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亲让我退学供弟弟读书,二舅愤怒说,你养不起,我来养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7 20:49 1

摘要:二舅把那个褪了色的布包递给我时,我的手抖得厉害。里面是一本存折,打开,上面是一串我不敢想象的数字,而户主的名字,是我的,陈静。他说:“这是你爸这些年一笔一笔给你攒的。他说,他对不住你。”

二舅把那个褪了色的布包递给我时,我的手抖得厉害。里面是一本存折,打开,上面是一串我不敢想象的数字,而户主的名字,是我的,陈静。他说:“这是你爸这些年一笔一笔给你攒的。他说,他对不住你。”

从十八岁那年夏天,我决绝地背着帆布包离开家,到如今我站在这里,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足够一个女孩褪去青涩,在陌生的城市里扎下根,也足够一道裂痕,深深刻进一个家的骨髓里。这些年,我拼命地读书,疯狂地工作,像一台不能停歇的机器,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我以为那股劲儿是对父亲的怨,是对不公命运的恨。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股劲儿的背后,藏着多深的渴望和多沉的爱。

记忆的潮水,总是不受控制地涌回那个闷热的、蝉鸣聒噪的午后,一切,都是从那张烫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开始的。

第1章 一张通知书,两个世界

那年夏天,空气里都是黏腻的燥热,村头老槐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要把整个季节的力气都喊完。我,陈静,刚刚十八岁,手里捏着一张来自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晃得我眼晕,也晃得我心旌摇曳。

我几乎是飞奔着跑回家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父亲陈卫国正蹲在地上,就着一碗凉水啃着干硬的馒头,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深刻的皱纹滚下来,砸在脚下干裂的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爸!”我把通知书举到他面前,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雀跃,“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父亲停下咀嚼的动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眯缝着看了看那张纸,没接。他只是“嗯”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听不出喜怒。然后,他低下头,继续啃他的馒头,仿佛我递过去的不是我们家几代人里第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而是一片无关紧要的树叶。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母亲王素芳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咸菜走出来,看到我手里的通知书,脸上的皱纹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我的静静考上了!我就知道,我的闺女有出息!”她放下盘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翻来覆去地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卫国,你看看,是省城的大学呢!咱家要出大学生了!”母亲的语气里满是炫耀。

父亲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拿起旁边的大蒲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眼睛却看着院角那棵半死不活的石榴树。“大学生?大学生要花多少钱,你算过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囁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弟弟陈栋当时正读初三,闻声从里屋跑出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通知书,兴奋地大喊:“姐!你太厉害了!以后我跟同学说,我姐是大学生!”

看着弟弟天真烂漫的脸,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头。

晚饭桌上,气氛压抑得可怕。一盘炒土豆丝,一盘凉拌黄瓜,一碗清汤寡水的冬瓜汤,就是我们家夏天的日常。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响,和窗外越来越响亮的蝉鸣。

饭吃到一半,父亲终于放下了筷子,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却没有看我,而是落在了饭桌中间那道浅浅的裂痕上。

“静,”他开口了,声音干涩,“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弟弟马上也要上高中了,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我心里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个女孩子,书读到高中毕业,已经很不错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要么出去打工了,要么就该说亲了。”

我的手攥紧了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的意思是……这个大学,要不……咱就不念了吧?”

“哐当”一声,我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父亲。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陌生和冷酷,那张我从小看到大的、布满风霜的脸,此刻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我考上了,我能申请助学贷款,我还能去打工,我不会给家里添很多负担的!”

“说得轻巧!”父亲的声调陡然拔高,“贷款不要还吗?打工能挣几个钱?你一个女孩子家,跑那么远,我和能放心吗?再说了,你弟弟是男孩,他才是这个家未来的指望。家里就这点底子,得先紧着他来。”

“男孩……女孩……”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满嘴苦涩。原来,在我拼了命翻过一座又一座书山的时候,我的性别,早已为我的命运画好了一条终点线。

母亲在一旁拉着我的胳膊,眼圈红了,低声劝道:“静,听你爸的吧,他也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就要牺牲我吗?”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吗?”

