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3年6月，身为余杭县双桥人民公社红旗大队知青的我，经过自愿报名、大队推荐、公社批准、参加全国大中专入学统一考试等过程，被杭州师范学校录取，成为工农兵学员（中专生）。 当年，在整个公社的知青中，我是唯一的。
原题：我作为工农兵学员 入学杭州师范
作者：柳肖虹
1973年6月，身为余杭县双桥人民公社红旗大队知青的我，经过自愿报名、大队推荐、公社批准、参加全国大中专入学统一考试等过程，被杭州师范学校录取，成为工农兵学员（中专生）。 当年，在整个公社的知青中，我是唯一的。
当年， 由于张铁 生“ 白卷事件 ” 的发生，导致整个录取工作滞后，我直到九月底才拿到录取通知书。
10月7日是入校报到日，早上，父亲推着自行车（上面有我的棉被等物）一路送我至文二路尽头的学校大门处。那时的文二路不长，由东往西，十分钟就可以走完的，学校在文二路西边的尽头，文二路东边的尽头是西溪河，河东就是我家。步行去杭州师范，需要绕道过下宁桥，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
那时刻，父亲应该极为高兴......父母对我一直溺爱，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他们责怪过......他们是非常疼爱我的......可以想象，当年15周岁时的我，去农村插队......他们的感受；可以想象，我能回杭州入学读书，他们的感受......
办理好相关的手续，我直奔学生寝室楼的二楼（男生寝室设置在二楼，在寝室楼道口贴有各个寝室学生的名单）。我长时间一遍又一遍寻找着各个寝室的学生名单......找来找去的找不到有自己名字的寝室。在确定各寝室名单上确实没有我的名字后，我寻求边上老师的帮助。那老师把我的学生证拿去，查来查去的，最后在女生寝室分布的名单上找到了一个“柳肖红”的名字。他们拿着学生证问我，这“柳肖红”不是你吗？笑话啦，那你们看看是不是我啊？他们拿着我的学生证又细细的在男寝室分布名单上巡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我的名字。我此时再拿回学生证细看，柳肖红、男......理023。 这下，我发现自己学生证上的名字有错，将“虹”写成了“红”。我告诉老师，名字写错了，应该是“虹”不是”红“， 呵呵，他们判断：应该是写错了！寝室的分布图上，把我当成女生排在那里了。也真是的，学生证上不是有性别的吗，男。最后，还好，实际上寝室没有安排错，是在楼道口寝室分布导引名单上面把我的位置放在了女生寝室那边了。
很难得，这本“红”字学生证我一直珍藏到现在。
当时，杭州市中小学极度缺乏教师，特别是中学老师。市教育局特招一批应届高中毕业生充实到各个中学去（就是后来大家俗称的500个头）代课任教，结果还是不够。所以我们这届师范生培养的方向，就是初中教师。
73年的杭州师范学校，共招了四个专业的学生，物理、化学、数学和语文。我进的是理化班（物理和化学合成了一个班）物理专业，有四十多个同学，一半是物理专业的，另一半是化学专业。除了政治课、体育课大家合在一起上，其它课都是分开上的。
全班同学，我的年龄最小了，后来有几个女同学叫我“小西斯”（杭州话，意思是小鬼头......）。
（入校后在西山公园秋游的合影：后排，最右是班主任华老师，前排中间是教数学的方老师，12个女同学全到，12个男生缺到3个，最高处是我）
那时，我们在杭州师范读书是公费的（包括吃住)，根据个人家庭的经济情况，每人每月还有一定的生活津贴......
上课进度很快，物理数学都是一上午一上午的上，一上就是4节......从高中物理起步，从初等数学起步。同学都是来自社会上的一些企业、厂矿或农村，还有复原军人。我们物理专业的学生，专门学习数学和物理，大家的基础水平高低不一......基于我的情况（我算是68的初中毕业生，老三届最低，进中学后不久就文革），基础知识是最差的。
很是开心啊，坐在课堂上课了......一个月前的9月还赤脚在田头.....反差如此巨大！（ 插队时，我有记流水帐的嗜好，好几个本子，一直保存着。看得出来，我在农村最后的劳动是1973年9月9日的挑泥）。
入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就和同学去了六和塔玩......
