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看着眼前这位永远画着精致妆容，说话滴水不漏的HR，扯了扯嘴角。

HR递给我一张薄薄的离职协议时，我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林辰，这是张总监的决定，公司进行架构优化，希望你能理解。」

我看着眼前这位永远画着精致妆容，说话滴水不漏的HR，扯了扯嘴角。

理解？

我理解个锤子。

三天前，集团空降了一位新总监，张伟。

据说这位张总监履历光鲜，是董事会高薪从对家公司挖来的狠角色。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我这个入职三年的老员工头上。

我甚至都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唯一的交集，是他昨天巡视时，瞥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我跟了半年的「新叶计划」的方案，密密麻麻全是数据和模型。

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哼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现在想来，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签字吧，N+1的补偿，公司不会亏待你的。」HR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辰。

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字。

三年来，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周末随时待命，为公司拿下一个又一个项目。

我以为努力和汗水，是职场唯一的通行证。

现在看来，不过是新总监KPI上一个可以被优化的数字。

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走出办公室，熟悉的同事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有人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与我一同被「优化」的，还有邻座的李姐。

李姐是公司的老资格，孩子刚上小学，一个人拉扯着，工作格外拼命。

她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一遍遍地说：「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们没错。

错的是这个只看履历、不看人心的冰冷规则。

走到电梯口，我回头看了一眼奋斗了三年的地方。

透过玻璃门，我看到新总监张伟正意气风发地给剩下的人开会，唾沫横飞。

而那个曾经为了讨好我，天天「辰哥」长「辰哥」短的实习生，正殷勤地为他端茶倒水，脸上是谄媚的笑。

真是……人间百态。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些喧嚣与我隔绝。

金属箱体平稳下行，映出我落寞的脸。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短信。

N+1的补偿款到账了。

一笔不算少的钱，却像是在嘲讽我这三年的青春。

我走出宏伟的集团大厦，仰头看着直插云霄的楼顶Logo。

「环宇集团」。

多气派的名字。

三年前，我拒绝了家里安排好的所有「康庄大道」，一意孤行地选择从最底层的管培生做起。

我爸当时气得差点掀了桌子，骂我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我只说，我想靠自己试试。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扔下一句：「别死在外面就行。」

这三年，我租着最便宜的房子，吃着最简单的外卖，像所有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一样，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和虚无缥缈的梦想，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我和家里很少联系，报喜不报忧。

我以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可以独立。

可现在，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在路边找了个小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

热气腾腾的面抚慰不了我冰冷的心。

我该何去何从？

是灰溜溜地回家，承认自己的失败？

还是用那笔补偿款，再在这个残酷的城市里挣扎一次？

正当我心烦意乱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我既熟悉又有点畏惧的名字——「爸」。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喂，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中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嗯，吃饭了吗？」

「吃了，在外面吃面呢。」我言简意赅。

「工作还顺利吧？」他又问。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我犹豫的这几秒钟，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像是随口闲聊一般。

「儿子，在集团还习惯吗？」

我愣住了。

集团？

他问的不是「工作」，不是「公司」，而是「集团」。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

环宇集团。

我爸，林建国，环宇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

我喉咙发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爸，我……被开除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喂？爸？」

「嗯，我在听。」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被开了？也好。」

也好？

「三年的基层体验期，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彻底懵了：「什么……体验期？」

「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我爸的语气很平淡，「我就让你去看看，没有光环的你，在环宇这台巨大的机器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是颗兢兢业业的螺丝钉，还是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零件。」

「现在，有答案了吗？」

我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这三年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原来，我从不是离家出走的叛逆者，只是他实验田里的一棵小白菜。

「哪个分公司？开你的人叫什么？」我爸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华东分公司，新来的总监，叫张伟。」我机械地回答。

「张伟……」我爸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前阵子高管会上有人提过，履历不错，就是急于求成。」

「我知道了。」

「休息一天，明天来集团总部一趟。」

「王叔会去接你。」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我看着眼前那碗已经凉透的牛肉面，忽然就没了胃口。

原来我所谓的奋斗，不过是一场被安排好的角色扮演。

可笑，又可悲。

第二天，王叔的黑色宾利准时停在了我那栋破旧的出租楼下。

王叔是我爸的老司机兼助理，看着我长大。

他看到我，还是那副恭敬又亲切的样子：「小辰少爷，董事长在等您。」

我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西装，三年来第一次。

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穿行在熟悉的城市街道，我却感觉如此不真实。

车子直接驶入了环宇集团总部的地下车库，乘坐董事长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我爸的办公室，我只在小时候来过。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他正站在窗前，背对着我，身形依旧挺拔。

「来了？」他转过身。

「爸。」我低声叫道。

他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看看吧。」

我走过去，文件标题是《关于林辰同志的任命通知》。

任命我为……集团副总裁，兼任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爸，这……」

「你那份『新叶计划』，我看过了。」他淡淡地说，「想法不错，很有前瞻性，但不够成熟，很多风险没有考虑到。」

「那个张伟，虽然急功近利，但他能从财务角度一眼看出这个计划短期内无法盈利，说明他至少是个合格的经理人。」

「但他错就错在，他只看到了树木，没看到森林。」

「而你，看到了森林，却忘了脚下的路该怎么走。」

我爸的话，一针见血。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他看着我，「回去，回到你被赶出来的地方。」

