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秦霆深,”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座活地狱?”
“秦霆深,”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座活地狱?”
病房里没有开灯,浓稠的黑暗像墨汁一样将许漓吞没。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颊凹陷,没有一丝血色。攥着手机的指尖,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
电话那端,那个被称作楚向池“宿敌”的男人,秦霆深,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一切的力量:“许漓,只要你开口,我没什么不能给的。”
“好,”她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我等你。”
对面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即是果决的回应:“我人不在国内。给我七天时间周旋,七天后,我亲自带你走。”
电话挂断。
无边的寂静里,门外走廊上护士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刺了进来。
“听说了没?楚总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苦苦找了三年,总算给季小姐找到了匹配的肾源!”
“楚总对季小姐才叫真爱啊!这年头这种又帅又深情的男人上哪儿找去?真是羡慕死人了!”
楚向池。
这个名字,在京圈里等同于“活阎王”。他手段狠厉,杀伐果断,是商界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却独独将许漓一个人捧在手心里,宠到了骨子里。
这份宠爱,曾经是全城艳羡的传奇。
许漓还记得,她无意中念过一句“梧桐相待老”。楚向池听进去了,第二天,他便调动了全城资源,硬是在这个不适合梧桐生长的城市里,种下了一条绵延十里的梧桐大道,只为圆她那句“鸳鸯会相守”的梦。
她有次半夜醒来,突发奇想说想看极光。他二话不说,披上外套就推掉了第二天价值数十亿的并购案,亲自驾驶直升机,带她跨越重洋,直奔冰岛。在瑰丽绚烂的极光之下,他拥着她,在冰天宁地里热吻,许下的誓言比冰川更永恒:“一生一世。”
上个月她生日,排场更是震动了整个京圈。一百零八栋顶级庄园,五家航空公司的股权,还有那九十六座被他买下、在地图上能连成一个巨大心形的海岛。他为她燃放了整整三个晚上的烟花,那光芒几乎要盖过月亮。
京圈里所有的名媛,做梦都想取她而代之。
可楚向池的眼里,似乎只容得下一个许漓。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轻吻她的发丝,用那磁性又蛊惑的嗓音低语:“漓漓,我真想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许漓信了。她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三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百亿诈骗案东窗事发,她的父母被卷入旋涡中心。
开庭那天,手握着能为她父母翻案的关键证据的季霜宁——那个曾受过她家大恩的女孩,却在出庭前一刻,离奇消失了。
楚向池陪着她,几乎挖地三尺地寻找季霜宁的下落,可那个女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证据链断裂。她的父母在法庭上被判处死刑。
那两位清高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不堪受辱,在狱中双双割腕自杀。
抚养她长大的奶奶,本就年迈体衰,听到噩耗后悲痛欲绝,拖着病体去申冤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当场殒命。
仅仅一夜之间,许漓从云端的千金,变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女。
是楚向池。
是他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紧紧地抱住哭到呕出鲜血的她。他高大的身躯在颤抖,一向冷硬的眼眶也泛着红,声音哽咽到沙哑:“漓漓,别怕,你还有我。我发誓,我一定把季霜宁那个贱人找出来,让她生不如死,为你父母沉冤漓宁。”
那一刻,这个男人,成了她在这世间唯一的浮木和依靠。
可就在昨天,在他们盛大的婚宴即将举行的前夕,一辆巨型货车如同一只失控的钢铁猛兽,迎面撞向了她的婚车。
车头在瞬间被挤压变形。
在濒死的眩晕中,她只记得楚向池满身是血地扑了过来,将她死死护在身下。锋利的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深深扎进他的背脊和血肉,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嘶哑地在她耳边说:“别怕,漓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他就因为失血过多,昏死在了她的身上。
许漓在他温热的血泊中,流下了滚烫的血泪。
那一刻,她甚至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还有他,庆幸这个男人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她在医院醒来后,医护人员立刻递来了楚向池的抢救风险确认单。
她没有丝毫犹豫,颤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当她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痛,要冲向抢救室时,却在虚掩的门缝外,听到了那段让她如坠冰窟的对话。
“谁让你们擅自安排车祸的?!”是楚向池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压抑的暴怒,“要不是我死死护住许漓,保证了肾源完好无损,霜宁都要被你们这群蠢货害死了!”
肾源……完好无损?
许漓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一对中年男女的声音在唯唯诺诺地颤抖:“楚总,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医生给霜宁下了几十张病危通知书了,再不换肾,她就……”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救宁宁。”楚向池的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刃,一刀刀凌迟着她的心脏,“否则,我这三年会费尽心机地保护她,不让许漓那个女人发现半点踪迹吗?”
原来如此。
许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这三年来,她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季霜宁的消息,每一次的线索都在关键时刻莫名中断,全都是他在背后一手操纵!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入骨、要为她父母漓宁的男人,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她血海深仇的仇人最大的保护伞!
