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当一切尘埃落定,小姨子林希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对我郑重地鞠了一躬,说:“姐夫,谢谢你,也对不起。”
后来,当一切尘埃落定,小姨子林希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对我郑重地鞠了一躬,说:“姐夫,谢谢你,也对不起。”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那天晚上她裹着浴巾问我“姐夫,我好看吗”时,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根本不是诱惑,而是一场濒临绝境的呼救。
从那个充满水汽和暧昧试探的夜晚,到这个阳光明媚、坦然相对的午后,我们一家人走过了一条漫长又崎岖的路。那是一段充满了误解、争吵、眼泪和沉默的时光。我曾无数次怀疑自己的判断,也曾对妻子林晚的隐瞒感到心寒,更对林希近乎疯狂的举动感到愤怒和无力。
但所有故事的起点,都要回到那个闷热的夏夜,妻子林晚出差的第一天。
第1章 夏夜的涟漪
窗外的蝉鸣像一锅煮沸的水,不知疲倦地叫嚣着,把白日里积攒的热气,一股脑儿地灌进这个没有开空调的客厅。我叫陈阳,是个建筑设计师,习惯了安静和有条理的生活。此刻,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结构图,试图理清一处承重墙的设计逻辑,但思绪却总被那黏腻的空气和聒噪的蝉声搅得一团乱麻。
妻子林晚三天前就去了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行业交流会。家里只剩下我和她妹妹,林希。
林希今年大三,暑假没回家,说是要在我们这儿找个实习。岳母张兰一个电话打过来,语气不容置喙:“小希就交给你们了,她姐不在,陈阳你多担待点。那孩子,从小就犟,得多看着。”
我跟林晚结婚五年,对于这个小姨子,谈不上多亲近,也绝不疏远。她像一阵不定的风,时而带着大学生的青春活泼,跟你聊聊新出的电影和流行的梗;时而又会陷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林晚在的时候,家里总归有个主心骨。她会像个小妈妈一样念叨林希,让她别老吃外卖,让她早点睡,也会在我们之间充当润滑剂。现在她一走,偌大的房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一种微妙的失衡感便悄然滋生。
晚饭是我做的,三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林希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我问。
她摇摇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没什么,就是……有点想我姐了。”
“想她就给她打个视频电话。”我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她也就走一个礼拜,很快就回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我能感觉到,林希今天有点不一样。以往她虽然也时有沉默,但眼神里总带着点儿鲜活的劲儿,像只慵懒但随时会扑腾一下的小猫。可今天,她的安静里透着一股子……怎么说呢,像是被雨淋湿了羽毛的鸟,有点颓,有点茫然。
吃完饭,她主动收拾了碗筷。这让我有些意外,林希在家是轻易不进厨房的。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略显生疏地把碗碟放进水槽,哗哗的水流声暂时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实习找得怎么样了?”我找了个话题。
“还没呢,”她头也不回地说,“投了几份简历,都石沉大海了。可能我太差劲了吧。”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我皱了皱眉,安慰道:“别急,这才刚开始。你学的专业不错,人也聪明,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她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洗着碗。水珠溅到她白皙的手臂上,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忽然意识到,自从她住进来,我好像还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的内心世界。我们之间的交流,大多停留在“吃饭了吗”“今天热不热”这种最表层的寒暄上。或许,林晚的离开,反而给了我们一个不得不重新审视彼此关系的机会。
“要不,明天我帮你看看你的简历?或许可以给你提点建议。”我说。
她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我,眼睛亮了亮:“真的吗,姐夫?”
“当然。”我点头。
“谢谢姐夫。”她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点点羞涩的笑。这笑容驱散了她脸上多时的阴霾,也让我的心头松快了些。
我回到书房继续跟图纸较劲。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听到了浴室传来水声。林希去洗澡了。我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去客厅倒水喝。
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格局,我和林晚的主卧在走廊尽头,林希的客卧在中间,书房则靠近客厅。浴室门正对着走廊,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和温暖的灯光。
我喝完水,正准备回书房,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股混杂着沐浴露香气的湿热蒸汽涌了出来,紧接着,林希走了出来。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她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堪堪遮住关键部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没入锁骨的深窝里。她的皮肤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透着沐浴后特有的粉色。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蝉声、电脑风扇的嗡鸣声,一切背景音都消失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我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的大脑宕机了零点几秒。她是林晚的妹妹,是我的小姨子,是一个我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家人。这个认知像一道防火墙,迅速在我心里竖起,隔绝了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怎么……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林希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我的窘迫。她用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湿发,赤着脚,一步步向我走来。她的眼神很亮,亮得有些灼人,直勾勾地看着我,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天真和某种试探的复杂情绪。
她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仰起脸,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然后,她轻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问出了那个让我如遭雷击的问题。
“姐夫,”她说,“我好看吗?”
