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上是李浩的名字。按下接听键,他焦急的声音立刻灌入耳膜:“月月,醒醒!快,张阿姨病了,你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看!”
我带房东阿姨看病垫钱陪床,却听见她跟儿子抱怨我抠门。
电话那头,我男友温柔安慰:“妈,反正不跟她结婚,临时保姆将就用用。”
我笑了。
好啊,那就让你们这对戏精母子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玩家。
01
清晨六点,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凿子,狠狠敲碎了我难得的沉睡。
我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上是李浩的名字。按下接听键,他焦急的声音立刻灌入耳膜:“月月,醒醒!快,张阿姨病了,你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看!”
张阿姨是我们的房东。我昨天为了赶项目进度,加班到凌晨三点才沾床,此刻脑袋里像灌了铅,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累计不到三小时的睡眠让我整个人如同踩在棉花上。我带着浓重的鼻音抱怨:“她生病了自己不能去吗?或者叫个救护车?我才睡下没多久……”
“林月!”李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指责,“你怎么能这么冷血?睡觉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张阿姨对咱们多好啊,她一个人住,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他对我们好?我内心冷笑。所谓的“好”,大概就是指在我无数个加班啃面包的夜晚,她做好一桌子菜,打电话叫李浩一个人上去“改善伙食”吧。李浩总是说:“阿姨是心疼我,怕你不在我饿着。” 而我,似乎永远被排除在他们的“我们”之外。
可理智告诉我,他后半句没说错。张阿姨早年离异,独子在外地(当时李浩是这么跟我说的),一个人住,真出了事,邻居未必能及时发现。心软和责任感终究战胜了疲惫与不快。
我挣扎着爬起来,用冷水泼了把脸,试图驱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困倦,匆匆上楼敲响了张阿姨家的门。
门开了,张阿姨扶着腰,脸色苍白,嘴里“哎哟哎哟”地呻吟着,看起来确实痛苦。我不敢耽搁,费力地搀扶着她下楼、打车,直奔最近的三甲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诊断是腰部扭伤合并轻微骨裂,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稳定后再回家静养。
办理住院手续时,张阿姨捂着腰,一脸为难地看着我:“月月啊,阿姨出来的急,没带钱,你看这……”
我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拿出手机支付了所有费用。看着瞬间缩水的余额,我一阵肉痛。张阿姨倒是很“上道”,立刻补充道:“这钱你先垫着,等出院了阿姨还你,或者从下个月房租里扣也行。”
我刚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回去补觉了,李浩的电话又追了过来。
“月月,检查结果怎么样?”他语气关切。
“骨裂,要住院几天。”
“啊?这么严重?”李浩的声音充满了“担忧”,“月月,你看……阿姨一个人在医院多可怜啊,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咱们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辛苦一下,帮忙照顾几天?说不定这次之后,阿姨真把你当亲闺女疼呢!”
我捏着手机,沉默着。亲闺女?我可消受不起。
见我不吭声,李浩开始软语相求:“好月月,就当是帮帮我,行吗?张阿姨平时那么照顾我,按理说该我守在床前尽孝的,可我这不是在外地出差,实在走不开嘛!咱们是一体的,你代表的就是我啊。你要是不管,我以后哪还有脸去见阿姨?”
“尽孝”、“一体”、“代表”……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我当时的耳膜上,如今回想起来,更是讽刺至极。最终,我还是败给了他的软磨硬泡和自己那点可笑的“善良”,答应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几天,我开启了炼狱模式。白天顶着黑眼圈强打精神上班,中午休息时间冲到医院给张阿姨买饭,她嘴上说着“随便吃点就行”,可真打来饭菜,不是嫌油腻就是嫌太淡。晚上下班后,我还要在医院陪床。病人夜里起夜频繁,每次都要我扶着去厕所。几天下来,我累得脱了形,眼圈乌黑,体重直降,感觉自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随时都会崩断。
偶尔流露出疲惫和不耐,张阿姨又会摆出低姿态,拉着我的手道歉:“月月,辛苦你了。阿姨就是习惯了自家做饭的口味,不是故意挑三拣四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那副样子,倒让我觉得自己小心眼了。
好不容易熬到医生通知可以出院回家静养,我几乎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去办理出院手续,拿好药。想着终于能摆脱这苦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走到病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阿姨中气十足讲电话的声音,完全不像个病人。我下意识停下脚步,想等她打完电话再进去。
然而,下一秒传入耳中的称呼,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国栋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再不回来,妈就要被你那个女朋友欺负死了!”
国栋?李浩的原名,就叫李国栋!他说因为听起来土,工作后都让大家叫他李浩。这张阿姨……怎么会……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但张阿姨的抱怨清晰无比:“我可是她长辈!让她带个饭,还跟我算钱,几块钱的事儿也好意思提!这么抠门算计,以后还得了?”