这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就这样冷眼旁观着她在地狱里痛苦挣扎,看她像个小丑一样演着独角戏。
如今,他甚至还要……夺走她的肾,去救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
“漓漓,我想把你融进骨血……”
他那深情的低语言犹在耳,此刻却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眼泪汹涌而出,心脏剧痛到让她无法呼吸。她瘫软在冰冷的病床上,哭到几近窒息。
如果不是她当年好心资助季霜宁上学,如果不是她介绍季霜宁去父亲的律所实习……她的父母怎会惨死?她又怎会落到家破人亡,被挚爱背叛算计的下场!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提示音。
她红肿着双眼点开,屏幕上的那几十个字,如同一排烧红的细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尊敬的楚先生,恭喜您成功预订七天后威廉医生的活体肾脏移植手术。术后我们将为你们提供最贴心的服务,祝您和季女士早日康复。”
七天后。
许漓攥紧手机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节节发白。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是她咬破了嘴唇。
鲜血顺着惨白的手腕,一滴一滴,砸落在地。
这一刻,她才彻骨地明白,她早已经失去了这世上所有的依靠。
挂断秦霆深的电话后,许漓面无表情地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无视护士的惊呼,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办好了出院手续。
回到了那个曾被她视为“家”的别墅。
望着满屋子承载着甜蜜回忆的物件,她开始一点一点地清理。
第一天,她从杂物间里拖出了那把用来修剪枝叶的斧头。她曾靠在那棵梧桐树下看书,楚向池曾在这里吻她。现在,她抡起斧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劈砍在粗壮的树干上。木屑纷飞,如同他们过往的甜蜜誓言,片片碎裂。
第二天,她联系了中介,将那一百零八座庄园全部挂牌出售。
看着中介带着一批又一批的富豪来来回回地评估、拍照,她心中再无半点波澜。那些所谓的“爱的证明”,如今看来,不过是最高明的讽刺。
这几天,扔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持续震动。不用看也知道,全是楚向池的未接来电和轰炸般的消息。
她一条也没看,一个字也没回。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别墅时,却赫然发现,楚向池正站在客厅中央。
他一见到她,立刻大步流星地走来,那双深邃眼眸里的焦急清晰可见,仿佛是真情流露:“漓漓!你跑哪儿去了?”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力道大得吓人,“我一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知道我有多急吗?我差点把整个江城都给掀了!”
他的担忧,他怀抱的温度,真实得令人恍惚。
许漓怔怔地任他抱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还记得,三年前父母忌日的那晚,她只是一个人出去走了三个小时,回来时,全网已经铺天盖地都是她的寻人启事。
明明……是这么爱她的人啊……
原来,这份浓烈到化不开的爱,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黄连,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苦涩和疼痛。
可最终,她只是平静地推开他,轻声开口:“我私下出院了,忘记跟你说。抱歉。”
楚向池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怜爱地将她重新紧紧搂进怀里:“你跟我道什么歉?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担心……担心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一个人在外面出事。”
他低头,轻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是她最熟悉的温柔:“好了宝贝,折腾这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说完,他松开她,熟门熟路地转身走进了厨房。
许漓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
他挽起了昂贵衬衫的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正无比熟练地洗菜、切菜。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那么温柔,那么居家。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大病一场,住院半个月。
他为了照顾她,推掉了所有工作,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也是从那时起,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活阎王,学会了煲汤,学会了做各种复杂的营养餐。
有一次,他因为连续熬夜照顾她,自己累得晕倒在了病房。可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抓着她的手问:“漓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些曾经让她感动到落泪的瞬间,那些爱她的点点滴滴,到底……有几分是真心?
就在这时,楚向池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响了。
许漓清晰地看见,他瞥了一眼屏幕,神色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宝贝,医院那边打电话,通知我去取之前车祸的药。”
他解开围裙,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破绽,甚至不忘走过来,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饭菜我基本都准备好了,你记得热一下再吃,别饿着自己,乖。”
他甚至没等许漓回应,便抓起外套,急匆匆地离开了别墅。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许漓缓缓抬起手,用手背,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被他吻过的地方。
她走进洗手间,站在水池前,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搓洗着那块皮肤,直到搓得通红发烫,仿佛那里沾了什么致命的病毒。
一股焦糊味飘进了房间。
许漓的动作猛地一停,她这才想起,楚向池走得太急,厨房的火……忘了关。
黑烟开始从厨房门缝涌出。
她急忙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按下了那个曾经的紧急联系人。
“楚向池,着火了……”
“漓漓?”话未说完,就被楚向池极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小把戏来逼我回去了?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玩,你懂事一点。”
许漓还想再说,电话那头,却清晰地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是季霜宁。
“向池,说好来陪我的,你又在和谁打电话呀?是不是许漓那个女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楚向池的声音瞬间温柔了八度,哄着她说,“别管她。现在在我心里,谁都没有你重要。”
紧接着,电话里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吻的水渍声。
自己在生死一线,他却在和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亲热。
许漓只觉得一阵反胃,她紧紧捏着手机,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冲出洗手间,路过餐桌时,厨房里猛地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气浪将她狠狠推开,她的腰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许漓痛得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跑向门口。
然而,一股夹杂着火星的热浪扑面而来,生生将她逼退回了房间。
浓烟滚滚涌入,刺鼻的黑烟呛得她猛烈咳嗽。即使躲回卫生间,打开了淋浴,她也渐渐喘不上气。
在哗哗的水声中,许漓的意识一点点沉入了黑暗。
……
再次睁眼时,许漓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瞬。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
她还活着。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刚好碰上一个来换药的小护士,扶了她一把。
“你可别乱动,小心你手臂上的烧伤。”
许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和小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小护士一边麻利地换药,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不是我说你,你家里人对你也太不上心了。你都烧成这样了,我们打遍了你手机里所有的紧急联系人,结果你猜怎么着?全是空号、停机、无人接听……”
许漓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家人……她在这世上,早已没了血亲。
小护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换好药后,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文件袋。
“哦对了,消防员说火太大了,你家基本都烧毁了。这是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唯一还算完整的文件,你看看吧。”
许漓抬头一看,那个文件袋虽然被熏得焦黑,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
她颤抖着手打开,里面赫然是那九十六座海岛的所属权转让书。就是楚向池上个月送她的生日礼物。
文件被烧得只剩下了半边,但白纸黑字依旧清晰刺眼——所有的海岛,都以“季霜宁”的名字重新命名,而最终的归属人,也变成了“季霜宁”。
在文件右下角,楚向池那龙飞凤凤舞的签名,还模糊可见。
原来,他早就背着她,把他送给她的“心”,转手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许漓的眼眶瞬间红了,捏着转让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泄愤般地将那份文件揉成一团,狠狠摔进了垃圾桶。
她拔了点滴,她要离开这个地方,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
可当她路过一间VIP病房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间病房。
楚向池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他熟练地撕开了封皮,轻轻放在了病床上季霜宁的手上。
“宁宁,别怕,七天后,你的病就有救了。”
许漓看清了,那份文件,根本不是什么风险抢救书,而是一张——《自愿捐献肾源书》。
季霜宁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楚向池。
许漓站在门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仿佛要被黑暗彻底吞噬。
所以,那根本不是什么“抢救风险确认单”,而是一张精心伪装的“自愿活体肾源捐献书”!