第2章 失控的边界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层层叠叠的、混乱不堪的涟漪。
“我好看吗?”
这个问题本身并没什么。一个年轻女孩,对自己的容貌寻求肯定,再正常不过。可此刻,此景,此人,让这五个字变得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不知所措。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是她年纪小,不懂分寸?还是……她另有所图?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滚,每一个都让我心惊肉跳。我首先想到的,是远在邻市的林晚。我们感情很好,我绝不能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哪怕是思想上的越界。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她身后的墙壁上那幅我们结婚时挂上去的婚纱照上。照片里,林晚笑得灿烂又温柔,仿佛在提醒我身为丈夫的责任。
“林希,”我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兄长般的严肃,“你是我妻子的妹妹,在我眼里,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快回房间把衣服穿上,这样容易着凉。”
我以为这样的话,既表明了我的立场,又给了她台阶下。
可林希并没有动。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de的是一种让我难以读懂的失望,甚至是一丝受伤。
“亲妹妹?”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是亲妹妹……”
她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片刻。
我心里有些发毛。这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宁愿她是大胆地挑逗,那样我还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可她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我说了什么重话,伤害了她。
“我……”我刚想再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她却突然抬起头,脸上重新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甚至有点凄凉。
“姐夫,你别紧张。我就是……刚洗完澡,觉得皮肤好像变好了,想找个人炫耀一下。我姐不在,只能找你了。”她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解释道,听起来却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笨拙地打着圆场。
说完,她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仓皇。浴巾的边缘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她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我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客厅里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危险。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玩笑。
我回到书房,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林希的眼神,她的问题,她最后那个落寞的表情,像电影镜头一样在我眼前循环播放。
我拿起手机,想给林晚打电话。我想告诉她,妹不对劲,很不对劲。我把号码拨了出去,听筒里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我猜她可能是在和客户或者同事开会。
放下手机,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我平时对林希的态度给了她什么错误的暗示?可我想来想去,自问除了尽一个姐夫应尽的责任,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帮她搬行李,修电脑,在她没钱吃饭时给她转账……这些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起得很早,想趁着吃早饭的时候,找个机会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不能让误会继续发酵下去,否则对我们三个人都是一种伤害。
可当我做好早餐,林希才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她穿着一身卡通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完全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她冲我笑了笑,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姐夫,早啊。”
那坦然的样子,反倒让我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真的是我反应过度,想得太多了?
“早。快来吃早饭吧,吃完我帮你看看简历。”我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好嘞!”她欢快地应了一声,坐下来大口地吃着我做的三明治。
整个上午,我们都待在书房。我帮她修改简历,从排版到措辞,都给出了详细的建议。她学得很快,一点就通,态度认真又谦虚。我们之间的交流专注而高效,就像一个普通的兄长在辅导妹妹的功课,昨晚那充满张力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让我更加困惑了。我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属于青春期女孩的恶作剧。
下午,林希说约了同学出去逛街,傍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终于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思考。我再次拨通了林晚的电话,这次终于通了。
“喂,老公,忙完了吗?”林晚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心情不错。
“嗯,刚忙完。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我寒暄了几句。
“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和咱们家那张大床了。”她撒着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旁敲侧击地问问。“那个……小希她,最近没什么事吧?我感觉她情绪好像有点……不稳定。”
“不稳定?”林晚在那头顿了一下,“怎么了?她又跟你闹脾气了?”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她时而高兴,时而又很低落,有点奇怪。”我没敢说出昨晚的事,我怕林晚多想,也怕这只是我的错觉,平白无故地破坏她们姐妹的感情。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她就那样,从小就敏感,心思重。”林晚的语气很轻松,“可能是找实习不顺利,压力大吧。你多开导开导她,别跟她计较就行了。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没长大的孩子……”我喃喃地重复着。
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真的是个孩子吗?
