你那个黑心公司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些被抢的设计,足够让他们赔一大笔钱。”

周子昂是我大学时的学长,如今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知识产权律师。

我曾向他咨询过被侵权的事,但他一直劝我走法律途径,是我自己一再忍让,才拖到了今天。

“比那更严重,”我压低声音,快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这批布料的特征,“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锦绣阁最近有没有通过什么特殊渠道,接触到一批顶级的云锦。”

周子昂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二十箱?你确定是云锦?真正的云锦?”

“我以我家的祖传手艺担保。”我家世代都是绣娘,从我奶奶那一辈起,就对各种面料有着近乎本能的辨识力。

这种感觉,错不了。

“好,你等我消息。姜晚,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动那些布料,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认出了它们。如果这真是云锦,而且来路不正,李总他们犯的事可就不是劳动纠纷那么简单了。”周子昂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挂断电话,我坐在那堆箱子旁,心中依然波澜起伏。

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一角,那里摆着一个精致的木制绣绷,上面还绷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兰花。

这是我教一个“学生”时用的。

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半年前。

当时,为了赚点外快,也为了在被压抑的创作环境中寻找一点乐趣,我在一个手工艺教学平台上注册了一个线上苏绣导师的账号。

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学生,就是他。

他的网名叫“阿深”,一个听起来很普通的名字。

他出手阔绰,直接买断了我三个月的全部业余时间,学费高得惊人。

但他却是我见过最“笨”的学生。

一根最简单的直线,他能绣得歪歪扭扭;一个平针,他能把丝线绞成一团。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来消遣我的。

可他偏偏又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诚恳。

每次我在线上视频里纠正他的错误,他都听得格外认真,一遍遍地练习,哪怕进度缓慢,也从不抱怨。

隔着屏幕,我能看到他那双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笨拙地捏着绣花针,眉头微蹙,专注得像个孩子。

我们聊过几次天。

他说,他学苏绣,是为了修复一件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他奶奶留下的。

我问是什么,他只是神秘地笑笑,说:“等我学成了,绣好了,第一个拿给师父您看。”

我教了他三个月,他从一个连穿针都费劲的门外汉,慢慢地能绣出一些简单的花草。

我能感觉到,他虽然手法生疏,但审美极高,对色彩和构图有着天生的敏感。

我甚至开玩笑说他是个被耽误的艺术家。

可就在一个月前,他突然就消失了。

没有任何预兆,平台上的头像变成了灰色,再也没发来过任何消息,仿佛人间蒸发。

我心里空落落了许久,还以为是自己教得不好,让他失去了兴趣。

现在想来,他那双一看就非富贵养的手,他对艺术的执着,还有他神秘的背景……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寻常。

“叮咚——”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赵雅发来的微信,一张截图,上面是李总在公司大群里发的通知:

陆屿深……我默念着这个名字。

盛世集团,国内顶级的商业航母,业务遍及地产、科技、文娱等多个领域。

他们的投资部总监,无疑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李总为了巴结他,不惜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我,可见其野心。

而赵雅,则在沾沾自喜。

她的朋友圈更新了,配图是李总那条通知的截图,文字是:“新的平台,新的起点!锦绣阁的未来不可限量!”下面一堆同事在点赞拍马屁,庆祝着即将到来的“新时代”。

他们像一群围着篝火狂欢的鬣狗,以为自己即将分食到更丰盛的猎物,却不知道,那篝火,是他们自己点燃的,燃烧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巢穴。

我关掉手机,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批云锦。

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愤怒和屈辱的情绪已经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创作欲。

李总和赵雅想要一百幅粗制滥造的“见面礼”去邀功。

他们以为我会像过去三年一样,默默忍受,然后拼死拼活地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最后交出一堆聊以塞责的垃圾。

但他们错了。

我不会绣一百幅。

用如此珍贵的云锦去做那种流水线上的垃圾,是对这门手艺最大的亵渎。

我只会绣一幅。

用这二十箱顶级云锦,用我三年来被压抑的所有才华和愤怒,用姜家代代相传的最高技艺,去创作一幅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旷世之作。