那天,她在死亡的恐惧中,在对楚向池安危的极度担忧下,她毫不犹豫签下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卖命契!
这个男人,他不仅要她的肾,他还要她“自愿”献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剧烈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许漓扶着墙,转身一步步踉跄离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刚走出电梯,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楚向池发来的消息:【宝贝,医生说我上次车祸落下了点后遗症,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别担心,在医院很乖,等老公出院了,一定好好陪你。】
许漓盯着屏幕上那“等老公出院”几个字,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他明明就在楼上的病房里,陪着他的“宁宁”。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屏幕上,模糊了视线。
当她回到那栋别墅前,看着眼前一片狼藉、被烧成空壳的房子,许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大火,烧毁了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归宿。
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一次,是季霜宁发来的彩信。
许漓麻木地点开,照片里,楚向池正带着季霜宁登上一艘豪华游艇出海。
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楚向池嘴对嘴地喂着季霜宁水果,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恩爱情侣。
另一张照片里,楚向池正温柔地为只穿着比基尼的季霜宁涂抹防晒霜,那暧昧的气息几乎要溢出屏幕。
紧接着,是季霜宁的挑衅文字:【许漓,你心爱的男人,现在日夜都陪在你最恨的仇人身边,你是不是快要恨死你自己了?】
更刺眼的,是夹杂在其中的、一张明显是更早前拍的酒店床照,还有那句恶毒的炫耀:【许漓,你不知道吧?向池把我一夜要了十九次,他说我比你带劲多了,次次都让他销魂!】
许漓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手机。
若是几天前,她看到这些,或许会崩溃,会痛哭流涕。
可如今,她对楚向池,已经不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期望了。
两天后,楚向池“出院”回来了。
他推开别墅那扇被烧得变形的大门时,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粉色玫瑰,另一只手还提着她最爱吃的那家、要排队两个小时才能买到的城东甜点。
他脸上的笑容温柔得能溺死人:“漓漓,我回来了。”
他立刻上前,张开双臂想给她一个拥抱,可当他看到满屋子的狼藉和焦黑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这是……出什么事了?家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许漓面色平静地侧身,躲过了他的拥抱:“家里着火了。”
楚向池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他立刻拉过许漓,上下查看她的情况。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房子烧了就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目前,把我们家漓漓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保证能把你哄高兴!”
不等她回答,他就打了个响指。
门外,一支顶级的化妆造型团队鱼贯而入,开始给她化妆、做造型。
楚向池甚至亲自半跪在地上,温柔地为她穿上了一双精致的高跟鞋,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抱上了车。
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处庄严肃穆的灵堂前。
外面用纯白色的花朵摆出了一行巨大的字:【逝者安息】
许漓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
楚向池牵着她的手,神情肃穆地缓缓步入灵堂。
整个会场,大到背景布置,小到桌布上的暗纹,竟然全都一丝不苟地按照她父母生前的喜好来精心挑选和布置。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看着楚向池对许漓那体贴入微的照顾,无不感慨:
“许小姐真是好命!虽然家道中落,但有这么一个不离不弃、还如此深爱她的未婚夫!”
“没错没错,楚总这样的男人真是绝种了!可让人羡慕了呢!朝哪里拜才能找到这样的老公啊?”
从始至终,许漓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那笑意,却半分都未达眼底。
楚向池揽着她的肩膀,对着众人笑道:“羡慕也没用。我的漓漓,全世界只有一个。”
他演得如此深情,如此完美。
但没过多久,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来人竟是季霜宁!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裙,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头发也有些枯黄。她站在那里,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愧疚、恐慌与不安,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缓缓地,一步步走到许漓面前,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姐姐,”她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今天,借着叔叔阿姨的忌日,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季霜宁哭得泣不成声:“三年前的那场诈骗案庭审,我真的不是故意消失的!是那些人绑架了我,他们威胁我,如果我敢出庭作证,他们就杀了我,还会伤害我的家人……”
“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愧疚和痛苦中煎熬。要不是楚总一直暗中派人保护我,恐怕在叔叔阿姨出事的时候,我早就自杀赎罪了!”
