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到三个月，饿得受不了的宋恒下楼找吃的，被调皮的孩子推入小区景观池。
双胞胎中的大儿子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才能活。
老公一家认为花钱太多，没有救治的必要。
我以带大儿子净身出户为代价，将大儿子送进医院。
几经辗转，换肾成功，得以痊愈。
我悉心培养，认真教导，努力托举。
经年之后，他成为光鲜亮丽的刑法律师。
女朋友也是业内名人。
我以为我此生圆满，却在生日当天喝了一杯酒后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我脖子上拴着铁质锁链。
他和前夫平静地站在门口，说他们为我精心挑选了一个对象。
彩礼五十万。
国家已经替我教育过了。
我无法接受儿子为了帮助前夫，将我卖给一个刑事犯。
当场心梗，活活气死。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带着大儿子净身出户的那天。
01
铁链桎梏在脖子上的感觉还没散去，浑身的疼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耳边乍然响起的竟然是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我要航航!」
前夫抱着大儿子航航，目光坚定地像要入党。
躺在病床上的大儿子宋航也露出了吃惊但欣喜的表情。
「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他们都忘了，宋城本来就是因为不愿意为宋航治病而提出离婚的。
现在看来，他也重生了。
上辈子，离婚没多久，他就带着小儿子宋恒结了婚。
不过，他二婚的老婆很快有了自己的儿子。
宋恒就被他们丢给了公婆。
公婆热衷垒长城，经常把宋恒整天整天锁在家里。
不到三个月，饿得受不了的宋恒下楼找吃的，被调皮的孩子推入小区景观池。
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触电而死。
反倒是大儿子宋航，我四处求助帮他做了匹配的换肾手术，身体渐渐恢复健康。
我努力工作，帮他请一对一家教为他补习。
无论多晚都帮他梳理错题。
日复一日，竟拿下了高考那年的高考状元，如愿进了他梦想的大学。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竭尽全力培养的儿子会成为自己的噩梦。
工作后，他的工资经常一分不剩。
我多次询问，都被他搪塞。
直至我查看他的手机，才发现所有的钱都被他转给了宋城。
甚至，他还和宋城一起将我囚禁，以五十万的彩礼，将我卖给了一位故意杀人坐了二十年牢的杀人犯!
那五十万，也被宋航交给宋城去给他二婚老婆生的儿子买房子了。
既然宋城也是重生的，以他的性情肯定不会放过宋航的价值。
我深吸了口气，还是又问了一遍：「航航，你确定要跟着爸爸?」
宋航一顿，不自在地躲开了我的视线，毫不犹豫： 「是的，妈妈，我想跟爸爸!」
我心中没有任何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永远记住，是你自己选择跟你爸爸的!」
「我们无论是谁，都不要后悔。」
毫无意外，宋航再次躲开了我的目光。
反倒是宋城又一次跳了出来，「你凶什么?航航现在只是个孩子，又生了病，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儿妈?」
顿时，宋航依恋地往宋城那边挪了挪。
宋城趁机抱住了他，一副好爸爸的样子。
我没有多说。
在孩子教育的问题上，我和宋城始终难以达成一致。
他尤其钟爱在我管教孩子时出来做好人。
而一旦孩子出现任何问题，他又要责怪我没有做好。
久而久之，孩子也认为，是我没有教好他们。
而宋城是个大大的好人!
