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单位分房,单身女领导找到我:咱俩拼一对,能分套两室一厅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7 01:35 2

摘要:那本鲜红的结婚证,我们在民政局门口就撕了,可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们却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住了二十年。

那本鲜红的结婚证,我们在民政局门口就撕了,可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们却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住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岁月,足够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大成人,也足够让两个陌生人,在同一屋檐下,被锅碗瓢盆的交响、被柴米油盐的琐碎,打磨成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模样。外人眼里,我们是单位里最普通的一对职工夫妻,儿子争气,家庭和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间朝南的卧室,我从未踏足过。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门,也隔着一句从未说出口的承诺。

这一切,都得从1991年那个闷热的夏天说起,从我们车间主任林晚秋,敲开我单身宿舍门的那一刻开始。

第1章 一场关于房子的“合谋”

1991年的夏天,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厂区里巨大的鼓风机嗡嗡作响,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裹挟着机油和铁锈的气息,黏在人皮肤上,怎么洗都觉得不干净。

我叫陈建军,那年二十四岁,是红星机械厂二车间的一名技术员。从技校毕业分到厂里快三年了,每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在车床边一站就是八个小时,生活像厂门口那条铁轨一样,笔直、单调,一眼能望到头。唯一的盼头,就是厂里 promised 的福利分房。

那年头,房子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可以挺直腰杆去跟姑娘谈恋爱,意味着你在这个城市扎下了根,意味着一个真正的“家”。

可分房的名额,就像食堂里限量供应的红烧肉,看着诱人,轮到你碗里却没几块。按照厂里的规定,双职工、已婚、工龄长、有孩子的,积分蹭蹭往上涨。而我这种单身汉,积分垫底,排队能排到下个世纪去。

那天下午,我刚从澡堂冲完凉水澡,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正蹲在宿舍走廊的水龙头下搓衣服,林晚秋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陈建军。”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秋天的风,一下子吹散了走廊里的闷热。我猛地一抬头,肥皂泡差点飞进眼睛里。

是我们的车间主任,林晚秋。

我赶紧站起来,手在裤衩上胡乱擦了两下,窘迫得脸都红了,“林……林主任,您怎么来了?”

林晚秋比我大六岁,那年正好三十。她是我们厂里为数不多的女干部,业务能力强,做事雷厉风行,平时在车间里总是一脸严肃,工人们私下里都有点怕她。她不像别的女同志那样爱说笑打扮,总是穿着一身朴素的工装,头发利落地剪到耳际,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干练。

可那天,她却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显得她皮肤很白,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反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甚至……是某种犹豫。

“有点事,想跟你聊聊。”她看了一眼我湿漉漉的手和脚下的脸盆,微微皱了下眉,“去你宿舍说吧。”

我的宿舍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贴着一张巩俐的电影海报,乱得像个仓库。我手忙脚乱地把搭在椅子上的臭袜子塞到床底下,又用袖子擦了擦桌子,才不好意思地请她坐下。

她没坐,只是站在狭小的空间里,目光扫过我的床铺和那张海报,最后落在我脸上。

“建军,你想不想要一套房子?”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问题问得太直接,也太诱人,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我怕有诈。

“想啊,做梦都想。”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心里却在打鼓,不知道我们这位不苟言笑的主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厂里新盖的那批楼,有一套两室一厅的名额,我们可以争取一下。”

“我们?”我更糊涂了,手指下意识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林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俩,拼一对,去申请那套房子。”

“拼一对?”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台机器炸了膛。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热出了幻觉。“您的意思是……假结婚?”