“姐姐,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下半辈子当牛做马,好好地弥补你……”
灵堂里瞬间炸开了锅。吊唁的宾客们都兴奋了起来,八卦的目光在许漓和季霜宁之间来回穿梭。
楚向池冷峻地垂下眼眸,对旁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立刻示意保镖,将所有宾客疏散了出去。
几分钟后,空旷的灵堂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走上前,下意识地弯腰,伸手要去扶季霜宁。
“别碰她。”
许漓冰冷的声音,让楚向池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许漓静静地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季霜宁,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躲了整整三年,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出现?你既然这么愧疚,为什么不愿将证据交出来,为我父母伸冤!”
季霜宁的身体狠狠一僵,她委屈地抬起泪眼:“证据……证据早就被当年欺凌我的那些混混给毁掉了。”
“许漓姐,我躲了三年,真的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内心的谴责快让我活不下去了。求求你原谅我,让我能重新开始生活,好不好?我真的……我当牛做马赎罪都行……”
楚向池这时也终于开口了,他站在季霜宁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漓:“漓漓,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与霜宁无关。她也只是个受害者,被人利用,根本无力反抗。”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这三年,她一直在忏悔。你别再逼她了,人要往前看,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许漓猛地抬头看向他。
那句“到底是谁在逼谁”的质问,卡在喉咙里,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是季霜宁忘恩负义,间接害死了她的父母;
是季霜宁背着她,和她的未婚夫暗度陈仓,毁了她的婚姻;
是季霜宁故意在她父母的吊唁会上出现,毁了逝者的安宁;
也是季霜宁跪在她面前,用这种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她必须“原谅”!
到底谁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人?
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痛得快要窒息。
可她眼前浮现的,却是楚向池等不及走出灵堂,就在那转角处,心疼地将季霜宁一把抱起,温柔地为她擦拭着膝盖上根本不存在的伤口。
就在这时,许漓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她颤抖着手打开,屏幕上弹出的热搜新闻,只让她遍体生寒。
#楚氏集团总裁未婚妻许漓,在父母吊唁会上,逼迫尿毒症患者下跪道歉#
#惊天反转!许某父母均是诈骗犯,贪污金额高达数百亿#
#据知情人士爆料:许某因诈骗犯父母自杀,竟对尿毒症患者进行长达三年的人身威胁,并利用关系打压患者,多次破坏其透析治疗#
配图,正是刚刚季霜宁跪地求饶,而许漓站在她面前、神色冰冷“不屑”的照片。
许漓握着手机的手剧烈发抖,指尖一片惨白。
她点开评论区,成千上万的网友都在疯狂地指责她的恶毒行径。
“天啊,真是最毒妇人心!人家都尿毒症了,她还不放过!”
“她父母是诈骗犯,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家破人亡!”
许漓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颤抖着双手,想要发消息澄清,可每一个字刚打出去,就如同石沉大海,没了踪影。
她知道,这是楚向池的手笔。他控制了舆论。
她只能一遍遍地打电话给楚向池,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可电话里传来的,永远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满怀绝望,正要离开灵堂,却猛然看见不远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正传来细微的、有节奏的震动。
她定睛一看。
楚向池正将季霜宁压在车座上,吻得深入而急切。
季霜宁半推半就,发出娇媚的喘息:“别……向池……许姐姐还在灵堂等你呢……”
“先不管她。”楚向池的嗓音低沉暗哑,带着情欲,“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非要冒着风险跑来下跪那么久,你是想心疼死我吗?”
“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季霜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控制不住地想见你……”
随后,便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许漓站在阴影里,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她的心,却疼得仿佛被撕心裂肺。
她想起了他们的初吻。
二十二岁那年,他在漫天烟花下捧着她的脸,紧张得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问:“漓漓,我可以吻你吗?”
她红着脸点头。他才敢低头吻下来,温柔得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碎了她。
她想起了他们的初夜。
他克制又隐忍,一遍遍地问她疼不疼,直到她摇头,他才敢彻底地占有她。事后,他还抱着她哄了很久很久,吻着她的汗湿的发,说这辈子都会对她好。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在她父母的灵堂之外,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粗暴地取悦着另一个女人。
楚向池啊楚向池,你负我负得何其彻底!
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疼得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踉跄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咔嚓”一声,在寂静中无比刺耳。
“谁在外面?!”车内,楚向池冷厉的声音猛地传来。
楚向池摇下车窗,探出头来。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花圃里的几朵白菊掉落在地。
“看样子是你听错了。”季霜宁跟了过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轻声说道,“向池,你快去陪许姐姐吧,她一个人在里面。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医院就好。”
楚向池皱起眉头:“打什么车?我不想让任何人多看你一眼。你就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季霜宁咬了咬唇,故作为难,低声道:“可是……许姐姐她……毕竟正在为叔叔阿姨守孝,我们这样一起过去……”
“谁才是你的男人?”楚向池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嗓音低沉地逼问。
季霜宁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她羞涩地小声道:“你。”
“那就听我的。”
他若无其事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仿佛他们依旧是那对恩爱无间的璧人,就这样带着她回到了灵堂。
推门进去时,许漓还静静地跪在父母的灵位前,面无表情地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灵堂里弥漫着刺鼻的香烛和纸灰味道。
楚向池看到她还在,明显松了口气。他拉着季霜宁,坐到了许漓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上,随口解释道:
“宝宝,霜宁调整好心绪后,也想进来给叔叔阿姨再上柱香,我就让她留下了。”
许漓的视线落在父母的黑白遗像上,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没有力气去拆穿。
守灵期间,楚向池对许漓的关怀,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他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体贴地替她揉着肩膀,甚至还低声问她,要不要去偏殿先休息一会儿。
演得多逼真。
可许漓的余光看得很清楚。在蒲团的遮掩下,在长袍的阴影中,楚向池的右手,自始至终,都和季霜宁的左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牵手的时候。
那年她二十二岁,江城的冬夜飘着小宁。
他像个愣头青一样,偷偷翻墙到她家的楼下,从羽绒服的怀里,摸出了一包还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到她面前。他笑着说:“漓漓,我手好冷,你给我暖暖?”
