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岂料摄政王谢怀川从始至终未曾露面,微服出访的太子谢临对她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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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坏我名声,她买通画师将我画丑,安排说书先生传我貌若无盐。
没多久我在京城的名声便一落千丈。
她则终日流连于各种诗词歌会,将自己打造成京城第一美女。
前不久,她从别处获悉摄政王谢怀川将赴赏花宴。
那日沈露薇便花枝招展赴宴,宴会上出尽风头。
岂料摄政王谢怀川从始至终未曾露面,微服出访的太子谢临对她倾心。
知晓我与太子有婚约,沈露薇负气扬言她一生只做正妻,不做他人妾。
这才引出被美色冲昏头的太子上门退婚一事。
我与太子本就不曾有过交集。
婚事是当初皇帝为笼络朝臣所赐。
况且坊间有传闻,太子曾微服私访,终日游走勾栏瓦舍。
这样的人又岂是婚嫁良人?
从沈露薇口中得知太子要退婚的消息,我倒乐见其成。
太子初登门时,我便一早就让婢女带着信物前往摄政王府。
这原是一场豪赌。
我并不知晓谢怀川是否会兑现承诺。
输了我便自请离府,大不了去观里做姑子。
结果是,我赌赢了。
3
太子退婚后,我爹正对我的去处发愁。
谢怀川上门提亲犹如雪中送炭,他二话不说便替我应下。
既能傍上太子,又与摄政王结亲,这于他的仕途百利而无一害。
沈露薇知道谢怀川上门求娶的人是我,气得将院子砸了个底朝天。
直到她生母秋姨娘劝导:
「露薇,太子妃可比摄政王妃有份量,太子登基后,你就是皇后。就算是摄政王妃见了你也是要行礼的,你总是高过她一头的。往后你有的是机会使劲蹉磨她,宽心宽心。」
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后,沈露薇方才停歇闹腾。
册封沈露薇为太子妃的诏书很快传来。
巧的是我与她竟是同日出阁。
她入东宫,我进王府。
为了在婚事上进一步压我一头,她又写了话本。
大肆传扬我因貌丑无德被太子言弃退婚。
摄政王因不可说的缘由被我用婚事威胁,娶我乃是不得已。
谢怀川权倾朝野,才貌双全,是众多女子心仪的对象。
如今被京城第一丑女捷足先登,多少闺阁小姐对我恨之入骨。
也有人等着看好戏,看我何时被休成下堂妇。
不过,这一天她们恐怕是不会看到了。
4
成亲这日,丞相府门庭锣鼓喧天。
我和沈露薇一人一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也预示了我们往后的人生各有不同的路。
在喜娘搀扶下走完所有迎亲流程,盖着盖头忐忑地坐在床边。
晚上,谢怀川在我身侧坐下,斟酌了一会才开口:
「云初,你既已入府,往后就是府里的女主人。你我虽不曾有过照面,但我既受人之托娶了你,往后都会敬你护你。京中的流言你莫要放在心上,本王不是肤浅之人。」
「我自认为容貌乃天定,由不得我们选择,所以夫人也不必为此烦扰。这王府上下无人胆敢对你不敬,你大可放心。」
谢怀川的话让我心头的大石慢慢放下,这门婚事目前看来还不错。
我没说话,默认地点点头。
秤杆慢慢挑起我的盖头,看见我全貌的那一刹,他欣喜惊呼:「竟然是你!」
我与谢怀川的渊源要从两年前我还在外祖家说起。
那天,我跟林叔到山里采药。
看见满身是血晕倒在路旁的谢怀川。
我们将他带到山里常歇脚的草屋,替他熬药治伤。
谢怀川醒后,为报救命之恩,给我留了一块玉佩。
承诺有朝一日若我到京城需要帮助,可携此玉佩到王府寻他。
我未对他谈及相府嫡女的身份,只道自己是一介江湖游医。
用的是我娘的姓,化名陆云初。
但女子婚事历来不由自己做主,我与太子的婚事亦是如此。
奈何我与太子姻缘乃皇命。
父亲对仕途门楣看得比命都重,我无力抗拒。
更何况他与我向来不亲厚,更不会主动为我筹谋。
一旦我与太子退婚成事实,我最终的去处无非两个:
随便找个商贾小厮嫁掉或出家做姑子。
我不愿认命,虽身为女子,但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所以我让婢女小桃带着玉佩去王府带话给谢怀川。
希望他能出手相助,上相府求娶嫡女沈云初。
如觉不妥,待婚后过段时日,二人可商谈和离。
谢怀川如约登登门,方才有今日的洞房再会。
