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我被分派到林场,与一位年轻寡妇一起守夜,住在破旧木屋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7 17:01 1

摘要:直到很多年后,当我摩挲着腕上那块表盘已经泛黄的“上海”牌手表时,秒针每一次坚韧的跳动,都像在叩问我的灵魂。那块表,是柳春燕用半个月的鸡蛋和粮票,在几十里外的镇上请老师傅修好的,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信物。

直到很多年后,当我摩挲着腕上那块表盘已经泛黄的“上海”牌手表时,秒针每一次坚韧的跳动,都像在叩问我的灵魂。那块表,是柳春燕用半个月的鸡蛋和粮票,在几十里外的镇上请老师傅修好的,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信物。

几十年的岁月,像林场冬日清晨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漫过来,吞噬了青春,也模糊了许多面孔。我回了城,娶妻生子,过上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而她,像一棵扎根在黑土地里的白桦树,留在了那片广袤的林海里,再无音讯。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却又发生了一切。

但所有这一切漫长而沉默的回响,都源于1968年那个肃杀的秋天。那一天,我,一个刚满十九岁、满脑子英雄主义和诗歌的城市青年,被一辆颠簸的解放牌卡车,扔在了大兴安岭深处一个叫“马鹿沟”的林场。

第1章 一道粉笔线

马鹿沟林场,听名字似乎带着几分诗意,可真正到了地方,才知道什么是荒凉。放眼望去,除了连绵起伏、望不到头的林海,就是脚下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空气里满是松针和潮湿泥土混合的味道,冷得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场长是个姓王的老兵,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像是用斧子劈出来的,不苟言笑。他扫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像看一棵新栽的树苗。他把我领到后山最偏远的一个瞭望点,指着半山腰上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说:“陈晋,以后你就在这儿了。防火期,责任重大,你跟柳春燕两个人,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别出岔子。”

“柳春燕?”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之前就听场里的人零星议论过,说后山有个年轻的寡妇,独来独往,性子孤僻得很。

王场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眉头一皱:“怎么?有想法?年轻人,别学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子。春燕同志是烈士家属,她男人是扑山火牺牲的,是英雄。让你跟她搭班,是组织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

一番话,说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我赶紧挺直腰板,大声回道:“请场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场长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就下了山。

我深吸一口气,背着简单的行李,朝那座小木屋走去。木屋很破旧,像是随时会被山风吹倒。屋顶的木板有的已经翘起,墙壁的缝隙里塞着干草和泥巴。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烟火和草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很暗,一个女人正背对着我,在炉子边忙活着。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用一根布条利落地束在脑后。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

这就是柳春燕。

她的年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约莫二十三四的样子。皮肤是长期在户外劳作的黝黑,但五官很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山里的泉水,清澈,却也冷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在我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好奇,也没有欢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叫陈晋,新来的。”我有些局促地自我介绍。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很低,然后指了指屋子的一角,“你的铺位在那边。”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用木板搭的简易床铺,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整个木屋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中间一个老旧的铸铁炉子,是唯一的热源。而最让我感到扎眼的,是地上用白色粉笔画的一道笔直的线,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墙壁,恰好把小小的木屋分成了两半。

我的铺位在线的这边,她的铺位,连同那个炉子、一张小木桌和唯一的板凳,都在线的另一边。

那道线,像一道无声的戒律,清晰地划分了我们的世界。

我默默地放下行李,开始整理床铺。她没有再看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往炉子里添木柴,烧水。屋子里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尴尬和压抑的气氛像一张网,把我牢牢罩住。我一个从大城市来的青年,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和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年轻寡妇,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中间只隔着一道粉笔线。这在1968年,是件惊世骇俗、足以引来无数流言蜚语的事情。

晚饭是玉米糊糊和两个黑乎乎的窝头。她把属于我的一份放在炉子边上,自己端着碗,坐在线那边的板凳上,背对着我,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端起碗,那玉米糊糊剌嗓子,窝头硬得能硌掉牙。可我不敢抱怨,只能学着她的样子,沉默地吞咽。