当时，杭州师范学校那幢三层的教学大楼，一二层是杭十三中，我们师范三个班上课都在三楼。三楼还有实验室和校广播室......
两个学校的学生都在同一幢大楼，所以十三中的学生和我们师范生的上下课是同步的，广播操也一起在一个大操场上进行，有时开大会也在一起......
我们学物理的12个男生住一个蛮大的寝室。他们带有手风琴、小提琴和笛子，都会来两下的。课余回寝室后，他们拉琴吹笛，我就在边上看看听听笑笑。其实当时的我，手很痒！因为我也一直喜欢。那时，我有点腼腆（总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最小），没有表露自己也喜欢乐器。
终于，在某天的中午，估计午间休息差不多了，我拿过他们的笛子，到走廊上试吹了一阵子......寝室走廊的那一头，住着音乐老师陈锡昌老师（当时杭十三中学和师范在编制上还没分离，陈老师是十三中教音乐的），他听到笛声过来了，陈老师对我说，这个笛声很不错......我们就这样熟悉了，后来我去了他的房间。陈老师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很多的乐器：二胡、琵琶、扬琴、月琴、小提琴......(其实这房间是十三中的乐器室）我看见有那么多的小提琴，就拿了把拉了几下音阶。陈老师笑着问我，会吗？我说是自学乱拉拉的......几天后，陈老师告诉我，学校已经向市教育局打了申请报告，准备买个大提琴让我学......不久，我就拿到了这把崭新的大提琴，是当时学校唯一的一把大提琴。陈老师要我尽快把它学起来，大提琴由我专用，由我个人保管。我把琴拿回了寝室，将陈老师的意思告诉了大家，任何人未经我的许可不得挪动。陈老师自己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大提琴可能也会。是他，把我引入大提琴的速成学习上。好在我学琴的悟性还可以，老师说我一通百通。不久，我就进入学校文宣队的乐队了。
74年春，开学不久，我们离校外出进行学工劳动，是去桐庐的杭州拖拉机厂。在那里一边下车间学习手扶拖拉机的安装，一边上课学习。我们跟着师傅们装配拖拉机，把安装好的拖拉机都集中的停放在一处。有一次晚饭后，我们几个男同学每人弄了一部，在厂区里面开来开去的玩，差点碰头......那次的实习，我们通过摆弄手扶拖拉机，特别是对柴油发动机，基本可以熟练的拆卸了。
我也学到了很多的技术技巧，印象最深的是快速将高速旋转的钻头停止。柴油机体需要在钻床上钻各种直径的孔，那钻床上的钻头旋转起来是很快的，钻孔上的钻头完成钻孔退出来后，按下停止键，由于惯性，还有很长时间才能静止。我每次有是耐心等待它静止了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偶尔发现边上一位师傅操作的时候，瞬间钻头就不动了，我就问他怎么回事，那师傅热情的告诉了我......我即刻就掌握了：在钻头高速旋转的状态下，直接去按反向旋转按钮，再迅速按停止按钮！后来我的师傅看到我这样的操作,有点惊讶，但很欣赏的对我笑着说 哈哈，你也会这样干啦......
期间，我们去了七里泷水电站参观。在那里，我知道了什么是低水头水电站（现在的葛洲坝水电站也是低水头的）。
回校后继续上课。
几个礼拜后的6月，我们又出发了（邻居说，你怎么又要出实习了啊）。这是进校后第二次出门的实习了，这次是在杭州电视机厂，边学习相关电子电路知识，边下车间安装9英寸的西湖黑白电视机。那时的杭州电视机厂在灵隐，车间就在灵隐寺大雄宝殿后面。我们每天在那里跟着师傅们焊接电子原件，安装电视机；或者在一大房子里上课......晚间住灵隐路边的西湖中学，要步行半个小时。我们每天穿越灵隐，两个礼拜，那些寺庙居然一次都没进去过（那个时候进入灵隐无需买票）。
学校有图书馆，那天我进去浏览翻阅，一本书被我喜欢上了。一本中学物理的习题解，是苏联人著的。当时我匆忙随机翻了一下，觉得里面的题目都非常的有意思，解题也是解得及其得好......我借了很久也没还，我是舍不得还......直到现在，还没有还。
那时，我们上课的进度非常快，一次课，会消耗掉书上很多很多的页数，翻都来不及。
那时的我们，在学习上是很自律的，都很用功......