“不是假结婚。”她立刻纠正我,语气严肃,“是递交申请的时候,以未婚夫妻的名义。等房子分下来,我们就住进去。对外,我们就是一家人。但实际上,我们各住一间房,互不干涉。房子的产权,我们可以签协议,一人一半。”

我彻底傻了。

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这……这也太离经叛道了!在那个思想还相对保守的年代,一个未婚女青年和一个单身小伙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对外还要宣称是夫妻,这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更何况,对方还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看着林晚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紧抿着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我突然意识到,她来找我,肯定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林主任……这……这不合适吧?”我结结巴巴地说,“您是领导,我……我一个普通工人,这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而且,您条件这么好,厂里追您的人也不少,怎么会……”

“条件好?”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建军,你以为我为什么三十了还单着?我家里的情况,不允许我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轻松地谈婚论嫁。”

她没有细说家里的情况,只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起来:“我需要一个独立的、大一点的空间,非常需要。而你,也需要一个房子来安身立命。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做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任何便宜,也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等将来,时机成熟了,比如你找到了真正想结婚的对象,或者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随时可以结束这种关系,房子可以卖掉,钱我们平分。”

她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把所有利弊都摊开在我面前。

我得承认,我心动了。

那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啊!不是这种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有了它,我就能把乡下的父母接来住上一阵子。有了它,我相亲的时候,腰杆都能挺得更直。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我暂时忽略掉那些潜在的风险和道德上的不安。

我沉默了很久,脑子里天人交战。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安稳生活,一边是不可预知的未来和名声的。

林晚秋没有催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等着我的答案。她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你看不到底,却能感觉到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终于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全厂那么多单身男青年,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这个不起眼的小技术员?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淡淡地回答:“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农村出来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家庭关系简单。你在厂里这几年,工作踏实,不爱惹是生非,嘴巴也严。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你人老实,心眼不坏。”

被人当面夸“老实”,这在当时可不算什么好词,甚至有点说你“笨”的意思。可从林晚秋嘴里说出来,我却觉得那是一种肯定,一种信任。

她把我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而我对她,除了一句“林主任”,几乎一无所知。

这场“合谋”,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平等的游戏。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我最终还是没能当场答应下来,“我得……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这是实话,也是一个拖延的借口。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扛不住。

林晚秋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应该的。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到我办公室给我答复。记住,这件事,除了你父母,不要再对第四个人提起。”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屋子需要消化的震惊。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巩俐明艳的笑容,第一次觉得,现实生活,远比电影要荒唐得多。

第2章 一通改变命运的电话

那个晚上,我彻夜未眠。

宿舍的窗外,是厂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轰鸣声,我听了三年,早已习惯。可那个晚上,那声音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在我脑子里割着,让我心烦意乱。

林晚秋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理智告诉我,这件事风险太大。和一个女领导“假结婚”,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前途和名声拴在了一根悬空的钢丝上。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她一个车间主任,或许还能扛得住,而我这个无根无萍的小技术员,很可能就会被当成“占领导便宜”的典型,被厂里开除都有可能。

可情感上,那个“两室一厅”的诱惑又实实在在地挠着我的心。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一辈子在黄土地里刨食,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在城里站稳脚跟,娶妻生子。每次我爹来信,末尾总要问一句:“房子有消息了吗?”我能想象,如果我告诉他们,我马上就能分到一套两室一厅,他们该有多高兴。

我还想起了去年相亲的那个姑娘,人长得挺水灵,对我印象也不错。可一听到我还住在单身宿舍,连个独立的厨房都没有,她妈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后来,这事自然也就黄了。

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没有房子,你就像一棵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第二天上班,我在车间里见到林晚秋,感觉浑身不自在。她还和往常一样,穿着工装,在各个机床之间巡视,表情严肃地跟老师傅交代着生产任务。看到我时,她的目光也只是淡淡地扫过,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仿佛昨天下午那个敲开我宿舍门的,是另一个人。

她的镇定自若,反而让我更加焦虑。

熬了两天,我终于在第三天中午,揣着积攒了一个月的工资,跑到了厂门口的邮电局,给我家挂了一个长途电话。

电话“嘟嘟”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是村委会的大喇叭喊我爹来接的。隔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我爹粗声大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建军啊?厂里发工资了?”