许漓红着脸,握住了他那双冻得通红的手。他立刻收紧手指,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那时候,他的眼里完完全全只有她一个人。他会陪她在宁地里看宁、数星星,也会为了给她买一块她喜欢的抹茶蛋糕,跑遍整整几条街。
而现在,这个男人,一边温柔地替她揉肩,一边紧紧牵着别人的手。
在她父母的忌日上,在她父母的灵堂里,如此荒唐,如此不堪。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滴在了燃烧的纸钱上,发出了“滋啦”一声轻响。
楚向池立刻就察觉到了。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怎么了?哭什么?”
许漓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想爸妈了,心里难受。”
楚向池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宠溺得一如往昔:“真是个爱哭的小宝宝,这么容易多愁善感,嗯?叔叔阿姨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
她没有说话,任由他虚伪地替她擦掉那滴眼泪。
祭拜仪式终于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楚向池却没有让许漓走的意思。
他忽然拍了拍手,让人抬进来了一堆哀乐唢呐,还有各种丧葬用的锣鼓乐器。下一秒,刺耳的唢呐声、悲凉的锣鼓声瞬间在寂静的灵堂里响彻云霄。
“你以前不是说过,觉得这些传统的哀乐乐器,最能寄托哀思吗?”他笑着揽住她的肩膀,邀功似的问她,“我花高价,把全城最好的班子都给你请来了。喜欢吗?”
一旁帮忙布置的工作人员立刻补充道:“许小姐,您是不知道,楚总为了聘请我们这班人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凑齐的。楚总说了,就想着能让叔叔阿姨在地下,也能听得安心……”
季霜宁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察觉的暗色,嘴角却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许漓扯了扯唇,刚要开口。
“咦,这是什么?”季霜宁突然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伸手拉了拉旁边一根用来悬挂挽联的绳子。
“别拉!”那名工作人员脸色瞬间大变,高喊出声,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头顶传来一阵物品晃动、绳索崩断的哗啦声,下一秒,那个挂满了沉重灵幡和巨大花圈的架子,猛地朝着三人的方向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楚向池的身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一把拽过了离他最近的季霜宁,将她死死地护在自己的怀里,一个翻滚,躲到了安全的角落。
而许漓,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巨大的黑影,朝着自己当头压来。
“砰——!”
剧痛瞬间袭来,许漓被沉重的架子狠狠砸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鲜血瞬间涌出。一旁的火盆也被撞翻,燃烧的纸钱和火星溅了她满身。
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只听到楚向池那惊慌失措、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喊声:
“漓漓,小心!”
可她知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是季霜宁。
许漓在消毒水气味浓重的病房中转醒时,额头上裹着的纱布下,那道被砸出的伤口正传来一阵阵钝痛。
那疼痛像是有人在用细密的针,不紧不慢地、一下又一下地,精准刺探着她最敏感的神经。
她缓缓垂下眼帘,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臂上那道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细长疤痕。两种疼痛跨越时空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她狠下心,看也没看手背上的留置针,随手将其拔掉。透明的液体滴落在床单上,她却毫不在意,撑着虚弱的身体,朝病房门外走去。
她本想去交费,却在路过楼梯间时,被一阵压抑着怒火的对话攫住了脚步。
“池哥,我他妈真是搞不懂你!”那声音属于楚向池的挚友,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此刻他的嗓音因焦急与愤懑而显得有些沙哑,“为了救季霜宁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竟然把许漓一个人丢在那里!你知不知道,你就差那么一会儿,许漓那只手……那只手恐怕就要截肢了!”
楚向池高大挺拔的身形隐匿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只有指尖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闪烁,像一只窥探的红眼。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沉闷:“我不能不管宁宁。她已经为三年前的事付出了代价,她得了尿毒症,那么柔弱,那么可怜……她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
“那许漓呢?许漓就他妈不可怜吗?”挚友的声音拔高,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激起回音,“因为那个季霜宁,她可是失去了足足三位至亲之人!是三条人命!”
“漓漓失去的只是亲人的性命,可宁宁牺牲的是整整三年的自由!”楚向池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她们之间已经不相欠了。更何况,宁宁不是已经给她下跪了吗?”
“……”
电话那头的挚友似乎被这套歪理邪说震得半天说不出话,许漓甚至能想象出他那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挚友的声音都在发颤,“所以你才会在许漓父母忌日那天,故意买热搜,给季霜宁出气?!你明知道那些所谓的‘霸凌’全都是无中生有的谣言,许漓根本就没做过!你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给季霜宁当台阶下!楚向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对许漓的伤害有多大?”
“她现在被全网指责谩骂,她内心该有多痛苦!你这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啊!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恨你一辈子吗?”