他一脸惊诧,全然不可置信:「想不到昔年山中偶遇的游医陆姑娘竟是沈相嫡女。什么京城第一丑女,这京中的传言简直太过荒谬。众人有眼无珠,倒是让我谢怀川阴差阳错再遇明珠。昔日与姑娘一别,岂料再见竟是洞房花烛夜。可叹人生何处不相逢,处处充满意外。」
谢怀川炽热的眼神让我脸上不由自主发烫。
他面相生得极好,女子见了都会为之倾心,我也不例外。
这晚,我们像两个久违的知心好友。
秉烛畅聊许久,相谈甚欢。
溯古论今,从安民到国策,彼此竟有诸多相似的观点。
直到我瞧见红烛燃烧过半,方才停歇。
「夜深了,王爷,不如早些安置吧。」
许是看出我的不自然,谢怀川主动开口:
「沈姑娘,你我今日成婚乃权宜之计,今夜你睡床我睡榻。」
他抱了床被子枕头便在对面榻上歇下了,不多时便响起轻微的酣声。
我抱紧被褥,在一闪一闪的红烛光里沉沉安睡。
5
清晨,我睁眼时,谢怀川已不在房中。
小桃满面春风替我梳洗打扮:「小姐,王爷今早特地吩咐,说你昨晚累了,让我们不要唤醒你。可见,王爷对你真贴心。」
我耳畔顿时发热,谢怀川怎么这般叮嘱人,让人听了极易浮想联翩。
「小桃,休要胡说,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早膳时,谢怀川竟还在。
他唤来管家,将府库钥匙和账册一并交予我保管。
我诧异,「王爷,这是?」
谢怀川笑道:「以后就有劳王妃了。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从今往后府中一应事宜,均听从王妃差遣定夺。」
未出阁时,教习嬷嬷曾言,女子出嫁在夫家地位如何,全看是否掌权管家。
多少妇人为争夺管家权费尽心机,而我却只凭谢怀川轻松一句话。
谢怀川此举无疑是给我添了一份定心丸。
王府虽是我暂时的落脚之处,但亦给了我底气。
思及此,我也不想对他有过多隐瞒。
「王爷,妾身自幼随外祖习医,故想除了王府现有的田地铺子外,平日里再操持些药铺医馆的活计,不知可否?」
谢怀川并未驳斥,反而是大力支持。
「你尽管放手去做自个喜欢的事,需要什么直接吩咐管家即可。女子在四方墙之外亦可有一番作为,你不用拘泥,咱王府没那些规矩。」
自打他开了这个金口,我在京城的日子颇为充实。
……
归宁那日,谢怀川因有公务缠身未能同我一道。
待我回到沈家时,沈露薇和太子竟然也在。
二人如胶似漆,新婚蜜里调油,看得出太子对沈露薇甚是宠爱。
瞧我一人回府,沈露薇再压我一头。
她嘴角翘得老高,满脸春风得意。
太子在书房同父亲议事,没了规矩禁忌沈露薇奚落的话自是不少。
「姐姐,今日本是你我姐妹的归宁宴,王爷怎的不陪你一道呢?莫不是王爷和姐姐不投契,所以连归宁此等大事都不放在心上?」
说完沈露薇身后的婢女也捂嘴偷笑。
对此,我并不在意。
「太子妃说笑了,王爷忙于公务,归宁此等小事怎可与百姓民生相提并论。我与王爷婚后如何相处,此乃王府内宅私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她倒认为我是在巧言令色,挑衅的话更是一茬接一茬。
「要不是那日王爷未出面,摄政王妃的位子又岂会让你捡了便宜?如今我可是当朝太子妃,往后的好日子还很多。倒是你,王爷连归宁宴都不抽空陪你,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就那样,传出去定是京城一大笑话。姐姐,我劝你啊,还是莫要自欺欺人了,哈哈。」
在沈露薇言语挑唆之下,父亲对谢怀川未陪我回府之事也颇有微词。
「你既已出嫁,那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凡事要以夫家为重。多跟你 妹妹学学。今日之事,日后休要再发生。」
他嘴里来去不是那套三纲五常的说辞,精华就是我事事不如沈露薇。
让人听了很是生厌,尤其还搭着秋姨娘和沈露薇令人作呕的嘴脸。
这顿归宁宴吃得我浑身不舒坦。
一旁的太子看我的神色意味深长。
6
没过多久,我被谢怀川冷落的消息传遍京城街巷。
【你们听说了吧?丑女嫁给摄政王,结果刚过门就被冷落。】
【可不是嘛,听相府采买的下人说,王爷连归宁宴都没去。】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坏招,丑女竟然能让王爷娶她!莫不是个妖精?】
【没准是给王爷偷偷下蛊被发现了,这才被王爷厌弃。】
【哪有新妇刚过门就被夫君冷待的,肯定是沈云初真面目被王爷看破了!】