我气得差点笑出声。垫付医药费时说得那么好听,转头就成了我抠门算计?更何况,我跟她提饭钱,是让她心里有数,出院后一起结算,怎么到她嘴里就变了味?
没等我推门进去理论,张阿姨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哎呀,我知道,妈知道你的心……反正又不跟她结婚,临时保姆将就用一下吧,等你回来再好好教训她!”
“临时保姆……不跟她结婚……”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房东”,是李浩的亲妈。
原来所谓的“照顾”,是未来婆婆对免费劳力的使唤。
原来所谓的“一体”,是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付出,他们母子在背后看笑话。
原来这三年的感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利用,我甚至连“结婚”的备选资格都没有。
巨大的震惊、背叛感和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失态地哭出声或冲进去撕破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热辣辣的,灼烧着我的脸颊。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病房里那虚伪的母慈子孝,心一点点沉下去,又一点点被一种冰冷的、坚硬的东西填满。
我笑了,带着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很好。李国栋,张阿姨,你们母子这出双簧唱得真精彩。
把我当傻子耍了三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这出戏,老娘不奉陪了!但这场子,我必须要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沉静的冰海。
我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却照不进我此刻冰冷的心。里面那对母子的欢声笑语,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耳膜上。我没有立刻冲进去,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那股蚀骨的寒意流遍四肢百骸。
三年。
整整三年。
我从大学毕业后最青涩的时光,到如今在职场上勉强站稳脚跟,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和情感寄托都系于李浩一身。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们会这样吵吵闹闹,却又相互扶持地走下去,直到组建家庭。
现在回想起来,过往的种种细节,像散落的珍珠,被“母子”这根线串联起来,瞬间变得清晰而讽刺。
为什么当初看房时,李浩对这套性价比明显偏低、家具空空如也的房子如此满意?为什么他坚持要租这里,并主动承担了添置家具的费用?现在想来,那钱,恐怕根本就是他母亲出的,或者,左手倒右手?毕竟,给“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小家添砖加瓦,名正言顺。
为什么张阿姨总是对我若有似无的挑剔,而对李浩却关怀备至?为什么李浩总能理所当然地去“房东”家蹭饭,而我加班晚归,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李浩当时的解释是:“阿姨可能跟年轻人有代沟,不太会表达。” “她是为了给我们独处空间。”
狗屁的空间!那根本就是婆婆看不上儿子女朋友的天然敌意,和母亲对儿子的天然偏爱!
我甚至想起了有一次,我偶然听到张阿姨叫李浩的小名“栋栋”,李浩当时脸色微变,迅速打断,解释说房东阿姨是外地人,口音问题。我那时竟信了!
还有房租。这小区类似的两居室,月租金普遍在三千五左右,而我们却要付四千。我当时提出疑问,李浩是怎么说的?他说:“这房子位置好,楼层佳,房东(也就是他妈)人也好说话,贵一点值得。” 我还心疼他添置家具花了不少钱,主动承担了第一年的全部房租,四万八千块!现在想来,那笔钱,恐怕大部分都进了他母亲的腰包,或者,根本就是他们母子合伙做的局!或许,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宽裕,甚至需要从我这个“准儿媳”身上盘剥?