“上半夜我守,你先睡。”吃完饭,她收拾好碗筷,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语气。

“好。”我点点头,钻进了冰冷的被窝。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我毫无睡意。我能听到她偶尔添柴的动静,能感觉到炉火传来的微弱暖意,更能感觉到那道粉笔线带来的无形压力。我翻来覆去,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想不明白,场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这不光是考验我,更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后半夜,她轻轻推醒我,把一件厚实的旧棉袄递给我:“外面冷,穿上。”

我接过来,那棉袄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还有一丝属于她的体温。我默默穿上,走到屋外。夜里的山林,黑得像泼了墨。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我抱着胳膊,在瞭望塔上冻得瑟瑟发抖,心里却因为那件棉袄,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木屋,她已经烧好了热水。我洗了把脸,她把一个热乎乎的窝头递给我。

我们依旧没有多余的交流,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道粉笔线,或许不只是为了避嫌,更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第2章 无声的照料

在马鹿沟的日子,就像瞭望塔下的那条小河,日复一日,缓慢而单调地流淌。

我和柳春燕的相处模式,也固定下来。我们严格遵守着那道粉笔线的规则,谁也不越界。白天,我们一个上山巡视,一个留守瞭望点,到了饭点,就默契地换班。晚上,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我们之间的话很少,少到一天也说不上三五句。大多数时候,都是必要的交接:“柴不多了。”“明天可能要下雪。”“水缸该挑了。”

她总是用最简洁的字眼回答:“嗯。”“知道。”“我去。”

这种沉默,起初让我感到窒息。我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和朋友高谈阔论的年轻人。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像被关进了一个无声的盒子里。我尝试过跟她聊些山外的事情,聊聊书本,聊聊理想。

“春燕姐,你看过《红岩》吗?江姐真是了不起。”有一次,我忍不住开口。

她正在缝补我的袖口,那是我巡山时不小心被树枝刮破的。她头也没抬,手里的针线走得又快又稳,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没看过。”

“那……你喜欢听样板戏吗?《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又聪明又勇敢。”

“听不懂。”

几次三番下来,我也就识趣地闭了嘴。我渐渐明白,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世界里有革命、诗歌和远方,而她的世界,只有这座山,这间木屋,和一日三餐的烟火。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因此看轻她,反而对她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她的能干,是刻在骨子里的。挑水、劈柴、巡山,这些对我来说无比吃力的活儿,她做起来却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她熟悉山里的每一种植物,能分辨出哪种蘑菇能吃,哪种草药能治伤。她甚至能从风声里,听出天气变化的预兆。

有一次,我巡山回来,发现我放在床头的“上海”牌手表不见了。那是我父亲在我下乡前送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急得满头大汗,把自己的铺位翻了个底朝天。

她看我急得团团转,放下手里的活,默默地走到我的铺位前——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我的“领地”,但她的脚尖,依旧停在线外。她扫了一眼,指了指床铺的缝隙。

我趴下一看,手表正静静地躺在木板的夹缝里。

我窘得满脸通红,连声道谢。

她却只是摇摇头,说:“下次放好。”然后就转身回到了她的那边。

她的话依旧很少,但她的关心,却像山里的泉水,无声无息,却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的衣服破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总会发现已经被人缝补得整整齐齐。我的饭量大,她会不动声色地把她碗里的窝头分一半到我的碗里。山里湿气重,我有些不适应,关节隐隐作痛,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些草药,熬成黑乎乎的药汤,放在炉子上,示意我喝掉。

那药汤苦得让人想流泪,但喝下去,身上却暖洋洋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我开始观察她。我发现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炉火发呆。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才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特的悲伤。她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擦拭得一尘不染,偶尔会打开看一看,但从不让我看见里面是什么。我猜,那里面装着她对丈夫的全部念想。

大雪封山的日子,是最难熬的。风雪像野兽一样在屋外咆哮,木屋被吹得咯吱作响。我们被困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

