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薪传 | 王海莹:以毛麻经纬塑指尖山河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7 13:37 1

摘要:当粗糙的麻绳在指尖轻盈起舞,便有了生命跃动的奇迹——“蛐蛐”振翅欲鸣,“藏獒”威风凛凛,“黄河老汉”目光如炬……走进王海莹的工作间,记者仿佛踏入一座用经纬编织的时光博物馆。这位津艺毛麻编织手工技艺的第四代传人,以双手为笔、麻绳为墨,将岁月沉淀的匠人智慧化作立体

当粗糙的麻绳在指尖轻盈起舞,便有了生命跃动的奇迹——“蛐蛐”振翅欲鸣,“藏獒”威风凛凛,“黄河老汉”目光如炬……走进王海莹的工作间,记者仿佛踏入一座用经纬编织的时光博物馆。这位津艺毛麻编织手工技艺的第四代传人,以双手为笔、麻绳为墨,将岁月沉淀的匠人智慧化作立体的艺术诗篇。受到王海莹的影响,丈夫郭刚也加入了编织者的队伍,二人配合默契。2016年,津艺毛麻编织手工技艺被收录进天津市南开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对王海莹而言,这不仅是荣誉加冕,更是跨越时空的文化接力。

逆境破茧织就新生

记者:您是如何接触到这项技艺的?

王海莹:据家里长辈回忆,上世纪初,家里曾做麻袋、麻绳生意。当时的天津卫,海河两岸麻线铺一家挨着一家。太姥姥坐在老屋里鼓捣那些麻线,去皮、搓绳、漂洗,一整套工序下来比变戏法还利索。她编织出来的作品刚开始就挂在自家墙上当摆设,后来左邻右舍看上了,太姥姥就把那些制品卖给人家,慢慢就做成了小买卖。这项手工技艺,是运用家族独特的技法加工、处理毛线、麻线、版纸、羽毛等原料,再用独特的手工技法缠绕、编织成各种艺术造型,制作出各种植物、动物、人物和吉祥图案造型。这个手艺在我家代代相传。

我是在姥姥家老院子里长大的。姥姥是教师,毕业于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对我管教非常严格。我跟她学手艺时,做活儿的针脚稍微歪一点都得拆了重来。记得刚会拿笔那会儿,我瞅着妈妈摆弄各色丝线可新鲜了,可我不喜欢那些老花样,攥着彩笔就在白手帕上瞎画,整出朵“四不像”的花,还非要用不同颜色的线往上缝。我妈看着那缝得乱七八糟的活儿,哭笑不得,我却觉得自己非常厉害。

上世纪90年代,我赶上了下岗潮,当时好多人对着空厂房发蒙,我却想起从小练就的手艺。我把六七个同样没活干的姐妹聚在一块儿做编织。我妈午休时常常过来帮我做活。我就是喜欢鼓捣这些,没想到还真能换口饭吃。

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小时候敢在手帕上乱画的那股劲儿救了我。这营生从来不是什么大事业,不过是困顿时候抓住的稻草,是看见漂亮纹样就走不动道的瘾头。人家说我傻,放着安稳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可我总记着姥姥的话:“手上有茧子的人,心里才有真本事。”

记者:创业时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王海莹:创业时难处实在太多了!你热爱的东西,市场未必买账,这是最现实的矛盾。老祖宗传下来的技法、纹样,承载着过去的审美意趣,可现代人的眼光变了。要让这些“老物件”活过来,必须过市场的关。只有被更多人看见、触摸、使用,手艺才有真正的价值。

创业初期我们就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那时我和郭刚结婚不久,收入微薄,孩子尚在襁褓中,生活捉襟见肘。那时候哪有什么“非遗”概念,纯粹是想着怎么用手艺换口饭吃。最初我们东拼西凑借了200元启动资金。化工专业出身的丈夫与我一起整夜琢磨改良工艺,他画图纸,我试编法,常常熬通宵。后来我灵机一动,自制了些小工具,才把平面编织改成立体造型,效率一下子提上来了。

那时,我和郭刚踩着三轮车,载着满箱作品穿行在天津的老街巷,三轮车上的纸箱里还睡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记得我们第一次将货品送进龙门大厦,路过我们三轮车的人就顺手买了一件编织作品,我开心极了,因为至少证明有人愿意为这份手艺买单。如今我们的作品既有灵动飘逸的装饰挂件,也有融入日常生活的实用器具。看着冰冷的麻线生出温度,我的那种成就感难以言表,只要有人欣赏,再苦也值得。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是工艺品市场比较繁荣的时期。一次偶然的机会,某外贸公司将我们的作品推向市场,从此打开了销路,我们的编织作品走进了天津国际商场、吉利大厦,甚至还到了北京燕莎、赛特等商场。

记者:创作中,您在技术上遇到了哪些困难?