挂了电话,我心里的疑云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重了。林晚的轻描淡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杞人忧天的傻瓜。可我内心的不安,却是那么真实。
傍晚,林希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她给我买了一件T恤,说是逛街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适合我。
“姐夫,你试试?”她把衣服递给我,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我接过来,是一件设计很简洁的纯棉T恤,是我喜欢的风格。我说了声谢谢,心里却五味杂陈。她越是表现得像个懂事贴心的妹妹,我就越觉得昨晚的事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晚上,我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出浴室。刚一出门,就看到林希抱着一个枕头,站在我卧室门口。
“姐夫,”她看着我,小声说,“我……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说昨晚是试探,那今晚,就是赤裸裸的越界了。
第3章 紧绷的弦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林希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抱着枕头的手臂收紧了些,像是寻求保护的姿态。她的眼睛里迅速漫上一层水汽,嘴唇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不敢一个人睡。”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前在家害怕的时候,都是跟姐姐一起睡的。”
她提到了林晚。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我心里的防线。我无法对一个声称“害怕”,并且搬出姐姐作为理由的女孩说出太重的话。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复杂、太龌龊了?
也许,她真的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林晚也说过,她从小就敏感。
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拉得紧紧的。一方面,是作为丈夫和成年男性的原则底线;另一方面,是对一个可能正处于脆弱状态的家人的同情和责任。
“不行。”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虽然放缓了,但态度依旧坚决。“林希,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这是我和你姐姐的房间。”
我刻意强调了“我和你姐姐”,试图用这种方式提醒她我们之间的身份界限。
“我睡地上也行!”她急急地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就是想房间里有个人,有声音,不然我睡不着。”
看着她哭,我头都大了。我最怕处理这种场面。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又似乎讲不通。
我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耐心的长辈。“这样吧,你回自己房间睡,我把客厅的电视打开,声音调小一点,这样屋子里就有动静了。你的房门也别关严,留条缝,真要是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好不好?”
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林希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似乎在权衡我的提议。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抱着枕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她把门关上,但留下了一道约莫两指宽的缝隙。
我疲惫地走进卧室,关上门,却没有反锁。我怕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听不见。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耳朵竖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遥远的潮汐,反而更衬得夜的寂静。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我总觉得有人在房间里走动,甚至感觉有人站在我的床边注视着我。每次惊醒,都是一身冷汗,但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夜空那昏黄的光。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精神萎靡。林希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精神饱满地在厨房里哼着歌煎鸡蛋。
“姐夫,你昨晚没睡好吗?眼圈好重。”她把煎好的鸡蛋放到我面前的盘子里,关切地问。
我看着她那张纯真无邪的脸,心里一阵无力。我甚至分不清,她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演技高超到让我这个自诩阅人无数的成年人都看不透。
“没事,可能是最近工作有点累。”我敷衍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希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白天出去找实习,晚上回来我们就一起吃晚饭,聊聊一天遇到的事。她会跟我分享面试的趣闻,吐槽奇葩的HR,也会兴致勃勃地规划自己的职业未来。我们之间的氛围,又回到了那种和谐又略带疏离的、正常的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
那晚的浴巾事件和枕头事件,仿佛被我们两人心照不宣地抹去了。
我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林晚说得对,她只是个孩子,可能只是因为姐姐不在家,加上找工作的压力,才会有一些情绪化的行为。
周五晚上,林晚打电话回来,说交流会很成功,她周日就能提前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独自看守着重要阵地的士兵,终于等来了换防的战友。
“太好了,你早点回来,我快扛不住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了?小希不听话?”