蓦地，我的衣角被人抓住了。
是小儿子，宋恒。
从出生开始，宋航极爱生病，又怕打针吃药。
每一次都要我费劲心里地照顾，盯着他吃药、打针。
对好带的小儿子难免忽视了一些。
上辈子带着宋航离开时，我几乎不敢看他渴望的眼神。
几个月后听说他落入景观池被电死，更是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后悔没有想办法把宋恒的抚养权也要过来。
我小心翼翼看向满眼渴求却不敢上前的小儿子，弯腰抱住了他。
「那恒恒跟妈妈，好不好?」
「好!」宋恒毫不犹豫， 「恒恒喜欢妈妈!恒恒要和妈妈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后悔!」宋城忙不迭地说，「以后，航航取得什么样的成就都跟你没关系!你休想跑来占便宜!」
02
宋航在律师界站稳脚跟后，年入百万不是问题。
知道他是不想让我以后来分宋航的财产，我也没犹豫。
「放心，我不会。」
「那可未必!」宋城哼了一声，「你得签份协议才行!」
我皱了皱眉。
他跑到书房一通捣鼓，很快举着一份放弃探视同意书丢到了我面前。
要求我无论宋航成了省高考状元，还是成了大律师家，我都不能上来要求分毫，更不能让宋航赡养我。
「这不合适吧?」我抖了抖那份合同。
「怎么?你不养，还想以后来摘桃子?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我是说，为什么没有宋恒?」
「宋恒?」他冷嗤一声，满脸不屑，「你还是先想办法把他养活吧。」
我想也没想，一巴掌抽了上去。
「宋城!宋恒也是你亲儿子!」
宋城—顿，勃发的怒气默默散了， 「我，没别的意思。」
我狠狠将合同甩在他脸上。
没用多久，宋城又搞了一份合同出来，把宋恒的名字加了上去。
我和宋城分别签完，按了手印，回头就见宋恒站在宋航卧室门口。
「宋恒，我吃过的苦，现在轮到你了。」
「你会像个陀螺一样，被管得密不透风，喘气都难。」
「哦我忘了，你或许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声音里不无恶意。
宋恒满脸不解，害怕极了，「为，为什么?」
「宋航!」我厉喝。
宋航又一次匆忙躲开我的目光，那下意识的动作和曾经做错事被我训诫时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动，忍不住笑了。
本来还担心宋城会照顾不好生病的宋航，现在好了...…
既然他也是重生而来，就让他好好和他的好父亲在一起吧！
我拉起宋恒的手，再次直视宋航。
「宋航，我本来是因为给你看病而离开这个家。」
「你不愿意跟我走，没关系，但你要永远记着，是你自己放弃了跟我走！」
「不是我不给你治病，逃离了这个家！」
宋航怔愣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
此时看来依然稚嫩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宋城匆匆从书房跑出来，「陈素玲，你乱说什么！」
我懒得与他争辩，「有没有乱说，你心里清楚。
「你为什么要宋航，你心里更清楚！」
我带着宋恒走出家门，回头时，宋航躺在床上，满眼轻松，脸上尽是得意。
我勾了勾唇角，这辈子我倒要看看，凭你自己能走到什么高度！
03
上辈子，边照顾生病的宋航边工作，我用了很长时间才重新融入职场。
这次没了照顾宋航的负担，我不用再去找时间灵活的工作，很快捡起了此之前的工作。
房子依然借了朋友的，只是这边距离宋恒读书的学校很是有些距离。
每天来回上学就要两个多小时，很是辛苦。
有了上辈子被宋航嫌弃的经验，面对宋恒，有时也难免心有余悸。
但，和宋航嫌弃辛苦，爱抱怨不同。
每天写完作业，恒恒都会笑嘻嘻地请我检查，帮他订正错题，总结经验，上网找更深一些的课程看。
每当我担心他辛苦，他都会摇头。
「妈妈，我想学。」
「学校的题太简单了，没意思。」
「而且，和妈妈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不辛苦。」
每当这时，我的心里就更加难受。
难受上辈子亏欠了他那么多，让他小小年纪就被母亲、父亲相继丢下、抛弃，以至于在自己生活的小区里，被人活活霸凌而死。
而那时，宋航每次见了我，都要抱怨他多疼多辛苦，让我时时刻刻抱着他。
做检查要哄，吃药要哄，打针要哄。
好像那些高需求的孩子，无时无刻不需要我提起百分之二百的注意力来关注他。
直至他终于找到肾源，做完手术，我心力交瘁得险些崩溃。
之后的陪伴、托举，每一次都让我耗尽力气。
这辈子分开，不用再去管宋航，刚刚好。
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恒恒和工作上。
重来一次，我不想小儿子再被人欺凌。
宋航那边也憋着一口气似的，跟我断了联系。
反倒是宋城，先联系上了我。
他说想看恒恒，约我们一起吃饭。
我没拒绝。
他到底是孩子的爸爸，即便离婚，也有孩子的探视权。
而且，我不想让孩子完全对爸爸陌生，直至毫无印象。
不过，宋城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此。
他旁敲侧击，问我之前给宋航联系的医院和肾源情况。
因为同胞弟弟和亲生父母配型都不成功，宋航的情况远比我最开始想得更难。
现在，这份艰苦轮到宋城头上了。
他想要宋航将来取得的成就和金钱，就必须先过眼前的难关。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上面写了上辈子为宋航的手术帮了大忙的重要人士。