【可不是嘛,太子都陪太子妃归宁了,摄政王何故摆谱呢?更何况娘家还是相府。】
……
不用猜测,这些话定是沈露薇安排人传出去的。
这些话很快就传入王府。
小桃听闻这些传言后,整日闷在屋里生闷气。
「小姐,你都不生气吗?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抬指戳了戳她脑门,笑道:「不生气,咱没必要与他们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多浪费口舌。有时间不如用来打点铺子看账册更有意义。」
这天谢怀川回府早,特地陪我一同用晚膳。
「王妃,过几日是长公主生辰,她给我们府里下了帖,你同我一起去。」
长公主与其他王室女不同,不爱红装爱武装。
她熟读兵法,善论国策,在军营里练得一手好武艺。
十五岁领兵,征战北国,击退西狄,百战百胜。
长公主在朝野和军中的地位极高,乃我朝当世传奇。
我对她慕名已久,不免有些激动:「王爷,可需要为长公主准备些什么特别的生辰礼?」
谢怀川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经意翘起。
「皇姐不喜奢靡,生辰宴是圣上下旨安排的她推不掉,你随意准备即可。」
7
长公主生辰这日,谢怀川当众扶我下马车,一路牵着我入席。
席间他贴心为我布菜,替我倒酒,一副恩爱模样。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民妇们目瞪口呆。
谢怀川不费吹灰之力便打破之前我与他婚后不合的传闻。
投桃报李,我也给他碗里夹了两块肉。
沈露薇看着我俩的你来我往,气得牙根咬紧。
献礼环节,沈露薇送了一座泰山石雕。
石雕上精心刻画了一千个寿字,一看就知花了不少功夫。
寿字镶金,在日光照射下金光闪闪,众人叹为观止。
「为贺长公主千秋诞辰,妾身特地花重金为公主寻来了这难得的千寿石。愿公主寿与泰山齐,福泽绵长。」
这份礼物自然是将先前其他礼物比了下去。
长公主看了一眼,淡淡笑道:「太子妃有心了,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沈露薇脸上的笑容完全藏不住,「这是太子与臣妾的心意,望长公主笑纳。」
说完她还颇具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献的生辰礼是一份自编的手札,在镶金带银的礼物中甚是不起眼。
沈露薇故作惊讶,大声道:「呀!摄政王妃,你就只给公主准备了一份手札?你这也太不把公主当回事了吧?」
她这一惊一乍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长公主也很好奇:「摄政王妃,你这手札可是有什么新奇典故?」
我欠身施礼,缓缓开口:
「回禀长公主,此乃妾身结合历年军营和时令高发的疫病所做的药理研究。里面整理了六十余种我朝常见病理及对症施药的方子。听闻长公主近日正为西南疫病寻法子,这份手札应能为公主和朝廷分忧。」
长公主翻看手札之后,很是激动:
「好,好!今日摄政王妃此份生辰礼最得我心!来人,立刻安排人将此手札誊写,务必确保派发到军中和各地州府。摄政王,你们夫妇有心了,二人齐心为国分忧,实乃我朝的贤伉俪。」
谢怀川与我相视一笑,谦虚回应:「长公主过誉了,这是臣等该做的。」
经此环节,沈露薇和太子的生辰礼自是同其他礼物一样被忽略了。
风头被抢,太子甩袖离席,沈露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8
长公主特高兴,拉着我饮了不少酒。
中途外出醒酒,我行至一处假山背后,听到稀疏的说话声。
竟是太子和沈露薇二人。
太子语气颇为不悦:
「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孤要你还有何用?!如今父皇年迈,孤虽是监国太子,但处处都受摄政王掣肘。今日本是孤拉拢长公主的大好机会,竟然被摄政王他们抢了去。你说你姐姐处处不如你,现在看来,她脑子和美貌都比你好上十倍!」
沈露薇娇怯怯地扯着太子衣袖:「殿下莫气,今日这事不过是他们运气好罢了。」