“不是,她挺好的。就是……你不在家,我总觉得缺点什么。”我没把真实的原因说出口,我决定等林晚回来,当面和她好好聊聊这件事。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周六,是林晚回来前的最后一天。
林希说她收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在城西的开发区,地方有点偏。她想让我开车送她过去。
我想了想,反正周末也没事,就答应了。
那家公司在一个新建的软件园里,周围还在施工,人烟稀少。面试时间约在下午两点。我把她送到公司楼下,她说面试可能要一两个小时,让我在车里等她,或者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我选择了在车里等。我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邮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四点,林希还没下来。我给她发微信,她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心里开始有点不安。这地方太偏了,一个女孩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我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动静。我决定上去看看。我锁好车,走进那栋办公楼。楼里很新,很多公司都还没入驻,显得空空荡荡。我按照林希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公司,却发现大门紧锁,里面黑漆漆的,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一股寒意从我背脊升起。
我立刻拨打林希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终于,在响了将近一分钟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姐夫……”电话那头传来林希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的喘息。
“林希!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我急得对着电话大吼。
“我……我在公司里……他们……他们不让我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我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拨打110的时候,林希又说了一句让我瞬间僵住的话。
“姐夫,你别报警……他们说,如果报警,就……就撕票……”
撕票?这根本不是一个正规公司面试会说的话!我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骗局,一个针对涉世未深的大学生的传销组织,甚至是更恶劣的犯罪团伙!
“你别怕!告诉我具体位置,楼层,房间号!”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说。
“我……我不知道……我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姐夫,我好害怕……他们说,要……要五十万才肯放人……不然……”电话那头的她已经泣不成声。
五十万!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骗局了,这是绑架勒索!
“你听我说,林希,保持冷静,不要激怒他们,尽量拖延时间,我马上想办法救你!”我一边安抚她,一边快速思考对策。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我不能报警,绑匪的警告言犹在耳,我不敢拿林希的安危去赌。可不报警,我一个人怎么去救她?那可是五十万!我上哪儿去凑这笔钱?
就在我心急如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踱步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一个粗粝的男人声音传来:“你是陈阳吧?你小姨子在我们手上。一个小时内,准备五十万现金,不连号的旧钞。别耍花样,也别报警,不然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第4章 裂痕的真相
男人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每一个字都扎在我的神经上。
“钱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必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我对着电话吼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但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我的恐惧。
“少废话!我们只求财,不想害命。一小时后,等我电话,告诉你交易地点。”对方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一个小时,五十万现金。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家虽然不算拮据,但所有的积蓄都投在了一套正在还贷的房子和理财产品里,手头的活钱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十万。
怎么办?
我第一个念头是给林晚打电话。她是林希的姐姐,她有权知道这一切。可转念一想,她远在几百公里之外,告诉她除了让她跟着干着急,甚至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之外,没有任何帮助。不行,在她回来之前,我必须稳住局面。
第二个念头是找朋友借。可短时间内凑齐四十万现金,谈何容易?而且这事怎么开口?说我小姨子被绑架了?这听起来就像是电信诈骗的剧本。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我心上敲着重鼓。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局面。绑匪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和电话,说明他们是有预谋的。他们选择这个偏僻的地点,显然也是精心策划过的。
我必须先确认林希的处境。
我再次走进那栋办公楼,逐层寻找。大部分楼层都是空的,只有几家公司亮着灯。我走到林希说的那一层,再次确认那家公司确实没人。
会不会是绑匪在虚张声势?他们其实就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
我绕到大楼后面,发现有一个消防通道。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楼道里堆着一些建筑垃圾,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水泥的味道。我一层一层地往上走,竖起耳朵听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当我走到五楼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声音很模糊,被厚重的防火门隔绝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悄悄地靠近五楼的防火门,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里面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嘴堵上!”是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正是刚才电话里那个。
“大哥,我看她也吓得不轻,差不多就行了。别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来。”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在劝说。
然后,我听到了林希的抽泣声。
她真的在这里!
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要失去理智。我想一脚踹开这扇门冲进去,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人,有没有武器。我贸然冲进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我退回到楼梯间,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我再次悄悄靠近那扇门,把手机尽可能地贴近门缝。
我必须留下证据!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五十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他一个普通的设计师,一个小时上哪儿弄那么多现金去?”年轻的声音说。
“你懂个屁!他老婆家里条件不错,他老婆叫林晚,她爸妈是做生意的。这五十万对他们家来说,就是毛毛雨。”粗粝的声音恶狠狠地说,“再说了,就是要逼他,把他逼急了,他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这事儿必须速战速决,拿到钱我们就走。”
听到这里,我如遭雷击。
他们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林晚,甚至知道我岳父岳母是做生意的!这不是随机的绑架,这是……蓄谋已久的!他们对我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是谁?到底是谁泄露了我们的信息?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林希的声音。她的哭声停了,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却异常清晰的语气说:
“两位大哥,五十万可能真的有点多了。我姐夫……他没那么多钱。要不,三十万吧?三十万他应该能拿得出来。再多,我怕他会报警。”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听到了什么?