“爸,是我。”我攥着话筒,手心全是汗,“我……我有点事,想跟您和妈商量。”

我尽可能用最简单、最含糊的语言,把林晚秋的提议说了一遍。我没敢说“假结婚”,只说是“为了分房子,和一个女同事搭伙,对外称是对象”。

电话那头,我爹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杂音在嘶嘶作响,像一条不安的蛇,钻进我的耳朵里。

“爸?您在听吗?”我忍不住催促道。

“也在旁边。”我爹的声音听起来很沉,“建军,你跟爸说实话,那个女同志,人怎么样?”

他没有问我这件事有多荒唐,也没有骂我异想天开,而是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人。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林晚秋的样子。她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对工作要求严格,但从不无故克扣工人的奖金。有一次,车间里的老师傅操作失误,差点出了生产事故,所有人都以为林晚主任意大利会大发雷霆,可她只是默默地把责任揽了下来,自己写了检查交到厂长办公室。

“她……她是我们车间主任。”我斟酌着词句,“人很正派,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工作能力很强,就是……好像家里有什么困难。”

“是领导啊……”我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敬畏,也多了一丝担忧,“领导找你帮忙,那是看得起你。可这事……毕竟关系到你们俩一辈子的名声。”

电话被我妈抢了过去,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建军,你傻啊!有房子还不要?名声能当饭吃?能给你娶媳妇?那个林主任,多大年纪了?长得怎么样?家里是干啥的?”

我被我妈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哭笑不得,只能含糊地回答:“比我大几岁,人挺好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大几岁好啊,知道疼人!”我妈立刻拍板,“这事能成!你想想,白得半套房子,这好事上哪找去?你跟她说,就说我们家里同意了!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占了便宜还不知好歹。”

我爹又把电话抢了回去,压低声音对我说:“建军,就是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事你自己拿主意。爹就问你一句,你觉得那个林主任,信得过吗?”

信得过吗?

我回想着林晚秋看着我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恳切,有决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和轻浮。一个女人,能放下所有的矜持和骄傲,用自己的名声去做一场豪赌,她所图谋的,一定比一套房子要重要得多。

我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

“爸,我觉得……信得过。”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行了。”我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落了地,“只要人是好的,心是正的,那就去做。别怕,天塌下来,有爹给你扛着。在外面,自己多长个心眼,别欺负人家女同志,也别让人家欺负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邮电局门口,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心里五味杂陈。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像一块石头,把我心里那些漂浮不定的疑虑给压了下去。

是啊,怕什么呢?我一个穷小子,除了年轻和力气,一无所有。输了,大不了就是卷铺盖回老家,继续种地。可万一赌赢了呢?

下午上班前,我敲响了林晚秋办公室的门。

她正在看图纸,头也没抬,“进来。”

我走到她办公桌前,站得笔直,像一个等待接受检阅的士兵。

“林主任,我……我考虑好了。”

她这才放下手里的铅笔,抬起头看我。她的眼神很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我的答案。

“我同意。”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

林晚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那笑容很淡,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转瞬即逝,却让她的脸庞瞬间柔和了许多。

“好。”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这是分房申请表,你先把你的基本情况填一下。‘与户主关系’那一栏,填‘未婚夫’。”

我接过那张还带着油墨香的表格,看着“未婚夫”那三个字,手微微有些颤抖。

从这一刻起,我陈建军的人生,就要和林晚秋这个名字,以一种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

第3章 第一次“家庭会议”

递交申请表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房管科的办事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看到林晚秋的名字,又看到申请的是两室一厅,态度格外热情。当她看到“关系”一栏我填的“未婚夫”,特意拉长了音调,暧昧地看了我们俩一眼。

“哟,林主任,恭喜啊!什么时候办喜酒啊?我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林晚秋的脸微微一红,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淡淡地笑道:“快了,王姐,到时候一定请您。”

我站在她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能跟着傻笑。

从房管科出来,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后背的工装都湿透了。

“这就怕了?”林晚秋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后这样的场面还多着呢。你得习惯。”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经验。”

