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坐月子,亲家送来16只鳖,我偷偷给大儿媳13只,结果很懊悔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8 10:28 1

摘要:亲家母把那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子搬进来的时候,我正弯着腰,给阳台上的那盆吊兰浇水。

亲家母把那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子搬进来的时候,我正弯着腰,给阳台上的那盆吊兰浇水。

水珠顺着翠绿的叶子滚下来,滴在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晕,像我心里藏不住的事。

“哎哟,亲家母,你这是干啥呀,人来就来了,还带这么重的东西。”我赶紧放下水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去。

泡沫箱子被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生鲜勿压”,字迹很秀气,一看就是小雅妈妈写的。她是个中学语文老师,一手好字。

箱子一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咚”,我感觉整个客厅的地板都跟着颤了一下。

“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亲家母笑得一脸和气,她一边换鞋一边说,“就是托人从老家弄了点野生的甲鱼,给小雅补补身子。一共十六只,个头都不小,我让他们挑了母的,裙边厚。”

十六只。

这个数字像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在我心湖最柔软的地方,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笑着,嘴上应着:“哎呀,你太费心了,小雅有福气,摊上你这么个疼她的妈。”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我扶着亲家母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甲鱼怎么来之不易,怎么炖汤最有营养,不能放什么调料,会冲了那个鲜味儿。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那些话像一群蚊子,钻不进我的脑子。

我的眼睛,一直瞟着那个白色的泡沫箱。

十六只甲鱼,活的,在里面爬来爬去。我仿佛能听到它们粗糙的爪子刮擦泡沫壁的沙沙声。

那声音,像一把小刷子,一下一下地,刷着我心里那道快要结痂的旧伤口。

疼。

送走亲家母,我第一时间关上了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空气里还残留着亲家母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着泡沫箱里透出来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小儿子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他刚当上爹,脸上是那种傻乎乎的、还没褪去的兴奋劲儿。

“妈,我岳母走了?她拿的啥啊,我刚才在屋里都听见动静了。”

“甲鱼,十六只,给你媳妇坐月子补身体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十六只?我天,我妈这也太猛了。”他挠挠头,嘿嘿地笑,“那敢情好,小雅正念叨着嘴里没味儿呢。”

说完,他又缩回房间去了,里面立刻传来他逗弄婴儿的、压得低低的笑声,还有小雅温柔的嗔怪。

那声音,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我的耳膜,却让我觉得那么不真实。

幸福,有时候真的会灼伤人。

我走到那个泡沫箱子跟前,蹲下身,用指甲抠开了封口的胶带。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水草和淤泥的腥气扑面而来。

箱子里铺着一层湿润的水草,十六只甲鱼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墨绿色的背甲在客厅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它们感觉到了光亮,开始不安地蠕动起来,有的伸长了脖子,有的则把头死死地缩在壳里。

我看着它们,心里那个念头,像雨后的藤蔓,疯狂地滋长,爬满了我的整个胸腔。

我不能这么做。

我知道。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那头很安静,只有大儿子压抑的、带着疲惫的声音。

“喂,妈。”

“……吃饭了吗?”我问。

“吃了。”

“琳琳呢?她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我甚至能听到他轻轻叹气的声音,那口气,仿佛穿过听筒,吹凉了我的心。

“老样子。”他说。

就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得我眼眶发酸。

老样子。

就是不好不坏,不哭不笑,不说不闹。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摆在那里,没有灵魂。

医生说,那叫产后抑郁,又并发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听不懂那些名词。

我只知道,我的大儿媳妇,那个曾经爱笑爱闹、眼睛里有星星的姑娘,自从三年前在产房里经历了那场劫难之后,她心里的那盏灯,就灭了。

“我……我等会儿给你送点东西过去。”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下楼来拿一下,别让琳琳看见。”

“什么东西啊,妈,您别折腾了。”

“你别管了,你下来就是了。”我固执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找来一个黑色的、不透光的厚塑料袋,又套了一个帆布购物袋。

我开始一只一只地往外拿甲鱼。

它们很有劲,在我手里挣扎着,凉滑的皮肤,坚硬的壳,还有那尖利的爪子,偶尔会划到我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兔子,咚咚咚地撞着我的肋骨。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在自己家里,偷自己儿媳妇的东西。

一只,两只,三只……

我数着。

每拿出一只,我心里就默念一句:琳琳,这是给你的。

琳琳,你要好好补补。

琳琳,你要快点好起来。

我不敢去看小儿子那屋的房门,我怕那扇门突然打开。

我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客厅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甲鱼在塑料袋里扑腾的声音。