虽然最后的捐赠者我不知道，但只要宋城愿意按照这个路线走一遍，应该也可以为宋航争取到肾源。
宋城对着本子看了一遍，皱了皱眉。
「就这?」
「这些都是………」
「陈素玲，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也是，好不容易把宋航这个累赘甩脱了，还怎么会管呢?」
他直接把本子砸在了我的脸上，甩手就走。
「妈妈!」
宋恒吓坏了，垫着脚过来查看我的情况。
「没事。」
我揉了揉被砸疼的鼻梁，掏出手机对着宋城的背影和笔记本分别拍了张照，传上了网。
宋航，你千万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啊。
04
之后，除了宋城给我发过一条「陈素玲，别以为没了你，我就不能治好宋航」的消息，再也没人联系过我。
我专心工作，没了随时可能除状况的宋航，工作进展十分顺利。
我带着恒恒搬出了朋友的房子，找人为他转了附近的小学。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带着恒恒回以前学校办手续的最后一次，出来时正赶上放学。
我带着恒恒刚走出学校，斜侧里忽然冲出一个老太太，哀嚎着对着我跪了下去。
「玲玲啊，我求求你啊，你不能这么狠的心啊。」
「航航刚得了肾衰，你就扔下他不管，孩子想你啊。」
正是我的前婆婆，吴大美。
震天的嗓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用力拉了一下，没拉起来。
周遭人的目光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鄙视、嫌弃。
「宋城为了救孩子，车子也卖了、房子也抵押了。」
「不管怎么样，航航也是你亲生的，我求求你去看一眼孩子吧，航航想你想的天天睡不着觉啊。」
议论声四起。
恒恒几次想替我解释，都被吴大美的声音盖了过去。
干嚎不过瘾，吴大美对着我砰砰磕头。
一个接孩子的奶奶终于看不过去了，指着我说：
「年轻人，做人不能那么狠心，再怎么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话音未落，立刻有人跟上：
「就是!孩子得病了就扔下不管，你配当妈吗?」
「看着样子是一次没回去看过吧?什么人呐。」
「她手里这个孩子不会也是在咱们学校上学吧?儿子，你看那小孩没有，以后离他远点儿。他妈就不是啥好东西，他肯定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不是这样的!」
恒恒提高了声音，试图解释，却根本没人听。
他急得团团转。
我拍了拍他的头，查看了下学校门口用来投放学生下课时间的大屏，打开手机投屏功能。
05
「离婚!必须得离婚!」
「一个得了肾衰的孩子，有什么救的必要?」
这么治下去家底都得被掏空！到时候他两腿一死了，我们活着的人怎么办？背着债活遭罪吗？」
「如果你非要治，那就离婚！你净身出户！」
监控影响里，吴大美和宋城指着我信誓旦旦。
如果想给宋航治病，就必须净身出户。
宽阔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在这瞬间全部按下了暂停键。
这段结束，我又播放了那天帮宋航收拾了东西，准备带他离开时，宋城却突然改变主意。
并逼我签下以后孩子无论如何都和我毫无关系协议的监控片段。
吴大美呆了，「你.....竟然装监控？」
「航航从小身体不好，性子又娇纵，我怕他出事，几年前就装了全屋监控。还有问题吗？」
吴大美咬着牙，脸上青白变换。
「那，那你也不能放着航航不管！」
我找出离婚时和宋城签订的协议。
「航航生病，你和宋城不想给他治，逼我净身出户。我答应了。」
「但你儿子突然反悔，不要恒恒，改要航航，我也依然是净身出户，甚至签了那份孩子将来如何，和对方毫无关系的合同。」
「吴阿姨，你说我丢下航航不管，我倒想问问，宋城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周遭的人纷纷点头。
最开始提出离婚时，宋城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那愤恨的恨不得航航当场死掉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吴大美神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硬邦邦地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反正你不能不管宋航！这钱不能我们自己出！」
「原来你是来要钱啊。」
我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阿姨，我和宋城离婚时，除了和恒恒的几身衣服，什么都没带，房子都是借别人的住，我现在真没钱。」
「反倒是宋城不应该没钱啊，这些年我们存了有二十多万，车子也值二十多万，我们住过的房子市值两百多万。
您现在还来找我要钱，不会是想一分钱不出，等航航病情恶化，再用这些钱给宋城另娶吧?」
「那可不像话!」
人群里，忽然又有人说。
「还说女人物质，我看男人更物质!」
「放着钱不给儿子治病，算计前妻几个月的工资，也好意思!」
「呸!怪不得改变主意要病娃呢，打得这个主意!」
……
06
吴大美左右四顾，忽地一跃而起。
她抄起恒恒，往咯吱窝里一夹，拔腿就跑!