“我也没有。”她说完这句,就快步朝车间走去,留给我一个挺拔的背影。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她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

接下来的日子,厂里关于我和林晚秋的流言蜚语,就像春天里的野草一样,疯长起来。有人说我走了狗屎运,攀上了高枝;有人说林晚秋是“老牛吃嫩草”,眼光有问题;还有人说得更难听,说我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车间里,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以前跟我称兄道弟的几个工友,现在见了面,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酸味儿。

“建军,行啊你,真人不露相啊!什么时候把咱们主任拿下的?传授传授经验呗?”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就是……就是缘分到了。”

这种被人围观和议论的日子很难熬,我好几次都想找林晚秋,问问她有没有后悔。可每次看到她像没事人一样,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雷厉风行地安排工作,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一个女人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月后,分房名单公示了。

我和林晚秋的名字,赫然排在两室一厅的第一位。

当我在公告栏前看到那张红纸黑字时,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周围同事们的恭喜声、议论声,都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觉得,那套位于三楼,朝南的,带阳台的两室一厅,正闪着金光,向我招手。

我们成功了。我们用一个谎言,换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

拿到钥匙的那天,林晚秋提议,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房子是水泥毛坯,墙壁灰扑扑的,地面也不太平整,但空间确实宽敞。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光从南面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我激动得在每个房间里来回踱步,用手敲敲这面墙,摸摸那扇窗,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间朝南的,带阳台的,你住。”林晚秋站在客厅中央,指着右手边的卧室说。

我愣住了,“林主任,这怎么行?您是女同志,这间光线好,应该您住。”

“不用。”她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你年轻,以后要娶媳妇生孩子的,总得有个像样的房间。我就住那间朝北的,小一点,清静。”

她接着说:“我们得约法三章。”

我立刻站直了身体,像是在听领导训话。

“第一,对外,我们是即将结婚的夫妻。在所有同事、邻居面前,我们都要表现得像一家人。这一点,不能有任何差错。”

我点了点头。

“第二,在家里,我们是合租的室友。这道门是客厅,出了各自的卧室门,就是公共区域。我们共同承担家务和生活开销。但是,没有经过对方允许,绝对不能进入对方的房间。”她的目光落在我俩的卧室门上,眼神格外严肃。

我又点了点头。

“第三,”她顿了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关于我们各自的私生活,我们互不干涉。你可以谈恋爱,但不能把人带回家里。如果将来你找到了合适的结婚对象,需要我配合‘分手’,我随时可以。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这三条规定,清晰、理智,像一份冷冰冰的合同,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楚河汉界。它时刻提醒着我,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我没问题。”我答应得很干脆。

“好。”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来谈谈装修和买家具的事。我的积蓄不多,我们得精打细算。”

于是,在那个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我们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我们拿着尺子,把每个房间的尺寸都量了一遍,又拿出一张纸,一笔一划地规划着家具的摆放。

“这里放一张餐桌,不大不小的,四方桌就行,吃饭、看书都能用。”我指着客厅靠墙的位置说。

“嗯,”她点点头,在纸上画了一个方框,“厨房得打个水泥灶台,贴上白瓷砖,好擦洗。再买个双眼的煤气灶。”

“卧室里得有个大衣柜,我的衣服多,你的工具书也多。”

“阳台上可以盘个花坛,种点葱姜蒜,省得买了。”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正在规划未来小家的新婚夫妻。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我们身上,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我们关系的本质。

我看着身边正低头认真画图的林晚秋,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突然发现,褪去“车间主任”那层严肃的外壳,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对家有着渴望的女人。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需要一个家呢?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得到?