滴答,滴答。

像我良心上落下的雨。

我拿了十三只。

留下三只。

三只,听起来太少了,太刻薄了。

可我觉得,对于现在的小雅来说,或许也够了。她年轻,身体好,顺产,孩子健康,丈夫体贴,亲家又有能力。她拥有的,是满的。

而琳琳,她那儿,是个无底的窟窿。

我得拿东西去填。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扎好口,又把泡沫箱恢复原样,胶带仔仔细细地贴回去,伪装成从未被打开过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我出了一身的虚汗,后背的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我把泡沫箱拖到厨房的角落,用一块防尘布盖上。

然后提着那个黑色的袋子,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

见到大儿子的时候,他正靠在楼下的单元门边抽烟。

夜风把烟雾吹散,也把他脸上的疲惫吹得更加清晰。他瘦了好多,眼窝都陷下去了。

“妈,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他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走过来。

“甲鱼,野生的。”我把袋子递给他,很沉,“你拿回去,别说是哪儿来的,就说是你托朋友买的。隔天给琳琳炖一只,记得把那层油撇干净,她肠胃不好。”

大儿子愣了一下,他掂了掂袋子的分量,眉头皱了起来。

“妈,这得不少钱吧?您哪儿来的钱?”

“你别管了。”我躲开他的眼神,“你快拿上去吧,别凉着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感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他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哑着嗓子说:“知道了,妈。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提着那个袋子,转身走进黑暗的楼道,我的心,一半是落地的安稳,一半是悬空的愧疚。

我告诉自己,我没做错。

我只是一个母亲,想把一碗水端平。

可我知道,我的这碗水,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回到家,小儿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我进来,随口问了句:“妈,您干嘛去了?”

“……没啥,下楼扔个垃圾,顺便走了走。”我撒了谎,脸不红心不跳。

人上了年纪,好像撒谎的本事也跟着见长。

他“哦”了一声,没再多问,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上。

我走进厨房,打开那个泡沫箱,看着里面孤零零的三只甲鱼。

它们好像也感觉到了空间的宽敞,不再那么焦躁,安静地趴在水草里。

我突然觉得,它们有点可怜。

就像小雅一样。

第二天,我杀了一只甲鱼,用亲家母教的方法,放了红枣、枸杞,用小火,慢慢地炖。

厨房里很快就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鲜香。

我把汤盛在白瓷盅里,撇去浮油,汤色清亮,泛着金色的光泽。

我端进房间的时候,小雅正靠在床头,给宝宝喂奶。

她的脸上泛着母性的光辉,柔和得像一汪春水。

“妈,什么东西这么香啊?”她笑着问我。

“甲鱼汤,你妈昨天送来的。快,趁热喝了,补气血的。”我把汤盅放在床头柜上。

“我妈就是爱瞎操心。”小雅嘴上抱怨着,眼睛却亮晶晶的,“谢谢妈。”

她喝汤的样子很秀气,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真好喝,比外面馆子里的鲜多了。”

“那是,野生的呢。”我附和着,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妈说送了好多只呢,够我吃到出月子了。”小雅随口说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啊……是,是啊。”我含糊地应着,“慢慢吃,不着急。”

我不敢再待下去,我怕她再问出点什么。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那个充满奶香和幸福气息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给小雅炖一盅甲鱼汤。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

泡沫箱很快就空了。

我把箱子踩扁,和垃圾一起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站。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像这个箱子一样,被我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我太天真了。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手机响了。

是亲家母打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亲家母。”

“哎,在忙呢?”亲家母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我就是问问,小雅怎么样了?汤喝得还习惯吧?”

“挺好的,挺好的,她特别喜欢喝。”我赶紧说。

“那就好,那就好。”亲家母在那头笑呵呵地说,“我跟我们家老头子还说呢,这十六只甲鱼,可真是没白费功夫。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里面有一只,背上天生有块白斑,像个小月亮,特别好认。我们那儿的老人说,这种是‘望月鳖’,最有灵性,也最补。你们吃到了吗?那只可得让小雅一个人吃了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颗炸弹在里面炸开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

什么白斑……什么小月亮……

我送走的那十三只里,到底有没有那一只?