「这才是我们老宋家的孩子!想把我们老宋家的好孙子带走?把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留给我们?你做梦!」
这一变化太突兀，围观的人们全都傻了。
我拔腿就追。
「妈妈，妈妈!」恒恒吓得不断叫我。
「护学岗!护学岗!」
不知是谁，大喊起来。
每日在学校门口待命的民警、特警和交警，顿时全都冲了过来。
冲出去不到一百米，吴大美被按倒在地，布满皱纹的脸沧桑扭曲。
她拼命挣扎，「我是来见我孙子!我见我孙子怎么了?」
「我就想带我亲孙子回家吃顿饭，怎么了?」
证人太多，吴大美被直接带回了公安局。
恒恒被吓坏了。
他从小乖顺，以前吴大美经常嫌弃他没有男子气概，每次过来都要数落他。
连带着宋城也觉得恒恒不像他，对他很不喜欢。
久而久之，恒恒对吴大美充满畏惧。
更别说这次短短几分钟，他手臂上已经被拉拽得满是淤青。
被救回来后，一直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
我打电话通知了宋城。
没多久，他铁青着脸冲来，衣服已经不知几天没换了，浑身上下弥漫着阴的房气。
交了罚款，再三向警方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宋城拖着吴大美离开。
吴大美哀豪不已，口口声声恒恒才应该是属于他们的，而不是一个快死的病秧子。
「你懂个屁！航航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反倒是宋恒....」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拐角处，恒恒害怕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他的头，将他楼进怀里，「妈妈不会让你出事的。」
宋恒小小的脸上忧心才散去了一些。
07
不想再和宋家有什么来往，正逢公司有个职位调动，要到外省去。
我主动答应了下来。
宋城大约是真没了办法，又给我发了几次消息，询问我找的医生。
我也没想过真的眼睁睁看着宋航去死，全都如实相告。
只是，宋航的病本来就是突发的，病情进展很快。
宋城好面子，舍不下脸来求人。
一来二去，上辈子为宋航的病起到重要作用的医生，这辈子都没有接手宋航。
宋城卖了房子，带着宋航辗转了几个大城市的大医院，竟然都没什么效果。
本来就舍不得花钱的他，也没为宋航准备什么营养餐。
没多长时间，重病又缺乏营养的宋航，身体快速衰败下去。
每次回家，吴大美都催他放弃。
不停地说，想要儿子以后再生，没必要在宋航身上浪费时间。
宋城没听，盯着宋航的时间却一天比一天长。
他不断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医生?
他开始怀疑，记忆里的上辈子是不是只是他的臆想，是不是只存在于他脑海当中的幻觉!