「用你的新身份，去完成你未完成的计划，去管理你曾经的同事，也去处理那个……开掉你的人。」

「别让我失望。」

我握紧了那份任命通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血液，似乎重新开始沸腾。

与此同时，华东分公司里，张伟正春风得意。

开掉了几个「没有产出」的老员工，换上了自己的心腹，整个部门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

他正享受着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突然，总裁办的紧急邮件发给了所有中层以上领导。

「通知：今日上午十点，集团董事长及新任副总裁将莅临我司视察指导工作，请各位做好准备。」

张伟看到邮件，心头一阵狂喜。

董事长亲自来视察！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自己刚做出成绩，董事长就来了，这不就是对自己工作的最大肯定吗？

他立刻把秘书叫进来，大声吩咐：「快！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把昨天的业绩报告再润色一下，做成PPT！还有，把我那套最好的西装拿去熨一下！」

整个公司瞬间人仰马翻，充满了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上午十点整，几辆黑色的豪车准时停在了公司楼下。

张伟带着一众高管，早已等候在大厅，脸上堆满了最热情的笑容。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几个黑衣保镖。

接着，一个气场强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正是环宇集团的传奇人物，董事长林建国。

「董事长好！」张伟一个箭步冲上去，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

林建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那辆车。

张伟心里有些纳闷，新任副总裁是哪位大人物，架子比董事长还大？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中，后一辆车的车门被司机拉开。

一只锃亮的皮鞋先探了出来。

然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缓缓地走了下来。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当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时候，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林……林辰？

那个被他两天前亲手开掉的，不起眼的小员工？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从董事长的车队里下来？

周围的同事们也全都傻眼了，下巴掉了一地。

那个天天穿着格子衫，默默无闻的林辰，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林建国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介绍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新任命的副总裁，林辰。」

「也是我的儿子。」

「从今天起，他将全权负责华东分公司的所有业务。」

轰！

人群中像炸开了一颗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不解、羡慕、嫉妒……

而张伟，他的脸色已经从僵硬变成了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开掉的，不是一个普通员工。

是太子爷！

我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表情，径直走向张伟。

我站在他面前，身高上还比他矮了半个头。

但在气场上，他已经溃不成军。

「张……林总……」他嘴唇哆嗦着，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张总监。」我打断了他，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不必紧张。」

「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

「我们去会议室，聊聊工作。」

我率先走向会议室，我爸和其他高管跟在后面。

张伟失魂落魄地跟在最后，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还是那间会议室，还是那些人。

只不过，主位上的人，换成了我。

我让助理将一份文件投到大屏幕上，正是我那份被毙掉的「新叶计划」。

「张总监，」我看向他，「我听说，你认为这个计划，是在浪费公司资源？」

「不……不是……我……」张伟语无伦次。

「没关系，大胆说出你的想法。」我微笑着鼓励他，「我想听听，一位资深职业经理人的专业见解。」

张伟额头的汗更多了，他知道，这是对他的公开处刑。

「这个计划……投入周期太长，短期内看不到收益，风险……风险太高。」他硬着头皮重复着他之前的判断。

「说得很好。」我点点头，然后翻到PPT的下一页。

那一页，是未来五年新能源市场的增长预测和国家政策扶持的详细分析。

「张总监，你只看到了投入，却没看到这个赛道未来的潜力价值。」

「你只关心这个季度的财报好不好看，却没想过集团未来十年的战略布局。」

「你的履历很漂亮，但你的格局，太小了。」

我每说一句，张伟的脸色就白一分。

「还有，」我话锋一转，「关于你主导的『人员优化』。」

「你开掉了李静，公司最有经验的客服主管之一，只因为她上个月的绩效评定是B，而不是A。」

「但你不知道，她上个月处理了三个最棘手的客户投诉，为公司挽回了近千万的损失，这些都无法量化在KPI里。」

「你留下了那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实习生，因为他帮你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一个企业，如果只靠冰冷的KPI和人情世故来决定员工的去留，那它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张总监，基于你短视的战略决策和破坏团队稳定性的管理方式，我认为，你已经不适合环宇集团的发展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现在起，你被解雇了。」

我用他开除我的方式，把他开除了。

张伟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我站起身，宣布了我的第一个决定。

「通知人事部，立即请回李静等被无故辞退的优秀员工，职位和薪酬，全部上调一级。」

「另外，重启『新叶计划』，由我亲自负责。」

「散会。」

我走出会议室，回到了我曾经待了三年的办公区。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我走到李姐的空座位前，拨通了她的电话。

「李姐，是我，林辰。」

电话那头，李姐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不敢相信。

我把公司的决定告诉了她，邀请她回来。

她在那头，喜极而泣。

挂了电话，我走进了原本属于张伟，现在属于我的总监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和我爸办公室的风景一样壮阔。

我站在这里，俯瞰着这座我曾挣扎求生的城市。

三年的卧薪尝胆，一朝的身份转换。

我并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感，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爸说得对，我看到了森林，但还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但这三年，我至少看清了森林里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

我知道谁是栋梁，谁是杂草。

我知道打工人的辛苦，也明白他们的渴望和恐惧。

这或许，才是我爸让我来「体验」的真正意义。

不是为了继承家业，而是为了懂得珍惜和尊重每一个为这家企业奋斗的人。

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我爸。

「处理完了？」

「嗯。」

「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平静地回答：

「爸，集团，我才刚刚开始习惯。」

来源：椰林边快乐露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