弟弟陈栋也愣住了,他看看父亲,又看看我,怯生生地说:“爸,让姐去念吧,她学习那么好……”

“你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父亲一拍桌子,把弟弟吓得缩了回去。

那一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哭了一整夜。窗外的月光清冷,照在我那张破旧的书桌上。这张书桌是父亲亲手用旧木板给我钉的,桌角已经磨得光滑,上面刻着我一道道用圆规划出的印记。曾几何朵,我就是在这张桌子上,憧憬着我的大学,我的人生。

我以为,努力和成绩,是我通往外面世界的门票。

可我没想到,推开家门的第一步,就被父亲亲手堵死了。

第二天,我眼睛肿得像桃子。母亲给我端来一碗荷包蛋,轻声说:“静,别怪你爸。他昨晚也一宿没睡,在院子里抽了一宿的烟。”

我没说话,也吃不下。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父亲照常下地干活,只是话更少了。母亲总是唉声叹气,偷偷抹眼泪。弟弟也不敢再大声说笑,总是小心翼翼地看我们大人的脸色。

我开始思考我的出路。我不甘心,我不相信我的命运就该是这样。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或许能帮我的人。

那是我母亲的亲弟弟,我的二舅,王连山。

第2章 二舅的怒火

二舅王连山是我们家亲戚里最“不一样”的人。他年轻时就跑出去闯荡,在县城里开了个小小的五金店,见识比一辈子没出过村的父亲要广得多。他最疼我,每次来我们家,都会给我带几本课外书,还总是摸着我的头说:“我们静静脑子灵光,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我只能去村口的小卖部,用那部摇把子的老式电话,给我二舅的店里打过去。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哪位?”是二舅洪亮的声音。

“二舅,是我,陈静。”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静静啊!怎么了?听着声音不对劲,谁欺负你了?”二舅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我再也忍不住,把父亲不让我上大学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电话那头,二舅一直沉默地听着,我能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等我说完,他只说了几个字:“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心里既忐忑又抱着一丝希望。二舅是我们家唯一一个敢跟父亲拍桌子的人。

那天下午,二舅骑着他那辆半旧的摩托车,“突突突”地冲进了我们家的院子,带起一阵尘土。他车还没停稳,人就跳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一兜水果和一刀肉。

父亲正在院子里编竹筐,看到二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姐夫,”二舅的声音很沉,他把东西往石桌上一放,“我听说,你不让静静去上大学?”

父亲手里的活没停,头也不抬地说:“这是我们家的事。”

“你家的事?静静是我外甥女,就不是外人!”二舅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问你,凭什么不让她去?她辛辛苦苦考上的,那是给她自己争来的前程!”

父亲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像两把刀子:“凭什么?就凭我是她老子!这个家我说了算!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哪有闲钱供一个女娃子上大学?”

“钱?钱是问题吗?”二舅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钱可以想办法,可以贷款,她自己也能打工!你这是因噎废食!你这是把孩子的路给堵死了!”

“我堵死她的路?”父亲站了起来,个子虽然比二舅矮小,气势却丝毫不输,“我养她到十八岁,给她吃给她穿,供她读到高中,仁至义尽了!她是个女娃,迟早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帮衬一下家里,帮衬一下她弟弟!”

“又是这套老黄历!”二舅气得把烟往地上一摔,用脚碾灭,“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陈卫国,我以前觉得你就是思想旧了点,人还算明事理,没想到你这么糊涂!静静是你的女儿,不是你为了给你儿子铺路的工具!”

我躲在门后,听着他们的争吵,心揪得紧紧的。母亲在一旁急得直搓手,不停地劝:“连山,你别跟你姐夫吵,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他听得进去吗?”二舅指着父亲的鼻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静静这个大学,必须得上!你要是觉得养不起,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你养不起,我来养!”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院子里的每个人心上。

父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二舅,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他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来说,二舅这句话,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你……你……”他终于挤出几个字,“王连山,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来插手!”

“我是她舅!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么作践孩子!”二舅毫不退让,“今天,我就问静静一句。静静,你出来!”

我擦了擦眼泪,从门后走了出来,站到院子中央。

二舅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和鼓励:“静静,你自己说,你想不想去上学?”