我的心一阵阵抽痛,不是因为失去李浩,而是为自己的愚蠢和眼瞎。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被他们母子联手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沾沾自喜,以为找到了归宿。
愤怒和委屈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要将我吞噬。但我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疼痛让我保持了一丝清醒。
不能冲动。
现在撕破脸,除了发泄一通情绪,我能得到什么?无非是坐实了他们口中“不懂事”、“泼妇”的罪名。那垫付的医药费、饭钱、多付的租金,还有我付出的三年感情和金钱,以及我在事业上为他做出的让步……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
绝不可能。
我必须冷静。我必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并且,要让他们为这场欺骗付出代价。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当务之急,是确认张阿姨和李浩的关系。我拿出手机,不动声色地翻看通讯录和聊天记录。李浩的手机号码备注是“妈”,但没有存储全名。我记得有一次,他提过他母亲姓张。结合刚才听到的“国栋”……可能性已经极高。
我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能让他们无法抵赖的证据。
还有经济上的账。房租转账记录、我为这个“家”添置物品的购物记录、这次垫付的医药费单据、这几天的饭钱和交通费记录……所有的一切,我都要整理出来,形成清晰的链条。
另外,工作上……我想起半个月前,我和李浩在竞争同一个项目组长的职位。他当时软磨硬泡,说男人需要事业站稳脚跟,才能给我更好的未来,暗示我放弃。我那时恋爱脑上头,竟然真的在最终考核前主动向领导表示了退出意向……
我的心又是一沉。我到底为他牺牲了多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再次擦了擦眼角,确保没有泪痕,然后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有些疲惫。我推开了病房的门。
张阿姨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堆起惯常的、带着点疏离的笑容:“月月,手续都办好了?咱们可以走了吧?这医院真是待得人浑身不舒服。”
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嗯,都办好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去搀扶她。
她似乎有些意外,自己扶着腰,慢吞吞地站起来,试探着说:“哎哟,这腰还是使不上劲,月月,你看……”
“阿姨,您小心点,慢慢走。”我打断她,顺手提起了放在床边装着脸盆杂物的塑料袋,“我在前面给您按电梯。”
说完,我不再看她,径直走出了病房。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惊愕又带着不满的视线,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扑面而来。我眯起眼,感受着那一点暖意,心底那片冰海之下,复仇的火种,已经开始悄然点燃。
回到楼下那个曾经被我视为“家”的房子,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厌恶感扑面而来。屋子里每一件家具,此刻在我眼里,都像是那场骗局的见证。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所有的经济往来记录。
网银转账记录很容易调取。我找到了过去三年给李浩转账房租的记录(第一年是我全额转给他,后面是各转一半给“房东”账户),以及当初他声称购买家具时,我心疼他,主动分担的一部分款项记录。这些流水清晰明了。
接着,我翻出这次医院的所有单据——挂号费、检查费、药费,以及这几天打车、买饭的电子支付记录。我仔细地将它们分类,拍照,存档在一个新建的、加密的文件夹里。
然后,我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检查了一下,确认状态良好。这是我接下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做完这些,我靠在椅子上,开始冷静地分析现状。
核心问题: 李浩母子刻意隐瞒母子关系,利用我的感情,进行经济上的欺诈(高昂租金,诱导我承担不合理费用)和精神上的剥削(无偿照顾,情感欺骗)。
我的目标:
1. 拿回我被欺诈的所有钱财:包括多付的租金差额、我独自承担的第一年房租、垫付的医疗及相关费用。
2. 与李浩彻底分手,让他立刻搬离(房子是我和李浩合租,但鉴于情况特殊,我必须占据主动)。
3. 让他们为欺骗行为付出代价,至少是名誉上的打击。
我需要的关键证据:
1. 经济证据: 我已经在整理。
2. 关系证据: 需要确认张阿姨和李浩是母子。仅凭通话称呼不够有力。
3. 欺诈意图证据: 需要证明他们明知关系却故意隐瞒,并以此牟利。
如何获取关系证据?直接问肯定打草惊蛇。或许可以从李浩那里套话?或者,从房产信息入手?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正是“李浩”。
看来,他母亲的告状电话已经起到效果了。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录音键,然后才接起电话。
“月月!”李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压抑的火气,“你怎么回事?张阿姨刚给我打电话,说你跟她要钱?还说话很难听?她一个长辈,还病着,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心中冷笑,语气却故意装出疲惫和委屈:“李浩,你只知道怪我?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我白天上班,中午晚上跑医院,累得跟狗一样!垫了那么多钱,我问问怎么了?难道我活该又出力又出钱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李浩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知道你辛苦,月月。但张阿姨不是说了,这钱她会还,或者抵房租吗?你何必急于这一时,还跟她算饭钱车费,弄得大家这么难堪?”
“抵房租?”我抓住这个词,故意引导,“说起来,李浩,我一直觉得咱们房租有点高。张阿姨是不是看我们年轻,不太懂行情啊?同小区类似的房子,好像没那么贵。”
李浩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到这个,支吾了一下:“这个…… 不一样嘛,而且张阿姨人挺好的,也没催过我们房租……”
“人好归人好,但钱的事总得清楚吧。”我继续试探,“说起来,张阿姨对你倒是真不错,经常叫你上去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儿子呢。”
我说这话时,紧紧盯着手机,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李浩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你胡说什么呢!阿姨就是热心,看我一个人……不是,看我们俩在这边不容易。你别瞎想!”