这个疑问,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我心里。

第4章 “我们家建军”

搬进新家后,我们的生活正式进入了“双面模式”。

在厂里,我们是别人眼中令人羡慕的一对。林晚秋偶尔会当着同事的面,叮嘱我下班早点回家;我也会在食堂打饭时,特意多打一份她爱吃的红烧茄子。这些看似亲密的举动,都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表演”。

而在家里,我们则严格遵守着“合租室友”的界限。

我们买了一张老式的方木桌,摆在客厅中央。这张桌子,成了我们家里最重要的家具。我们在这里一起吃饭,但大多数时候都沉默无言,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我们也在这里分摊水电费,算得清清楚楚,一分钱都不差。

家务活我们轮流做,我负责拖地、倒垃圾这些体力活,她负责做饭、洗衣。她的厨艺很好,普普通通的青菜豆腐,她也能做得有滋有味。有时候我下班晚了,她会把我的那份饭菜用碗扣在桌上温着。

每当这时,我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这是“协议”的一部分,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我妈。

最难熬的,是应付我父母的突然袭击。

搬家后第二个月,我爹妈就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毫无预兆地从老家赶了过来。开门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想我大孙子了,来看看不行啊!”我妈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说一边往里张望,“哎哟,这房子真敞亮!比我们村长家的都气派!”

我爹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同样一脸错愕的林晚秋。

“这位……就是小林吧?”我爹显得有些拘谨,手里拎着的两只老母鸡咯咯地叫着。

我赶紧介绍:“爸,妈,这是林晚秋。晚秋,这是我爸我妈。”

林晚秋的反应比我快得多。她立刻换上一副热情又得体的笑容,走上前接过我妈手里的包裹,“叔叔阿姨,你们快请坐,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那声自然的“叔叔阿姨”,让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天晚上,林晚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在饭桌上,我妈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从年龄工作到家庭成员,查户口一样问了个遍。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生怕她说错话露馅。

可林晚秋却应付自如,滴水不漏。她说她父母早逝,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在老家上学。她说她年纪大了,急着结婚,碰上我这个老实人,是她的福气。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真诚,眼神坦然,说得我妈一愣一愣的,最后拍着大腿说:“好!好闺女!我们家建军能娶到你,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我爹则在一旁默默地喝着酒,时不时地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晚上睡觉成了最大的难题。家里只有两张床,我爸妈自然睡在了我那间朝南的大卧室。我和林晚秋,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一人回一间房。

最后,我俩在厨房里紧急磋商。

“我去单位宿舍挤一晚。”我说。

“不行。”她立刻否定,“叔叔阿姨刚来,你晚上就不在家,他们会怎么想?”

“那……那怎么办?”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客厅里打地铺吧。”

于是,我从她的房间里抱出了一床被子,在客厅的地上铺好。她又给我拿来一个枕头,轻声说:“晚上凉,盖好被子。”

那一晚,我们就隔着一道门。我能听到我妈在房间里跟我爹小声地嘀咕,也能听到林晚秋在她的房间里,似乎翻了个身。

我在冰凉的地板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心里乱成一团麻。这种撒谎的感觉,太煎熬了。

第二天,我妈一大早就把我拉到阳台上,神秘兮兮地问我:“建军,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小林,是不是还没……还没到那一步?”

我脸一红,“妈,你说什么呢!”

“你别蒙我,我昨天晚上听见了,你睡在客厅里。”我妈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是不是小林嫌弃你?还是你俩吵架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解释,“就是……就是我们俩都害羞。”

我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建军啊,小林是个好姑娘,又是你的领导,你可不能欺负人家。但你也是个男人,该主动的时候得主动。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赶紧把证领了,把婚事办了,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我被我妈说得面红耳赤,只能连声答应。

我父母住了三天。这三天里,林晚秋扮演了一个完美的“准儿媳”。她陪我妈逛菜市场,给我爹买新鞋,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把我妈哄得天天笑得见牙不见眼。

临走的时候,我妈偷偷塞给林晚秋一个红包,林晚秋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我妈硬塞进了口袋。

送走父母,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我和林晚秋都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

“对不起,”我先开了口,“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红包,递给我,“这个,你替我还给阿姨吧。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能要。”

我看着那个红色的信封,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妈是真心喜欢你。”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她说完,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陈建军,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我演这场戏。”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跟我说谢谢。

