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那年,我和妈妈被爸爸赶出家门,可她却带着我来到一栋别墅前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6 15:44 1

摘要:当我终于将那本暗红色的房产证摔在饭桌上时,我妈那张维持了二十年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地漾开了裂痕。

当我终于将那本暗红色的房产证摔在饭桌上时,我妈那张维持了二十年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地漾开了裂痕。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从我六岁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算起,我们在这个城市最破旧的筒子楼里,住了七千三百多个日夜。我闻着楼道里混杂的油烟和霉味长大,看着我妈那双原本纤细的手,在无数次的缝补、浆洗和搬运中,变得粗糙、变形。

我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穷、也最相依为命的母子。我拼了命地读书,想早点赚钱,让她不再那么辛苦。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们一直坐拥着一个巨大的谎言,一个足以颠覆我所有认知和奋斗意义的秘密。而这一切,都要从我六岁那年,我爸指着门,对我妈吼出那句“滚,带着你的拖油瓶一起滚”开始说起。

第1章 被驱逐的雨天

六岁那年的夏天,蝉鸣得格外聒噪,空气像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在人的胸口。记忆里的那个下午,天色阴沉得像一块脏抹布。

我爸陈卫东,一个平日里就不苟言笑的男人,那天脸上的线条绷得像块石头。他和妈妈文静在里屋吵架,声音不高,却像两把钝刀子在来回拉锯。我抱着一个缺了条腿的奥特曼,坐在小板凳上,竖着耳朵听。

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是一些碎片化的词语飘出来,“没本事”、“”、“别人的闲话”、“受够了”。

然后,门“쾅”地一声被拉开,我爸通红着眼走出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他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种让我害怕的嫌恶。

“文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这孩子送走,我们还能过。”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妈跟在他身后,脸色白得像纸。她的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爸。她的眼神里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让我看不懂的、冷冷的倔强。

“送走他?陈卫东,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终于,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他是你儿子。”

“我没这个福气!”我爸猛地一挥手,桌上的搪瓷杯子被扫到地上,摔得“哐啷”一声巨响,白色的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水渍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滩无法收拾的泪。

“我告诉你,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们俩,都给我滚!”

“滚”这个字,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我小小的世界。我手里的奥特曼“啪”地掉在地上,另一条腿也摔断了。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妈没有哭。她深深地看了我爸一眼,那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她转身走进房间,沉默地开始收拾东西。一个老旧的帆布旅行包,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她没拿几件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的。

我爸就站在客厅中央,像一尊怒气冲冲的门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外面毫无征兆地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像是要为这场家庭战争配上最激烈的伴奏。

我妈拉着我的手,走到了门口。我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爸,他没有看我们,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水渍。

门在我们身后被重重地关上,那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我的童年。

雨下得很大,我妈没有伞,她把旅行包顶在头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我。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水的路上,像两只无家可可归的流浪狗。

我以为她会带我去外婆家,或者某个亲戚家。但我们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在陌生的站牌下车,然后走进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安静又漂亮的小区。

小区里都是一栋栋独立的小洋楼,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门前都有一个小花园。雨水冲刷着路边的栀子花,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香气。这里和我家那个脏乱的老旧小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妈领着我,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依然很气派的别墅前。别墅的院墙上爬满了常春藤,黑色的雕花铁门紧锁着。

我仰着头,困惑地看着她:“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是找人吗?”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那串钥匙被她摩挲得很光滑,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咔哒”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了。

她拉着我走了进去,院子里的草坪因为无人打理,长得有些杂乱,但石板小路依然干净。她又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别墅厚重的木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樟木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覆盖着,像一群沉睡的巨人。光线从高大的窗户透进来,在空气中照出无数飞舞的尘埃。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雨滴落在院中芭蕉叶上的声音。

我妈松开我的手,走到客厅中央,缓缓地环视着四周。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怀念,有悲伤,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坚定。

“阳阳,”她蹲下来,帮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声音有些沙哑,“记住,这里才是我们的家。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我小声地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说:“因为妈妈要让你明白,我们不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靠自己挣来的饭,才最香。”

那天下午,她没有开灯,就在这栋昏暗、空旷的别墅里,给我讲了一个很短的故事。她说,这栋房子是外公外婆留给她的,是她的根。外公去世前告诉她,无论多难,都不要卖掉这栋房子,这是文家人的骨气。

