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也没有公开的招聘程序,都是靠关系暗自活动。翠子和丈夫尚可两人找到姐姐张虹,他们认为李华正好在乡政府工作认识人,想让他帮着找人活动,希望能去小学教书。
村里小学缺少一名代课老师,翠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想去当民办教师。
也没有公开的招聘程序,都是靠关系暗自活动。翠子和丈夫尚可两人找到姐姐张虹,他们认为李华正好在乡政府工作认识人,想让他帮着找人活动,希望能去小学教书。
翠子性格活泼开朗,总是又说又笑的。初中毕业那年,她没能考上大家都向往的中专,但考上了县城的二中,她渴望继续读书。
为此,她默默地为暑假开学去县城上高中做着准备。她在家中找到一个蓝色的布袋子,想当书包用。那袋子是个长方形的手提袋,靠近底部有一个破洞。
她缝补那个破洞的时候那么认真专注又虔诚,仿佛那个袋子里装着她人生的全部希望。
她在母亲的针线筐里找出一小块颜色差不多的布头,又找出针线,没有颜色相配的,只有黑色和白色的线。
“黑线不容易脏”,她自言自语又好像对旁边放假在家的张虹说。
她把那个布袋翻过来,把补丁贴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她没做过针线活儿,笨拙地把那块补丁缝好,针脚歪斜杂乱。缝好后,她拿起来仔细地里外看一遍,像欣赏一件艺术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宝贝似的把那袋子折叠起来,放在家里唯一箱子里。
整个暑假,她努力地割草喂牛,跟母亲一起干农活,希望母亲能让她去城里上高中。
皖北农村的夏季,地里种的多是玉米、大豆、红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一望无际的绿色,看上去一派生机,给人希望的幻觉。农民们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汗珠子掉到地下摔八瓣,根本没有陶渊明“种豆南山下”的意境。
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从地里干活回来,翠子时常把那个书包拿出来欣赏一番,她的心似乎已经飞到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继续读书是她自己的想法。然而,母亲不可能让她再上学,家里实在无法再供一个高中生了。母亲早就说过,人家父母双全的孩子不上学的多得是,恁达(你父亲)死了十多年了,我一个人能让你们读到初中毕业就不错了。
起初,她哭闹着非要上不可。“为什么我姐能读高中上大学,我哥也能上高中?就不让我上?”
母亲生气:“你就像个咬群的驴,你姐学习好,能考上大学,你能保证考上吗?你哥倒是上了高中,不也没考上吗?还差一大截?哪有那么容易考上大学的?你要是真聪明,今年还不考上中专了?要是家里不那么困难,也让你继续上,两样都不占,怎么上?”
连打带骂了一顿,她大哭了一场。没有办法,她只好接受了不能再上学的事实,在家帮母亲干农活做家务。
对此,正在读大学的张虹不知说什么好,支持她继续读书吧,母亲的负担已经很重了,根本无力支撑。高考升学率那么低,再像大弟志刚那样高中毕业后高不成低不就,农活也不愿意干了,那不又是废人了吗?
张虹还有两年才能毕业,对毕业后的前途也十分茫然,不知能分配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她也没有远见能看到未来,进而说服母亲让妹妹读高中。
虽然上大学不要学费,还有一定的生活补助,但每年几十元的书本费还有零用钱,母亲都要在开学时东挪西借才能凑得出来。那时也不像后来能边上学边打工,上大学期间不可能有挣钱的机会,张虹对家里无能为力。
就这样,翠子无奈地在家干起了农活,每天跟着母亲去田里割草锄地,回到家做饭洗碗,养鸡喂猪,铡草喂牛。
可是她嘴不饶人,经常挨打,她跟母亲犟嘴,母亲打她,跟哥哥弟弟吵嘴,志刚志强也打她。每当挨了打过后,她就用自己改编的《红色娘子军》中吴琼花的歌词唱到:打不死的小翠子我还活在人间!让人哭笑不得。
母亲给志刚盖房子说媳妇,她说,母亲给哥哥盖房子,也得给她盖房子。气得母亲骂她歪死扭缠不讲理。
平时一有什么争执,不管是她对也好是她错也好,最后挨打的总是她。
小学的时候,一次她跟母亲犟嘴,母亲打她,过后母亲还没消气,她便唱起来:打不死的小翠子我还活在人间。
一年暑假,张虹在家,不知什么原因,母亲气急了,用恶毒的话她,骂翠子biao子女人,卖X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张虹听了头皮发麻,说母亲,你那骂的什么话那么难听。
母亲气说,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她那么气人,我不骂几句想活活把我憋死?
张虹记得以前,母亲是温柔和蔼的,自从父亲去世后,十多年来,生活的重压让她变得脾气暴躁,特别到了更年期。
其实,翠子干的活并不少,就因为她好一点事就跟哥哥弟弟较真争执,又打不过人家,母亲打她, 志刚志强也打她,每每把她打得痛哭流涕。
有时母亲也很心疼。不久,有人给翠子介绍对象,母亲叹气说:“给人家算了,省得在家受气,哥哥也打,弟弟也打,我气急了也拿她出气……唉!可怜,跟我过的什么日子!”
男方家是附近村子里的,起初翠子不愿意,哭着说:“我刚下学不久,就给我介绍对象,不想让我在这个家呆,就想撵我走!”
母亲不依,强迫她订了婚。男方给了1千元彩礼,又买了几件衣服两双鞋子。
翠子见姐姐在大学里没有衣服穿,把那件咖啡色呢子大衣给了姐姐。张虹不要,翠子说,你先穿着,我在家干活也穿不着。以后我能穿着了你再还我,反正你也穿不坏。她又给了姐姐一双皮鞋。
那一千元彩礼,母亲打算给她结婚时做嫁妆的,志刚千方百计的要了去,说做什么生意,赚了钱再还回来。他拿这个钱去贩火柴卖,结果赔个精光。
当民办教师,要乡里管文教的领导同意,翠子初中成绩不错,没有高中生参与竞争,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李华答应给她问问看看。他找到乡里主管教育的副乡长,一个50多岁的大胖子,请他吃饭喝酒,他满口答应说这事包在他身上。
李华觉得这事大概能成。翠子和尚可听人说那人手长得很,虽然嘴上答应得好,不送礼恐怕不行。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两人自作主张,买了礼物,又塞了2百块钱,厚厚的一叠。在一个晚上给那人送到家里去。
事后,张虹和李华得知此事,数落他们说:“你们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送那么多钱,万一不行不是白花钱了。”
李华说:“我的意思就是问一问,能当上更好,不行就算,何必送钱给他?”
事实上,等到都开学了也没有等到通知,录取的另有其人,那人是翠子同学,也是初中毕业,成绩还不如她。
张虹安慰她说:“现在门路比以前多了,不当这个代课老师也无妨。工资又低,干点什么不好?常言说得好,条条大路通罗马!”
“世上的路千万条,而我面前的路能有几条?”翠子擦了一下眼泪说。
“打不死的小翠子我还活在人间......”翠子时不时哼起这歌来。
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来源:林中清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