他虽然否认了,但那瞬间的停顿和语气里的慌张,几乎让我确认了八成。我没有再逼问,适可而止。
“好吧,可能我太累了,有点敏感。”我转换了话题,语气低落,“李浩,我感觉我们最近问题好多。工作上也不顺心,之前那个项目组长的事……”
一提到工作,李浩似乎松了口气,立刻接过话头,又开始他那套“为我好”的说辞:“月月,那个职位竞争太激烈,压力大,我是不想你太辛苦。等我这边发展好了,你就不用那么拼了……”
听着他虚伪的言辞,我一边敷衍地应着,一边看着手机上跳动的录音时长,内心冰冷。
挂断电话后,我保存了录音文件。这段录音里,他虽然否认了母子关系,但对我关于房租的质疑闪烁其词,以及提到“张阿姨”时的口误,都是可以利用的破绽。
接下来,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我想到了房产信息。如果能查到这套房子确实在张阿姨(本名应该是张XX)名下,而李浩的户口或者亲属关系能与之关联,那就是铁证。这个需要一些渠道,我记下来,作为下一步调查的重点。
然后,我打开了公司内部通讯软件,找到了之前负责那个项目组长选拔的部门王经理。我斟酌了一下用词,发了条消息过去:
“王经理,您好,我是市场部的林月。之前关于项目组长的人选,我有些个人的想法,可能当时考虑不周。想请问一下,现在这个职位是否还有变动的可能?或者公司近期是否有类似的机会?希望能跟您约个时间简单聊聊。”
消息发出去后,我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王经理回复了:“林月啊,正好。那个位置目前还有些不确定性。你明天上午十点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看着这条回复,我心中一动。
机会,似乎开始向我倾斜了。
我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夜色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冰冷的光。
收集证据的第一步,还算顺利。
李浩,张阿姨,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与王经理的会面出乎意料的顺利。
我并没有提及李浩母子的事,只将重点放在了对工作的热情、对项目的理解以及之前为竞争岗位所做的准备上。我表达了希望重新获得机会的强烈意愿,并坦诚之前因“个人事务”影响了判断,现已处理妥当。
王经理是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他听完我的陈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说道:“林月,你的能力我一直是认可的。之前你主动退出,我确实有些意外。既然你现在调整好了状态,公司也愿意给有冲劲的年轻人机会。这样,眼下有个紧急任务,原定负责人家里突发状况,需要临时顶替。是跟进一个与我们长期合作但近期有些波动的老客户,维续关系并争取续约。难度不小,你敢不敢接?”
我知道,这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旦做好,不仅能证明我的能力,更能让我在部门内重新站稳脚跟。
“我接。”我没有丝毫犹豫,“谢谢王经理信任,我会尽全力。”
走出经理办公室,我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心底那股因背叛而产生的空洞,似乎被一种充实的目标感填补了一部分。我立刻投入工作,调取客户资料,分析近期波动原因,组织小组会议分配任务。忙碌让我暂时忘却了情感上的伤痛,也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事业才是一个人最坚实的依靠。
与此同时,我并没有放松对李浩母子的“关注”。通过一位在房产中介工作的朋友,我委婉地查询了我们租住这套房子的备案信息。朋友很快回复,确认产权人姓张,名讳与李浩母亲的身份信息完全吻合。虽然无法直接获取更详细的亲属关系证明,但这已经与我的推断形成了完美的闭环,成为了一个强有力的佐证。
李浩出差还有几天才回来。这段时间,张阿姨似乎消停了些,没再打电话来“麻烦”我。但我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按兵不动,继续整理和补充我的证据链,甚至开始查阅《合同法》、《民法典》中关于欺诈、不当得利的条款,做到心中有数。
偶尔,夜深人静时,三年间的点点滴滴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心口会传来细密的疼痛。但每一次,我都强行将其压下,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工作或复仇的计划上。我知道,任何的软弱和怀念,都是对那对母子的宽容,也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必须比他们更冷静,更狠。
李浩回来的前一天,我特意约见了做律师的朋友陈薇。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角落,我把目前收集到的证据——转账记录、单据、与李浩的通话录音(重点标注了关键处),以及房产信息的查询结果——大致跟她讲了一遍,隐去了具体人名,但清晰说明了是男友及其母亲联手欺诈。
陈薇听完,快速浏览着材料,眉头微蹙:“月月,从你描述的情况和这些证据来看,要直接定性为‘诈骗’去刑事立案,可能有点难度,尤其是感情纠葛和经济往来混在一起,警方处理起来会比较谨慎。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肯定,“这绝对构成了民事上的欺诈和不当得利。你可以主张对方隐瞒重要事实(母子关系),导致你在违背真实意愿的情况下支付了不合理费用,要求返还财产。”
她指着房租记录:“尤其是这第一年你独自承担的全额租金,以及明显高于市场价的租金差额,还有你垫付的、本应由他儿子承担的母亲医疗费,这些都是很有力的诉求点。”
“那如果他们耍赖不认,或者反咬一口呢?”我问道。
“所以证据的完整性和针对性很重要。”陈薇点点我的手机和打印件,“你继续收集,特别是能证明他们母子关系的直接证据,以及他们承认相关费用的证据。你刚才说,打算等李浩回来和他们当面谈?”