这,才是我姜晚,要送给那位素未谋面的陆总监的,真正的“见面礼”。

03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非必要联系。

我的小出租屋,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创作工坊。

二十个纸箱被我小心翼翼地全部打开,一匹匹色泽各异、华美绝伦的云锦被我分门别类地安放好。

月白、天青、妃红、石黄……每一种颜色都仿佛蕴含着千年的故事,在灯光下流淌着令人心醉的光泽。

我的创作灵感,在看到这些云锦的瞬间,便如火山般喷发。

我要绣的,不是传统的花鸟鱼虫,也不是寓意吉祥的福禄寿喜。

那些东西,配不上这批布料,也配不上我此刻的心境。

我要绣的,是《山海》。

不是《山海经》里的某个异兽,而是整片山海。

用苏绣的针法,去展现那波澜壮阔、吞天沃日的山川与海洋。

我要用平针绣出海面的辽阔,用乱针绣出浪涛的汹涌,用虚实针绣出云雾的缥缈,用滚针绣出山峦的脊梁。

我要将这三年的压抑、不甘、愤怒,以及此刻破釜沉舟的决绝,全部倾注于针尖之上。

这幅作品,将是我的宣战书,也是我的新生宣言。

在正式动针之前,我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我用手机将每一匹云锦的细节、批号都清晰地拍了下来,加密后发送给了周子昂,作为最原始的证据。

第二件,我在网上注册了一家个人独资企业,名字就叫“晚来绣”。

工商注册、税务登记,所有流程都通过线上办理,加急处理。

公司的经营范围,就是高端艺术品定制、非遗技艺传承与推广。

我,姜晚,不再是锦绣阁那个任人拿捏的小绣娘,而是“晚来绣”工作室的创始人。

做完这一切,我才终于拿起了绣针。

我没有选择最大的画幅,而是精心挑选了一块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的天青色云锦作为底布。

这块布料的底色如雨后初晴的天空,纯净而深邃,暗纹是连绵不绝的祥云图案,正适合表现天空与海洋的交界。

我没有画底稿。

真正的苏绣大师,心中有丘壑,下针自然成画。

我坐在绣架前,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翻腾的云海、巍峨的雪山、深不见底的沟壑和拍击着礁石的巨浪。

那些景象,比任何画稿都来得更加真实、更加震撼。

然后,我睁开眼,穿针,引线,落下了第一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针尖穿透丝绸的微响,以及五彩丝线在布面上留下的轨迹。

我的情绪,我的故事,我的灵魂,都随着这一针一线,融入了这片天青色的“山海”之中。

就在我沉浸在创作中,几乎物我两忘的时候,赵雅的电话又来了。

这次,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躁。

“姜晚,怎么样了?一个星期了,一百幅,你至少得完成二十幅了吧?拍几张照片发给我看看,我好跟李总汇报。”

我停下手中的针,拿起手机,声音平静地回答:“赵经理,我跟你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赵雅的声调瞬间拔高,充满了警惕。

“一百幅,我做不到。也没有任何一个绣娘能做到。”我淡淡地说,“但我保证,一个月后,我会交出一份让那位陆总监绝对满意的‘见面礼’。”

“姜晚你耍我?!”赵雅的声音尖利起来,“你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你信不信我……”

“信。”我打断了她,“我信你和李总有能力在苏城封杀我。但是,赵经理,你也应该相信我,我有能力搅黄你们的‘见面礼’。

如果一个月后,陆总监什么都看不到,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是会觉得我一个小绣娘不识抬举,还是会觉得你们锦绣阁办事不力,连一份礼物都准备不好?”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赵雅此刻铁青的脸色。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盛世集团的陆总监,怎么会在意我一个无名小卒的死活?

如果事情搞砸了,所有的责任,只会被归咎到办事的人,也就是她和李总头上。

许久,赵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姜晚,你够狠。一个月后,我等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如果东西不能让陆总监满意,你的下场,会比被行业封杀惨一百倍!”

“拭目以待。”我说完,便挂了电话,顺手将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再次清净了。

我看着绣架上那初具雏形的画卷,一角的海浪已经有了翻腾之势,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布而出。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赵雅,你错了。

我不是在玩花样。

我是在创造一个奇迹。

一个足以让你们所有人都万劫不复的奇迹。

我拿起绣针,继续我的《山海》。

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而我心中的那片山海,正在一针一线间,逐渐变得清晰、磅礴、势不可挡。

04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

我几乎是住在绣架前的。

吃饭是外卖,睡觉是趴在桌上小憩,醒来就继续。

高强度的创作非但没有让我感到疲惫,反而让我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

那幅《山海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满起来。

乱针绣出的惊涛骇浪,层次分明,仿佛能听到海妖的歌唱;套针勾勒的远山,云雾缭绕,带着水墨画的写意与空灵。

整幅作品的气势,已经初露峥嵘。

这一天下午,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外卖,随口应了一声“放门口就行”,但门铃却执着地响个不停。