我那时候太小,听不懂什么叫“骨气”,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有这么好的房子不住,却要被爸爸赶出来。

我只记得,妈妈那天下午在别墅里走来走去,用一块抹布,把那些盖着白布的家具,一件一件地擦拭干净。她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最后,她停在一扇紧锁的书房门前。她把脸贴在门上,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变成了一座雕像。

天快黑的时候,雨也停了。她重新用白布盖好所有家具,拉着我离开了别墅,并且叮嘱我,今天看到的一切,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们最终在城西一个嘈杂的城中村里,租下了一间十平米的小屋。那里和我下午见到的别墅,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从那天起,我和妈妈的新生活,开始了。而那栋藏在城市另一端的别墅,成了我童年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秘密。

第22章 另一个家

我们的新“家”,其实就是一个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烧水的电炉子,就是全部的家当。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住在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楼道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饭菜香、劣质烟草味、汗味和下水道的馊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我童年嗅觉的底色。

一开始,我非常不适应。晚上总有夫妻吵架的声音,或者醉汉的哭嚎声传来,我吓得睡不着,只能紧紧地抱着妈妈。

妈妈文静,这个在我印象里只会看书和做些清闲文职工作的女人,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她开始疯狂地打工。白天在一家小餐馆洗盘子,晚上去给写字楼做保洁,周末还去集市上摆地摊,卖些廉价的袜子和头绳。

她的背不再挺直,总是微微佝偻着,她的手也迅速地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指甲缝里常常嵌着洗不掉的污垢。

她很少对我笑,但每天不管多晚回来,都会给我带一点小零食。有时候是一根香蕉,有时候是一块糖糕。她会坐在床边,看着我吃完,然后用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摸我的头。

“阳阳,好好读书。”这是她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变得异常懂事。我从不跟她要新玩具,衣服破了就让她补一补继续穿。我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然后把我们的小屋子打扫干净,用电炉子烧好热水,等她回来。

邻居们都夸我是个“小大人”,我妈听了,只是淡淡地笑笑,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酸楚。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我和妈妈的“秘密约会日”。她会休息半天,带我坐很久的公交车,去到那栋别墅。

她带着水桶和抹布,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把别墅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她会打开所有的窗户通风,让阳光照进来,驱散屋子里的沉闷。而我,就在那个空旷的大房子里跑来跑去,或者坐在楼梯上,看她忙碌的背影。

我最喜欢待在院子里,那里有一架爬满了紫藤萝的秋千。妈妈说,那是外公亲手为她做的。她打扫完卫生,就会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着,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问过她很多次,我们什么时候能住进来。

她的回答永远是那一句:“快了,等阳阳长大了,有出息了,我们就能住进来了。”

于是,“有出息”这三个字,成了我整个少年时代奋斗的唯一目标。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成绩在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我拿回家的每一张奖状,妈妈都会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铁盒子里。那个铁盒子,是她为数不多的“贵重物品”。

这些年,爸爸陈卫东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们。我只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他的近况。他很快就再婚了,娶了一个据说家里有点小钱的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

我对他,从最初的想念,到后来的怨恨,最后只剩下麻木的冷漠。在我心里,他已经是个陌生人。

日子就像那条永远油腻腻的楼道,漫长而没有尽头。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又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为了省钱,我没有住校,每天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往返于学校和那个破旧的城中村之间。

大学期间,我开始做家教,打零工,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当我第一次把一千块钱交到妈妈手上时,她愣了很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炒了三个菜,还开了一瓶啤酒。她喝了一口,脸就红了,话也多了起来。

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我外公外婆的事情,讲她小时候在这座城市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她说,外公是个很有风骨的知识分子,一生清贫,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阳阳,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志气。”她拍着我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丝醉意,“记住,永远不要向看不起你的人低头。”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我为有这样一位坚韧的母亲而感到无比骄傲。我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到那栋属于她的房子里。

我以为,我们母子俩会一直这样,靠着自己的双手,一步步走向那个光明的未来。

直到大三那年,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破了我们维持了十几年的平静生活。

第3章 不速之客

电话是继母打来的,一个我只在遥远的记忆里见过几面的女人。她的声音尖锐而急躁,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是陈阳吗?你爸病了,肝硬化,急需手术,你们赶紧准备二十万块钱送过来!”