我点点头:“嗯,我准备摊牌。”
“摊牌可以,”陈薇提醒道,眼神带着专业人士的锐利,“但要把握好度和策略。你的主要目的是拿回钱,让对方付出代价,而不是纯粹的情绪发泄。在摊牌时,可以继续录音。明确你的诉求,摆出证据,如果对方态度恶劣或者拒绝,你可以暗示已咨询过律师,不排除采取法律途径,并保留将此事公之于众(比如在你们共同的朋友圈、小区业主群等)的权利。很多时候,对这种爱面子、算计精明的人,社会舆论和关系网的压力,比法律诉讼更让他们害怕。”
我心中豁然开朗,有了专业人士的指点,方向更加清晰。送走陈薇后,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镇定。证据、法律支持、谈判策略,我已准备就绪。
第二天下午,李浩拖着行李箱回来了。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见到我,脸上堆起惯常的、带着一丝刻意讨好的笑容,试图过来拥抱我:“月月,我回来了!想我没?”
我侧身避开,语气平淡无波:“累了,先去洗个澡吧。”
他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易察觉的恼怒。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放下箱子,自顾自地说着出差遇到的所谓“趣事”,试图营造以往那种看似亲密的氛围。我只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上客户资料的邮件,偶尔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嗯”的音节作为回应。
他洗完澡出来,带着湿气凑到我身边,手试探性地搭上我的肩膀:“月月,还在为张阿姨的事生气呢?”他又一次差点说漏嘴,赶紧纠正,“哎呀,她就是老人家,观念旧,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我代她向你道歉,行不行?”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曾经让我觉得深情的眼睛,此刻只觉得虚伪至极。到现在了,还在演,还想用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李浩,”我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穿透力,“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觉得张阿姨对我怎么样?”
李浩眼神闪烁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的啊!阿姨就是不太会表达,但心里是喜欢你的,上次还跟我说觉得你懂事呢。”
“是吗?”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那为什么她只叫你上去吃饭,从来不叫我?为什么我加班回来,家里永远是冷锅冷灶?为什么她生病了,理所当然地使唤我,却连垫付的钱都不想还,甚至在你面前颠倒黑白?”
我一连串平静却尖锐的问题让李浩有些措手不及,他脸色微变,语气也沉了下来:“林月,你非要这么计较吗?我都道歉了!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就不能宽容点?”
“宽容?”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宽容到让你们母子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吗?李浩,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会那么蠢,那么好骗?”
李浩猛地站起来,脸色难看至极:“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当傻子?林月,我出差几天,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浑身是刺!”
“我不可理喻?”我迎着他愠怒的目光,毫不退缩,缓缓站起身,与他平视,“李浩,你敢摸着良心说,张阿姨真的只是我们的‘房东’吗?”
李浩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闪过一丝巨大的慌乱,但他仍强自镇定,甚至提高了音量以掩饰心虚:“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是房东是什么?林月,我看你是工作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我看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他说完,像是生怕我再吐出什么让他无法招架的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我知道,最后的摊牌,已经近在眼前。他刚才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反应,远比任何苍白的否认都更有力地证实了一切。
我拿起手机,保存了刚刚录下的全程对话。虽然他没有亲口承认,但那极度的慌乱、色厉内荏的指责和逃避,在懂行的人听来,已是心虚的最佳证明。
风暴,即将来临。
和李浩的冷战持续着。他躲在卧室里,尽量避免与我打照面,偶尔出来倒水或拿东西,也是目不斜视,仿佛我是空气。我乐得清静,正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争取客户续约的工作中,同时也进一步完善着我的“摊牌”计划。
陈薇帮我草拟了一份措辞严谨的《律师函》草稿,并未正式发出,但足以在关键时刻形成威慑。我将所有经济索赔清单打印得清清楚楚,包括每一项的计算依据。
第三天晚上,李浩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了一阵,脸色愈发阴沉。挂了电话,他走到客厅,站在我对面,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命令式的不耐烦:“月月,我妈……张阿姨说她腰还是不太舒服,想喝点鸡汤。你明天周末,去买只鸡炖了给她送上去。”
他居然还能如此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看来他母亲的告状和这几天的冷战,并未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可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放下手中的客户分析报告,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凭什么?”
“就凭她是我们的房东!凭她以前照顾过我!”李浩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林月,你别没完没了!这点小事都不能帮忙吗?”