又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像一把淬了毒的、锋利至极的匕首,狠狠扎进了许漓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然后被人握住刀柄,残忍地搅动,直到血肉模糊。
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敲击了后脑。
她做梦都没想到,楚向池竟然能狠心到这个地步。为了给季霜宁“出气”,他不惜动用资本的力量,买热搜,捏造罪名,污蔑她霸凌……他要亲手将她推入深渊,连她最后剩下的一点尊严都要踩在脚下。
她气得浑身发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双脚不受控制地想要冲上前去,想要撕破他那张伪善的脸,想要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可以如此绝情!
可就在她即将迈出脚步的那一刻,楚向池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漓漓不会离开我的。”
楚向池轻勾唇角,那语气,自信得让人害怕,仿佛他早已掌控了一切。
“她所有的亲人已经死光了。我是她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家人。”
“她现在无依无靠,她只能依靠我。而且,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不会放手!就算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热搜是我买的,她也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当我的金丝雀。”
寒意,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天灵盖。
许漓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楚向池,真的是个疯子。
他根本不是爱她,他只是在享受这种掌控欲。为了满足他那变态的私欲,为了平衡他对季霜宁那份扭曲的“愧疚”,他可以不顾一切。
她在 这个男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精致玩偶,一个用来安抚他良心、彰显他权力的工具。
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碎成了齑粉,再也不可能拼凑起来。
……
许漓面无表情地回到病房,没过多久,楚向池便推门而入。他已经换上了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
他看到许漓拔掉了针头,脸色煞白地坐在床边,立刻冲了过来,急忙凑到她身边,放低姿态,用那种她曾经最无法抗拒的温柔声音低哄:
“漓漓,怎么把针拔了?手还疼不疼?”
他见许漓不说话,又急切地保证:“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宝宝,你说,只要你开口,我都去做,好不好?”
许漓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精湛的表演。
忽然,她笑了。
那笑容苍凉而讽刺:“好啊,楚向池。”
“你现在就去报警,以诈骗罪、故意伤害罪,把季霜宁送进监狱。”
楚向池脸上的温柔神色瞬间凝固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强压下去,语气软了几分,带着规劝的意味:“漓漓,别闹了。她身患尿毒症,重病缠身,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放过她,也当是为你父母积德。”
许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方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都愿意做”,可一牵扯到季霜宁,他立刻就反悔了。
她的沉默像一根刺,扎得楚向池有些不自在。
就在她刚要开口,用更尖锐的语言刺破他虚伪面具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是季霜宁。
楚向池几乎是立刻接通了电话,那紧张的模样,仿佛生怕晚了一秒。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季霜宁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绝望与颤抖:“向池……救我!有记者……有记者把我堵在角落里了!”
“他拿着三年前那起诈骗案的旧事大做文章,非说我是罪魁祸首……对我轮番逼问、指责谩骂……我受不了了……”
季霜宁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太害怕了……我用旁边的石头砸了他……他出了好多血,当场就晕过去了……我、我没敢试探他的呼吸……向池怎么办,我不想坐牢啊!我真的不想坐牢啊!”
楚向池的脸色骤然剧变,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你别动!待在原地别怕!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跟许漓多说一个字,便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不到十分钟,楚向池便带着季霜宁回来了。
他全秦将季霜宁紧紧护在怀里,那姿态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他心疼地用纸巾擦着季霜宁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宁宁别怕,有我在!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
季霜宁躲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浑身发抖:“向池,有人报警了……警察肯定马上就找到我了……我不想坐牢……我不想进去……我有病……我进去了会死的……”
楚向池沉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那个记者看清楚你的脸了吗?”
“他……他好像喝醉了……光线很暗,应该没看清……”季霜宁抽噎着回答。
楚向池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万千思绪。
突然,他猛地转头,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射向一直沉默的许漓。
“漓漓,”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去替宁宁顶罪!”
许漓缓缓抬头,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楚向池上前一步,走出了那片阴影,脸上的表情是许漓从未见过的强硬与冷漠:“宁宁患有尿毒症,身体这么弱,进拘留所不是要她的命吗?”
他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比如今天天气如何。
“你先去。等风头过了,最多三天,我保证去接你出来!”
“我不去!”许漓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季霜宁到底是你什么人?她是你妈还是你祖宗?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来保护她!”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
楚向池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许漓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用了十足的力气,许漓的头被扇得猛地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也泛起了一股血腥味。
“你凭什么不去?”楚向池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就凭宁宁是被你苦苦追查了三年,才被逼到患上尿毒症!这都是你欠她的!你现在去替她顶罪,理所应当!”
剧痛与耳鸣同时袭来,许漓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最后意识消散的瞬间,她模糊地听见楚向池对季霜宁那放柔了八度的声音:
“别怕,警察来了就说她精神不正常,一直有暴力倾向……”
……
许漓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的。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斑驳发霉的天花板,和昏暗灯光下肮脏的铁栏。身下,是潮湿冰冷的硬板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和尿骚味。
“醒了?”铁栏外,警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你未婚夫楚向池先生亲自指认你,因嫉妒而故意持械伤人。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你被逮捕了。”
许漓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真的……他真的把她送进来了。
为了季霜宁,他毫不犹豫地,亲手把她推进了地狱。
监狱里的三天,对许漓来说,比三年还要漫长。
第一夜,同监的女囚们围住了她。为首的那个女人,逼她睡在散发着恶臭的厕所旁边。她稍有反抗,就被强行揪住头发,“看什么看?”对方的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大小姐受不了?受不了就去死啊!”她们狂笑着,强行将她的头按在尿壶里,一次,两次……足足十九次。
第二夜,她因为“不服管教”,被推进了临时关押的男女混住牢房。
“哟,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泛黄的牙齿,不怀好意地朝她走来,“长得不错啊,陪哥哥们玩玩?”