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悄悄地发生着某种变化。它不再是单纯的、冷冰冰的“合作协议”,而是多了一点……人情味。

尤其是在厂里,当别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时,她会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着说一句:“我们家建军,就是老实,不会说话,你们别欺负他。”

那一句“我们家建军”,她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直气壮,像一道温暖的屏障,把我保护在身后,挡住了所有流言蜚语。

那一刻,我承认,我的心,被轻轻地触动了。

第5章 弟弟的来信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又微妙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秋去冬来。厂区里的梧桐树叶子落光了,露出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我和林晚秋的“夫妻”生活,也越来越有默契。我们甚至养成了一些共同的习惯,比如晚饭后会一起看一会儿电视,她喜欢看新闻,我喜欢看电视剧,我们俩就轮流着来,谁也不争。周末大扫除,我拖地,她擦窗,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时候,我下班回家,看到客厅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厨房里传来她忙碌的身影,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这真的是我的家,而她,是我的妻子。

但每当这种念头冒出来,我都会立刻掐灭它。我不断地提醒自己:陈建军,这都是假的,是一场交易,你千万不能当真。

我开始刻意地和她保持距离。她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回房间看书;她做饭的时候,我就主动去阳台浇花。我怕自己陷得太深,最后无法收场。

林晚秋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我们之间的对话,又回到了最初的客气和疏离。

那段时间,厂里新来了一批大学生,其中有个叫周晓敏的女孩,分到了我们车间做文员。她年轻、活泼,像个小太阳,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似乎对我很有好感,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我说话。一会儿是打印机坏了,让我去修;一会儿是文件找不到了,让我帮忙找。车间里的工友们都看出了苗头,经常拿我俩开玩笑。

“建军,有福气啊!咱们车间两朵金花,一朵被你摘了,一朵还等着你呢!”

我每次都红着脸否认,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窃喜。周晓敏的出现,像一缕清新的风,吹进了我沉闷的生活。她让我想起了,我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我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我开始犹豫,要不要把我和林晚秋的真实情况,告诉周晓敏。可一想到我们的约定,一想到这套来之不易的房子,我又退缩了。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一封信的到来,打破了我们家里的平静。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休息,林晚秋去厂里加班了。邮递员送信过来,有一封是给林晚秋的。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笔迹。寄信地址是南方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县城。

我把信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晚上,林晚秋加班回来,一脸疲惫。她看到桌上的信,眼神立刻就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期盼、紧张和恐惧的复杂神情。

她拿起信,手指微微颤抖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我假装在看电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她。

她的脸色,随着看信的过程,变得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她的嘴唇都在哆嗦,捏着信纸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看完信,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在我印象里,她永远是冷静、果断、坚强的。可那一刻,我从她身上看到的,只有无助和绝望。

“林……林主任,你没事吧?”我关掉电视,小心翼翼地问。

她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我又叫了她一声:“晚秋?”

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终于有了反应,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一层我看不懂的水光。

“建军,”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可能要跟你借点钱。”

我愣住了,“借钱?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弟弟……他出事了。”

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把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细碎的哭声,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林晚秋哭。

她的哭声,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嚎啕大作,而是一种极度隐忍的抽泣,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吞回肚子里。那声音,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让我觉得又闷又疼。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笨拙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过了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但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拿起桌上的信,递给我。

“你看看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信是她弟弟林晚山写的。信上的字迹确实像个孩子写的,但信的内容,却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信里说,他生病了,病得很重,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复发,腿走不了路了,每天都疼得睡不着觉。寄宿学校的老师给他家里打了电话,可他那个所谓的“家”,根本没人管他。他的继父说他是累赘,要把他送到乡下的亲戚家去。

信的最后,他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姐,我不想去乡下,他们会打我的。你快来接我吧,我好想你。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完信,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三十岁了还不结婚,为什么那么拼命地工作,为什么不惜用自己的名声做赌注,也要换来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她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给她唯一的弟弟,准备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我想……把他接过来。”林晚秋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接过来治病,上学。我们市里的医疗条件和教育条件,都比他们那里好。”