我当时正在图书馆自习,听到这个消息,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二十万?对于我和妈妈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我们所有的积蓄加起来,可能连两万都不到。

更让我感到荒唐的是她的语气,仿佛我们欠了他们一样。

“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可能!文静当年从你外公那里继承了多少家产,你当我不知道?别给我装穷!告诉你,陈卫东也是你爸,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不孝!这钱你们必须出!”

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周围同学的翻书声、讨论声都变得遥远起来。心里五味杂陈,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我爸病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在我心里激起太大的波澜。十几年的隔阂,亲情早已被消磨殆尽。但“不孝”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不管他曾经怎样对我们,血缘关系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更在意的是继母那句话——“文静当年从你外公那里继承了多少家产”。她指的是那栋别墅吗?他们竟然知道别墅的存在?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看到妈妈正在灯下缝补我的一件旧外套。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疲惫的侧脸和花白的鬓角。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妈妈听完,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

“我们没钱。”最后,她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分钱都没有。”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妈……”我有些急了,“可是,他毕竟是我爸。我们真的见死不救吗?”

“救?拿什么救?”她反问我,“阳阳,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忘了吗?他把我们赶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母子俩的死活?现在他有难了,想起我们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的语气里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怨气和委屈。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几天,继母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一天打好几个。从最初的命令,到后来的咒骂,再到最后的哭诉哀求,说他们家里已经山穷水尽,弟弟还小,只能指望我这个哥哥了。

我被搅得心烦意乱,学习和兼职都无法集中精神。我开始想办法凑钱。我找同学借,找老师求助,甚至去了解了那些利息高得吓人的网络贷款。但二十万的缺口实在太大了,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

绝望之下,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别墅。

那栋别墅,在那个地段,别说二十万,就是两百万也值。只要我们把它卖了,所有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我们不仅可以救我爸,剩下的钱还足够我们母子俩过上很好的生活,妈妈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我开始不理解妈妈的固执。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那个所谓的“骨气”和对外公的承诺?难道一个死物,比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还重要吗?

我决定和妈妈好好谈一次。

那天,我特意买了一只她爱吃的烤鸭。饭桌上,我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我的想法。

“妈,我们……能不能把那套房子卖了?只要卖了,一切困难就都解决了。”

话音刚落,妈妈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那声音比我爸当年摔碎杯子还要响。

“这个念头,你想都不要想!”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过,那是外公留下的根,是我们的念想,不是用来交易的商品!”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念想能当饭吃吗?能救命吗?您守着那栋空房子,让我们在这里吃糠咽菜,这就是您说的骨气吗?这到底是骨气,还是自私?”

“自私?”妈妈的身体晃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伤痛,“阳阳,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难道不是吗?”多年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怨气都喷涌而出,“从小到大,您总说要靠自己,可我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您知不知道我看到您那双手有多心疼?您知不知道我每次跟同学说我住在城中村的时候有多自卑?我们本可以不用过这种日子的!就是因为您那可笑的坚持!”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们母子之间最柔软的地方。

妈妈的嘴唇哆嗦着,脸色苍白。她看着我,眼神从伤痛变成了彻骨的冰冷。

“陈阳,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教训起我来了。”她缓缓地站起身,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房子,我是不会卖的。陈卫东的死活,也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我自私,觉得跟着我受了委屈,这个家,你随时可以走。”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那间狭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的里屋,关上了门。

我愣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只几乎没怎么动的烤鸭,心里一片冰凉。

这是我们母子俩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我没想到,维系了我们二十年相依为命的情感,在现实面前,竟然如此脆弱。

第4章 尘封的真相

冷战开始了。

我和妈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她照常早出晚归地去打工,我照常去上学、兼职。我们不再说话,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那间狭小的小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我认为妈妈变得不可理喻,固执得近乎冷血。为了那栋空房子,她宁愿放弃亲情,甚至不惜伤害我们母子多年的感情。

而另一边,继母的电话依然在持续轰炸。我不敢再跟妈妈提钱的事,只能一次次地用谎言搪塞过去。这种两面受敌的境地,让我几近崩溃。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我要找到房产证。只要房产证在我手里,我就有谈判的筹码。哪怕不卖,拿去抵押贷款也行。先把救命的钱凑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知道妈妈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个上了锁的铁盒子里。那个铁盒子,她总是藏在床底最深处。