我迎着父亲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又看了看一旁哭泣的母亲和不知所措的弟弟。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有害怕,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渴望。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二舅,然后转向我的父亲,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说道:“爸,我想去上学。”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父亲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我当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猛地一挥手,打翻了身边的一个小板凳,转身走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一声关门声,也像关上了我和他之间沟通的门。

二舅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缓和了下来:“别怕,有二舅在。去,收拾东西,跟二舅走。”

第3章 离家,走向未知

父亲把自己锁在屋里,再也没出来。

母亲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一遍遍地重复着:“静,别怪你爸,他心里也苦……你走了,这个家……这个家就散了……”

我心里何尝不难受。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一边是梦寐以求的前程。我感觉自己像被两匹马撕扯着,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鲜血淋漓。

弟弟陈栋红着眼睛,把他储钱罐里所有的零钱都倒了出来,皱巴巴的毛票,锃亮的硬币,塞到我手里:“姐,这是我攒的,你拿着,在外面买好吃的。”

我抱着弟弟,眼泪再也忍不住,打湿了他的肩膀。

二舅在院子里抽着烟,眉头紧锁。他看我迟迟不动,走过来说:“静静,二舅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人这一辈子,关键的就那么几步。这一步你要是退了,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你爸他……只是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我明白二舅的意思。我抬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爸,对不起。

我的东西很少,几件换洗的衣服,几本我最喜欢的书,还有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我把它们塞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最后,我把那张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上面。

当我背着包,跟着二舅走出院门的时候,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所有的决心都会土崩瓦G。

摩托车发动了,我坐在二舅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干了我的眼泪。村子在我身后越来越远,那些熟悉的房屋、田埂、树木,都模糊成了一片。

我知道,我正在离开我的故乡,我的家,去奔赴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

到了县城二舅的五金店,舅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舅妈是个爽利人,她拉着我的手,心疼地说:“好孩子,受委屈了。以后这就当自己家,安心住下,准备上学的事。”

二舅从柜台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里面是两千块钱,你先拿着交学费。生活费的事别担心,二舅每个月给你寄。”

我捏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手心都在出汗。“二舅,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傻孩子,说什么还不还的。”二舅瞪了我一眼,“你只管好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就是对二舅最好的报答。”

在二舅家的那段日子,我白天帮着看店,晚上就在灯下复习高中的课本。我怕到了大学跟不上。舅妈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想把我瘦下去的肉补回来。

我试着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母亲接的。她总是匆匆忙忙地说几句,问我好不好,然后就压低声音说:“你爸在旁边,先不说了。”

我知道,父亲还在生我的气。那道因为我的“忤逆”而产生的裂痕,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愈合。

开学那天,是二舅送我去的省城。他帮我扛着行李,在拥挤的火车站里穿行,把我送上大学的校车。临走前,他又塞给我五百块钱,叮嘱我:“在外面,别亏待自己。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二舅打电话。”

我看着二舅微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眼泪模糊了视线。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父亲给了我生命,那么二舅,则给了我重生。

大学生活是崭新而充满挑战的。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又找了好几份兼职。发传单,做家教,在食堂打工……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像一个陀螺,不敢停下来。我不仅要挣自己的生活费,还想着能早点把欠二舅的钱还上。

每个月,我都会把省下来的钱,分成两份。一份寄给二舅,他每次都不要,我就偷偷给我表弟买学习用品和衣服。另一份,我让母亲转交给弟弟当生活费。我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弟弟上高中也需要钱。

母亲在电话里说:“你爸知道了,没说话,就是把钱放在了抽屉里。”

我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二那年寒假,我回了家。那是我离开家一年半后,第一次回去。

推开家门,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院子里的石榴树,似乎更没生气了。父亲正坐在院子里抽烟,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把脸转向一边,掐灭了烟,站起来走进了屋里。

整个假期,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吃饭的时候,他会默默地把我爱吃的菜往我这边推一点。我晚上看书晚了,他会从门缝里看看,然后轻轻把门带上。

他用他那种沉默而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一个父亲别扭的关心。但我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我们就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

我以为,我和父亲之间,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第4章 弟弟的信,父亲的墙

大学四年,我像一棵在石缝里挣扎的野草,拼命地吸收着阳光和雨露,顽强地生长。我年年都拿奖学金,毕业时,被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录用了。

拿到第一份工资那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取了三千块钱现金,郑重地放在一个信封里,寄给了二舅。我在信里写道:二舅,这是我欠您的第一笔钱,以后我会每个月都还。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没过几天,二舅就把钱给我退了回来,他在电话里把我好一顿骂:“你个傻丫头!说了不要你还!你要是真有心,就好好工作,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你过好了,二舅比什么都高兴!”