林希……在跟绑匪……讨价还价?
不,不对!这不像是讨价还价。她的语气,更像是在……提建议?
我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冰窟窿,从头到脚都凉透了。一个荒谬、可怕、但我又不敢相信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我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哟,小妹妹还挺心疼你姐夫啊?”那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闭嘴!”粗粝的声音呵斥了一句,然后对林希说,“你少在这儿耍花样!我们说五十万,就是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不是耍花样。”林希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完全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我是为你们好。我最了解我姐夫,他那个人,看着老实,其实主意正得很。把他逼急了,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三十万,他会觉得是自己家的事,会想办法凑钱私了。五十万,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一定会选择报警,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谁都捞不着好。”
死寂。
门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甚至能想象到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的表情。
我的心,则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深渊。
真相,像一把锋利的、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我所有的担忧、焦虑和同情。
没有绑架。
没有绑匪。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一场由我的小姨子,林希,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而我,就是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唯一的观众。
我缓缓地直起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录音计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点的冷笑。
我终于明白,从那个晚上她裹着浴巾问我“我好看吗”开始,我就已经掉进了一个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她的每一次试探,每一次示弱,每一次越界,都不是偶然,而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了钱?三十万?还是……为了别的?
我关掉了录音,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去。
房间里,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同时惊愕地回过头来。
林希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第5章 摊牌的代价
房间不大,像是个废弃的储藏室。地上扔着几个快餐盒,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馊味。那两个男人,一个高壮,一个瘦小,看起来就是街头的混混,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而林希,她坐在墙角的一张破椅子上,身上没有任何被捆绑的痕迹。
我的出现,像一颗引爆的炸弹,瞬间炸毁了他们精心布置的舞台。
“姐……姐夫……”林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想朝我走过来,又不敢动。
那两个男人也反应了过来。高壮的那个,也就是电话里声音粗粝的家伙,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凶狠所取代。他从腰后摸出一把弹簧刀,“噌”地一下弹开,刀尖指着我。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警告你别乱来!”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没有理他,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林希的脸上。那张我曾经觉得清纯又带点忧郁的脸,此刻在我看来,却无比的陌生。
“为什么?”我开口,声音沙哑得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林希,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林希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陈阳!你别管为什么!现在马上给我们转钱!不然我们对她不客气!”高壮男人见我不为所动,急了,一把抓住林希的胳膊,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希吓得尖叫了一声。
瘦小男人也跟着起哄:“对!快拿钱!不然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小姨子毁容!”
看到那把晃眼的刀,我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紧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终究是林晚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好,我给钱。”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但是你们先把刀放下。钱我可以转给你们,但不是现在。我需要时间。”
“你少他妈耍花样!”
“我没有耍花样。”我看着他们,眼神异常平静,“你们也听到了,我没那么多现金。我现在就给我老婆打电话,让她准备钱。但是,如果你们伤了她一根头发,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而且……”
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按下了播放键。
“……三十万他应该能拿得出来。再多,我怕他会报警……”
林希清晰冷静的声音,在小小的储藏室里回荡。
两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和死人一样难看。高壮男人握着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林希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我手机里,有你们全部的对话录音。”我一字一句地说,“包括你们怎么策划,怎么威胁我,怎么分赃。我现在可以把钱给你们,让你们走。或者,我现在报警,把录音交给警察。你们自己选。”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高壮男人和瘦小男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犹豫。他们是求财,不是亡命徒。敲诈勒索和绑架伤人,罪名天差地别。他们赌不起。
几秒钟后,高壮男人把刀收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地上的林希一眼,骂了句:“操!真是个扫把星!”
然后他冲我吼道:“手机给我!”
我把手机扔了过去。他手忙脚乱地接住,把里面的录音文件删除,然后把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今天这事,算我们栽了!你最好别报警,不然我们兄弟俩出来,第一个就找你!”他撂下狠话,拉着瘦小的同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储藏室。
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希。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我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安慰她。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告诉我,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终于开口了。
“因为我恨你们!”她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嫉妒,“我恨我姐!也恨你!”