为了打发时间,我拿出随身带的书,借着炉火的光看。而她,则会拿出一些松塔和桦树皮,做一些小巧的手工艺品,比如小鹿、小兔子。她的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

有一次,她做了一只小小的桦树皮船,放在桌上。我看着那只船,忍不住说:“真好看,像真的一样。”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波动。她犹豫了一下,把那只小船,轻轻地推过了地上的粉笔线。

我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把属于她的东西,送到我的世界里来。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小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道无形的墙,似乎在那一刻,有了一丝裂缝。

“谢谢你,春燕姐。”我由衷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继续做着手里的活,但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扬了一下。

那个冬天,格外漫长,也格外寒冷。但在那间被粉笔线一分为二的小木屋里,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度。尽管这个“家”,沉默而又怪异。

第3章 跨越那条线

转眼到了腊月,年关将近,林场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场部组织大家杀猪,分肉,每个职工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我和柳春燕因为要留守,没法去场部凑热闹。王场长派人给我们送来了几斤猪肉和一些白面、粉条。这是我到林场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食材。

那天晚上,柳春燕破天荒地没有做玉米糊糊。她用那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炖了一锅酸菜粉条,又用白面烙了金黄的饼。浓郁的肉香和面香,瞬间填满了整个小木屋,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她把饭菜分成两份,一份放在我的铺位前,一份自己端着。我们依旧隔着那条粉笔线,各自吃着。

可这一次,气氛却有些不同。或许是肉香的催化,或许是即将过年的喜悦,我心里的那点拘谨和隔阂,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春燕姐,你这手艺,比场部食堂的大师傅还好。”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赞美道。

她似乎也心情不错,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喜欢就多吃点。”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给她讲城里过年的情景,讲庙会、鞭炮和家家户户的年夜饭。她则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上一两句。她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充满了向往。

这也是我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关于她自己的事。

她说她也是城里长大的,后来跟着丈夫,才来了这片林区。她的丈夫叫李建国,是个退伍军人,也是林场的伐木工。他高大、憨厚,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他答应她,等攒够了钱,就带她回城里,开个小铺子。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遥远的梦。

“他……是个好人。”她最后总结道,眼圈有些泛红。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地说:“李大哥是英雄,我们都敬佩他。”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带着淡淡忧伤的温情。

那晚,我守上半夜。半夜里,天气骤变,外面突然下起了冻雨,气温陡降。我穿着那件厚棉袄,在瞭望塔上还是冻得手脚僵硬。回到屋里时,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块冰坨。

我哆哆嗦嗦地走到炉子边,想烤烤火,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我知道,我这是发烧了。

我挣扎着回到自己的铺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希望能睡一觉,扛过去。可我烧得越来越厉害,意识也开始模糊,浑身忽冷忽热,难受得厉害。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推我。我勉强睁开眼,看到柳春燕的脸就在我眼前。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陈晋,你醒醒!你发高烧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看到她毫不犹豫地跨过了那道她坚守了几个月的粉笔线,走到了我的床边。她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那微凉的触感让我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烫得厉害。”她自言自语道,然后迅速起身,用毛巾浸了冷水,敷在我的额头上。接着,她又翻出之前给我喝过的那种草药,加了些姜片,在炉子上熬煮。

整个过程,她都守在我的身边,不断地给我换毛巾,喂我喝水。

我烧得稀里糊涂,嘴里不停地喊着胡话,一会儿喊“妈”,一会儿又念叨着“冷”。我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吞没。

就在我最难受的时候,我感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冰冷的手。那双手上满是老茧,却异常温暖,像一股暖流,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用尽全力睁开眼,看到柳春燕就坐在我的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春燕姐……”我虚弱地叫了一声。

她见我醒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擦了擦眼睛,把熬好的药汤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我喝下。

那一夜,她没有再去睡,就一直守在我身边。地上的那道粉笔线,在跳动的炉火下,显得那么模糊,仿佛已经被她的脚步彻底抹去。

第二天清晨,我的烧退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屋子里暖洋洋的。

我看到柳春燕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她的眉头依旧紧锁着,脸上满是疲惫。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人,却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跨过了那条象征着禁忌和界限的线,给了我最无私的照料。