她惊恐地尖叫,拼命挣扎。她的指甲在对方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换来的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毒打。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最后,是外面的狱警听到了动静,才不耐烦地进来,将她从那群恶魔手中勉强救下。
第三夜,她蜷缩在最阴冷的角落,浑身是伤。白天的女囚又来了,她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笔,嬉笑着在她身上、在她脸上不断地写着“诈骗犯”、“小偷”。
许漓没有反抗,她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第四天清晨,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突然打开了。
“许漓,有人保释你。”
她踉跄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步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猛地照在她脸上,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楚向池就站在不远处。他依旧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这个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嫌弃。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外套脱下,试图披在她身上。
多可笑啊。
她差一点就死在了这个人间地狱里。
而他,这个亲手把她推下来的男人,第一反应却是嫌弃她脏,怕她丢了他楚大总裁的脸。
许漓轻轻地,用两根手指,将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从肩膀上拎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她头也不回地,赤着脚,一步步往前走。
她刚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狠狠抓住。
楚向池的力气大得惊人,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塞进了那辆她无比熟悉的宾利车内。
车子很快启动,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门口。
许漓不愿下车,她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缩在角落。楚向池失去了耐心,他打开车门,几乎是粗暴地扯着她的手臂,将她往会场内拖拽。
会场里,灯火通明。
季霜宁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像一朵无辜的小白花,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她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十几排记者和媒体,长枪短炮全都对准了台上。最后排,架设了几十架摄像机,甚至还有现场直播的设备。
许漓不明所以,直到她被推搡着,抬头看见了舞台中央屏幕上那鲜红的、刺眼的三个大字——
“道歉会。”
她的心,猛地一紧。
楚向池推着她的后背,逼迫她走上展台。她的双脚虚浮无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一个话筒被粗鲁地递到她面前,楚向池才贴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压低了嗓音说道:“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为你怂恿记者网暴宁宁这件事,向她道歉。”
许漓缓缓转向季霜宁。
她看到,那个女人正对着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胜利者的笑容。
可就在镜头扫过来的一瞬间,季霜宁立刻变了脸,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那双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一副唯唯诺诺、眼神慌乱害怕的受害者模样。
许漓没有去接那个话筒,她只是用尽全力,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背挺得笔直:“我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
楚向池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不由分说,将冰冷的话筒硬塞进她手里:“宁宁是因为被人威胁,才间接害死了你父母!她是有苦衷的!而你呢?”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指责:“你却因为这件事,一直霸凌她,欺辱她,甚至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难道你不应该向她道歉么?”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安排无比仁慈,继续说道:“我已经和宁宁商量好了。你只要当众道歉,她就会原谅你。从此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她会认你做干姐姐,以后也会住到家里来,给你一个……补偿她的机会。”
补偿她?
许漓听着他这番自以为是的安排,瞬间全明白了。
所谓的道歉补偿,不过是让他们两人以后可以更加冠冕堂皇地偷情!
所谓的“住到家里来”,不过是给季霜宁需要的那颗肾脏,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她早该看清楚向池的虚伪和残忍,可到了这一刻,心头那股酸涩的背叛感,依旧让她几近窒息。
“你以什么身份,来为季霜宁打抱不平?”
许漓的声音很轻,却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会场。
“楚向池,你是我的未婚夫,却处处为她考虑,时时替她着想。就连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谣言,你有哪怕一次,问过我一句……是不是我干的吗?”
她忽然笑了,那笑声里满是悲凉:“我都要怀疑,她季霜宁,是不是才是你楚向池真正钦定的楚太太了?”
楚向池的脸,瞬时铁青!
他一把掐住许漓的胳膊,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恼羞成怒地低吼:“许漓!别在这里发疯!别让大家难堪!戏要做就做全套!”
许漓竟真的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楚向池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很快压下那丝不安,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最后一次警告她:“许漓,道歉。”
许漓接过了话筒。
指尖一片冰凉。
所有的镜头都在这一刻对准了她,刺眼的闪光灯疯狂闪烁,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台下,季霜宁适时地低垂着头,眼眶泛红,身体颤抖,将受害者的形象扮演到了极致。
许漓扫视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如铁,响彻全场:
“我,许漓,没有任何错。季霜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诈骗犯,杀人犯!”
楚向池的脸色骤然惨变!他眼底是不可置信的滔天怒意,手上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当场折断她的胳膊。
她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眼神淡漠地继续道:“我父母不是诈骗犯,我也不是霸凌者。”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在季霜宁跪着向我求助时,一时心软答应了资助她。从那天起,我因为她,家破人亡!”
全场哗然!
台下的记者们瞬间骚动起来,快门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地往前挤!
季霜宁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她不愧是影后级别的演员,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哽咽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台上走来:“许漓姐姐……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诬陷我?我知道你恨我……可、可空口无凭的事情,你三言两语,却能毁了我的一生啊!”
许漓冷眼看着她,再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季霜宁见许漓不接招,突然加快了脚步,绕过许漓,捂着脸,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朝会场外冲了出去!
楚向池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许漓!
