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连成一片水幕，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也只能勉强撕开一道短暂清晰的视野。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晕染开来，扭曲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斑。
上篇
我去医院领女儿冰冷的尸体时，丈夫在给白月光布置生日会场。
他妹妹朋友圈晒图：「哥为安安姐亲手打造浪漫，羡慕哭！」
我点了个赞。
三分钟后他来电解释：「只是帮忙，推不掉。」
我擦掉眼泪提醒：「今天轮到你接小圆。」
电话那头传来打翻玻璃杯的声音：「我马上派车去学校！」
可小圆已经躺在太平间，攥着没做完的生日贺卡——
「想给爸爸惊喜，所以躲在路口等他下班。」
---
第1章：雨夜
雨下得很大。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连成一片水幕，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也只能勉强撕开一道短暂清晰的视野。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晕染开来，扭曲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斑。
林溪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她按亮。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刺眼地跳动着，已经远远超过了幼儿园放学的钟点。
一个小时前，她结束了一场冗长且令人身心俱疲的会议，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女儿小圆的班主任李老师。她心头猛地一沉，立刻回拨过去。
“小圆妈妈！您可算接电话了！放学都快一个小时了，一直没人来接小圆，打电话给孩子爸爸也联系不上，这……”李老师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抱歉李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我这边会议刚结束，马上过去，大概……四十分钟左右。”
“好好，您别急，路上小心，小圆跟我在一起，很乖的。”李老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就是……孩子有点失望，说今天好像是爸爸答应要来接她的？”
林溪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涩涩地应了一声：“嗯，麻烦您再陪她一会儿，我尽快。”
挂了电话，她立刻拨打周明川的号码。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是无人接听。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细针，一下下扎着她的耳膜。
他忘了。他果然还是忘了。
明明昨天睡前，五岁的小圆还抱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确认：“爸爸，明天真的你来接我放学吗？拉钩！”
周明川当时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女儿细软的头发：“当然，爸爸保证！明天是宝贝的生日嘛，爸爸接了你，我们一起回家给妈妈惊喜！”
惊喜……
林溪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冰凉。她猛踩油门，车子在湿滑的街道上疾驰，溅起混浊的水花。
她不该抱有期待的。明明知道他最近心思早就不在这个家里，明明察觉到他那些遮遮掩掩的电话和信息，明明……已经习惯了失望。可当这份失望落在女儿期盼的小脸上时，那分量，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幼儿园那熟悉的彩色屋顶出现在视野里。门口空荡荡的，只有李老师撑着伞，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小小的、穿着鹅黄色小雨衣的身影。
车还没停稳，林溪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
“妈妈！”小圆看到她，眼睛一亮，从李老师的伞下钻出来，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进她怀里，带着雨水的凉意和她身上特有的、奶甜的温暖。
“对不起，宝贝，妈妈来晚了。”林溪紧紧抱住女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感受到怀里小小身体的依赖和温暖，悬着的心才落回实处一半。
“没关系妈妈，”小圆仰起脸，雨水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那双酷似周明川的大眼睛里，努力掩饰着失落，却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委屈，“爸爸……爸爸是不是又在忙工作呀？”
林溪喉头一哽，避重就轻地摸了摸女儿冰凉的小脸：“嗯，爸爸忙。我们先回家，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好不好？”
“好！”小圆乖巧地点头，但那双大眼睛里的光，还是黯淡了几分。
林溪向李老师连声道谢，抱着女儿上了车。细心地帮她擦干头发和脸颊，系好安全带。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雨势依旧未减。车载电台里，主持人用甜美的嗓音播报着路况信息，提到城东某个路段因为交通事故有些拥堵，提醒司机绕行。
林溪没太在意，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心里盘算着晚上要给小圆做的生日餐，还有那个藏在衣柜顶层的、包装好的公主娃娃礼物。后天才是小圆真正的生日，但周明川昨天提了一句，说今天可能有个“重要的应酬”，怕是赶不回来，所以想把庆祝提前到今天。现在看来，那个“重要的应酬”，大概也和他此刻的失联一样，充满了可疑的气息。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周明川的妹妹周明薇发来的微信消息，问她接到小圆没有。
林溪眼神冷了冷，没有回复。
她把暖气开足了些，柔声对后座的女儿说：“小圆，累了就闭眼睛睡一会儿，到家妈妈叫你。”
“我不困，妈妈。”小圆摇摇头，小手扒着车窗，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小声说，“妈妈，爸爸答应给我买草莓蛋糕的……”
“妈妈记得，家里冰箱已经有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了，我们回去就吃，好吗？”林溪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
“嗯！”小圆终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把车停进小区地下车库，林溪抱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儿上了楼。打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周明川果然不在。