挂了电话,我握着话筒,哭了。

工作后,我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只有过年,才会回去待上几天。我和父亲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他会问我工作累不累,工资够不够花,但我们之间,始终隔着那年夏天的旧事,谁也无法真正地靠近对方。

我把大部分的工资都存了起来,一部分用来还助学贷款,一部分寄回家里。我知道弟弟陈栋也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二本,但那也是我们家的第二个大学生。我不想让他再经历我当年的窘迫。

我寄回去的钱,父亲一次都没有动过。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把钱都用一个布包装着,锁在柜子里,说那是我的钱,家里不能用。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宁愿自己省吃俭用,去借钱供弟弟上学,也不愿意用我寄回去的钱。在他心里,我这个女儿,是不是始终是个“外人”?那堵墙,似乎更高,更厚了。

转折发生在我工作后的第三年。那年冬天,我接到了弟弟陈栋的一封信,信封很厚。

打开信,里面除了几页信纸,还有一个小小的、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我先读了信。

“姐:

见字如面。

你在外地还好吗?工作顺利吗?要按时吃饭,别太累了。

姐,有些话,我在电话里不敢说,怕爸妈听见。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信告诉你。

你走了以后,爸变了很多。他话更少了,烟抽得更凶了。有好几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都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对着你的房间发呆。

我上大学的学费,是他找村里人东拼西凑借的。有一年暑假,他为了给我多挣点生活费,跟着村里的工程队去工地上扛水泥,结果从架子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他在家躺了三个月,一声都没吭,也没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怕你花钱。

他说,闺女在外面打拼不容易。

姐,其实爸一直很挂念你。你每次寄回来的东西,他都收得好好的。你给他买的那件棉袄,他嘴上说浪费钱,可一到冬天就穿上,还跟邻居炫耀,说‘我闺女,在省城大公司上班,给我买的’。那语气,骄傲得很。

我知道,当年那件事,伤你很深,也成了爸心里的一根刺。他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人,他拉不下面子跟你道歉。但他心里,是后悔的。

信封里包着的,是妈前几天收拾东西时,从爸的旧枕头里翻出来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个用旧手帕包着的东西。

里面,是我当年的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它被抚平得很好,虽然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但那几个烫金的大字依然清晰。

在通知书的背面,我看到了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是父亲的笔迹。那是他用铅笔写的,像是日记。

“民国八十五年,七月十二,晴。静考上大学了,省城的。我心里高兴,比谁都高兴。可我不敢说。家里拿不出钱。”

“七月十五,阴。连山来了,跟我吵了一架。他说我糊涂。我何尝不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栋是儿子,是根。我只能这样。”

“七月十八,晴。静走了,跟着她舅走的。我没去送。我怕我一看她,就心软了。闺女,爸对不住你。你别恨爸。”

“八十六年,正月。静回来了,瘦了。我没跟她说话。我不知道说啥。我怕一开口,就露馅了。”

……

一行行,一字字,像一把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反复切割。我把那张薄薄的纸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当年写下这些字时,内心的煎熬与挣扎。

原来,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用他那套陈旧、笨拙,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方式,在爱着我们,在支撑着这个家。那堵我以为坚不可摧的墙,在这些无声的文字面前,瞬间崩塌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怨恨、不甘,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第5章 迟来的拥抱

我立刻请了假,买了最近一班回家的火车票。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几乎没有合眼。弟弟信里的每一个字,通知书背面父亲的每一行笔迹,都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我第一次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象他当年的处境。

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认知有限,资源匮乏,面对两个都需要用钱的孩子,和一个“儿子才是家族延续”的传统观念,他做出了在他看来最“合理”也最痛苦的选择。他不是不爱我这个女儿,他只是更恐惧家族的“根”会因为他而断掉。他的爱,被他的局限和偏执,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变得有些伤人。

当我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父亲正坐在院子里,修理着一把旧锄头,他的背更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我,浑身一僵,手里的工具掉在了地上。

“静……静静?你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慌乱。

我没有说话,放下行李,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张布满风霜和愧疚的脸,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爸。”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他局促地站起来,双手在满是补丁的裤子上擦了又擦,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迟到了整整十年。

父亲的身体很僵硬,瘦得硌人。我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那双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有些生涩地,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回来……回来就好。”他哽咽着说。