许漓被他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高跟鞋一崴,狼狈地摔倒在冰冷的舞台上。
她抬头,清晰地看见了楚向池眼中的那股恨意。
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怨毒。
“许漓!如果宁宁有任何意外,我要你全家(虽然你家已经没人了)都不得安宁!”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了会场。
许漓坐在地上,望着楚向池那焦急万分、奔向另一个女人的背影,眼底那最后一丝笑意,也瞬间消失了。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那个深陷在畸形爱恋中、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
而现在,她正一步步地,走出那片曾经困住她的阴霾。
曾发誓要与楚向池共度余生的那个许漓,已经在刚刚那场“道歉会”上,被楚向池亲手杀死了。
……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螺旋桨呼啸的狂风,甚至吹动了会场的窗帘。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架直升机稳稳地停在了酒店外的广场上。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不顾危险,在飞机还未停稳时便焦急地跳了下来,他冲进会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横抱起了那个瘫倒在地、浑身狼狈的许漓。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心疼,“我来接你回家了。”
听到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许漓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伪装,伏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男人宠溺地笑了,轻轻拍着她的背:“漓漓,你终于……肯回头看看我了。”
秦霆深抱着许漓,在所有记者的闪光灯中,登上了直升机。
舱内,许漓拭去眼角的泪痕。她望着窗外,那个曾经困住她的会场逐渐远去,直至化作一个小黑点。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那就让从前的许漓,永远留在江城吧。”
“从今往后,她将迎来新生。”
楚向池,季霜宁,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楚向池发疯似地追出去,寻到季霜宁时,她正“恰好”被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撞倒在地。
他将季霜宁紧急送回医院,医生检查后却说她只是轻微擦伤,连骨头都没伤到,身体并无大碍。
楚向池坐在病床边,看着季霜宁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睡梦中的她,眼泪依旧顺着脸颊滑落,嘴里虚弱地喊着:
“向池……你别走好不好?”
“我好害怕啊……所有人都骂我……”
他低声安抚着“别怕”,可心底却莫名地涌上了一阵强烈的慌乱。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许漓在会场上的那个眼神。
那是一种……决绝、冰冷,却又平静到诡异的眼神。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轻轻抽出被季霜宁握住的手,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许漓现在在情况如何?把她带回来!”
电话对面,助理的声音有些迟疑,还夹杂着呼啸的风声。
“楚总……许小姐她……她被一架身份不明的直升机接走了!”
“我们加派了十辆直升机在后面追踪,可是……对方的设备太先进,我们跟丢了!”
楚向池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里夹杂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挂断电话,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许漓一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躲起来,就是为了让他着急,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他的关注。
他站在走廊里,自言自语,试图用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可心底那股不安,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楚向池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堆积的大宁上。
脑海里,却反反复复都是许漓最后那一抹冰冷的笑。
那笑容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仿佛……看透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他随即立马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当年她爱他爱到疯狂,在得知他家道中落、濒临破产时,她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巨额现金和所有产权文件找到了他。
他还记得,那个午后,她站在他面前,眼睛里闪烁着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向池,我陪你重振家业。你需要多少资金,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你报答我什么,我只要你重新振作起来,活出你本来的样子。”
楚向池闭上眼。
呵,就算是世界末日到了,他也敢赌,许漓绝对不可能离开他!
……
第二天一早,楚向池交代护工一定要照顾好季霜宁,自己则开车回了那栋他和许漓的婚房。
推开门,屋内一片死寂。
他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漓漓”,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皱着眉走进卧室,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窗外。
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占据了整个花园、许漓最喜欢的那片梧桐树林,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和新翻的泥土!
他心中一慌,冲到客厅。
茶几上、展柜上、墙壁上……所有,所有他和许漓的合影,全都消失了!
他一把叫来战战兢兢的佣人,在听到回答后,整个人如遭雷击,险些没站稳。
“楚先生……几天前,夫人从外面回来后,就吩咐我们……将家里所有和您的合照全部取下来……**她说,全部烧掉,一张也不允许留下。**那些树……也是夫人叫人来砍的。”
他站在空荡荡的卧室中央,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出胸膛。
“不可能!”
那些照片……他见过她多少次,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一遍遍地轻柔擦拭。无聊时,她便会抱着相框,一遍遍地盯着看,甚至会拉着他,兴奋地回忆当时拍照的场景。
他不相信!许漓怎么可能舍得!
就在这时,手机煞风景地响了起来,是季霜宁。
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向池,你去哪了?”
“我做噩梦了……我梦见你不要我了……你现在回来陪我好不好?我好怕……”
他站在客厅中央,视线不停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这个家里,所有属于许漓的痕迹,仿佛都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季霜宁的声音不断从话筒里传来,他却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机械地回答:
“好,我马上回去。”
回到医院,季霜宁立刻扑进他怀里痛哭。
他心不在焉地轻拍她的背安抚,脑子里全是那片被砍掉的梧桐树。
季霜宁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向池,是不是许姐姐不见了?惹你心烦了?”
他想起助理刚刚打来的电话——许漓,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季霜宁见他摇头,垂下眼眸,完美地藏起了眼底那一抹毫不掩饰的喜悦。
“许姐姐一定是因为太不喜欢我了,不想见到我,所以才没有联系你。”
她拉着楚向池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可明天……威廉医生就要来了,我的病……我的肾源……该怎么办啊?”
楚向池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接下来的两天,他强迫自己哪里也不要去,寸步不离地专注照顾季霜宁。
可每当夜深人静,他与许漓的种种回忆,就像不受控制的电影胶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