她安置好小圆，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切菜的声音，锅铲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糖醋小排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周明川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心慌，告诉自己，也许他只是手机没电了，也许他真的在忙。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周明薇更新了朋友圈。
鬼使神差地，林溪点了进去。
一张精心构图、滤镜温暖的照片跳了出来。背景是一个布置得极为浪漫温馨的餐厅包间，到处都是香槟色的玫瑰和闪烁的暖黄色串灯。照片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的女人正低头浅笑，侧脸柔美。她面前摆放着一个极其精致的、缀满新鲜莓果的奶油蛋糕。
而照片的角落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调整蛋糕旁的一个水晶摆件。那只手腕上戴着的表，林溪认得，是她去年送给周明川的生日礼物。
配文是周明薇一贯活泼雀跃的语气：
「嗷嗷嗷！见证神仙爱情！老哥亲自监工+动手给安安姐布置生日惊喜现场！甜死我啦！[爱心][爱心][爱心] @周明川 @苏晚安安」
“安安姐”。
苏晚安。
那个周明川放在心尖上多年，求而不得，最终远走国外的白月光。
她回来了。
而他，所谓的“重要应酬”，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抛下了对女儿接送的承诺，抛下了她们母女俩，精心为他的白月光布置生日会场。
林溪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照片角落里那只熟悉的手，看着那刺眼的“神仙爱情”四个字。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原来，不是忘了。
是在他心里，有比她、比小圆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
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厨房里，糖醋小排收汁的咕嘟声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在了那个红色的心形点赞图标上。
第2章：点赞
图标由灰色变成了红色。
那个小小的、代表“已阅”甚至“认可”的符号，静静地躺在周明薇那条朋友圈的下方，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又像无声划破凝固空气的一道冰刃。
林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气到极致的麻木？是绝望之后的嘲讽？还是……仅仅想用一种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告诉他——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的谎言，知道了你的缺席，知道了在你所谓的“重要应酬”背后，是怎样一幅温情脉脉的画面。
知道了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此刻正为了另一个女人，亲手搭建着所谓的“神仙爱情”。
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脊椎骨窜上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料理台边缘。台面上，还放着腌好的排骨，切好的葱姜，洗干净的草莓……一切都在为一场温馨的家庭生日晚餐做准备。
多么可笑。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翻涌的、带着血腥气的酸涩。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小圆还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她不能吓到孩子。
对，小圆。
林溪猛地睁开眼，转身快步走向客厅。沙发上，那个穿着鹅黄色家居服的小小身影蜷缩着，怀里抱着柔软的玩偶，脑袋一点一点，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还好，她没看见妈妈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溪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女儿细嫩的脸颊。那温热的、真实的触感，稍稍驱散了一些她心头的寒意。她俯身，极轻地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宝贝，睡吧。睡醒了，吃蛋糕，过生日。
至于爸爸……
林溪的眼神再次冷了下去。她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周明薇的朋友圈界面。那个红色的赞，像一枚烙印，灼烧着她的视线。
她退出微信，直接按下了周明川的号码。
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不再拨打，只是静静地坐在女儿身边，看着窗外的雨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在雨水中晕染开，模糊而遥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凌迟。
突然，握在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正是“周明川”。
来得真快。
林溪看着那名字闪烁了三四秒，才不疾不徐地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她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周明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心虚？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轻柔的音乐和人声，但很快安静下来，像是他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小溪？”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你……看到明薇的朋友圈了？”
林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着。
她的沉默显然让周明川更加不安，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点解释的意味，听起来却干巴巴的：“你别误会。就是……晚安她刚回国，没什么朋友，明薇她们非要拉着我过来帮忙布置一下，我……推不掉。”
“推不掉。”林溪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舌尖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腥甜。为女儿过一次生日，接女儿放学，他总能找到理由推掉。为苏晚安布置一个生日会场，他就“推不掉”。
多么鲜明的对比。
电话那头，周明川听不到她的回应，语气里透出几分烦躁：“林溪？你在听吗？我说了只是帮忙，你别胡思乱想。我这边快结束了，结束就回去。”
这时，林溪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提醒他一件他本该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周明川，”她说，“你忘记去接小圆了。”