我皱了皱眉,从绣架前起身,透过猫眼往外看。

一张我无比厌恶的脸,正贴在门上,努力地想从猫眼里窥探里面的情况——是赵雅。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心里一沉。

我租的这个地方,从未告诉过公司的任何人。

看来,为了“监督”我,她真是下了血本。

我没有开门,转身回到绣架前,用一块白布将绣了一半的《山海图》盖上。

然后,我随手从一个箱子里抓出一匹最普通的素色布料,绷在一个小绣绷上,胡乱地绣了几针,做出一副正在赶工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我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哟,我们的姜大设计师,架子可真大啊,门都不开了?”赵雅一见门开,便阴阳怪气地挤了进来,一双眼睛像雷达一样在我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扫视。

屋子里堆满了纸箱,显得拥挤而杂乱。

她鄙夷地撇了撇嘴,目光最终落在我刚刚伪装的那个小绣绷上。

“这就是你说的‘大礼’?

一个星期了,你就绣了这么个玩意儿?”

她走过去,拿起那个绣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姜晚,你是不是以为我真那么好糊弄?离交货可就剩两周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我靠在门边,环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她表演:“不然呢?赵经理以为我长了三头六臂,能一天绣十幅?”

“你!”赵雅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红。

她将那小绣绷狠狠地摔在桌上,目光再次在房间里巡视,最后落在了那个被白布盖住的大绣架上。

“那是什么?”她眼神一凝,径直走了过去。

“没什么,一个失败的半成品而已。”我淡淡地说道,心里却猛地一紧。

“是吗?我倒要看看,能让你藏着掖着的,是什么样的‘失败品’。”

赵雅说着,伸手就要去掀那块白布。

“别碰!”我厉声喝道,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的力气不大,但眼神里的冰冷和决绝,显然吓到了她。

赵雅被我的反应惊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甩开我的手:“姜晚!你疯了是不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在干活,想拖到最后一天摆烂?”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她看到。

这幅《山海图》,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完美的方式登场。

我挡在绣架前,寸步不让,冷冷地看着她:“赵经理,这是我的私人住所,你没有权利在这里撒野。我说过,一个月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请你离开。”

“你……”赵雅气得浑身发抖。

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个在公司里唯唯诺诺、任她欺负的姜晚,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那个神秘的绣架,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甘。

她虽然不识货,认不出云锦的价值,但她不是瞎子。

刚才惊鸿一瞥,白布下隐约透出的色彩和光泽,让她本能地感觉到那东西不一般。

但我的强硬态度,又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最终,还是赵雅先败下阵来。

她知道,在这里跟我撕破脸,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姜晚,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两周后,你拿什么交差!”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出了我的家门,临走时还用力地摔上了门,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都仿佛在颤抖。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靠在绣架上,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我掀开白布,看着那幅壮丽的《山海图》,心中一阵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最大的底牌就要提前暴露了。

这次的冲突,也给我敲响了警钟。

李总和赵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们就像跗骨之蛆,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确保他们的“见面礼”万无一失。

我必须加快进度了。

同时,我也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确保我的作品,能在我想要的时间、我想要的地点,呈现在那位陆总监面前的计划。

我拿出手机,给周子昂发了条信息:“子昂学长,帮我查一下,盛世集团收购锦绣阁后,新总监陆屿深正式的莅临和揭牌仪式,定在哪一天?”

很快,周子昂回复了:“下周三,上午十点。怎么,准备去砸场子?”

我看着屏幕上的日期,嘴角缓缓上扬。

不,我不是去砸场子。

我是去,登台唱戏。

而这出戏的主角,只能是我。

05

最后的两周,我进入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

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醒着的每一分钟,都投入到了《山海图》的创作之中。

我的指尖被针磨破了无数次,用创可贴包上,继续。

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酸涩流泪,就滴几滴眼药水,继续。

这幅作品,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复仇工具,它成了我精神的寄托,是我才华与灵魂的全部展现。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整幅《山海图》终于完成。

它静静地躺在绣架上,流光溢彩,气势磅礴。

天青色的云锦底子上,山峦起伏,云海翻腾,惊涛拍岸,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壮丽与苍凉都浓缩在了这两平方米的方寸之间。