一个周末的下午,趁她出去打工,我把那个铁盒子拖了出来。锁很简单,我用一根铁丝捅咕了几下,就打开了。

盒子里面,是我的奖状,我的出生证明,还有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在最底下,我找到了一本暗红色的本子。

——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所有权证。

我颤抖着手打开,户主的名字是“文静”,地址就是那栋别墅。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心里百感交集,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也有一种背叛了妈妈的负罪感。

除了房产证,我还发现了一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旧信封。信封已经很旧了,边角都磨损了。我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信纸,和几份看起来像是医疗诊断的报告。

信纸上的字迹隽秀而有力,是外公的笔迹。

“吾女文静亲启……”

我鬼使神差地读了下去。那不是一封信,而是外公留下的日记。

日记是从妈妈上大学时开始记录的。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妈妈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到后来认识我爸,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要嫁给他。

“……静儿被那陈卫东迷了心窍,说他虽穷,却有上进心,是可托付之人。我与她母亲多番劝阻,奈何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盼那陈卫东莫要负了她。”

往后翻,日记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外公的担忧。我爸陈卫东,在结婚后,并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努力上进,反而眼高手低,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染上了的恶习。家里全靠妈妈一个人的工资和外公外婆的接济度日。

“……今日又闻卫东在外面欠下赌债,被人追上门。静儿将我给她的积蓄尽数拿出,替他还了债。我劝她回头,她却流泪说,阳阳还小,不能没有父亲。我心如刀割,悔不当初未曾强硬阻拦这门婚事。”

看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些事情,妈妈从未对我说起过。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甚至有些颤抖。那几份医疗报告,是外公的。

——肺癌晚期。

原来,在我六岁那年,外公已经病入膏肓。

“……大限将至,心中唯有静儿母子放心不下。陈卫东本性难移,恐非良人。我已将别墅过户至静儿名下,此乃我夫妻二人留给她最后的依靠。再三叮嘱,无论多难,此房不可变卖。非为守财,只因此房一卖,她便彻底没了退路,没了根。有此房在,她心中便有底气,不至于在陈家受尽欺辱,走投无路。更怕那陈卫东知晓房产之事,心生歹念,骗取房产,令我女儿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我走之后,望静儿能幡然醒悟,早日脱离苦海。阳阳是我唯一的外孙,望他日后能成栋梁,孝顺母亲,莫要辜负我一片苦心。”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墨迹,似乎被泪水浸染过,晕开了一片。

我拿着那几张薄薄的信纸,手却重如千斤。原来,这不是什么可笑的坚持,而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沉重、最深远的爱与保护。

外公早就看透了我爸的为人,他留下这栋房子,不是为了让妈妈守着一份死物,而是为了给她留下一条最后的退路,一份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底气。

而妈妈,她不是固执,也不是自私。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父亲最后的遗愿,守护着我们母子最后的尊严。她宁愿自己吃尽苦头,也不愿去动用这份“最后的依靠”,因为在她心里,一旦动用了,就代表她彻底输了。

她之所以带着我离开那个家,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我爸那句“滚”,更是因为外公的离世,让她彻底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让她下定了决心,要靠自己,活出外公期望的“骨气”。

二十年的辛苦,二十年的隐忍,不是为了受苦,而是在践行一种承诺,一种精神。

而我,这个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儿子,却用最恶毒的语言,指责她“自私”,怀疑她二十年的付出。

巨大的羞愧和悔恨瞬间将我淹没。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那栋别墅,对妈妈来说,从来不是一笔财产,而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外公留给她的铠甲。

第5章 迟来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楼道里传来妈妈熟悉的脚步声。

我慌忙擦干眼泪,把日记和房产证原封不动地放回铁盒,藏回床底。我不敢让她知道我偷看了这些,我没脸面对她。

门开了,妈妈带着一身疲惫走了进来。看到我坐在桌前,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然后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去厨房热饭。

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那晚的饭,我吃得食不知味。我几次想开口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我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根本无法弥补我对她造成的伤害。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去了我爸住的医院。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继母,她正和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人说话,眉飞色舞,完全不像家里有重病病人的样子。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看到我,继母的脸色立刻变了,换上了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

“陈阳,你可算来了!你爸他……”

我没有理会她的表演,直接走进了病房。

陈卫东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蜡黄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早已没有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的半分影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那点所剩无几的怨恨,也烟消云散了。他很可恨,但也很可怜。