电话那端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连那细微的、属于他那边的背景音仿佛都消失了。
几秒钟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格外刺耳。
紧接着，周明川的声音猛地拔高，透出一种猝不及防的慌乱，甚至盖过了那破碎声带来的余韵：
“我……我马上派车过去！不，我亲自过去！现在就去！你……你接到小圆了吗？你们现在在哪儿？”
他的语速快得几乎语无伦次。
“派车过去？”“亲自过去？”
林溪听着他慌乱失措的声音，听着那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带着关切询问的柔软嗓音（“明川，怎么了？”），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指尖一片冰凉的湿润。
原来心痛到极致，是真的流不出眼泪的。
她扯了扯嘴角，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轻声说：
“不用了。”
“小圆她……已经不需要了。”
说完这句，她不等周明川有任何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维持着捂住眼睛的姿势，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妈妈？”
一声带着睡意、有些含糊的童音响起。
林溪浑身一僵，猛地放下手。
沙发上，小圆不知何时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妈妈，你怎么了？”小女孩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对劲，爬起身，伸出小手想要触摸她的脸，“你哭了吗？”
林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过脸，避开女儿的手，同时用力抹去脸上残留的湿意，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
“没有，妈妈没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是刚才切洋葱，辣到眼睛了。”
小圆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将信将疑，但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她吸了吸小鼻子，闻到空气中糖醋小排的香味，立刻雀跃起来：“妈妈，我好饿呀，蛋糕可以吃了吗？”
看着女儿纯真无邪、满是期待的脸庞，林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伸出手，将女儿柔软的小身子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以，当然可以。”她把脸埋在女儿带着奶香味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我们小圆五岁了，是大孩子了。妈妈去把菜端出来，然后我们一起点蜡烛，唱生日歌，好不好？”
“好！”小圆开心地回抱住她，“爸爸呢？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他答应要陪我吹蜡烛的。”
爸爸……
林溪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松开女儿，捧着她的小脸，看着她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爸爸……他工作还没忙完，可能赶不回来了。今天妈妈先陪小圆过，等爸爸回来，我们再补一个，好不好？”
小圆的小嘴立刻瘪了下去，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写满了失落和委屈。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吧。”
那强忍泪水的模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林溪的心。
她不敢再看，几乎是逃也似的起身：“宝贝先去洗手，妈妈去端菜。”
走进厨房，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的视线。林溪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阻止那即将冲口而出的、绝望的呜咽。
窗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也敲打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而就在这时，被她遗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又开始不知疲倦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周明川”的名字，执着地闪烁着，一遍，又一遍。
像是一场迟来的、徒劳的追逐。
林溪没有去看，也没有去接。
她只是坐在地上，在弥漫着食物香气的厨房里，在女儿近在咫尺的等待中，独自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感受着那灭顶的绝望和寒意，一点点，将她彻底吞噬。
第3章：电话
手机在地毯上执着地震动着，嗡鸣声像是夏日里扰人的蚊蚋，不肯停歇。屏幕上“周明川”的名字闪烁不定，映着客厅温暖的灯光，却透出一股焦灼的意味。
林溪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厨房门板，听着那持续的震动声，眼神空洞。
她甚至能想象出周明川此刻的样子——一定是紧皱着眉头，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和一丝因为被戳穿谎言而引发的恼怒，或许还有一点点……因为忘记接孩子而产生的、微不足道的愧疚？但更多的，恐怕是责怪她的“不懂事”和“小题大做”。
毕竟，在他心里，为苏晚安布置生日会场是“推不掉”的正事，而接自己的女儿放学，只是可以随意搁置、甚至遗忘的琐事。
震动停止了。
屏幕暗了下去。
客厅里，传来小圆摆弄玩具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有她哼着不成调儿的、幼儿园新学的歌谣。那声音稚嫩而充满生机，像一道微弱的光，试图穿透笼罩着林溪的厚重阴霾。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她扶着门板，慢慢站起身。腿有些麻，身子晃了一下才站稳。
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
她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颊，试图洗去泪痕，也试图用这刺骨的凉意让自己清醒、镇定。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只有眼眶是红的，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到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然后，她对着镜子，努力地、一点点地扯动嘴角，练习着一个看似温和正常的笑容。
后续在主页
来源：就喜欢说三道四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