宋航自己也提出了几家医院，但宋城认为他只是想治病，想都没想就给否了。
08
工作彻底稳定下来后，我根据恒恒的能力和兴趣，为他选了几个兴趣班。
每天都保证他身边有同学、朋友、老师陪着，关心他身边是否有欺凌他的同学。
我们平静地度过了恒恒会出事的那段时间。
有了我的陪伴，恒恒的性格也越来越开朗。
每一天，我都会拍一张陪恒恒学习、读书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仅宋城可见。
日子蒸蒸日上时，我竟然接到了宋航的电话。
他声音虚弱，求我救他。
趁着周末，我带着恒恒回去了一趟。
我这才知道，宋城怕宋航落下功课，哪怕在病床上，也要求他天天做完三倍的作业量，学够九个小时，才能休息。
宋航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上只有一层皮薄薄地挂在脸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妈妈，你带我走吧，我不想跟爸爸了，我想跟你。」
他虚弱地说话我都得凑在他嘴边去听。
我叹了口气，用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航航，不是妈妈不要你，是你当初自己选择了爸爸。」
「你忘了吗?这是你和你爸爸的双向选择，你们应该双向奔赴啊。」
他嘴角嗫喏着，「可他根本不是真的爱我，他连为我求求医生都不肯。」
所以，这是知道宋城救不了他了，又想起我来了？
我看起来像什么冤大头吗？
「怎么会？你是他的亲儿子，是他的长子！他怎么会不爱你呢？」
「只是，成年人有时候也有自己的考虑，你不要怪他。」
「咱们家的钱都在你爸那里，只要时机合适，他一定会给你花的！」
我拿出了丰富的营养餐，问过医生之后，喂宋航吃了饭。
直到他精力不济沉沉睡去，我才带着恒恒离开。
09
在医院门口，宋城拦住了我们。
他目光痴迷地看着脸色红润，身体健康的恒恒。
「陈素玲，我们换换！」
「我要恒恒，航航归你！」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恒恒已经脆生生打断，「我不要！」
他紧紧着我的衣角，「妈妈我不要跟爸爸！」
我对宋城摊了摊手。
「如果你不想要航航了，我也不是不能接手，但是，家庭资产要重新划分。」
「当初的房子、车子，都是我们共同出资买的。」
「结婚后来的几年，航航一直身体不好，我辞了职，专门照顾孩子们的生活。」
「即便如此，按照正常离婚财产划分，我也能分到不少财产。」
宋城顿时抿紧了嘴不说话。
宋城，恒恒不肯跟你，航航又生了那么重的病。
「当初我们离婚，我没跟你争过给孩子看病的钱。如果你现在不想要航航了，必须正常分割财产，给孩子看病！」
宋城一时无法下定决心，我带恒恒离开了医院。
回去路上，恒恒一度欲言又止。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揉了揉他的头。
「爸爸不会让哥哥来的。」
恒恒靠着我发了会儿呆，突然说：「哥哥有时候很讨厌」
「但有时候，他也很可怜。」
我想起曾经没离婚时，无论恒恒有什么,喜欢什么,航航都会想方设法弄到。
要么装哭，要么装疼，每次非得恒恒让步不可。
有时候我坚持不让恒恒让步，航航就会拼命哭，哭到晕厥，被我们送进医院，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每到那个时候，恒恒就成了吴大美和宋城责备的对象。
久而久之，无论航航说什么,恒恒都会同意。
同卵双胞胎，一个善良至此，一个恶劣至此。
「现在哥哥是大孩子了，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恒恒似懂非懂。
「你爸爸大概率不会同意把哥哥的抚养权给我，但，以后不论哥哥给恒恒说什么,恒恒都要慎重，三思而行，知道吗?」
「好，不论哥哥说什么,我都先告诉妈妈!」
10
出乎我的意料，宋城同意把宋航抚养权给我。
也不再坚持要恒恒的抚养权。
但，他只肯给我十万块。
「航航如果找到肾源，手术费用都要几十万起步!宋城，你的心也太狠了。」
宋城不以为意，「你不要?这十万块都没了。」
「反正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管宋航了，你爱管不管，不管就让他在这里等死好了。」
他从兜里掏出个玉雕一样的东西，换了个人一样，笑着把东西塞给恒恒。
「好儿子，这是爸爸花了大价钱，专门给你买的，你拿着玩。等爸爸有空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恒恒不要，他干脆直接挂在了恒恒脖子上。
然后，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没办法，我只好报警。