「爹爹已同西狄王联络了,不日他们将派兵攻打边境。届时殿下可安排摄政王带兵出征,只要谢怀川回不来,那朝中还有谁能阻您?若您看不惯他,使点手段,让他彻底留在边境,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摄政王妃,她不过是一后宅妇人,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殿下您说是不?」
太子邪魅的笑声传来:「看来太子妃还是有脑子的,刚才是孤错怪你了。」
话落,那侧便传来两人衣衫摩擦的粗喘声。
没想到二人居然在此处行苟且之事。
我顿时震惊,脚下不小心踩到一碎石,发出响动。
「谁在那里?」
眼看就要被发现,心悸之下,忽然被卷入一个怀抱,闪入假山缝隙。
炽热的温度和孔武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衣衫袭来。
我刚要惊呼,嘴巴被紧紧捂住,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谢怀川。
一只野猫从假山跳下,太子和沈露薇没再往前。
他们二人在前面又温存了许久,方才抽身离去。
面红耳赤地从谢怀川怀里跳出,我借着整理衣衫掩饰尴尬。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谢怀川的耳根也染上不自然的潮红。
「我见你离席久久未归,怕你遇到什么事,便出来寻你,幸好你没事。」
脑海闪过方才太子和沈露薇说的话,我一时情急,牵起谢怀川的手离开。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回府,我有要事与你说!」
回府后,我将太子和沈露薇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谢怀川。
他听后,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圣上久病卧榻,太子崇尚苛政,我与他有诸多分歧,他对我心怀不满。如今朝廷重文轻武,能带兵打仗的将领不多了。除长公主,便是我。」
「难怪沈相近日上朝多次提及西狄军情,看来是想趁机将我调离京城,好让京中掌控在太子手中。云初,若有朝一日,我与太子、沈相终要面临反目,你可会为难?」
伺候的嬷嬷告诉我,母亲是因忧思郁郁而终的。
她还怀我时,父亲便与秋姨娘勾搭了。
生我那日,秋姨娘还上门耀武扬威。
母亲动了胎气以致难产,从此落下病根。
父亲却对秋姨娘偏袒,轻拿轻放,母亲对他寒了心。
母亲过世后,我在沈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秋姨娘对我的吃穿用度处处刁难。
沈露薇则事事与我争夺,父亲对沈露薇有求必应。
他对我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嬷嬷找了说书先生代写信,外祖收到信后这才派人将我接走。
说到底,沈相与我,不过是仅存一丝血脉生恩。
我握着他的手,一脸赤诚坚定道:
「王爷,自昔日你将我从沈府难堪的漩涡中救出,我便与沈家再无多余情面。我自幼随外祖生活,他常常教我家国天下的道理,我知晓何为忠义。自嫁入王府起,我便将王府视为归宿,今后亦会与王府共存亡。」
谢怀川一把将我带入怀中,慨叹道:「云初,你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绝对不让你陷入两难之境。」
9
在太子一党的斡旋下,谢怀川三日后便要前往边境御敌。
临走前,他给我交代了几件事,并将贴身侍从谢昭留给我。
谢怀川刚离京,沈露薇就给我下了帖子,邀我前往太子府一叙。
她是太子妃,品阶比我高,我拒不得。
不过,在太子府来见我的人竟然是太子。
我面露诧异,「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宣妾身前来,有何吩咐?」
太子凑上前盯着我,笑道:
「沈云初,长公主生辰宴上孤瞧你脑子挺好使,你这张脸也不错,可愿跟孤?」
我急忙退后:「殿下请自重,此事于情于理不合。太子殿下乃是妾身家妹夫君,而我早已嫁与王爷。此等违背伦理纲常之事,殿下莫要再提。」
太子仿佛听到天大笑话般,他嗤笑:
「沈云初,这天下将来都是孤的,孤的后宫再添个女人,有何不可?至于谢怀川,你当真要替他守身?他这一去,回来可就难咯。你若识时务,不如早些从了孤。来日孤登基封你为妃,你意下如何?」