我愣住了。
“我恨她从小就什么都比我好!她学习比我好,长得比我好看,所有人都喜欢她!爸妈的眼里只有她,亲戚朋友夸的也永远是她!我呢?我就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影子!一个用来衬托她有多优秀的背景板!”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控诉。
“我努力学习,拼了命地考上大学,可那又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不如我姐!她上了名校,找了份好工作,还嫁给了你这么好的男人!而我呢?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妈总说,‘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
“所以,你就想毁了她?”我冷冷地问,“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幸福?”
“我没想毁了她!”她激动地反驳,“我就是想证明,我比她强!我想证明,她拥有的东西,我一样可以抢过来!你不是对我很好吗?你不是所有人都夸赞的好姐夫吗?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对我好到什么程度!我就想看看,像你这么好的男人,会不会也为我动心!”
我明白了。
浴巾,枕头,所有的试探,都不是为了勾引,而是为了证明。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种超越“姐夫对小姨子”的关注和情感,以此来战胜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姐姐。
“那钱呢?这又是为什么?”
“我失败了。”她惨然一笑,眼泪流得更凶了,“你根本就不上钩。你满心满眼都是我姐。我没办法了,我只能用这个办法。我想,如果我被绑架了,你肯定会为了救我,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你肯为我拿出五十万,那是不是就说明,在你心里,我比我姐更重要?”
这是一个多么荒唐又可悲的逻辑。
“那两个人,是你找来的?”
她点了点头:“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我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们一半的钱……”
我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恶心。我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嫉妒心,是如何把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她的所作所为,不仅愚蠢,而且恶毒。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真相,真的去凑了这笔钱,后果会是什么?”我睁开眼,盯着她,“我们这个家,会因为这笔巨款而陷入困境。我和你姐的感情,会因为这件事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而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得到的一切,真的能让你感到快乐吗?”
林希不说话了,只是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同情?愤怒?失望?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已经彻底打碎了我对她最后的一丝怜悯。
“起来。”我说,“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我开着车,目视前方,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如何向林晚解释这件事?如何处理林希?这个家,已经被她亲手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而明天,林晚就要回来了。
第6章 风暴降临
那个周六的夜晚,是我结婚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我和林希回到家,她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我没有去管她,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城市霓虹在我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我一遍遍地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试图从中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来解释林希那近乎疯狂的行为。
嫉妒。她说是因为嫉妒。
这个理由,我信,但又不全信。从小生活在优秀姐姐光环下的孩子,产生嫉妒心理并不奇怪。但这种嫉妒,真的足以让她策划出如此恶劣、不惜毁掉整个家庭的骗局吗?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岳父岳母的教育方式?还是她自己经历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创伤?
我想到了岳母张兰。她确实是一个偏心眼偏到胳肢窝的母亲。每次家庭聚会,她嘴上挂着的永远是“我们家林晚怎么怎么样”,而提到林希,总是不经意地带上一句“这孩子,要是有她姐一半省心就好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种日积月累的语言暴力,对一个敏感的孩子来说,或许就是一把无形的刀子。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我该怎么办?
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林晚?以林晚的性格,她一定会心碎。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妹妹,让她如何自处?她可能会崩溃,会和林希彻底决裂,甚至会因为无法面对这份愧疚而影响到我们的婚姻。
替林希隐瞒?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更不可能。这颗炸弹已经埋下了,我不可能抱着它过一辈子。而且,这对林晚不公平。她有权知道,自己全心全意对待的妹妹,是如何在背后算计她的家庭。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必须由林希自己,亲口对林晚坦白。
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她必须自己去承担后果。逃避和隐瞒,只会让伤口溃烂得更深。
周日下午四点,林晚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家。
她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公,我回来啦!想死我了!”
我抱着她,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馨香,心里却是一片沉重。我强颜欢笑地回应着她,帮她把行李箱推进房间。
“小希呢?怎么没见她人?”林晚换下高跟鞋,环顾四周。
“在房间里。”我说。
“这丫头,我回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接我一下。”林晚嘟囔着,走到林希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小希,姐姐回来啦!”
房间里没有回应。
林晚又敲了敲,还是没动静。她皱了皱眉,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我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林希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们,用被子蒙着头,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家小公主生气了?”林晚走过去,笑着拍了拍被子。
被子里的人还是没反应。
林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用力掀开被子,露出了林希那张苍白憔悴、满是泪痕的脸。
“小希!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林晚慌了,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林希像是受惊一样,猛地坐了起来,打开了林晚的手。“别碰我!”