就这样，我在杭州师范度过了第一学年的两个学期。
这一个学年，开学迟了一个月，外出学工劳动差不多要刨去一个月，一个寒假一个暑假......真正在课堂上课的时间是很有限的。但是经过老师们的努力，同学们的努力，我们还是学完了初等数学和物理（中专物理）。当时的教学过程，有练习、有批改，有提问，有点评；就是没有给我们测验过，也没有进行过考试。
回想起来，一次我们的数学课上，老师提问：三角型结构有什么显著的特点......没有人回答，我站起来回答：三角型结构具有稳定性，如房子上方的屋顶支架就是三角型结构（我在农村最常见的了）......得到老师的肯定赞扬。也许就是这次的回答，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至那以后，对我非常的关心。
这个学年的第二个学期，我参加了学校的排球队、乒乓球队......大提琴还是在学的。寝室内一同学获取了我的同意，也在拉拉大提琴了。作为交换，他的手风琴我也要玩几下的，他帮我学起来拉点基本的歌，所以我手风琴也会来几下的哦......
进校一年，交识了好多同学、入了共青团、学了些物理和数学、去过车间、大提琴会拉一点了、乒乓球打得很好了、参加了排球的比赛、捞了一本好书......感觉那时候生活内容很丰富很紧凑很踏实，收获多多。没有那种无事可做的时候的。
(代表学校参加了市中专学校乒乓球赛留影)
74年9月开学，我们是二年级的了。新的杭师生入校，新增加了体育班，理化班没有再招。
国庆节到了，学校进行庆祝活动，校文宣队、十三中学生代表队都有节目上台。我个人上台独奏了笛子曲：陕北好。这曲在七十年代，大家都是很熟悉的。我在农村的时候已经吹得很熟练了，所以在学校的台上发挥得很好，十三中的学生也为我热情鼓掌，还要来一个......
两个月后的11月，我们分别进杭州上泗中学和笕桥中学实习，我去了上泗中学。
在上泗中学，我们听课、备课、上课。其实我也是刚刚学了点皮毛。记得轮到我的上课，内容是电荷（初中），上课时在黑板上信手写下“电子是负电荷”字样......后来一直在纠结，这个表达是不是合适。
上泗中学有个文宣队，那时正在准备参加郊区中学文艺汇演。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会拉拉大提琴的，他们的老师邀请了我，协助他们的乐队（起码在排场上要好看点的吧）一起排练。
我特地回校拿了大提琴，跟着他们排练了几次就参加了演出（曲子是熟悉的）。1974年12月16日，上泗中学文宣队参加了在新中国剧院进行的区文艺汇演。
那天汇演结束后，在他们老师（后排右1、2和第二排右4）的建议下，大家一起去照相馆合了个影。他们把我拥到最中间......我边上边下的几个男生，呵呵，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
上泗中学回来后不久，我们去杭州第一棉纺厂学工劳动。这是我进校后的第四次外出，又被邻居笑了，又打铺盖外出啦....在杭棉车间里干了两个星期，印象不深刻，没有特别值得回味的地方。杭棉学工回校差不多就是寒假了。
瞬间又开学，这是我在杭师的最后一个学期了。
还是那几门课：物理、数学、政治和体育，但物理上的是无线电知识和工业制图，数学上的是微积分......
75年的5月27日，我们再次离开学校（是第五次了），这次是毕业实习，理化班、数学班、语文班的学生混合在一起，去各个学校实习一个月。
我和其他班级（数学、语文、化学，邱彩莲、王阿龙、范桂凤等）同学一起去了余杭瓶窑的双溪中学实习。中午在武林门上的长途汽车，好几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当时的双溪中学简陋，校园里没有二层的建筑，一围墙围着几所平房组成了学校。我们两男两女的实习生被安排在教工宿舍，不是独立的哦，是在一单身的男老师屋内再插放一张床，我和数学班的那个男同学一起睡在那里......两女同学大概也是这样安排在一女老师房间。
我们住进那老师屋内，看他的脸色，有点不开心，三十来岁，是单身。我们给他带了一些麻烦是肯定的。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正在谈恋爱，有个女老师专门进他的房间的，学生到他这里来，都是要从门缝里看下才敢敲他的门的......我们住进后，她一次都没来过，到底哪位女老师是他的朋友，我们到最后都不知道......