那一刻,所有的隔阂,所有的怨怼,都烟消云散。我们父女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终于彻底倒塌了。

那天晚上,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弟弟也从学校赶了回来,我们一家四口,第一次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一样,围坐在一起,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父亲破天荒地拿出了藏了很久的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我倒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手抖得厉害,酒都洒出来一些。他看着我,眼睛里泛着泪光:“静,这杯酒,是爸给你赔罪的。当年……是爸糊涂,爸对不住你。”

说完,他一仰而尽。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也端起酒杯,喝了下去。那酒很辣,一直烧到我的胃里,也烧暖了我的心。

“爸,都过去了。”我说,“我不怪您。我知道,您也不容易。”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父亲第一次跟我聊起了他年轻时的贫穷和无奈,聊起了他对我们姐弟俩的期望和担忧。我这才知道,他内心深处,一直为我的争气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只是他那该死的自尊和不善言辞的性格,让他把这份骄傲,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临走前,母亲把我拉到一边,把那个我寄回来的钱装的布包塞给我。“静,这钱你拿回去。你爸说了,这是你的钱,家里一分都不能动。你一个人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

我没有再推辞,我收下了。因为我知道,收下这笔钱,才是对他真正的谅解。

从那以后,我回家的频率高了很多。我给家里换了新的电器,给父亲买了智能手机,教他用微信。他学得很慢,但很认真。每天,他都会在家族群里,转发各种养生知识,然后笨拙地打出几个字:“静静,天冷,多穿衣服。”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我知道,我的父亲,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地追赶着这个时代,也努力地,向我靠近。

第6章 二舅的存折,父亲的爱

又过了几年,我用自己攒下的钱,在工作的城市付了首付,买了套小小的房子。我把二舅一家和父母都接了过来,在新家里吃了第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二舅看着我和和气气的父亲,喝了口酒,感慨万千:“卫国啊,你看,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让静静读书,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父亲嘿嘿地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他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是是是,多亏了她二舅。要不是你,我差点就成千古罪人了。”

大家都笑了。那笑声里,有释然,有感慨,更有对未来日子的期盼。

父亲的身体,随着年岁增长,渐渐差了起来。有一年冬天,他因为突发性肺炎住了院。在医院里,他把我叫到床边,精神很不好。

他拉着我的手,说:“静,爸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有件事,我得跟你交代。”

我心里一沉:“爸,您别胡说,医生说您没事,住几天就能出院。”

“你听我说完。”他喘着气说,“你二舅那里,有我给你存的一笔钱。那是我……这些年,一点一点给你攒下的嫁妆。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当年让你退学,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混蛋的事。我没脸用你寄回来的钱,可我又想为你做点什么。我就想着,我少抽一包烟,少喝一顿酒,把钱省下来,将来你出嫁的时候,爸也能让你风风光光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泣不成声。

后来,父亲的病好了,顺利出院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二舅把那个褪了色的布包交给了我。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我拿着那本沉甸甸的存折,回到了父亲的病房。他正戴着老花镜,费力地看报纸。看到我进来,他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

我走到他床边,把存折放回他的床头柜上。

“爸,这钱我不能要。”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您和妈养我长大,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财富。我现在有能力照顾自己,也能照顾你们。这钱,您和妈留着,好好养老。”

父亲愣住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握住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继续说:“对我来说,最好的嫁妆,不是钱。是当年,您亲手为我钉的那张书桌;是您在我晚归时,为我留的那盏灯;是您现在,健健康康地坐在这里。爸,您养我小,我养您老,天经地义。”

父亲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他再也控制不住,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老泪纵横。

他紧紧地回握住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的闺女……我的好闺女……”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我们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我终于明白,家人之间的爱,有时候会因为观念的差异、时代的局限而走样,甚至会变得伤人。但那爱的底色,永远不会改变。它就像土地,无论上面长出的是荆棘还是玫瑰,只要你愿意俯下身,耐心地去挖掘,总能感受到它深处的温度和力量。

那年夏天,父亲的决定像一把刀,划开了我们之间的亲情。而后的十五年,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笨拙而努力地,将这道伤口,慢慢缝合。

如今,伤口已愈,留下的是一道浅浅的疤。它提醒着我们曾经的疼痛,更见证了爱与和解的强大力量。

来源:优雅天空一点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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