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着赶紧把东西拿出去,根本没仔细看过。

“喂?亲家母?在听吗?”电话那头传来亲家母疑惑的声音。

“啊……在,在听……”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那个……那个……好像……好像还没吃到呢。”

我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哦,那估计是在后面呢。没事,你们慢慢吃。行,那你先忙,我就是问问。”

挂了电话,我靠在冰凉的厨房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我完了。

这个谎,像一个雪球,被我从山顶推了下去。

现在,它正越滚越大,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崩塌,把我埋葬。

那几天,我过得心惊胆战。

我总觉得,随时都会有人来戳穿我。

小雅每次喝汤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儿子跟我说话,我都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甚至开始做噩梦。

梦里,我被无数只甲鱼追着,它们伸着长长的脖子,要咬我。我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动。

然后,我就会惊醒,一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我偷偷给大儿子打过一次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他,那些甲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大儿子在电话那头很奇怪,问我什么叫特别的。

我说,就是……就是长得不一样的。

他说,不都长一个样吗,黑乎乎的。

我不敢再问下去,匆匆挂了电话。

我的侥幸心理又占了上风。

也许,那只带白斑的,就在我留下的那三只里面,只是我没注意。

也许,亲家母就是随口一说,过几天就忘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那天,小雅的手机落在了客厅。

她妈妈给她发了条微信视频。

我当时正在拖地,没多想,就帮她接了。想着让她们母女说说话。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亲家母笑意盈盈的脸。

“妈。”我喊了一声。

“哎,怎么是你啊?小雅呢?”

“她在屋里喂奶呢,手机落外面了。”

“哦哦,这样啊。”亲家母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问,“对了,那只‘望月鳖’,你们吃到了没?我听我们家老张说,他特意做了记号,就在最上面一层呢。”

我的血,一下子就凉了。

最上面一层。

我拿走的那十三只,几乎都是上面一层的。

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亲家母在屏幕那头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亲家母?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就是……”

我“就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正在这时,小雅抱着孩子从房间里出来了。

“妈,谁啊?”

她看到了视频里的妈妈,惊喜地叫了一声:“妈!”

然后,她看到了我煞白的脸。

“妈,您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把手机递给她,狼狈地转过身,继续拖地。

可我的手抖得厉害,拖把都握不住了。

我听到小雅和她妈妈在视频里愉快地聊着天,聊着宝宝今天又重了多少,聊着她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然后,我听到了那个我最害怕的问题。

“对了,闺女,妈给你寄的甲鱼,里面那只有白斑的,你吃了吗?那可是个好东西。”

客厅里,突然就安静了。

死一样的寂静。

我背对着她们,感觉背后有两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把我照得无所遁形。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小雅用一种很轻、很飘忽的声音说:“妈……我……我只喝了三次甲鱼汤。”

“三次?怎么会?我不是寄了十六只吗?你婆婆没给你炖啊?”亲家母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

“炖了……妈,我先不跟你说了,宝宝好像要哭了。”

小雅匆匆地挂断了视频。

我能感觉到,她正站在我身后。

我不敢回头。

我手里的拖把,像有千斤重。

“妈。”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可我却觉得,这平静的背后,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

小雅抱着孩子,就站在离我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让我心碎的、深深的困惑和不解。

“妈,那些甲鱼呢?”她问。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谎言,所有的借口,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儿子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媳妇,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

“妈,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甲鱼?不就三只吗?”

三只。

这个数字从小儿子嘴里说出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

我终于崩溃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对不起……小雅……对不起……”我哽咽着,除了这三个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你别哭啊。”小雅见我哭了,反而有些慌了手脚,“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那些甲鱼,你给谁了?”

我看着她,又看看小儿子,嘴唇翕动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给你……你大嫂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小儿子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难以置信。

小雅抱着孩子的手,也微微收紧了。

“为什么?”小儿子先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岳母给小雅补身体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把它拿去给大嫂?”

“我……”我哭得更厉害了,“你大嫂她……她身子亏得太厉害了……我想让她补补……”

“她身子亏,你就拿小雅的东西去补吗?”小儿子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妈,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小雅也是你儿媳妇啊!她还在坐月子啊!”

“我不是偏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是!”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那些压抑在我心里三年的愧疚、痛苦、自责,在这一刻,像山洪一样,倾泻而出。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指着他,泣不成声,“你只知道你当了爹,你高兴!你知不知道你哥!你知不知道你大嫂!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三年前,琳琳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八个小时!孩子没了,子宫也切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当妈了!”

“她从医院回来,整个人都垮了!不说话,不吃饭,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她抱着个枕头,说是她的宝宝!谁跟她抢,她就跟谁拼命!”

“医生说她病了,要吃药,要看心理医生!可有什么用!她的孩子没了!她的念想没了!她的天,塌了!”

“那时候,你们在哪儿?你们在谈恋爱,在看电影,在规划你们美好的未来!”

“我呢?我能做什么?我只能看着她一天天枯萎下去!我看着我大儿子,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躲在楼道里,哭得像个孩子!我心疼啊!我的心像被刀子剜一样!”