我不动声色,装作不解:「殿下休要胡言,我家王爷领兵多年,屡战告捷,此次也必会凯旋,又怎会回不来?」
太子得意道:「孤要他死,他不得不死。就算不死在敌军之手,行军途中受个伤发个病,他也活不久。」
余光瞧见沈露薇的影子,我急忙抽身告退。
「妹妹来了,殿下请慎言!妾身相信我家王爷必能活着回京。」
撞到沈露薇,我掩面之下浮着羞意。
她急匆匆拉住我,「沈云初,你刚才偷摸私会太子殿下,意欲何为?」
这话一听,合着这两人并未在此事上通过气。
我对她施施然一笑:「妹妹,我可没有偷摸私会太子殿下,刚才是殿下故意拉着我不放呢。我劝你还是花时间好好守着殿下,他刚才可是说来日要纳我为妃。」
沈露薇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
「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太子殿下。我劝你啊,下次莫要再给我下帖了,不然哪天家被偷了都不晓得。」
沈露薇气急败坏,她连推带轰地将我赶出太子府。
她不敢当面质问太子这事的真伪。
为了不让我有机会同太子接触,她只会变着法子拖着太子。
这正合我意。
太子的话给我心头添了一抹愁绪。
谢怀川带兵出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太子一党不会公然在粮草上做文章,定会在背地里使绊子。
谢怀川在军中声望很高。
若想让他死得不蹊跷,唯有投毒,且下毒之事还不能光针对他一个人。
真是好歹毒的计谋。
思及此,我急忙唤来林叔、谢昭和小桃三人。
我让林叔联络京城和沿线药铺各分号。
囤集能解百毒的药草,两日后乔装成商队启程边境。
小桃和谢昭留守王府,扮作我人在王府的假象,以迷惑他人视线。
谢昭见我要亲自押运药草到前线,当即一万个不同意。
「王妃,王爷离京前特别交代,让我守好您和王府。此行凶险万分,您万不可亲自前往。万一您路上有个什么,王爷定会怨我。」
林叔也不同意。
「小姐,让我前去就行了。这一路艰险莫测,您还是留在王府主持大局吧。」
我摇了摇头,对他们三人道:「前线打仗,最怕混入敌军奸细。王爷和军中将士都不认得你,没准会将你当作细作抓了。唯有我这个王妃亲自出面,此事方能顺利进行。此事关乎王爷和数千万将士的性命,你们莫要纠结,一切听我安排。」
谢昭跪地叩头:「我替王爷谢过王妃大义!王妃放心,谢昭必会牢牢守好王府!」
10
正值炎夏,前往边境沿途干涸,日头晒得人发昏。
虽提前备了防暑药,但仍有很多随从中暑倒下。
行至边境线附近的沙漠处扎营,这里昼夜温差极大。
夜里我发起了高烧。
壶里的水早已喝光,沙漠寸草不生,更无水源可寻。
没有水不好吞药,林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迷糊中,我想起小时候外祖讲过的典故。
旧时有商人行于沙漠迷路时,口渴难耐,最后饮血求生。
看着商队众人低迷不振,我知自己不能倒下。
前方还有数千万将士等着我们的药草救命。
事关山河存亡,我得撑到和军队碰头那日。
我借故将林叔唤走,拿了个碗到帐里,为防尖叫,在嘴里塞了块布。
拿出匕首,在手臂上大力划了一道,直到血满半碗。
药草混着血浆饮下后,才唤林叔进来替我包扎伤口。
林叔看着我流血的手臂,老泪纵横。
「小姐,您怎么能给自己下刀子呢?要受刀子也该我来受啊!」
刚放血,我有些虚弱,柔声安慰:
「林叔,我已经是病秧子了,不能让你也受累病了。咱这庞大的商队,明日还得您来主持大局,左右不过是出点血。女娃子血多,回头到地方了让王爷给我补补就行。」
林叔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守着我。
这夜我睡得极为深沉。
第二天,我的精神头好了许多。
不敢多做耽误,我们继续赶路。
直到看到飘着谢字的旗帜,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商队行到军营前,便被哨兵拦住。
「来者何人?军营重地,无关人等不得不得靠近!」
我迈着虚弱的步伐,走上前,亮出王府令牌。
「这位兄弟,劳驾帮忙通传。我乃摄政王妃沈云初,此行是来给大军送药草的。」
不远处谢怀川的副将看到我,转身就往营帐方向跑,一直拼命高呼:「王爷!快出来!王妃来了!王爷!」
恍惚中,看到一个高大颀长穿着铠甲的身影朝我奔袭而来。
耳边久违的声音,语气惊喜:
「云初,你怎么来了!」
我还未答话,便晕倒在他怀中。
