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一直以为日子还长，总能慢慢陪妈妈逛遍她想逛的地方。直到她被查出48岁晚期乳腺导管癌，还转移到内脏，我才突然醒过来——原来和妈妈的缘分，是越走越短的倒计时，我欠她的，这辈子好像都还不清了。
我一直以为日子还长，总能慢慢陪妈妈逛遍她想逛的地方。直到她被查出48岁晚期乳腺导管癌，还转移到内脏，我才突然醒过来——原来和妈妈的缘分，是越走越短的倒计时，我欠她的，这辈子好像都还不清了。
2023年5月，我在大学教室自习，爸爸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声音抖得厉害：“你妈穿刺结果，不太好。”
其实妈妈从四十岁起就没断过小毛病，职业病、贫血低血压，还晕倒过几次，感冒也常来找她。可她总乐呵呵的，说“人这辈子福气是定好的，现在生点小病，以后就不用遭大病的罪了”，还总反过来叮嘱爸爸少抽烟、多休息。所以医生怀疑是乳腺癌时，我压根没当回事，甚至查了资料安慰自己：乳腺癌挺好治的。直到“三期导管癌，Her-2阴性”的病理结果放在我面前，我盯着那几个字，感觉天一下子塌了。
手术那天，妈妈是下午第一个进手术室的。中途医生喊我去送组织做病理，我攥着那个小小的袋子，脑子里只剩“2号楼西区302”这几个字，腿又沉又麻，却拼命往前跑，好像跑快一点，癌细胞就追不上妈妈了。
主刀医生后来跟我们说，妈妈的情况特别少见，转移的淋巴结又多又大，他从医这么多年都没碰到过。妈妈也是当天最晚出手术室的，出来时眼睛睁着，护士说不能让她睡，大姨就坐在床边，边哭边用夸张的语气讲老家的事：“凤儿，你知道不？咱村那谁，生了个小闺女，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妈妈听得累了想闭眼，大姨就手舞足蹈地接着讲，眼泪掉在被子上，她自己都没察觉。
危险期过了，麻药劲也退了，护士问要不要加止疼泵，我忙说“加！加两个！”妈妈最怕疼，多一个总能少受点罪。可止疼泵副作用太大，医生后来建议撤掉试试，妈妈战战兢兢熬到晚上，突然拉着我的手，眼睛亮起来：“不疼！真的不疼！”还特意在家族微信群里“显摆”：“这个手术真的不疼！你们以后要是做手术，别害怕！”
妈妈年轻时就爱赶时髦，灵动又有点小执拗。买了贵东西，会自己劝自己“能用好久，值了”，还会像个小孩似的问我：“你觉得这钱花得值不？”我总逗她“问我爸去”——其实妈妈买东西从不敢跟爸爸说实价，最多能把原价砍到一折，搞得爸爸那段时间总以为物价降了，现在想想，爸爸说不定是装糊涂，故意顺着她呢。
就算确诊了癌症，妈妈跟大姨们说的时候，语气都像在分享好消息：“哎，我跟你说，我最近买到套特别好看的四件套，花纹可洋气了！”直到聊了半天，才轻描淡写补一句“还有啊，我查出来有点毛病，要做个小手术，过阵子就好”。
术后拔管，就要定化疗方案。我让在大城市读书的同学帮忙挂了大医院的号，那边医生说“情况有点严重，但化疗方案和你们当地差不多”，我们就留在军区医院治疗。之前总听人说化疗多可怕，我以为是要上各种仪器，没想到就是输液。我安慰妈妈：“没事，就跟感冒输液一样，不吓人。”妈妈信了，化疗前没吃多少东西，结果药一输进去，她就开始吐苦水，吃什么吐什么，我站在旁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后来有了经验，化疗前让妈妈少吃点、多喝温水，后面几次反应果然轻了些，头发慢慢长出来，有几次化疗当天晚上，她还能拉着我出去散步。可妈妈身体底子弱，原定的化疗只做了6次，就改成了放疗。
放疗要在医院待很久，但妈妈没怎么不舒服，我们俩就天天趁间隙出去逛。有次看中一双鞋，刚好有41码，妈妈立马买了。她跟我说，年轻时因为脚大，基本买不到高跟鞋，整个青春就只买过一双，花了89块，那时候她工资才300块，“当月过得紧巴巴的，却高兴了好几天，天天拿出来擦”。