我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继母跟了进来,开始喋喋不休地哭穷,数落我爸这些年做生意如何失败,家里如何艰难。

“钱,我会想办法。”我打断了她,“但不是现在。你们自己有多少,先垫付着。我需要时间。”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没有去看我爸是否睁开了眼睛,也不想再听继母的任何一句话。

离开医院,我径直去了那栋别墅。

我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那扇熟悉的雕花铁门外。我看着院子里的紫藤萝,看着那栋在阳光下安静矗立的房子,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妈,我在别墅门口,我想跟您谈谈。”

一个小时后,妈妈匆匆赶来。她看到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疲惫。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冷淡,“我告诉你,房子的事,免谈。”

“我不是来谈房子的。”我看着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妈,我是来跟您道歉的。”

她愣住了。

“对不起。”我的眼圈红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伤害您。我不懂事,我错了。”

妈妈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紧紧地抿着嘴唇,眼里的冰冷开始融化,渐渐漫上了一层水汽。

“妈,您不用卖房子,一辈子都不用。”我继续说道,“爸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我可以去办助学贷款,可以去打更多的工,我可以休学一年去赚钱……总之,我会靠我自己,把这个坎迈过去。就像您教我的那样。”

“阳阳……”她终于开口,声音已经哽咽。

“您守住的不是一栋房子,是外公的爱,是您的尊严,也是我的根。”我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她那双粗糙的手,“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对不起,妈,让您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

我的话音落下,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和辛酸,在这一刻,化作了痛哭失声。

那是我记忆里,她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在外公的葬礼上。

我蹲下身,笨拙地抱着她瘦弱的肩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们身上。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才真正地长大了。

我们没有进那栋别墅。在门口,我们母子俩聊了很久。我没有说我看了外公的日记,我只是告诉她,我想通了,我理解了她的苦心。

她也第一次,跟我敞开了心扉。

她说,她之所以一直不肯住进别墅,不仅仅是为了遵守承诺,更是憋着一口气。她要向陈卫东,向所有看不起他们母子的人证明,她文静,就算不靠祖产,也能把儿子堂堂正正地养大。

“现在,你长大了,有出息了,妈妈这口气,也算争回来了。”她擦干眼泪,看着我,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天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感觉和妈妈之间的那堵墙,彻底消失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凑齐二十万的难度。就在我四处碰壁,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继母竟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手术费已经凑齐了。

我惊讶地问她钱从哪里来的。她支支吾吾,只说是把她弟弟的婚房给卖了。我虽然怀疑,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我爸的手术很成功。我去医院看他,他已经能坐起来了。我们父子俩相对无言,气氛尴尬。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阳阳,这些年……委屈你们娘俩了。”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愧疚。

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有些伤害,可以被原谅,但永远无法被遗忘。

出院后,他跟着继母回了家。我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我和妈妈的关系,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亲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一年后,我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一天,一个自称是房屋中介的人找到了我,问我城东那套别墅,还有没有出售的意向。

我愣住了,告诉他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卖房。

中介却说:“不会吧?去年有个叫文静的女士,委托我们挂牌出售,价格都谈得差不多了,最后关头又突然说不卖了。我们还以为你们改变主意了呢。”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被雷击中。

我立刻冲回家,第一次,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妈妈的房门。

她正在看书,看到我闯进来,有些惊讶。

我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妈,您去年,是不是准备卖掉别墅?”

第6章 最重的房产证

妈妈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了躲闪。她避开我的目光,低头整理着书页,声音很轻:“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这个反应,无疑是默认了。

我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原来,在我为了那二十万焦头烂额的时候,在我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我会靠自己”的时候,她,这个把“骨气”看得比命还重的女人,已经默默地准备放弃她守护了二十年的底线。

她嘴上说着“不管他死活”,却在我背后,联系了中介,准备卖掉外公留下的“根”,去救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

不,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我。

她是为了不让我背上“不孝”的骂名,为了不让我因为凑不到钱而走上歪路,为了让我能安心地完成学业。

“为什么?”我走上前,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为什么后来又不卖了?”