王海莹:多年前我就开始创作转型,要说最难的坎儿,就是把祖辈传下来的“平面功夫”变成“立体世界”。郭刚是雕塑家,没有他的三维架构设计,我的平面编织永远困在二维世界;缺少麻料的柔化处理,他的雕塑始终带着工业的冷感。传统匠人忌讳机器痕迹,可我们要把现代材料的精准可控与传统手作的温度感合二为一。说到底,老手艺要想活下来,就得敢于和新事物衔接,不是取代,而是互相成全。

这种跨界融合充满挑战。要做立体编织,先得学会“造房子”:先用硬纸板裁出立体轮廓,嵌入铁丝作为骨骼,再填充材料使其硬化定型,这就像给作品搭脚手架,骨架不稳,血肉就立不住。刚开始我总把握不好作品各部位的比例,要么头重脚轻站不稳,要么线条僵硬像模具,以前只想着怎么把图案绣得精美,后来满脑子都是体积、重心和光影。当麻绳突破平面束缚,它就成了能触摸的雕塑、能呼吸的艺术。

我制作《吉祥牛羊》这件作品耗时两个月,连我的孩子都跟着熬夜赶工。你看那凸起的羊角,最初只是平面剪影,现在我们让它真正“长”了出来。这件作品光搭建内部铁架就耗费几周,外部要用极细的麻绳塑造羊角弧度,稍有偏差就会失真。

薪火相传破圈生长

记者:您的作品题材多是昆虫,您是如何捕捉并转化这种创作灵感的?

王海莹:最初只是试探着做些简单的昆虫造型,谁知一旦深入便彻底陷了进去,挑战越来越大,作品却越做越小。而我每次创作都不肯重复前作的老路。对我来说,创作就是要在工艺难度和形态精准度上进行双重突破。比如这件作品《蝈蝈》,当时专门买来活体观察,夜里睡不着就开灯细看。灯光下的蝈蝈突然变得陌生又熟悉,腿节的弧度、触须的颤动,每个细微动作都刻进脑子里。那种感觉像着了魔,满脑子都是怎么用麻绳复现这转瞬即逝的动态。

我认为赋予作品灵魂远比逼真更重要。不是非要瞪大眼睛才算传神,关键是要让“它”会说话。比如这只蜻蜓模型,翅膀舒展的角度、足尖点地的力度,它的肢体语言藏着生命的密码。

对我们来说,每件作品早已超越普通物件的范畴,更像是孕育一个新生命。尤其是和郭刚在创作中磨合时,这种独特的创作默契推动着技艺不断突破边界,他沉浸于结构力学的理性推演,我执着于艺术表达的感性挥洒,看似不在同一条轨道上,却在碰撞中迸发出惊人的火花。我们从市井烟火中汲取灵感,最初做的不过是家用器物、节庆挂饰,慢慢却生出向纯艺术攀登的心气。

记者:近年您做过哪些传承工作?

王海莹:我的女儿郭珵珵是第五代传人,她带来的可不止一双巧手,更是一股鲜活的时代气息。色彩明快的毛麻卡通人物,这是我们俩为吸引年轻群体设计的“破圈”之作,展会上孩子们追着要,眨眼就被抢空了。这让我明白,老手艺要活在当下,就得穿上年轻人爱看的衣裳。最怕半夜惊醒,想着哪天手停了,技艺就断了根。但看到闺女哄着三岁娃捏泥巴,听她说“妈,咱们再捣鼓点新花样”,心里又踏实了许多。

之后我将更多精力投入教育,在高校开设了非遗课程,面对数百名年轻学子,我坚持“广撒种”而非“精雕个别”的理念:在学校教学生,比单带徒弟更能播撒火种。很多学生后来成了老师,这让我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许多毕业生仍与我保持联系,有人开服装工作室找我设计编织元素,有人将课堂所学融入职业教育……这些反馈让我坚信,艺术无处不在,关键是点燃那簇火苗。

记者:您对未来有何规划?

王海莹:说到底,手艺人的本分就是把手头的活做到极致。现在面对市场浪潮的冲击,我也在反思,过去自己太追求纯装饰性,可如今人们捂紧钱袋子的时候,光好看不中用的东西难卖。就像这个树干造型笔筒,既能收纳文具,又是案头艺术品,还得捎带点吉祥寓意,现代人买东西,总要图个“物有所值”加“心有所属”。对于行业前景,我和郭刚最看好仿真人像领域。未来机器人越来越普及,总不能让冷冰冰的金属面孔面对人类吧?我们已经在尝试将编织技法融入仿真人服装制作,说不定哪天就能给机器人穿上手工定制的“皮肤”。

记者:面对行业变革,纯手工编织的生命力是什么?

王海莹:机器永远替代不了人手上的温度。前些日子郭刚考察某家外国企业的3D打印车间,那些精准复刻的雕塑看似完美,却总像缺了口气儿,没有呼吸的节奏,没有失误带来的意外之美。机器能模仿形态,却模仿不出指尖触碰材料时那种心手相连的悸动。

我们主动接触3D建模等新技术,但不是被取代,而是借力打力。国际舞台上,当代编织早已突破民俗范畴,成为独立艺术学科。有人用光学传感器将光线转化为编织轨迹,高科技赋能的可能性无穷大。但归根结底,机器负责骨架,手工才赋予血肉。就像百人穿百衣各有风姿,艺术家的气质藏在作品骨子里。装出来的“范儿”骗不了人,真正的创造力源于内心的真实震颤。机器可以批量复制外形,但那些细微处的顿挫、犹豫、爆发,才是艺术最动人的模样。

守着老本行吃一辈子,这念头早过时了。行业要活,必须主动跨界破圈。这门技艺已陪我走过四十年,看似漫长,实则一晃而过。若非真心喜爱,早就熬不住了。所谓传承,先是自己心甘情愿地“传”,才谈得上后人愿不愿“承”。我至今每天早起摸针线,不为别的,就因打心底里喜欢这份触摸材料的快乐。就像这根麻线,既能编出老祖母的裹脚布,也能织就年轻人的手机壳。变的永远是形式,不变的是对美的虔诚。只要心里那团火不灭,总能找出条路来。

来源:海河钟声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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