整个疗程结束后，妈妈出院了，之后三个月一复查，结果都很好。直到今年，一切都变了。
年前妈妈就说腰疼，我们以为是老毛病，没当回事。有天晚上，爸爸蒸完馒头也说腰疼，我还开玩笑：“出去玩到半夜都没事，蒸个馒头倒娇贵了？”爸爸笑着活动了几下，没多说。后来疼得受不了去医院，查出来是肾结石，做了微创手术。想着顺便给妈妈也查下腰，拿点止疼药，没想到查出了骨转移。
爸爸刚拔了肾结石的管子，妈妈就住院了。她还笑着跟我们说：“你看，多巧，刚好能一起照顾，省得你们跑两趟。”
进一步检查后，医生说情况严重，建议立即做骨水泥手术，不建议转院。接到电话时，我正在上班，挂了电话就给爸爸转钱——前几天交肾结石手术费，我的卡已经限额，还借了一万块。稳住爸爸后，我蹲在公司走廊里，看着手机里的存款余额，眼泪越掉越多，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
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在他们身边。我跟领导提了辞职，领导听完我的情况，没多说什么，反而帮我联系了好几个医生，还给我转了一万块应急。虽然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在老家附近治疗，但这份情，我们家记一辈子。妈妈总说：“好人有好报，你领导这样的，以后肯定顺顺利利。”
妈妈这辈子，总在替别人着想。记得小时候，经常有陌生老人坐在我家沙发上，后来才知道是楼下拾荒的奶奶，中年丧子，只能靠收废品过活。妈妈心疼她，就天天收集邻居家的废品，整理好给奶奶送去，一分钱都不收。那时候我们家条件也不好，妈妈生病后，家里存款从没超过五万，我的大学贷款还没还完，可她还是见不得别人难，被骗了也说“天底下还是好人多”。
后来我才懂，她不是傻，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怕没给我积够“善行”。她总说：“我闺女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礼物，你所有的好运气，都是应得的。”每次我兼职赚了点钱，跟她说“咱们家会越来越好”，她都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现在想想，还好当时没急着还贷款，不然妈妈治病，我连应急的钱都拿不出来。
现在妈妈刚做完骨水泥手术，转到了山东肿瘤医院，每天要做各种检查——肝转移穿刺、加强CT。有时候我会胡思乱想：如果我还在妈妈肚子里，能不能替她把癌细胞都吃掉？就算我活不下来也没关系，她那么好，肯定还会有另一个孩子陪着她，那个孩子说不定能赚很多钱，让她不用遭这么多罪。
这几天妈妈没力气，吃不下多少饭，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却迷上了霸道总裁小说。看到要收费的章节，就跟我撒娇要充值，我干脆从淘宝上给她买了全集。她看得入迷时，我就跟她讲以后的计划：“等你好点了，咱们坐飞机去海边，登东方明珠，坐船的时候选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整个黄浦江。”她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问“真的吗？我肯定能上去！”我就顺着她的话说：“那必须的！我妈是谁啊，天下第一凤！”
刚刚妈妈吃了止疼药，已经睡着了，鼾声很均匀。窗外是淡淡的阴天，像老天爷也睡着了。我多希望他醒来时，能把这段日子变成一场梦——大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妈妈拉着我的手逛街，我跟她撒娇要一个小皇冠发饰，她会笑着说“值，我闺女戴什么都好看。
来源：微笑猫猫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