警察告诉宋城，他这是遗弃罪。
现在，要么积极为宋航治疗，要么变更抚养权，重新分割财产。
宋航不情不愿，只得继续照顾宋航。
恒恒把那个碧玉一样的东西又还了回去，让宋城卖掉继续为宋航看病。
「这是爸爸给你的!你哥哥想要，爸爸会再给他买的!」
宋城难得哄了恒恒几句，又给了他二百块零花钱。
恒恒不要，宋城硬塞到了他的小书包里。
我们回去跟宋航道了别。
我叹气，「航航，原本最开始我和你爸就是因为给你治病产生争执而离婚的。」
「最后他改变主意非得要你，我以为，他怎么都会好好对你的，实在是没想到……」
「但现在，恒恒也不想跟他，我实在没有能力负担你们两个的学费、生活费和医药费，你爸爸那边不肯重新分割财产，所以，只能先委屈你再跟爸爸一段时间。我尽量多做他的工作。」
我「无奈」极了。
离开前，我加了主治医生的微信，又为宋航找了个护工，订了营养餐。
很快，我从护工那里得知，宋航特别难带。
是她照顾过的最难照顾的小孩。
尤其是当宋航来时，宋航的难带指数更是直线上升。
宋城苦不堪言。
但我知道，宋航只是用这种方式逼宋城放弃他的抚养权，重新与我分割财产。
然而，宋航低估了宋城的爱财之心。
宋城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缴费越来越不及时。
好几次，宋航都在宋城身上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
11
十月末的秋日，我接到宋航的电话。
他哭着说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宋城了，账上的医药费已经见底。
「妈，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的对不对?」
尽管宋航依然是一副可怜兮兮，和从前一样无法无天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我见过他真正胡闹的样子，怎么会分辩不出这是真的，还是装的呢?
我挤出两滴眼泪。
「当然，航航，你是妈妈亲生的孩子啊。」
「可现在，妈妈工资只有这些，根本不够你的医药费。」
「你爸爸明明说过，他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呀。」
我捂着脸，哭个不停。
宋航目光越来越阴翳，最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擦了擦脸，打开相册看了看刚刚视频的截图，再次传到了网上。
次日一早，我被宋城的电话轰炸醒。
听着他劈头盖脸的痛骂，我才知道我一直以来发的内容，火了!
那个账号下，从离婚前的争吵，逼我以净身出户为代价带宋航离开，到宋城留下宋航，逼我签协议、宋航一次次与我联系、我前去探望时宋航的情况、宋城送宋恒玉雕…...
全部记录在册。
而昨天晚上我发的那条也没什么稀奇的。
【大儿子好像更瘦了，前夫只肯变更抚养权，不愿意重新分割财产。】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我的儿子。】
不知这条图文踩中了哪个热点，一夜之间，宋城成了人尽皆知的名字。
甚至还有人在评论区里提起吴大美大闹学校门口那次的事。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做梦!」
宋城恶狠狠地说。
「至于宋航的病，我会给他看的!用不着你操心!」
很快，他解雇了我给宋航请的护工和营养餐。
没收了宋航的电话手表。
只将一摞又一摞的书，堆在宋航床头，让他学习!
此外，他还勒令所有医生护士和同病房的病人及家属，不得借给宋航手机。
一旦他发现宋航用他们的手机与我联系，他就去告他们。
他重新为宋航的账户充了钱，但只做最保守的治疗。
12
以前的邻居悄悄告诉我，宋城可能快结婚了。
如果我想救宋航，还是另外想别的办法吧。
主治医生也告诉我，宋航因为营养不够，身体情况再急速恶化。
我特意去了一趟，宋航果然又恢复了皮包骨头的模样。
「我已经向法院申请变更抚养权了，医生，还请您务必想想办法，钱的话，我尽量筹措。」
病床前，我低声对医生说。
好巧不巧，宋城过来看宋航。
见到我，他勃然大怒。
当场就把医生投诉了，将我从医院拖了出去。
「航航!航航!」
我哭得凄惨不已。
当天就被人拍到发到了网上。
这一刻，我是个凄惨至极的母亲。
宋城痛恨地甩出他的缴费记录，证明他从来没为宋航消极治疗过。
然而，收效甚微。
我是净身出户，他扣着宋航的抚养权不给，所以，他交多少费都是理所应当。
宋城受不了各种异样的目光，索性开直播澄清。
「我从来没想过放弃为宋航治疗，只是，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只这一句话，宋城便被骂成了筛子。