“小事?”我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讽刺,“李浩,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免费的、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李浩气结,胸口起伏,“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平静地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既然你和张阿姨都觉得我做得不对,都认为我在无理取闹,那不如我们当面把话说清楚。你打电话给张阿姨,请她下来一趟,或者我们上去。有些账,是时候该彻底算一算了。”
李浩狐疑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算什么账?就那点医药费饭钱?我给你行了吧!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他说着就要掏手机转账,试图用钱堵住我的嘴。
“不止。”我打断他,站起身,从茶几底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包括我们这三年的所有经济账,以及你们母子联手欺骗我的感情账。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比如法庭上,或者你们单位、小区人尽皆知,最好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请张阿姨下来。”
我的语气冰冷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李浩似乎被我这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和话语中隐含的威胁彻底镇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惊疑、愤怒,还有一丝终于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手里可能真的掌握了什么。
对峙了将近一分钟,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最终,李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他颓然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好……你等着。”
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压低声音打了电话。
“妈,你下来一趟吧。林月……有点事,想跟我们……当面说清楚。”他语气沉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我知道,最终的审判,即将开场。我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确认录音功能已经开启。
这一次,我要连本带利,讨回一切。
半小时后,张阿姨扶着腰,慢悠悠地下来了。一进门,她就板着脸,看也不看我,对着李浩抱怨:“浩儿,什么事啊非要我下来?我这腰可经不起折腾。”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不悦。
李浩没说话,只是脸色难看地指了指我。
我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搬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如同法官面对被告。我将文件夹放在膝上,双手交叠,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阿姨,李浩,”我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客厅里,“今天请二位来,是想把一些事情彻底弄清楚。”
张阿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姿态拿得十足。
李浩皱着眉,语气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林月,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闹得这么难堪吗?”
我没理会他们的态度,直接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那段在医院门口录下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通话录音。
“……国栋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再不回来,妈就要被你那个女朋友欺负死了!”
“……反正又不跟她结婚,临时保姆将就用一下吧,等你回来再好好教训她!”
张阿姨那熟悉又刻薄的声音在客厅里清晰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录音播放的瞬间,李浩和张阿姨的脸色骤然惨白,如同被瞬间抽干了血液。张阿姨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滚圆,惊骇欲绝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李浩则像是被无形重锤击中,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眼神涣散,不敢与我对视。
“这……这是假的!你伪造的!你陷害我!”张阿姨终于反应过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道,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张牙舞爪地试图扑过来抢我的手机。
我早有防备,轻易地侧身避开,关掉了录音,冷冷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伪造?需要我现在就联系司法鉴定中心,或者直接报警,请专业人士来鉴定真伪吗?”
“林月,你……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浩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发颤,脸上满是慌乱,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解释?”我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拿起膝上的文件夹,将里面打印好的证据一份份摔在茶几上,“解释你们明明是母子,为什么要伪装成房东和租客?解释为什么这套市值月租三千五的房子,我们要付四千?解释为什么诱导我独自承担第一年四万八的房租?解释为什么张阿姨生病,我垫付医药费、辛苦照顾,你们母子能在背后那样侮辱我,甚至想赖掉这笔钱?!”
转账记录、市场租金对比图、医药费单据、购物记录……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摊开在他们面前。
“李浩,张阿姨!这三年,你们联手演这出大戏,把我当猴耍,骗我的钱,消耗我的感情,把我当免费劳动力!现在,请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张阿姨张着嘴,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李浩深深地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插进头发里,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敢抬头看我哪怕一眼。
真相被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揭开,他们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彻底撕碎,无所遁形。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是张阿姨率先歇斯底里地爆发。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站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声音尖利刺耳:“是!我是国栋他妈怎么了?!我考验一下未来儿媳妇不行吗?!谁知道你这么斤斤计较、心眼比针尖还小!一点亏都吃不得!还没过门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以后还得了?!我看你就是没教养!”
她试图用蛮横的泼妇姿态和所谓的“婆媳关系”、“长辈威严”来混淆视听,强行占据道德制高点,掩盖他们欺诈的本质。
李浩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却又隐含指责:“月月,是,我们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但我妈她……她也是为我们好,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对我,能不能经得起考验……你看你现在这脾气,一点就着,把我妈气成这样,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就不能……”
“不能!”我厉声打断他,霍然起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凌厉地扫过这对直到此刻还在试图狡辩、甩锅的母子,“别跟我扯什么考验、什么为我们好!真正的为你好,是希望我们感情和睦,坦诚相待!而不是处心积虑地设局欺骗、盘算女方的钱财!真正的长辈,不会在背后那样侮辱辛苦照顾自己的晚辈!更不会联手儿子,把别人的真心和付出踩在脚下!”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们所有苍白无力的狡辩都击得粉碎。
“李浩,张阿姨,”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与愤怒,开始冷静地陈述我的条件,语气平稳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事已至此,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情分可言。现在,我只谈补偿和解决方案。”
我拿起那份清单,逐字逐句,清晰无误地念出:
“第一,立即归还我垫付的所有医疗费、饭钱、交通费,共计四千八百六十三元五角。零头我可以不要,四千八,现在、立刻、必须到账。”
“第二,补偿我这三年多付的房租差额。根据市场行情,每月高出约五百元,三年三十六个月,共计一万八千元。以及,我独自承担的第一年房租四万八千元。这两项,合计六万六千元。”
“第三,这屋子里的家具,是你李浩出资购买,与我无关。我搬走时,不会带走任何一件。同样,你搬离时,也请自行处理,我们两清。”
“第四,我们立刻分手。给你三天时间,从这间房子里彻底搬出去。后续租约问题,你们母子自行与真正的房东——也就是张阿姨您本人,解决。”
我每说一条,李浩和他母亲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听到六万六千元这个数字时,张阿姨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六万六!你怎么不去抢!那些房租是你自愿付的!家具浩儿也花了不少钱!你这是敲诈!”