每一根丝线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不同的角度下呈现出变幻无穷的光影效果。

我甚至能在海浪的褶皱里,看到由极细的金线绣出的、若隐若现的蛟龙鳞片。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精神上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做到了。

我创造出了一件连我自己都为之惊叹的艺术品。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周三,锦绣阁揭牌仪式当天。

我没有像赵雅预想的那样,抱着我的作品,狼狈地去公司门口求他们收下。

我起得很早,沐浴更衣。

我从衣柜深处,拿出了一件我为自己设计的旗袍。

那是我用大学毕业设计时剩下的一块上好真丝,亲手缝制的,一次都没穿过。

素雅的米白色,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暗纹,简约而不失格调。

我化了淡妆,将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镜子里的我,褪去了往日的朴素和隐忍,目光清亮而坚定,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利剑。

上午九点半,我叫了一辆专车,目的地——锦绣阁。

我没有带那幅《山海图》,它已经被我委托一家专业的艺术品运输公司,用最稳妥的方式,送往了另一个地方。

锦绣阁门口,早已是人声鼎沸,焕然一新。

原本陈旧的招牌被拆下,换上了鎏金的“盛世集团·锦绣分部”大字。

门口铺着红地毯,两旁摆满了祝贺的花篮。

李总和赵雅穿着崭新的职业套装,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口,与其他几位公司高管一起,翘首以盼。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得意。

赵雅的目光不时地扫向路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怨毒。

她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还没出现。

她大概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羞辱我的话语,只等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捧着那“一百幅”绣品出现。

我的车在距离锦绣阁五十米远的路口停下。

我没有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边的场景。

九点五十分,赵雅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声音里压抑着火山爆发前的愤怒:“姜晚!你人呢?你死哪儿去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你想害死我们吗!”

我语气平淡地回道:“别急,礼物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在哪儿?你赶紧给我送过来!陆总监马上就到了!”她几乎是在尖叫。

“礼物,会准时到的。”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上午十点整,一列由黑色宾利领头的车队,准时出现在了街角。

锦绣阁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

李总和赵雅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堆起了最灿烂的笑容,准备迎接他们的新主子。

然而,就在宾利车队即将驶到锦绣阁门口时,另一辆更加奢华、通体漆黑的劳斯莱斯幻影,却如同幽灵般,从另一条岔路口悄无声息地滑出,不偏不倚地,抢在宾利车队之前,停在了红地毯的尽头。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总和赵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劳斯莱斯的后座车门被司机恭敬地打开。

一只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先探了出来,稳稳地踩在红地毯上。

随即,我,姜晚,身着素雅的旗袍,从车里款款走出。

阳光下,我挺直了脊梁,迎着所有人震惊、错愕、不可思议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锦绣阁的大门。

赵雅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总也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紧随其后的宾利车队也停了下来。

盛世集团的保镖们迅速下车,拉开了中间那辆宾利的车门。

一个身穿高定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就是陆屿深。

他的气场强大到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李总和赵雅立刻像哈巴狗一样迎了上去:“陆总监!欢迎欢迎!欢迎您莅临指导!”

陆屿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们,扫视着全场。

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张万年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无法言说的激动。

他完全无视了身旁谄媚的李总和赵雅,迈开长腿,径直穿过人群,快步向我走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停在我的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深深地看着我,喉结上下滚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然后,在所有人石化的目光中,他微微躬身,用一种颤抖的、带着无尽敬意与震惊的语气,轻声开口:

“师父……怎么是您?”

06

“师父”这两个字,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锦绣阁的老员工,还是盛世集团随行的人员,全都石化当场,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尤其是李总和赵雅,他们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那谄媚的笑容还僵在嘴角,但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惊恐和茫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师父?

陆总监……喊那个被他们踩在脚底、任意欺凌的姜晚……叫师父?

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幻觉!

赵雅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她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陆屿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眼前这颠覆她认知的一幕。

我迎着陆屿深那双复杂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清浅而从容的弧度,淡淡地开口:“好久不见,阿深。不,现在应该叫你,陆总监。”

“阿深”这个称呼,更是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屿深眼中的激动更甚,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看到周围的环境,又强行压了下去。

他挺直了身体,恢复了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但看向我的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濡慕和尊敬。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向已经面如死灰的李总和赵雅。

“李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这位,是我的贵客。你们锦绣阁,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

李总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想我和陆屿深到底是什么关系,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开始解释:“不不不,陆总监,您误会了!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姜……姜小姐是您的朋友啊!这……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朋友?”陆屿深冷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李总,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姜晚女士,是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求得指点一二的苏绣导师。在我心里,她是我最尊敬的师父。你们,却把我的师父,当作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下属?”