当天晚上医生查房，宋航不见了。
医院急疯了。
打电话给宋城，没人接。
只好又打给我。
确定也不在我这里，只好报警。
未成年儿童在医院失踪是大事，但谁都没想到，是宋航自己离开了医院。
通过沿途监控一路查看，宋航是自己回了家。
警车刚停到楼下，准备上去查看宋航是否在家。
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
「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四射，整栋楼都跟着颤了颤。燃气爆炸。
1202的窗户四散震落，滚滚浓烟从里面冒出，一个女人从窗户里掉了出来。
警察们下意识去接，女人一路势如破竹，最后砸在了一辆车上。
浑身都是炸伤的痕迹，一张脸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是吴大美。
楼里的人纷纷跑出。
几名警察逆流而上，踹开1202的房门，险些被火浪打退。
最后还是消防一路顶上，才从屋子里捞出宋城、宋航和一个女人。
宋航已经死了，就在客厅。
宋城和那个女人受伤严重，被直接送进了急诊。
女人不知是不是直面了爆炸冲击，脑袋上破了个大窟窿，没下抢救台就死了。
宋城情况好些，除了一条腿被炸断，身体近百分之四十的皮肤需要做植皮手术外，勉强保住了性命。
他愤怒至极。
竟向警方举报说，是我怂恿宋航这么做的。
然而，天地良心，离开后我和宋航从未接触过。
每次和护工联系，也是叮嘱她好好照顾，又因自己无法过来，每天都在不停地道谢。
最后，警方认定，宋航是因为药费用尽，宋城拒不接听医院缴费电话，也不肯到医院看望宋航，这才回家。
又因发现宋城用我和他的婚内财产，迎娶新妻，这才实施报复。
至于宋航小小年纪如何懂燃气爆炸的知识，没人知道。
他们只是通过监控记录，发现了吴大美首先发现了宋航回家，并对宋航狠狠咒骂了一番。
但没多久，她就被刺鼻的燃气味熏醒。
在试图关阀的瞬间，摩擦起电，引发了爆炸。
13
住院逃避了两个多月，最终，宋城还是没逃过赔偿的命运。
房子变成了毛坯，贬值大半，做完赔偿几乎没剩多少。
宋城不得已回了父母的住处，和父亲一起住。
公司也因他先前在网上造成的不良影响，对他开除处理。
他开始频繁和恒恒联系，像曾经对待宋航那样，频繁诉说来自父亲的爱意。
各种承诺要带宋恒出去玩。
不过，即便是同卵双胞胎，性情也有不相同的地方。
比起被宋城带出去玩，宋城更喜欢呆在家里研究各种棋局。
宋城开始频频指责我不让他见儿子。
我甩出离婚时签的那份合同，「航航已经被你养死了，你又想对恒恒做什么？」
每当这时，宋城都要爆炸。
「我给他治病了！他自己身体不争气怨谁？」
「他还害死了我妈！害得我损失那么多！甚至他还想把我也炸死，他就是个白眼狼！」
怒吼的宋城声音夏然而止。
半响，他发着抖说：「陈素玲，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什么？」
「宋航啊，他上辈子.....他....」
我淡淡一笑，「我可不知道什么上辈子。」
「我只知道，你俩不是双向奔赴的父子情吗？现在又何必抱怨？」
14
宋城的治疗用了三年多。
不光耗光了所有积蓄，连他老爹的棺材本也搭进去了。
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和恒恒交流，扮演一个好爸爸的角色。
直至十年后，他借口生日，非要请我和宋恒吃饭。
廉价的火锅局，他热情地邀请宋恒动筷。
宋恒从包里拿出一个着红绳的碧玉一样的玉雕，递给宋城。
「爸，这是我小时候你送我的，今天我把它送还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宋城的脸当即憋成了紫红色。
对着那块啤酒瓶底雕成的东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愤怒地瞪着我。
我耸耸肩，「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四十多岁的人了，不用我来教你这个道理吧?」
说带恒恒出去玩，他从没来过。
说给恒恒买衣服，他从没买过。
说给恒恒请更牛的老师，从未见过。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宋航，看不透这两面三刀的嘴上功夫。
我施施然站起身，「见到个熟人，我带儿子去打个招呼。」
「来日方长，你慢慢吃。」
我和恒恒当然没有回去。
来日方长。
宋城，你要长长久久地活啊。
你要日日期盼，求而不得。
来源：一遍真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