“接!必须接!”我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钱不够我这里有,我这几年也攒了点。你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在那一刻,我忘记了我们的“协议”,忘记了周晓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我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她需要我的帮助。

林晚秋定定地看着我,眼眶又红了。她用力地咬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那个晚上,我们第一次,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坐在那张方木桌前,彻夜长谈。

她跟我讲了她的过去。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和弟弟跟着叔叔婶婶长大,受尽了白眼。后来她考上技校来到这个城市,拼命工作,就是想早点把弟弟接出来。可没想到,她弟弟在她上学期间,得了一场重病,落下了残疾。而她的叔叔,在她参加工作后不久,就把她弟弟送给了一户没有儿子的远房亲戚做“儿子”,实际上就是换了一笔彩礼钱。

“我恨他们,也恨我自己。”她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如果我早点有能力,晚山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原来在她坚强的外表下,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过去。

“都过去了。”我轻声安慰她,“以后有我呢。我们一起,把晚山接回来,给他治病,让他上学,让他过上好日子。”

“我们?”她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

“对,我们。”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从我们决定一起申请这套房子开始,我们就是‘我们’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愣住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话已经说出口,我也不想收回。

林晚秋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缓缓地笑了。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笑容,干净,纯粹,像雨后的天空,洗去了所有的阴霾。

第6章 一个真正的家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就向厂里请了长假。

我也请了假。我说:“我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我们俩几乎取出了所有的积蓄,凑在一起,买了两张南下的火车票。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载着我们,也载着一个沉甸甸的希望,向着那个陌生的小县城驶去。

找到林晚山的过程,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

他的那户“养父母”家,早已人去楼空。我们向邻居打听,才知道那家人拿着卖女儿的彩礼钱,早就搬到城里去了,把病重的林晚山一个人扔在了乡下的老宅子里。

当我们根据邻居指点的地址,在乡下的泥泞小路上,找到那间破败的土坯房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门是虚掩着的,我们推门进去,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子里很暗,唯一的窗户用木板钉死了。

林晚山就躺在角落里的一张破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又黑又硬的棉被。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看到我们进来,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晚山!”林晚秋哭喊着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姐……姐?”男孩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伸出干枯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林晚秋的脸,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一场梦。“姐,你真的来了……”

“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林晚秋抱着他,泣不成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也湿了。

我走上前,蹲下身,对那个叫林晚山的男孩说:“晚山,你好,我是你建军哥。别怕,我们带你回家。”

男孩怯生生地看着我,然后把头埋进了林晚秋的怀里。

回去的路,更加艰难。林晚山的腿不能走路,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背着他。他很轻,轻得像一捧枯草,趴在我背上,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可这份“轻”,却让我心里觉得无比沉重。

从火车站出来,我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医生检查后,告诉我们,晚山的腿因为长期缺乏治疗和营养,肌肉已经严重萎萎缩,但如果坚持做康复治疗,还是有希望重新站起来的。

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从那天起,我们的家,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林晚秋辞去了车间主任的职务,换到了一个清闲的后勤岗位,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照顾晚山。我则更加拼命地工作,加班加点,希望能多挣点钱,来支付晚山高昂的治疗费用。

我们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而拮据。以前家里还能顿顿有肉,现在只能省吃俭用,餐桌上多是素菜。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每天下班回家,推开门,不再是冷冰冰的沉默。厨房里,是林晚秋忙碌的身影;客厅里,是晚山坐在轮椅上看书的安静画面。他会抬起头,怯生生又带着欢喜地叫我一声:“建军哥,你回来了。”

林晚秋会端出热腾腾的饭菜,一边给我盛饭,一边嗔怪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在厂里吃,回来吃,省钱。”