妈妈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她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汪深潭。

“因为你跟我说,你懂了。”她缓缓地说道,“你说,你会靠自己。那一刻,妈就觉得,值了。这房子卖不卖,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的阳阳,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比这栋房子,更能给妈妈依靠。”

她顿了顿,继续说:“后来,你继母打电话给我,说钱凑够了,不需要我们了。我想,这大概是老天爷的意思吧,想让外公的房子,能继续留下来。”

原来如此。继母卖掉的,根本不是什么弟弟的婚房。是妈妈。是妈妈在得知他们也无路可走后,主动联系了继母,说她愿意出这笔钱。只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我,知道这笔钱的来源。

而继母,大概是出于仅存的一丝良知,或者是不想再和我们母子有任何瓜葛,最终还是通过别的途径解决了问题,没有接受妈妈的钱。

这一切,她都瞒着我,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挣扎和煎熬。

我回想起那段时间,她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着最柔软的决定。我甚至可以想象,当她做出卖房决定时,内心是何等的痛苦;当我向她道歉,说出那番“懂事”的话时,她又是何等的欣慰和释然。

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子,自以为理解了她的苦心,实际上,却连她付出的万分之一都没有看到。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妈……”我泣不成声,“我对不起您……”

妈妈慌忙起身来扶我,她的眼圈也红了。

“傻孩子,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她把我拉起来,用她那双粗糙的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母子之间,没有对不起。你是我儿子,为你做什么,妈都愿意。”

那一刻,我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二十多年的委屈、心酸、成长和理解,都融化在了这个拥抱里。

这件事过去后,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毕业后,工作很努力,很快就升了职,薪水也水涨船高。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那个住了二十年的城中村搬了出来。

我没有租房,而是直接对妈妈说:“妈,我们回家吧。”

妈妈愣住了,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没有拒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角泛起了泪光。

我们一起回到了那栋别墅。

这一次,我们不是来打扫的,而是来居住的。当我用钥匙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时,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满屋的尘埃,也照亮了我们崭新的生活。

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别墅彻底打扫、翻修了一遍。我用自己攒下的第一笔钱,给妈妈换了全新的家电,买了她一直想要的软沙发。

妈妈最高兴的,是打理那个荒废了多年的小院。她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还重新修好了那个紫藤萝秋千。闲暇时,她就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有一天,她把一串钥匙交给我。

“这是书房的钥匙,”她说,“你外公留下的东西,都在里面。现在,该交给你了。”

我拿着那把带着岁月痕迹的铜钥匙,打开了那扇二十多年来从未开启过的门。

书房里,和我预想的一样,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书香和樟木的味道。一整面墙的书柜,一张厚重的红木书桌,桌上还摆着一副老花镜和一支钢笔。

我走到书桌前,看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年轻时的外公和外婆,他们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无比灿烂。那个小女孩,就是我的妈妈。

在相框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是外公那熟悉的、隽秀的字迹。

“赠吾爱女:愿你一生,有屋可栖,有爱可依,无畏无惧,自立自强。”

我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这栋房子的意义。它不是财富,不是遗产,它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祝福,也是一个家庭精神的传承。

外公希望妈妈自立自强,妈妈也用她的一生,教会了我这个道理。她守住了房子,更守住了比房子珍贵一百倍的东西——人的尊严和骨气。

后来,我爸陈卫东又来看过我们几次。他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整个人苍老了很多。他每次来,都带着些水果,坐在客厅里,局促不安,说不了几句话就走。

妈妈对他很平淡,客气,但疏离。不怨恨,也无法再亲近。

我知道,他们之间,回不去了。破镜难圆,有些裂痕,注定会伴随一生。

而我,也终于可以平静地叫他一声“爸”,尽一个儿子最基本的赡养义务。至于亲情,或许,就这样不远不近,也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如今,我和妈妈就住在这栋别墅里。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我会跟她讲公司里的趣事,她会跟我讲她年轻时的故事。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紫藤萝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看着妈妈脸上安详的笑容,我常常会想,什么是家?

家,或许不是一栋房子,不是多少存款。家,是那个无论你走了多远,犯了多少错,都愿意为你亮着一盏灯、等着你回头的地方。

是那份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无法割舍的、血脉相连的爱与牵挂。

而我,何其有幸,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终于读懂了我的母亲,也找到了回家的路。那本被我摔在桌上的房产证,如今静静地躺在书房的抽屉里。它不再是一个秘密,也不是一笔财富,而是我们这个家,最沉重,也最温暖的见证。

来源:博学多才的橘子一点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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