“你这孩子,发的什么疯!”林晚被她的反应弄得又气又急。
我走到床边,看着林希,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林希,把你昨天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姐姐。”
林希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林晚也愣住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林希,满脸困惑。“昨天?昨天发生什么事了?陈阳,你别吓我。”
“让她自己说。”我坚持道。
客厅里,林晚听完了林希断断续续、夹杂着哭声的叙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最后的愤怒和心痛。
当林希说到她如何找人合谋,如何欺骗我时,林晚猛地站了起来,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林希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林晚打人。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希捂着脸,没有哭,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地板。
“你……你……”林晚终于挤出了声音,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陈阳是你的姐夫!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我就是恨你!”林希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也吼了起来,“我就是见不得你好!凭什么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有?”林晚惨笑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你只看到我拥有什么,你看到我为了工作熬了多少夜吗?你看到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嫉妒!你这个自私、恶毒的……”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身体摇摇欲坠。
我赶紧上前扶住她。“好了,林晚,别激动。”
“你让我怎么能不激动!”她挣开我,指着林希,又指着我,“还有你!陈阳!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姐姐当得很失败?你是不是也看我的笑话?”
风暴的中心,最终还是转向了我。
我知道,她不是在怪我,她只是太痛苦,太混乱,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我扶着她坐下,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肩膀。
“对不起。”我说,“是我没处理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外面担心。我想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进行了一场有史以来最痛苦、也最坦诚的对话。
林希哭着说出了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她说起了小时候,妈妈给她和姐姐买一样的裙子,但所有人都夸姐姐穿着像公主,说她像个小丫鬟。她说起了初中时,她喜欢的男生,写的却是给姐姐的情书。她说起了高考后,她明明考得也不错,可家里人为姐姐考上名校大肆庆祝,对她的成绩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行”。
一件件小事,像一根根针,从小就扎在她的心里,慢慢溃烂,最终变成了今天这个脓疮。
林晚听着,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变成了震惊和心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享受的那些赞美和光环,对妹妹来说,竟然是如此沉重的枷锁和伤害。
“对不起,小希……”林晚哽咽着说,“姐姐……真的不知道这些……”
这场风暴,虽然撕裂了伪装的和平,但也第一次,让深藏在每个人心底的伤口和真实想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第7章 迟来的歉意
那场摊牌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与任何人交流。我和林晚也几乎没有对话,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林晚的眼睛总是红肿的,我知道她夜里偷偷哭过很多次。
我知道,这个结,光靠我们三个人是解不开了。问题的根源,在岳母张兰那里。
周二晚上,我瞒着林晚,给岳母打了个电话。
“妈,您和爸这周末有空吗?来家里吃个饭吧。”
“怎么了?是不是小希又惹祸了?”岳母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没有,就是……小希最近情绪不太好,我想,一家人聚一聚,开导开导她。”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
周六,岳父岳母提着大包小包地来了。一进门,岳母就拉着林晚嘘寒问暖,对坐在沙发角落、面色苍白的林希,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小希,怎么回事?听你姐夫说你情绪不好?是不是找工作不顺心?我跟你说,你就是眼高手低,不像你姐,踏实肯干……”
张兰的数落像机关枪一样,习惯性地开了火。
“妈!”林晚猛地打断了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您能别再说了吗?”
岳母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大女儿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我……我说错什么了?”
“您没错,错的是我,错的是小希!”林晚的眼圈红了,“错在我们是您的女儿!”
饭桌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用尽可能客观的语气,完整地叙述了一遍。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为谁开脱。
当我讲到林希策划那场“绑架案”时,岳父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了桌上。岳母的脸色,则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铁青。
“这个孽障!”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林希的鼻子骂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简直是把我们林家的脸都丢尽了!为了钱,你连自己的亲姐姐和姐夫都算计!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希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任由岳母的唾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一声不吭,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妈,您别骂了!”林晚哭着站起来,挡在林希面前,“您骂她,跟拿刀子扎我的心有什么区别!她会变成今天这样,难道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供她吃供她穿,我还错了?”岳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您是供她吃穿了!可您给过她一点点的肯定吗?”林晚的情绪彻底爆发了,“从小到大,您嘴里除了‘你看看你姐’,还会说什么?她考了班级第五,您说她姐姐当年都是第一。她得了演讲比赛的奖,您说她姐姐拿的是市里的金奖。您知道她为了追上我,活得有多累多辛苦吗?您亲手把她所有的自信和自尊都踩在了脚底下,现在又反过来骂她没有良心!您觉得公平吗?”