双溪中学对我们的实习是重视的，我们每个人都派有专门的学科指导老师，看我们的教案，协助我们上课。平时也很照顾我们，吃饭是小灶。那个烧饭的小嫂子当时还抱着自己娃，给我们做菜饭，他老公也是学校的老师，很客气的。 学校开大会欢迎及欢送我们实习生，那么大的太阳，非让我们四人坐在背光的阴凉处，他们师生，全都在大太阳下......
短短几个星期的实习，和师生们就有了一些感情了。当同学们听说我们要回去了，都涌过来了......与上次在上泗中学一样，依依不舍。好几个女学生要去我的通信地址，要我一定不要忘记她们......特别是我下班的那学生班长林丽琴，至今，我还是能清晰的回想出她那天真友好的容貌。她邀请我去她家里玩，非常的热情，一定要我去，导致我无法拒绝......回想起几个月前我在上泗中学的见习......昨日重现，我又遇到非常善良淳朴的好学生！我回校后她多次来信，问候我、询问我分配的情况......她的家，在瓶窑双溪的机电站那里，父母可能是那里的工作人员吧......
可惜那时候穷，没有相机，没有留下一张相片！
现在看来，怀念的东西比眼前能见到的更为美好......
我从小规矩本分，不擅长与人比拼，凡事不争，待人随和...... 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学期结束毕业时，在学校对每个班级进行三好学生的评定时，同学们一致的选择了我......
当时，我正随文宣队在桐庐，代表学校进行一个慰问的演出。回校后同学告诉我，我被评上三好学生了......木已成舟，当时推也推不掉了。奖品是一本硬壳的笔记本，上面盖有鲜红的印章。
我翻开看，第一时间关注：我的“虹”有没写错。这次，呵呵，没有写错！
杭师的两年，除去自己的专业课程：物理和数学，我还熟悉了一些乐器：小提琴、大提琴、二胡、笛子都会来两下子，一般的曲子难不倒我。我的日记上，75年的7月18 日，我进行了笛子独奏的表演......
毕业典礼在75年的7月27日进行......
拿到毕业证书时，我也是类似，第一时间关注：我的“虹”有没写错。他们有没有把我的“虹”，写成“红”......
离校后，在家一直等待着分配......
期间，我15元钱在吴山路旧货市场买了一只破旧的电子管收音机。将其变压器、真空电子管、可变电容器、扬声器......一一拆下，按照红灯电子管六灯机的配置又在红波无线电商店买了中周、高频线圈、一些电阻电容和红灯牌的收音机外壳，装配了一台电子管收音机，经过不断的调试，几个主要的广播电台可以清晰的收听。阿姐结婚的时候，我当礼物送给了他们。要知道，那个时候，家里的标配是自行车、洋车和收音机。
我在当时的情况下，装置了电子真空管的收音机，我的技能和知识完全归功于我在杭师的学习与实践，归功于老师和班内同学的帮助指导......除上面提到的乐器之外，我对排球、羽毛球、乒乓球很熟悉，技术也相当可以；初等数学基本学习完毕，高等数学接触了微积分；物理学的知识水平在高中毕业之上一点......
回想起来，我进中学不久文 革就开始了，后来下乡。可以说，我原来基础的文化知识，就是局限在小学毕业水平。万幸的是，以后作为中专的工农兵学员，在杭州师范学校度过了两年，知识水平肯定是上了一个台阶的。特别是，基于那两年数学和物理的学习，为我参与后来78的考高，在信心和实力上，奠定了基础。
75年的9月15日，在杭州市教育局，我拿到了报到证，我被分配去杭十五中学（原浙大附中）。
（这是我保留的那时的流水帐日记截图）
其它同学分别去了大关中学、红星中学、杭三中、杭六中、反修中学、延安中学、前进中学、拱辰桥中学等。 翁启蕴同学去的学校也很不错的，他也是独自一人分配在杭州学军中学（原杭大附中）。杭大附中、浙大附中，在当时，都是属于杭州的好中学。
多年后的1998年，我们这批中师工农兵学员——理化班物理专业的同学，和老师友好地重逢在杭州师范学校的校园里......（这一次，12个男生到了11位，12个女同学到了7位）。
来源：小桔灯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