再睁眼,只见谢怀川握着我的手,靠在一旁看军报。
我躺在营帐的榻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
军营里没有女子,这事看来也只有他亲自上手。
想到这,我面颊顿时发烫。
我刚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一把摁住。
谢怀川俯身望着我,一脸温柔:
「别乱动,军医给你重新包扎了伤口,连日赶路疲惫,嘱咐你要卧床休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叔和商队已让副将带去安顿了,莫要担心。日前军中有将士中毒迹象,刚好缺了几味药草,送来的药草派上了大用场。林叔和军医做了交接,下毒之人已经抓到,将士们躲过了一场浩劫。云初,我替数万将士谢谢你!感谢你不远万里,为我们而来。」
我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羞赧,只得扭过头去不看他。
「王爷,我饿了。」
只听见他胸腔迸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马上给王妃安排晚膳。」
夜里,我躺在谢怀川怀中,同他说了先前太子私下见我之事。
「王爷,我总觉得他们不止下毒一招,肯定还有后招。」
谢怀川很是认同我的观点。
「以我多年对他们的了解,我死在军中,他们动作会小。
「若我班师回朝,可能半路就被夺兵符卸甲,你在京中,也会成为他们的人质。」
经过深入钻研,谢怀川与我商量了一个计策。
在营帐歇了两日,我与林叔随商队返京。
临走那日,全营将士列阵唱响军歌为我等送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漫天黄沙,鼓角齐鸣,气吞山河。
我的血脉仿佛也注入了这股气势,与这万千英雄同在。
转身之际,谢怀川将我拽入怀中,紧紧抱住:「云初,在家等我归来。」
11
秘密抵京后,给谢怀川传了密信。
我便躲在府里不再外出。
这几日,谢怀川给朝廷发来的军报皆是我军败退。
其中还夹杂着军营半数将士莫名中毒,主帅垂危的消息。
我不出府,沈露薇上赶着看我笑话。
这天,她不顾下人阻拦,闯入王府。
看到我颓靡卧床,她满面春风。
「沈云初,你可知你很快就要做寡妇了?哈哈哈!不过瞧你这病怏怏的模子,想必很快就能下去跟谢怀川做亡命夫妻了。」
我气得捶胸咳个不停,「你说什么?王爷怎么了?!」
她捂嘴大笑:「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王爷中了剧毒,要死了!沈云初,你就算嫁了摄政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我过得更好。有福之女不嫁无福之门,看来这摄政王府气数已尽了,哈哈哈!」
我低头掩面像是抽泣。
实则是不想她看到我翘起压不住的唇角。
你笑吧,反正也就这几日的笑活了。
望着我悲痛欲绝又无力反驳她的模样,沈露薇满足离开。
三日后,前方传来新的军报。
大军击退敌军,主帅治愈,已班师回朝。
同日,我便接到了沈府的帖子。
沈相大寿,太子妃感念养育之恩,特为其操办流水席,邀百官携家眷齐贺。
我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
但我作为相府嫡女,不去于情理不合。
临行前,我写了一封手书,让谢昭带着信物亲自送到长公主手中。
贺寿的百官家眷一入沈府,便被太子卫队控制了。
无人知晓内情,只得顺势不做抵抗。
我被带至太子和沈相跟前,沈露薇在侧坐着旁观。
沈相开口,「云初,为父要助太子与摄政王相斗,你站哪边?」
我平静地看着他:「相爷怕不是忘了,我乃摄政王妃,生是王府人,死是王府魂。」
沈相契而不舍地画饼:「若你肯助我们杀了谢怀川,来日太子登基,封你为贵妃,保你荣华一生。若你不肯,那你便不再是我沈家嫡女,自此从宗谱除名,你可要想好了。」
我笑了,看他们三像看傻猴一般。
「你们凭什么觉得谢怀川一定就输了呢?就没想过你们会输吗?」
一旁的沈露薇坐不住了,上前甩了我两巴掌。