那语气,那神态,像极了一个真正的妻子在关心自己的丈夫。

我们家的那张方木桌,也变得热闹起来。吃饭的时候,林晚秋会不停地给晚山夹菜,晚山则会把他觉得好吃的,夹到我的碗里。我们聊着厂里的趣事,聊着晚山在康复中心的进步,聊着未来的打算。

那间朝北的小卧室,被我们改造成了晚山的书房兼卧室。我把我所有的技术书都搬了进去,一有空就教他读书写字。他很聪明,学得很快,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

我们家里的那条“楚河汉界”,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有时候,林晚秋洗了我的衣服,会很自然地晾在阳台上;我也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笨手笨脚地学着给她熬一碗姜汤。我们不再分彼此,家里的钱放在一个抽屉里,谁需要就拿去用。

我们就像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厂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了。大家看到我们真的把一个残疾的孩子接来抚养,都露出了敬佩的神情。以前那些说酸话的同事,见到我,也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建军,是条汉子!”

周晓敏来找过我一次。她站在我们家楼下,看着我背着晚山,林晚秋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同情,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陈建军,”她叫住我,“我以前,挺喜欢你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但现在,我更佩服你。”她笑了笑,“祝你们幸福。”

说完,她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有失落,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在我身边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晚秋,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熟悉的温柔和感激。

我们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但彼此都懂了。

第7章 没有撕掉的证书

岁月如梭,一晃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我们厂,在时代的浪潮中几经沉浮,最终还是倒闭了。我也从一个青涩的技术员,变成了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中年男人。

唯一不变的,是我们的家。

晚山在我们的照顾下,身体恢复得很好。虽然走路还是有点跛,但已经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他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优秀的软件工程师,在另一座城市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他结婚那天,我和林晚秋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坐在了主桌上。当司仪让他感谢父母时,他拿着话筒,看着我们,泣不成声。

他说:“我没有父母,但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和哥哥。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却给了我比亲生父母还要多的爱。爸,妈,谢谢你们!”

他对着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着身边早已泪流满面的林晚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光滑,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却温暖而有力。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这辈子,值了。

晚山成家后,家里又恢复了两个人的生活。房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有一天,晚饭后,林晚秋突然对我说:“建军,我们……是不是该把这房子处理一下了?”

我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当年我们说好的,等你的事或者我的事解决了,我们就结束这种关系。现在晚山已经成家立业,我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你……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是啊,我们的“协议”还没有结束。我今年已经四十四岁,她也五十了。我们扮演了二十年的夫妻,却连一张真正的结婚证都没有。

“你想……结束?”我看着她,声音有些干涩。

“不是我想,”她别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是应该。我不能再这么耽误你了。”

“耽误?”我自嘲地笑了,“林晚秋,你觉得我这二十年,是被耽误了吗?”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第一次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如果没有你,我陈建军现在可能还是老家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懂得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你觉得,这是耽误吗?”

她抬起头,眼眶红了,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被我珍藏了二十年的小盒子。

我打开它,里面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

那是一张结婚申请表,是我们当年为了应付房管科检查,去民政局领的。当时我们说好,办完手续就去撕了它。可那天,我看着她走出民政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我把那张本该被撕掉的纸,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是什么?”林晚秋看着那张纸,一脸震惊。

“我们的结婚证。”我说,“林晚秋同志,二十年前,你就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了。这个‘关系’,你想结束,恐怕得走法律程序了。”

她看着我,看着那张“结婚证”,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像要把这二十年所有的委屈、隐忍和情感,都哭出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这个我用谎言“骗”来的妻子,这个和我风雨同舟了半生的女人。

“晚秋,”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错过了二十年,剩下的日子,我不想再错过了。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她在我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那套我们用“合谋”换来的两室一厅,见证了我们最荒唐的开始,也承载了我们最真挚的岁月。它不仅仅是一套房子,它是一个家。是我们用二十年的光阴,用彼此的扶持和理解,共同建造起来的,一个真正的家。

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种开始爱情的方式,而我们的,无疑是最奇特的一种。但那又如何呢?只要结局是你就好。

来源:幽默溪水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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