“这次,你岳母送来那么多甲鱼,我想着,小雅年轻,身体好,用不了那么多。琳琳不一样,她那个身体,就是个空壳子!我想给她补补,我想让她好起来!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我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喊了出来。

喊完,我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悲怆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小雅。

她把孩子交给了我小儿子,自己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她的眼睛红红的,里面蓄满了泪水。

“妈,对不起。”她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嫂她……经历了这些。”

我摇着头,说不出话。

“妈,我不怪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股暖流,流进了我冰冷的心里,“真的,我不怪你。你把甲鱼给大嫂,是心疼她。我能理解。”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这个我曾经以为,还只是个孩子的儿媳妇,此刻的眼神里,却充满了超乎她年龄的通透和善良。

“可是,妈。”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用错了方式。”

“甲鱼,能补身体,但是补不了心。”

“你偷偷地把东西拿给她,你以为是在帮她,其实,你可能是在害她。”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大嫂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补品,是忘记。”小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她需要忘记自己是个病人,忘记自己失去过孩子。她需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去感受阳光。”

“可是你呢?你送去的那些甲鱼,是什么?是坐月子的人才吃的东西。你这不是在提醒她,她曾经也该有这样的待遇吗?你这不是在揭她的伤疤吗?”

小雅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自以为是的“好心”,让我看到了里面包裹着的、残忍的内核。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是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只想着,要把琳琳亏欠的,都补回来。

我忘了,有些东西,是永远都补不回来的。

而我每一次笨拙的“补偿”,都可能是在她快要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我呆住了。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地,从头凉到了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老大打来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不敢接。

小儿子把手机拿了过去,按了免提。

“喂,哥。”

“……小伟。”大儿子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绝望和沙哑,“你快过来一趟……你大嫂……她出事了。”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小儿子、小雅一起,站在了医院急诊室的门外。

走廊里的灯光,白得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那股独有的、冰冷而又绝望的味道。

大儿子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白衬衫上,有几点暗红色的血迹,像雪地里开出的梅花,触目惊心。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小雅扶住了我。

“哥,大嫂怎么了?”小儿子冲过去,抓着他哥哥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大儿子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她……她把自己锁在浴室里……用刀片……割了手腕……”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把我们所有人都吹进了冰窖。

“……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血止住了……人……人没事了……”

我听到这句话,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小雅的怀里。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大儿子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无尽的悲哀。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

是一张购物小票。

“妈,这是我今天下午,在琳琳的衣服口袋里发现的。”

我接过来,颤抖着手,展开。

那是一家超市的小票,上面打印着购买的物品:红枣,枸杞,还有……一盒刀片。

日期,是三天前。

“她……她早就想到了……”大儿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从你把那些甲鱼拿来的第二天,她就开始不对劲了。”

“她不肯喝汤,一碗都没喝。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就是看着我,笑。那种笑,比哭还难看。”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发现她坐在床边,抱着那个枕头,在轻轻地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我以为,她只是又犯病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会……”

他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我的心,碎了。

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扎着我的血肉。

是我。

是我害了她。

我以为我在弥补,我以为我在疗伤。

可我,亲手把她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那十三只甲urry,不是补品,是十三道催命符。

它们每一天,都在提醒着琳琳,她失去了什么。

提醒她,小雅拥有着她永远无法拥有的一切。

提醒她,她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一个失败的母亲。

这种对比,这种残忍的提醒,一天一天,把她逼上了绝路。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我这个自以为是的、愚蠢的母亲,差点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妈……”小雅在我耳边,轻轻地叫着我。

我回过神,看着她。

她的脸上,也挂着泪。

“妈,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说,“大嫂需要我们。”

我点点头,用力地擦干了眼泪。

是啊,琳琳还需要我。

我不能倒下。

琳琳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我几乎没有合过眼。

我守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镇静剂的作用。

偶尔醒来,也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言不语。

我不跟她说话,我怕我的声音会刺激到她。

我只是默默地给她擦脸,擦手,帮她掖好被角。

我把医院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喂给她。

她不反抗,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我摆布。

大儿子瘦得脱了相,胡子拉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小儿子和小雅,每天都来。

小雅会把宝宝也抱来。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像一束阳光,照进了这间阴郁的病房。

小雅会把宝宝的小手,放在琳琳的手边。

有一次,宝宝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琳琳的一根手指。

我看到,琳琳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琳琳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脆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们谁也没提那天发生的事。

我们谁也没提那些甲鱼。

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所有跟“补品”、“营养”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我开始学习做一些清淡的、普通的家常菜。