他的话,字字诛心。

李总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浸湿了昂贵的西装后背。

赵雅更是面无人色,双腿一软,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她已经瘫倒在地了。

陆屿深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赵雅身上,那眼神,冷得让她从头到脚都结了冰。

“我听说,你们为我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还是我师父亲手绣的。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礼物,需要动用我师父的大驾?”

来了。

我心想,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赵雅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求助似的看向李总,李总却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说啊。”陆屿深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即将喷薄的雷霆之怒。

“礼物呢?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赵雅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在陆屿深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我们……我们让姜晚……在一个月内,绣……绣一百幅……”她断断续续,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百幅?”陆屿深眉毛一挑,随即怒极反笑,“好,好一个锦绣阁!好大的手笔!让一位苏绣大师,在一个月内,像个计件工人一样,给你们赶制一百幅流水线产品?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我的‘欢迎’?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苏绣这门国粹,就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强大的气场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李总和赵雅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记马屁,竟然不偏不倚地拍在了马腿上,而且还是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

他们以为陆屿深只是个不懂艺术的资本家,谁能料到,他对苏绣的敬意,甚至超过了他们这些从业者!

就在气氛凝重到极点的时候,我悠然开口了。

“陆总监,您别生气。”我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李总和赵经理,也是一番‘好意’。

这见面礼,我的确是准备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在我身上。

赵雅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难道姜晚还念着旧情,要帮他们解围?

我微微一笑,对站在劳斯莱斯旁的司机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一辆专业的艺术品运输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红毯边上。

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两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抬下来一个巨大的、被红色丝绒布覆盖的画框。

“礼物就在这里。”我走到画框前,看着陆屿深,也看着面如土色的李总和赵雅,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不是一百幅。只有一幅。”

说着,在所有人屏住的呼吸中,我伸出手,握住丝绒布的一角,猛地向下一拉!

07

红色的丝绒布如瀑布般滑落,刹那间,万千光华迸射而出,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一幅气势磅礴、华美绝伦的《山海图》,毫无征兆地撞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幅作品彻底震撼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仿佛灵魂都被吸进了那片由丝线构筑的壮丽山海之中。

那是一幅活着的画。

天青色的底子上,乱针绣出的海浪层层叠叠,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要从画框中奔涌而出,吞噬一切;套针勾勒的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空灵而悠远的禅意;而那翻滚的云海,用的是苏绣中早已失传的“三散针法”,每一朵云彩都轻盈飘逸,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绣在海浪深处,用比发丝还细的金线勾勒出的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真的有神龙在深海中潜游,下一秒就要破浪而出。

整幅作品,动与静、虚与实、刚与柔,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令人心神俱颤的宏大美学。

这已经不是一幅简单的刺绣,这是一件有灵魂的艺术品,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旷世杰作!

“这……这是……”陆屿深身边的一位随行人员,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此刻他激动地推开众人,冲到画前,戴上老花镜,身体几乎要贴在画上。

他是盛世集团聘请的首席艺术顾问,国内顶级的鉴赏家张老。

“天哪……这针法……这构图……这是神作!神作啊!”张老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抚摸着画框,像是看着绝世珍宝,“还有这底料……老天,这是云锦!是已经停产的‘雨过天青’云锦!

这种级别的云锦,我只在故宫的库房里见过!

小姑娘,你……你这幅作品,简直是国宝!”

“云锦”两个字一出,李总和赵雅的脸色,“唰”的一下,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他们不是傻子,就算之前不识货,现在听到张老的话,也瞬间明白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把国宝级的云锦,当成普通丝绸,还一次性送出去二十箱,逼着人去做一百个廉价团扇?

这已经不是愚蠢,这是犯罪!

陆屿深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从那幅令人震撼的《山海图》上移开,重新落回李总身上,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李总,我再问你一次。这二十箱云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我……”李总的牙齿在打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是……是从一个朋友那……收来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云锦啊!陆总监,您相信我!”