林晚的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岳母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无措。她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些习以为常的“激励”,在小女儿听来,却是最残忍的酷刑。
一直沉默的岳父,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站起来,走到林希身边,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孩子,是爸妈对不起你。”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用最朴素的一句话,为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家庭悲剧,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岳母看着小女儿颤抖的背影,又看看大女儿满是泪水的脸,终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浑浊的眼泪,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无声地滑落。
那顿饭,最终在所有人的眼泪中不欢而散。
岳父岳母走后,林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第二天,她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了。虽然眼睛还是肿的,但精神状态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她走到我和林晚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姐夫,对不起。”
林晚走上前,抱住了她。姐妹俩抱头痛哭,哭声里有委屈,有歉意,也有释放。
那天之后,林希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阴阳怪气,也不再刻意地博取关注。她开始认真地找实习,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会主动做家务,会和我们聊聊工作中的趣事。
她不再试图去模仿林晚,或者超越林晚。她开始学着做她自己。
我和林晚的关系,也在这场风暴后,变得更加紧密。我们都意识到,再好的感情,也需要坦诚和沟通。我们约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再有任何隐瞒。
我们一起陪着林希,帮她联系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林希是典型的“被忽视型”人格,长期的情感忽视和负面比较,导致了她自我价值感的极度缺失,从而做出了一系列极端的行为来寻求关注和肯定。
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好在,我们一家人,终于开始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了。
第8章 阳光正好
转眼间,夏天过去,秋意渐浓。
林希的实习期结束了,因为表现出色,公司给了她转正的offer。她决定搬出去,在公司附近和同学合租。
搬家的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周末。我开车帮她把不多的行李运到她租的小公寓。公寓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阳台上还摆了几盆绿植,看起来生机勃勃。
安顿好一切后,我们三个人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算是为她践行。
席间,林希举起手里的饮料,敬我和林晚。
“姐,姐夫,这杯我敬你们。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那种洗去尘埃后的清澈。
林晚笑着和她碰杯,眼角有些湿润。“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放弃不放弃的。”
我也举起杯子,看着林希,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那个曾经试图用毁灭来证明自己的女孩,终于学会了如何用建设来寻找自我。
吃完饭,林希坚持要自己回去,让我们也早点回家休息。我和林晚并肩走在洒满金色阳光的街道上,看着前面那个穿着风衣、步履轻快的背影,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老公,”林晚忽然挽住我的胳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笑了。
“谢谢你当初没有选择隐瞒,也没有选择直接报警。谢谢你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面对真相的机会。”她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妹妹活得那么痛苦。我们这个家,可能就真的散了。”
我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我们也是一家人,不是吗?”
家,到底是什么?
以前我以为,家是避风港,是遮风挡雨的地方。但经历过这件事后我才明白,家,有时候也会是风暴的中心。它会暴露我们每个人的脆弱、自私和不堪。
但真正的家人,不是在风平浪静时举杯相庆,而是在风暴来临时,依然选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彼此疗伤,然后一起等待雨过天晴。
那天,林希搬走后,我才收到了她发来的一条长长的信息。
“姐夫,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那天在储藏室,你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除了害怕,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庆幸。因为我知道,这场由我一手导演的、荒唐的闹剧,终于可以结束了。是你,把我从我自己编织的噩梦里,强行拽了出来。”
“以前,我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姐姐什么都比我好,为什么她能拥有你这么好的丈夫。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因为她值得。她善良、温暖,她用真心去爱身边的每一个人。而我,只学会了索取和嫉妒。”
“接下来的路,我会自己好好走。我会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成为一个值得被爱的人。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为了我自己。”
读完信息,我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想,那个曾经在夏夜里,裹着浴巾,用一句“我好看吗”搅乱了整个家庭的女孩,终于找到了比“好看”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如何坦然地,做她自己。
来源:一往无前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