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土豆丝,清炒小油菜。

吃饭的时候,我把菜夹到琳琳碗里,轻声说:“琳琳,尝尝妈做的菜,看合不合胃口。”

她会看我一眼,然后,默默地把菜吃掉。

小雅也经常带着孩子过来。

她不刻意做什么,就是坐在沙发上,跟我们聊聊天,说说宝宝的趣事。

她说,宝宝昨天会翻身了。

她说,宝宝今天长了第一颗牙。

她说,宝宝第一次会叫“妈妈”了,虽然叫得含糊不清。

她说话的时候,琳琳会安静地听着。

她的眼神,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个在爬行垫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

她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那堵结在她心里的、厚厚的冰墙,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有一天,小雅抱着宝宝,假装很苦恼地说:“哎呀,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我这胳膊都快断了。大嫂,你帮我抱一会儿呗?”

说着,就把孩子往琳琳怀里塞。

大儿子紧张地站了起来,想去阻止。

我对他摇了摇头。

琳琳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她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温热的生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宝宝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咧开没牙的嘴,对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琳琳的头发。

琳琳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她试探着,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宝宝的背。

那个动作,生疏,却又带着一种本能的温柔。

那天,她抱了宝宝很久。

直到宝宝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低着头,看着宝宝安静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赶紧转过身,假装去厨房倒水。

我怕我的眼泪,会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温暖的一刻。

从那天起,琳琳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她会问小雅,宝宝的辅食要怎么做。

她会问我,宝宝的衣服要用什么洗衣液才不伤皮肤。

她开始走出房间,坐在客厅里,看宝宝玩耍。

有时候,她还会对着宝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那个笑,像冬日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

虽然微弱,却足以融化我心里的所有冰雪。

我知道,我的大儿媳妇,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那天是周末,我们一家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包饺子。

琳含着笑,擀着皮。

她的动作很熟练,擀出来的饺子皮,又圆又匀。

小雅负责拌馅,小小的厨房里,充满了她咋咋呼呼的笑声。

两个儿子,还有我,负责包。

宝宝坐在他的小餐椅里,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给我们加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电视里,放着喜庆的音乐。

空气中,飘着面粉和馅料的香气。

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觉得那么不真实。

幸福,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它不是靠名贵的补品堆砌起来的。

它就是这样,在最平凡的、一蔬一饭里,在最琐碎的、一言一语里。

它需要用耐心去守护,用理解去浇灌,用爱去温暖。

吃完饺子,琳琳突然对我说:“妈,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巨大的惊喜。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门。

我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出去走走。”

我们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和围巾,走进了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像柳絮,像蒲公英,纷纷扬扬。

我们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们走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一直走到小区后面的那片小公园。

公园里,有几个孩子在打雪仗,堆雪人,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

琳琳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眼神很温柔。

“妈。”她突然开口。

“嗯?”

“对不起。”

我心里一酸,赶紧说:“傻孩子,说什么呢?”

“那件事,不怪你。”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而又强大的力量,“是我自己,走不出来。”

“是我自己,把自己困在了过去。我怨恨所有人,怨恨这个世界,也怨恨我自己。”

“其实,那天,我看到那些甲鱼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给的。”

我震惊地看着她。

“我了解你,妈。”她轻轻地笑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我当时……我当时钻了牛角尖。我看到那些东西,我就想,凭什么?凭什么别人可以那么幸福?凭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些?”

“那种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我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那天,我在医院里醒来,看到你们所有人都围在我身边,看到你们为我担心的样子。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可是,我还有你们。”

“我还有一个爱我的丈夫,一个心疼我的婆婆,一个善良的弟媳,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侄子。”

“我拥有的,其实并不少。”

“妈,谢谢你。”她伸出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也替我跟小雅说声谢谢。是你们,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用另一只手,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不再是过去那种冰冷的、没有生气的触感。

是温暖的,有力量的。

“都过去了,琳琳。”我哽咽着说,“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三年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比这满世界的白雪,还要干净,还要明亮。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我当初的后悔,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差点酿成大祸。

我后悔的,是我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爱,不是补偿,不是施舍。

爱,是理解,是陪伴,是接纳她所有的不完美。

是陪着她,一起走过最黑暗的幽谷,一起等待,黎明的到来。

那十六只甲鱼,是我人生中,一个惨痛的教训。

它们让我明白,有时候,我们以为的“好”,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而真正的疗愈,从来都不是靠物质的填补。

而是靠人与人之间,那份最柔软、最真诚的,心的靠近。

回家的路上,雪停了。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钻了出来,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个世界。

我看着身边,那个重新找回了笑容的儿媳妇。

我知道,我们家的春天,终于来了。

来源:聊育儿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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