从那天起,地上的那道粉笔线,虽然还在,但在我们心里,它已经消失了。

第4章 山林的狼嚎

我的病,在柳春燕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好了。

那场高烧,像一场淬炼,不仅烧掉了我身体里的病菌,也烧掉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隔阂。木屋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我们开始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相处。吃饭的时候,我们会坐在一起,聊聊一天巡山遇到的趣事。晚上守夜,另一个人也不会马上睡去,而是会陪着聊会儿天,直到对方犯困。

我教她识字,从最简单的“天、地、人”开始。她学得很认真,常常在休息的时候,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练习。她的聪慧超出了我的想象,没过多久,就能磕磕巴巴地读一些简单的报纸标题了。

她则教我如何在山里生存。她教我如何分辨野兽的脚印,如何设置简单的陷阱捕捉野兔,如何在迷路的时候通过太阳和树木辨别方向。这些知识,比我书本上学到的任何东西都更实用,也更让我着迷。

我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脸颊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寡妇”,而是一个鲜活、生动、有着自己喜怒哀乐的女人。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让整个马鹿沟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境地。

雪是从半夜开始下的,起初还只是簌簌作响,到了后半夜,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狂风卷着雪片,像无数白色的幽灵在山林间穿梭,发出尖厉的呼啸。

第二天早上,我们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再也分不清界限。上山的路,彻底被封死了。

“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柳春燕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大雪封山,意味着我们和场部的联系彻底中断了。更糟糕的是,我们的食物储备不多了。

“别怕,山里饿不死人。”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慰道。

接下来的几天,雪一直在下。我们开始节约食物,每天只吃两顿,每顿都只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木屋里的柴火也越来越少,我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烧得旺旺的,只能让炉子里保持着一小撮火苗,勉强维持着屋里的温度。

最可怕的,是夜晚。

没有了巡山的任务,夜晚变得格外漫长和寂静。除了风雪声,万籁俱寂。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人心生恐惧。

一天深夜,我正在守夜,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雪落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嗷呜——”

那声音,穿透了厚厚的木墙,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是狼!

我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跑到柳春燕的床边,推醒她:“春燕姐,外面……外面有狼!”

柳春燕猛地坐起来,侧耳听了听,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她迅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朝外望去。

我也凑过去,借着雪地微弱的反光,我看到不远处的树林边缘,有几个绿油油的光点在移动。那是狼的眼睛!而且,不止一头!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双腿发软。我长这么大,只在书上和动物园里见过狼,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它们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别怕。”柳春燕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异常镇定。她迅速检查了一下门栓,又搬过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死死地抵住门。

“把炉火烧旺!”她对我命令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我们省下来的木柴,一股脑地全塞进了炉子里。炉火“轰”地一下窜了起来,把整个木屋照得通亮。

狼嚎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它们用爪子刨门的声音。木门被撞得“咚咚”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我吓得躲在柳春燕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劈柴用的斧子,手心里全是冷汗。

柳春燕却异常冷静。她手里也拿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铁火钳,眼睛死死地盯着木门,像一尊守护神,挡在我的身前。

“狼怕火,也怕光。只要我们守住,它们不敢进来的。”她低声对我说,既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那一夜,我们背靠着背,守在炉火边,一夜未眠。外面的狼嚎声,时远时近,持续了整整一夜。每一次嚎叫,都像是在啃噬着我们的神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记得,当我感到害怕和绝望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体温,和她沉稳的呼吸声。是她,给了我撑下去的勇气。

直到天色微明,狼嚎声才渐渐远去。

我们打开门,看到门外的雪地上,印着一串串杂乱的狼脚印。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柳春燕也松了一口气,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经历了这场生死的考验,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同事,甚至超越了朋友。我们成了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真正的战友。