“朋友?”陆屿深冷笑,“是哪个朋友,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搞到国家严控的非遗物料?看来,我不止是收购了一家公司,还收购了一个文物走私团伙啊。”

他没有再跟李总废话,直接对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保镖兼助理说道:“阿城,报警。同时,通知集团法务部,立刻启动对锦绣阁所有资产来源和过往交易的彻查。我要知道,这些云锦,到底是怎么流出来的,背后还牵扯了多少人。”

“是,陆总。”助理拿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不!不要!”李总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了陆屿深的大腿,哭喊道:“陆总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您饶了我这次吧!”

赵雅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陆总监,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李总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个传话的!姜晚,姜晚你帮我说句话啊!我们同事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她竟然还想来拉我的衣角。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赵经理,当初你用整个行业封杀我来威胁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同事一场’?

当初你把我呕心沥血的设计占为己有,拿去邀功领赏的时候,可曾想过‘同事一场’?

现在求我?

晚了。”

我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名警察走下车,在听完陆屿深助理的简要陈述,并看到那批云锦的照片证据后,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李建国,赵雅,你们涉嫌倒卖国家重点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原材料,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刚才还风光无限的李总和赵雅,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警察带走了。

锦绣阁,不,“盛世集团·锦绣分部”的揭牌仪式,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变成了一场抓捕现场直播。

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而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08

随着警车的远去,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锦绣阁门口的红毯和花篮,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原本准备庆祝的员工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陆屿深,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陆屿深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转身,重新走回到我面前,脸上那股雷霆之怒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歉意和欣喜的神情。

“师父,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他郑重地向我道歉,“我不知道,我这次的收购,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你不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二十箱‘烫手山芋’。

说起来,我倒应该谢谢你。”

我的话让他紧绷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许,他露出一丝苦笑:“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是我识人不明,锦绣阁这种烂到根子里的公司,根本不配被盛世集团收购。阿城,”他回头吩咐道,“立刻中止所有收购程序,并向媒体发布公告,盛世集团将无限期推迟对锦绣阁的收购计划,直到其内部问题彻底厘清。同时,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

“是。”助理阿城立刻去执行。

这个决定,无异于直接宣判了锦绣阁的死刑。

失去了盛世集团这棵大树,又背上了走私文物的罪名,李总的公司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锦绣阁员工们脸色煞白,他们知道,自己的饭碗,也随着李总和赵雅的倒台,彻底砸了。

但没有人敢出声,更没有人敢为他们求情。

处理完这一切,陆屿深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幅《山海图》上。

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只有震撼,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痴迷和赞叹。

“师父,这幅作品……”他喃喃道,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它叫《山海图》。”我平静地说,“是用你送来的那些云锦做的。”

“我送来的?”陆屿深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那批货……竟然阴差阳错地到了您手上。这真是……”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批云锦,原本是我私人拍下,准备送给您的。”他解释道,“我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被紧急叫回了国外。我本想处理完事情,就带着这份礼物,正式上门拜师。没想到,我委托的人办事不牢,竟然把货错交给了锦绣阁,更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把礼物‘转送’给您。”

原来如此。

我心中的最后一个疑团,也终于解开了。

这一切,竟然是如此的阴差阳错,又仿佛是命中注定。

“现在,物归原主了。”我指了指那幅画,“这幅《山海图》,就是我用你的布料,给你交的‘作业’。

还满意吗,陆总监?”

“满意!太满意了!”陆屿深激动地说道,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佩和欣赏,“师父,您的技艺,比我想象中还要高深百倍!这幅作品,是无价之宝!”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师父,我知道现在提这个可能有些唐突。但盛世集团正准备进军高端奢侈品和艺术品领域,我们急需一位像您这样的灵魂人物来掌舵。我不想用‘聘请’这个词,因为您的才华,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我想邀请您,成为我们新成立的‘盛世文创’首席艺术总监,并以技术入股的形式,成为我们的合伙人。

您之前注册的‘晚来绣’品牌,集团会投入所有资源去推广,让它成为国际顶尖的奢侈品牌。

您拥有百分之百的创作自由和品牌决策权。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请您,让苏绣这门艺术,在世界舞台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他的话,掷地有声。

周围的人,包括那位张老,都向我投来了艳羡和期待的目光。

这已经不是一份工作,这是一个承诺,一个足以让任何艺术家都为之疯狂的梦想舞台。

我看着陆屿深真诚的眼眸,看着那幅倾注了我所有心血的《山海图》,心中百感交集。

从被欺压的“小绣娘”,到如今被顶级集团奉为座上宾的“首席艺术总监”,不过短短一个月。

人生际遇之奇妙,莫过于此。

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伸出手,迎向陆屿深同样伸出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合作愉快,陆总监。”