“自愿?”我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建立在欺诈和隐瞒重要事实基础上的‘自愿’,在法律上称之为‘意思表示不真实’,是可以撤销的!需要我现在就把我律师朋友的电话给你们,你们亲自咨询一下相关法条吗?或者,我们可以立刻一起去派出所,让警察同志帮忙界定一下,这到底是民事纠纷,还是涉嫌欺诈?”
我毫不犹豫地亮出了法律底牌。
李浩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林月!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我们好歹在一起三年!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
“绝?”我看着他,只觉得无比可悲又可恨,“李浩,比起你们母子对我做的,我已经够仁慈了!至少,我还没打算把你们这精彩的演技和龌龊的算计,整理成图文并茂的材料,发到小区业主群,或者通知所有我们共同的朋友、同事、亲戚,让大家一起来‘欣赏’评理!”
“社会性死亡”的威胁,显然比单纯的法律诉讼更让他们感到彻骨的恐惧。张阿姨气得浑身剧烈发抖,手指着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李浩的脸色灰败到了极点,他知道,眼前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他轻易蒙蔽、操控的林月了,我手里握着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的证据和决心。
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浩像是被彻底抽走了脊梁骨,颓然瘫倒,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好……钱……我们给。搬……我搬。”
“浩儿!”张阿姨发出不甘心的尖叫。
“妈!”李浩猛地低吼一声,打断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绝望,“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他转向我,声音沙哑破碎,“钱……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先……先给你转两万……剩下的……我打欠条……三个月内……还清……行不行?”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冷漠。我知道,这大概是他们目前心理和经济上能承受的极限了。逼得太紧,反而可能狗急跳墙。
“可以。”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拍在茶几上,“写欠条,注明还款人、收款人、金额、还款期限,以及逾期未还的违约责任。今天的四千八,必须立刻到账,一分不能少!”
李浩咬着牙,脸色灰白,在我的冰冷注视下,颤抖着手,当场通过手机银行给我转账了四千八百元。然后,他拿起笔,在欠条上写下了金额为四万八千元(他最终只肯承认补偿第一年房租,坚决不认租金差额,我权衡利弊,考虑到尽快摆脱他们以及欠条的法律效力,暂时接受了这个方案)的欠条,并重重地按下了红色指印。
拿着手机显示的到账短信和那张按着鲜红指印的欠条,我心里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巨大的、尘埃落定的疲惫感和解脱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现在,”我指着门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请你们,立刻,离开我的视线。”
张阿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着,被面色死灰、失魂落魄的李浩半扶半拖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欺骗的“家”。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缓缓滑坐在地上。
结束了。
这场持续了三年,充斥着谎言与算计的荒唐闹剧,终于彻底落幕。
窗外,夜色深沉,但我知道,黎明终将到来。
李浩在第三天晚上,如同丧家之犬般搬离了那个我们曾共同居住的“家”。他没有露面,是叫了搬家公司来的。我站在卧室窗边,冷冷地看着工人们将他那些家具——那些曾被我视为我们“爱巢”见证的物品——一件件搬上车。内心除了彻底的解脱,再无一丝波澜。
他搬走后,我立刻联系了房东,办理了退租手续。由于是中途退租,按照合同扣除了部分押金,但我毫不在意。这点损失,比起我从那场骗局中挣脱出来的自由,根本不值一提。
我以最快的速度在公司附近租下了一个精致的一室一厅公寓。面积不大,但采光极好,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得温馨舒适。当我第一次用自己的钥匙打开这扇完全属于我自己的门时,一种久违的踏实感和安全感包裹了我。这里,没有欺骗,没有算计,只有我自己和崭新的开始。
搬入新家的第二天,我全身心投入到王经理交代的客户维续任务中。这个老客户确实因为竞争对手的强势介入而动摇。我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带领团队深入分析对方的需求变化,找出我们服务的薄弱环节,并针对性地制定了一套更具吸引力的续约方案。
那段时间,我几乎把公司当成了家。加班到深夜是常态,但我丝毫不觉得疲惫。每一个数据的核实,每一页报告的打磨,都让我感到充实。我将从那段失败感情中汲取的教训——果断、冷静、永远保持独立思考——完美运用到了工作中。
当一周后,我将那份凝结了团队心血、数据详实、解决方案直击痛点的方案呈现在客户面前时,我从对方负责人眼中看到了赞许。经过又一轮的细节磋商,客户最终被我们的专业和诚意打动,顺利签署了续约合同。