第5章 破碎的表盘

大雪终于停了。

几天后,王场长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给我们送来了补给。看到我们安然无恙,他那张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场里的人听说了我们遭遇狼群的事情,都对我们竖起了大拇指,尤其是对柳春燕,更是充满了敬佩。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过我们的人,也都闭上了嘴。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我们不再刻意避嫌,相处得更加自然。有时候,我会帮她劈柴挑水,她也会在我看书的时候,给我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那间小小的木屋,因为我们之间流淌的温情,变得不再寒冷和破旧。

春天来临的时候,山上的积雪融化,万物复苏。柳春燕带着我,去山里采摘新发的蕨菜和蘑菇。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山谷里回荡着我们久违的笑声。

那是我在林场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间转动。

那天,我巡山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从一个不高的土坡上滚了下去。人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手腕上的那块“上海”牌手表,却重重地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我爬起来一看,心疼得差点叫出声来。表蒙子已经碎裂,里面的指针也歪了,停在了十点十分的位置。

这块表,对我意义非凡。它不仅是父亲的期望,更是我与山外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现在,它坏了,就像斩断了我回家的念想。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木屋,把坏了的手表放在桌上,一言不发。

柳春燕看出了我的失落,她拿起手表,仔细看了看,眉头也皱了起来。

“还能修吗?”我抱着一丝希望问她。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得去镇上找修表的老师傅看看。可是……去镇上来回要走一天,而且修表,得花不少钱和粮票。”

我沉默了。我知道,以我们当时的条件,修表是一种奢侈。我一个月只有十几块钱的津贴,除去日常开销,所剩无几。而柳春燕,她的日子比我更紧巴。

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了我的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闷闷不乐。柳春燕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一个周末的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柳春燕不见了。她的铺位收拾得整整齐齐,炉子上温着给我留的早饭。我心里有些纳闷,以为她是一大早就上山了。

可是,直到傍晚,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她的裤腿上沾满了泥水,脸上也满是倦容,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春燕姐,你去哪儿了?”我迎上去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瞬间愣住了。

是我的那块“上海”牌手表。

它被修好了。破碎的表蒙子换了新的,歪掉的指针也恢复了原位。我把它凑到耳边,能听到里面传来清脆而有力的“滴答”声。

“你……你去了镇上?”我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把攒了小半年的鸡蛋都拿去换了钱,又添了些粮票,才够修表的钱。老师傅手艺好,说跟新的一样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一个人,天不亮就出发,在崎岖的山路上往返几十里。我更无法想象,那些她视若珍宝的鸡蛋,是她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一个一个攒下来的。她却为了我一块破手表,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春燕姐,我……我不能要……”我的声音哽咽了,“这太贵重了。”

“一块表,对你很重要。”她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迟早要回到城里去的。这表,能让你记得家在哪儿。”

那一刻,千言万语都堵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只能紧紧地握着那块手表,那份沉甸甸的情谊,比大兴安岭的任何一座山峰都要重。

我不知道,这块重新开始走动的手表,也预示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第6章 无声的告别

修好的手表,重新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像是在提醒我,柳春燕为我付出了什么。我暗下决心,等我发了津贴,一定要想办法补偿她。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实现我的承诺,一纸调令,就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我们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那天,王场长亲自上了山,带来了一个让我既意外又狂喜的消息——由于我在林场的表现突出,又具备文化知识,场部决定推荐我去县里的师范学校,参加一个为期半年的培训班。培训结束后,我很有可能会被分配到场部的子弟学校当老师,离开这个偏僻的瞭望点。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我不用再忍受深山的孤寂和艰苦,可以重新回到人群中,拿起我心爱的粉笔和书本。

我激动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向王场长道谢。

王场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小陈,好好干,别辜负组织的培养。”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柳春燕,眼神里似乎有些复杂。他对她说:“春燕同志,辛苦你了。场里会尽快安排新的人来接替陈晋的工作。”