阳光下,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宣告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

09

揭牌仪式的闹剧结束后,陆屿深邀请我到他下榻酒店的总统套房详谈。

那幅《山海图》也被小心翼翼地运了过来,暂时安放在套房宽敞的客厅里,成了最夺目的装饰。

没有了外人,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陆屿深亲自为我倒了一杯温水,褪去了“陆总监”的威严外壳,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有些靦腆的“阿深”。

“师父,之前不告而别,真的很抱歉。”他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歉疚,“家里出了一些急事,我爷爷病危,我必须立刻赶回瑞士。那边事情一桩接一桩,手机也丢了,所以一直没能跟您联系上。”

“没关系,家里的事要紧。”我理解地点点头,问道:“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提到爷爷,陆屿深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您。”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用明黄色丝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师父,这就是我当初想学苏绣的原因。”

他一层一层地解开包裹的丝绸,露出来的,是一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旗袍。

那是一件非常老旧的旗袍,布料是上个世纪流行的那种织锦缎,大红的底色,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牡丹图案。

虽然年代久远,颜色有些暗沉,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华贵与精致。

只是,旗袍的胸口位置,有一处明显的、长达十公分的破损,像是被利器划开的口子,周围的丝线也已经断裂、脱落,让整件华服都染上了一丝残缺的悲剧色彩。

“这是我奶奶的嫁衣。”陆屿深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充满了怀念,“她是我爷爷一生最爱的人。可惜,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件嫁衣,是爷爷对她唯一的念想。前段时间,爷爷整理遗物时,不小心把这件旗袍划破了,他当时就急得犯了心脏病。医生说,老人家心结难解,时日无多了。”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地、珍而重之地抚过那道破损的痕迹,眼神里满是痛惜。

“我找遍了国内外的顶级修复师,他们都说,这种老式的金线苏绣工艺已经失传了,他们可以修复,但无法做到天衣无缝。爷爷说,如果不能恢复原样,那还不如让它就这么残缺着。我当时几乎绝望了,直到无意中在一个手工艺论坛上,看到了一位匿名用户发的帖子,帖子里是一幅兰花刺绣的局部图。那针法,那神韵,跟我奶奶嫁衣上的凤凰翎羽,如出一辙。我才知道,这门手艺,还有传人。”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师父,那个发帖人,就是您吧?”

我愣住了。

我确实曾在那个论坛分享过一些自己的作品局部,为了避免麻烦,用的都是匿名账号。

没想到,竟然被他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

“我当时就想,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到您,请您帮我修复这件嫁衣。这是我爷爷最后的心愿。”陆屿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所以,我才化名‘阿深’,去接近您。

我不敢一开始就说明来意,怕您觉得我目的不纯,也怕您不愿意出手。

我想,如果我能先学会一点皮毛,证明我的诚意,或许您会愿意帮我。”

原来,那个笨拙的“阿深”背后,藏着这样一个深情而孝顺的故事。

我心中那最后一丝对他身份的芥蒂,也彻底烟消云散。

我看着那件旗袍,看着那道刺眼的裂痕,心中涌起一股身为手艺人的使命感。

苏绣,不仅仅是创造美的艺术,它同样拥有修补遗憾、延续情感的力量。

“我可以试试。”我没有把话说满,修复古董衣物比从零开始创作更加困难,需要极大的耐心和高超的技巧,“但是,我需要时间,也需要找到完全匹配的丝线。”

“时间和材料都不是问题!”陆屿深立刻说道,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只要您愿意出手,需要什么,我就是把天翻过来,也给您找到!”