消息传回公司,王经理亲自来到我们小组表示祝贺。第二天,正式任命通知就下发到了全员邮箱。我,林月,正式成为新项目组的组长,薪资也随之水涨船高。
站在新的独立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我握紧了拳头,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感情上的挫败没有击垮我,反而成了我事业跃升的垫脚石。我终于彻悟,投资自己,才是这世上最稳赚不赔的生意,事业带来的成就感和经济独立,才是女人最坚实的底气。
成为项目组长后,我的工作愈发忙碌,生活也愈发充实。我报了一个瑜伽班调节身心,周末会去图书馆充电,偶尔和三五好友小聚。我的世界里,阳光逐渐驱散了往日的阴霾,变得明媚而开阔。
反观李浩母子,他们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
从前公司关系不错的同事那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消息。
李浩调去的那个外地岗位,虽然补贴高,但需要长期驻扎在条件艰苦的项目点,与他之前追求的“稳定清闲”相去甚远。据说他因为心情郁结,工作状态低迷,接连出了几次不大不小的纰漏,被领导当众批评了几次,今年的晋升评定自然是无望了。他试图联系过我几次,发过几条长长的、充满悔意的短信,大意是知道他错了,是他和他妈对不起我,说他离开后才明白我的好,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希望我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云云。
我看着那些信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有些讽刺。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不,他们珍惜的,或许只是那个能轻易被他们掌控、为他们无私付出的“傻瓜”林月罢了。我没有回复,直接拉黑了他这个最后的联系方式。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不值得浪费丝毫心神。
张阿姨那边,不知怎么,她假装房东欺骗准儿媳的事情,还是在小区里小范围传开了。或许是当时对质时动静太大,被邻居听了去;或许是我在清理旧物时,无意中和关系较好的物业人员提过一嘴。总之,她以往那种“热心房东”、“和气长辈”的形象彻底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机深”、“会算计”、“刻薄”的标签。以前见面还会打招呼的邻居,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和疏离,她在小区里几乎成了孤家寡人,以往那种动辄对别人家事评头论足的“威望”也荡然无存。
朋友当趣闻般讲给我听,我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评。他们的悔恨与窘迫,是他们为自己行为付出的必然代价,但已与我无关。我的目光,只会向前,看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时光荏苒,一年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年里,我带领的项目组不仅稳住了那个老客户,还凭借出色的执行力接连拿下了两个新项目,业绩斐然。我在公司的地位愈发稳固,年初的绩效评定毫无悬念地拿到了“优秀”,不仅获得了丰厚的奖金,职位也再次得到了提升,成为了部门最年轻的中层管理者之一。收入水涨船高,我换了更宽敞的公寓,也终于贷款买了一辆心仪已久的车。
生活上,我早已习惯了独立而精彩的单身生活。我学会了烘焙,爱上了徒步旅行,还利用年假去了一直想去的北欧看极光。我的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和平实,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来获得安全感,我自己就是自己最稳固的依靠。
在一次行业大型交流晚宴上,我作为公司核心管理层代表之一出席。穿着剪裁得体的高级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淡妆,我从容地周旋于各方人士之间,举止自信优雅,言谈得体睿智,就行业趋势和合作可能性与几位重要人物相谈甚欢。
就在我与一位潜在合作伙伴深入交流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又略显落魄的身影。
是李浩。
他似乎是跟着他现在的公司领导来的,穿着不太合身的、甚至有些褶皱的西装,神色间带着一丝拘谨、疲惫与格格不入。他显然也看到了我,眼神中瞬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惊艳,有难以置信,有深切的追悔,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自惭形秽。
他似乎下意识地想朝我这边走来,脚步挪动了一下,嘴唇微张,似乎想打招呼。
我却只是淡淡地、漠然地收回目光,仿佛从未看见他一般,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未曾泛起。我继续微笑着与面前的合作伙伴探讨着未来的合作可能性,然后优雅地举杯示意,自然地转身,融入了会场更耀眼、更核心的人群之中。
于我而言,他早已是停留在过去、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世界早已海阔天空,我的未来注定光芒万丈。
来源:小溪边的梨树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