柳春燕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王场长走后,木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刚才还满心欢喜的我,看着柳春燕落寞的侧影,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我知道,我的离开,对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又要回到最初那种孤身一人的生活,意味着她又要独自面对这深山的寒冷和寂寞。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默契和温情,即将戛然而止。

“春燕姐,我……”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是好事。”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本来就该去干大事,不该窝在这山沟沟里。”

她越是这样说,我心里就越是难受。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那几天,柳春燕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巡山、做饭。只是她的话,比以前更少了。她开始拼命地给我缝制新衣服,纳鞋底,仿佛想把所有能为我做的事情,都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做完。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把那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红岩》留给了她,在扉页上,我用钢笔写下了我的名字和一句话:“赠给春燕姐,愿你平安顺遂。”

她接过书,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离开的那天,是个晴天。场部派来的拖拉机,在山下“突突”地响着。

我背上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我住了一年多的小木屋。这里有我最狼狈的记忆,也有我最温暖的回忆。

柳春燕把我送到山下。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拖拉机旁,我把攒下来的钱和全国粮票,一股脑地塞到她手里:“春燕姐,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就当……就当我赔你修表的钱。”

她拼命地推辞,眼圈红了:“我不要!陈晋,我为你做那些,不是图你这些东西。”

“我明白!”我急了,几乎是吼着说,“可我不给你,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她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没有再推,只是把钱和票紧紧地攥在手里。

拖拉机发动了。我跳上车,不敢再回头看她。

车子开动了,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回过了头。

我看到柳春燕就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她没有哭,也没有招手,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我远去。她的身影,在扬起的尘土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和那片墨绿色的林海,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知道,我离开的,不仅仅是一个瞭望点,而是我生命中最纯粹、最真挚的一段岁月。

第7章 腕上的回响

离开马鹿沟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顺利地完成了师范学校的培训,被分配到了林场子弟学校,成了一名语文老师。几年后,高考恢复,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城市,结婚、生子,成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

岁月匆匆,我的人生轨迹,离那片遥远的林海越来越远。

我曾尝试过打听柳春燕的消息。我给王场长写过信,但他很快就退休了,回了老家。我又托林场的老同事打听,他们说,在我走后不久,柳春燕就申请调到了更深山里的一个林班,后来林场几经改革,人员变动很大,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了。

她就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起,落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无声无息。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有时候,在城市的喧嚣中,在深夜的寂静里,我会突然想起她。想起那间被粉笔线一分为二的小木屋,想起她冷漠外表下的善良,想起她在我发烧时焦急的眼神,想起她在狼嚎声中挡在我身前的背影。

这些记忆,像陈年的酒,时间越久,越是醇厚,也越是让我感到心痛和遗憾。

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我们的故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只能被时代和命运的洪流,推着向前走。

我的妻子知道我有一块老旧的“上海”牌手表,一直戴在手上,从不离身。她曾劝我换一块新的、更时髦的,但我总是笑着拒绝。

她不知道,这块表对我来说,早已不是一个计时工具。

它是我青春的见证,是我一生的牵挂。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像柳春燕的心跳,在我的生命里,留下永恒的回响。它提醒我,在那个遥远、寒冷的山林里,曾有一个女人,用她全部的善良和坚韧,温暖了我最荒芜的岁月。

有一年,我带着已经成年的儿子,回了一趟马鹿沟。

林场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泥泞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低矮的木屋被一排排砖瓦房取代。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后山那个瞭望点的旧址。

小木屋早已坍塌,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被疯长的野草所覆盖。

我站在废墟前,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个清瘦的青年和那个沉默的女人,在屋里隔着一道粉笔线,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夜。

儿子不解地问我:“爸,你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地方?”

我摩挲着手腕上的表,看着远方连绵的群山,轻声说:“因为这里,有一个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故人。她教会了我,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坚强,什么是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不求回报的情义。”

风从山谷里吹来,带着松针的清香,仿佛是她从遥远的时空里,捎来的一声无言的问候。

我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她,和那个1968年的冬天,将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我腕上这块表的每一次跳动里,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来源:历史学的最好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