我笑了笑:“没那么夸张。你送来的那二十箱云锦里,就有不少老式的金线和红线,应该能用上。”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前,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师父”。

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也是因一件嫁衣而结缘的朋友。

一种微妙而坚固的联结,在我们之间悄然形成。

“那……合作的事?”陆屿深带着一丝期待,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我肯定地回答,“盛世文创,‘晚来绣’,我很期待。”

我不仅是为了那优渥的条件,更是为了他那句“让苏绣在世界舞台上绽放光芒”的承诺。

这同样也是我的梦想,是我姜家几代人的梦想。

现在,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平台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理由退缩。

“太好了!”陆屿深激动得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步,才平复下心情。

他重新坐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师父,不,姜总监。我们来谈谈‘晚来绣’的第一个系列吧。

我有一个想法……”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我们身上,也洒在那幅壮丽的《山海图》和那件承载着岁月深情的红嫁衣上。

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已经结束,而一个关于梦想、传承与创造的全新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10

半年后。

巴黎,卢浮宫。

在一场名为“东方神韵”的顶级奢侈品艺术展上,一个全新的品牌,第一次亮相,便惊艳了整个时尚圈。

展厅最核心的位置,只陈列着一件作品——一幅名为《山海图》的苏绣。

它被放置在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中,柔和的灯光下,那磅礴的气势和精妙绝伦的细节,让所有驻足观看的时尚主编、顶级设计师和艺术评论家都为之失语。

“我的上帝,这是用丝线画出来的油画吗?不,油画也无法表现出这种流动的光影!”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震撼的东方艺术品!这个品牌叫什么?‘万籁’?

我必须认识它的设计师!”

在《山海图》的旁边,是“晚来绣”品牌的第一个高定系列——“山海”系列。

十二件旗袍和礼服,设计灵感全部源于《山海图》,每一件都将苏绣工艺与现代剪裁完美融合。

其中一件以“惊涛”为主题的深蓝色晚礼服,裙摆上用乱针绣出的浪花,在模特行走间仿佛真的在流动,引得现场闪光灯响成一片。

作为“晚来绣”的创始人和首席艺术总监,我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西装,站在展厅一角,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陆屿深作为盛世集团的总裁,站在我身边,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笑意。

“师父,我们成功了。”他低声说。

我点了点头,看着那些对我的作品发出由衷赞叹的异国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而现在,我的作品,登上了世界艺术的殿堂。

国内的媒体也对这次展览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震惊!

前锦绣阁小职员逆袭成国际高奢品牌创始人!

》、《一幅,让世界看见中国苏绣之美!

》等标题刷爆了网络。

而关于锦绣阁和李总、赵雅的后续,早已尘埃落定。

经过警方深入调查,那批云锦的来源被彻底查清,牵扯出一条巨大的文物走私链。

李总作为其中的一个环节,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公司也宣布破产清算。

赵雅虽然罪不至判刑,但作为从犯和知情人,也被行业彻底拉黑,名声扫地,听说后来为了生计,只能在一家小服装厂里做着最底层的流水线工作,下场凄惨。

那些曾经在锦绣阁欺压过我、嘲笑过我的人,如今只能在新闻上,仰望着我所达到的高度,不知作何感想。

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目光,早已越过了那些狭隘的恩怨情仇,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展览结束后,我婉拒了所有的采访和庆功宴,和陆屿深一起,悄悄飞回了瑞士。

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座疗养院里,我们见到了陆屿深的爷爷。

老人家坐在轮椅上,精神矍铄,气色比陆屿深描述的要好得多。

他身上,正穿着那件我亲手修复的、凤凰牡丹图的红嫁衣。

胸口那道狰狞的裂痕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用金线补绣的、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正要从凤凰的羽翼间翩翩飞起。

这个设计,我称之为“破茧成蝶”,寓意着新生。

“好孩子,好手艺。”老爷子拉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感激的泪光,“你不仅是修好了这件衣服,你是修好了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啊。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当年穿着这件衣服,对我笑的样子……”

陆屿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红了。

夕阳下,我们陪着老爷子在花园里散步。

他兴致勃勃地讲着他和奶奶年轻时的故事,讲着那件嫁衣的来历。

我的心中一片宁静与温暖。

那一刻我明白,我所坚守的这门手艺,它最大的价值,并非是《山海图》在卢浮宫里赢得的赞誉,也不是“晚来绣”品牌带来的亿万财富,而是如此刻一般,能够弥补遗憾,慰藉人心,让爱与记忆,得以传承不朽。

我的复仇,以一种最彻底、最辉煌的方式完成了。

但我得到的,却远比一场复仇要多得多。

我得到了梦想的舞台,惺惺相惜的伙伴,和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广阔的未来。

回去的路上,陆屿深开着车,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

他忽然开口:“师父,‘晚来绣’的下一个系列,您有灵感了吗?”

我看着窗外连绵的雪山,又想起了那件红色的嫁衣,想起了老爷子满足的笑容。

我笑了笑,回答道:“有了。就叫‘情书’吧。”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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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认真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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