「沈云初,实话告诉你,谢怀川兵符已被殿下收回。大军原地驻扎,他只得孤身一人回京。只怕他人刚到京城,就被殿下卫队活捉了。他凭什么逆风翻盘?至于你,父亲和殿下不过是感念你是沈家人,特给你留一条活路。若你执迷不悟,那就同谢怀川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我忍不住朝她吐了泡口水,「我呸!你们几个歪瓜裂枣,给谢怀川提鞋都不如,想胁百官为质拥立新君?你们就不怕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吗?不妨派人去门口看看,大军在不在那?」
还未等他们行动,门口就传来了厮杀的呐喊声。
一场好戏开始了。
太子卫队骄奢淫逸,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12
不到半刻,沈府大门被撞破。
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如盖世英雄,踏门板而入。
看清来人,太子和沈相大声惊呼:「长公主!」
长公主闻声,扭头便将一杆红缨枪直插入沈相胸口。
鲜血涌出,太子瘫软在地,沈露薇被吓得失禁。
沈相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们周密的计划,怎么会败?!」
我起身,给长公主行了礼,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三人。
「那我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吧。起初的军营毒计早就被我们识破了,解毒的草药是我亲自秘密送往前线的。先前传回京的都是假消息,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们的视线罢了。至于兵符,你们拿到的当然是假的。因为真的兵符被我带回京交与长公主了。」
「西狄兵败,沈相与西狄通敌的书信证据被找到,以密信形式传回京,交与长公主。圣上和长公主知晓你们谋逆之事,这才有了今日这出引蛇出洞。谢怀川活得好好的,他现在应该是在宫门口收拾你们安排的卫队。」
「你们输了,可还有何话可说?」
沈相仰天长啸,一口血吐出,当场咽气。
太子和沈露薇被押下狱。
长公主一脸满意地看着我:「不错,不愧是川儿中意的女子,有胆识!」
我竟有种被婆母认同的欣喜,害羞道:
「臣妾谢长公主夸赞。」
久违的呼喊声传来:「云初!」
谢怀川回来了。
他像个毛头小子,见到我那一刻,扔下手中的带血的佩刀。
飞奔而来,随后是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
「云初,再次见到你,真好!」
长公主在一旁掩嘴偷笑。
我被他勒得紧,羞赧挣扎:「谢怀川,你快放开我!长公主还在这呢!」
长公主转身离开,嘴里念叨:「我走了,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川儿努力啊,记得明年要给我生个小娃娃玩!」
谢怀川听了胸腔震动,笑着打趣我:「王妃,你也听到了吧?皇姐催生了。」
我羞得满脸通红,气得粉拳狂捶他胸膛。
「谢怀川,你不要脸!」
他不怒反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听后我耳根子更红更热了。
完了他将我抱起,飞奔上马,直冲王府。
叛贼消灭,这晚也是我与他的洞房之夜。
红烛帐暖,一夜良宵。
13
太子与沈相通敌叛国,以谋逆罪被处以绞刑。
沈露薇和秋姨娘一干人等被赐死罪。
沈府余下的小厮仆人被遣散。
沈露薇临死前让人传话,说要再见我一面。
我回绝了,她无非是想再将我与她进行比对。
幼年时比父母宠爱。
成婚后比夫君才干,比手中权势位份。
非要比出个你我谁过得更好论胜负。
殊不知,日子的好坏,不是靠依附谁得势。
而是全凭自己本心努力挣来。
人一旦失了本心,铺得再好的路也会摔跤。
太子死后,圣上想改立谢怀川为储君。
谢怀川拒绝了,他推举了另一位生母位份低但品性好的皇子。
同时,还上书请长公主临朝辅政。
理由是他要陪我巡游盘点全国的药材商铺。
长公主知晓他心思,便串掇圣上同意了。
不过条件是回京时要带两个奶娃娃给他们玩。
我与谢怀川一路南下,到了外祖家。
再回到那日初遇的茅草屋。
采药,打猎,溜娃,种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全文完)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