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老家,看到女儿冻得发抖在屋外搓洗衣服,我进屋直接掀桌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4 17:39 1

摘要:车子拐进熟悉又陌生的巷口,一股陈年的、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腊肉的咸香,从摇下半截的车窗里钻了进来。

车子拐进熟悉又陌生的巷口,一股陈年的、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腊肉的咸香,从摇下半截的车窗里钻了进来。

是老公周毅老家的味道。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感觉连空气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妈,我们到了。”周毅解开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家的雀跃。

我没做声,把车稳稳停在楼下那棵老槐树旁。树皮皲裂,像一张老人的脸。

后座上,六岁的女儿悠悠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我俯身过去,轻轻拍了拍她:“悠悠,宝贝,我们到奶奶家了。”

悠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窗外的旧楼,眼神里有一丝茫然和抗拒。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我们刚下车,婆婆张桂芬就从单元门口探出头来,脸上没什么笑意,眼神直勾勾地越过我,落在她儿子周毅身上。

“哎哟,我的大儿子可算回来了!路上堵不堵啊?”

周毅立刻迎上去,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一袋垃圾:“不堵,妈,我们先进去,外面冷。”

婆婆这才像刚看见我一样,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林舒也来了啊,后备箱东西多不多?让你公公下来帮忙。”

我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妈,没多少东西。”

她“嗯”了一声,拉着周毅就往楼上走,嘴里不停念叨:“快上来喝口热汤,我给你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专门给你补补。”

我和悠悠,像两个被遗忘的挂件,跟在他们身后。

楼道里声控灯坏了,一脚踩下去,是黏腻腻的黑暗。

悠悠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进了门,一股混杂着油烟、饭菜和不通风的闷热气味扑面而来。公公周建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抗日神剧,头也没抬,只含混地“唔”了一声。

小姑子周晴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穿着珊瑚绒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哥,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赶不上晚饭呢。”

她八岁的儿子壮壮,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直接扑到周毅怀里,大声喊:“舅舅!我的乐高带来了吗!”

周毅笑着摸他的头:“带来了带来了,在后备箱最大的那个箱子里。”

一屋子的热闹,都和我无关。

我放下手里的包,对悠悠说:“宝贝,去跟爷爷奶奶、姑姑问好。”

悠悠怯生生地走到沙发边,小声说:“爷爷好,奶奶好。”

公公眼睛还盯着电视,嗯了一声。婆婆正在厨房和周毅说话,压根没听见。

周晴倒是听见了,捏了捏悠悠冻得冰凉的小脸蛋,敷衍道:“哟,悠悠又长高了啊。”

然后就转头对她儿子喊:“壮壮,快谢谢舅舅!”

悠悠站在客厅中央,像个局促不安的小木雕。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酸又涩。

我走过去,蹲下来,帮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轻声说:“悠悠先去房间里玩会儿,妈妈去拿行李。”

我转身下楼,冬日傍晚的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后备箱里塞满了给他们带的年货,从进口水果到名牌烟酒,还有给壮壮那套死贵的乐高。

我一件件往外搬,手冻得通红。

周毅终于想起了我,从楼道口探出头:“老婆,东西多吗?我来吧。”

我没理他,自己抱着两个大箱子,一步步挪上吱嘎作响的楼梯。

他尴尬地搓搓手,跟在我后面,小声说:“我妈就是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把箱子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没往心里去。”我说,“我往肺里去了。”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晚饭桌上,更是将这种“内外有别”演绎到了极致。

婆婆炖的那锅鸡汤,鸡腿、鸡翅全都在周毅和壮壮碗里。

她一边给壮壮剔肉,一边说:“多吃点,长身体。你舅舅小时候最爱吃我炖的鸡了。”

周晴夹了一大块鸡胸肉,又把筷子伸向了那盘清蒸鲈鱼的肚子。

悠-悠碗里只有一勺鸡汤泡饭。

我看着女儿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米饭,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好像在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鸡腿?”

我的怒火在胸口“噌”地一下就燃起来了。

我放下筷子,拿起汤勺,直接从锅里舀了一个最大的鸡腿,放进悠悠碗里。

我说:“悠悠,吃。你爸爸小时候爱吃,你也爱吃,这是遗传。”

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

婆婆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鸡腿是给壮壮和周毅的,她是女孩子,喝点汤就行了。”

我气笑了。

“妈,您这说的是哪朝的规矩?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在我这儿,我女儿就是第一位的,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看着周毅,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周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起碗,尴尬地说:“吃,都吃,锅里还有呢。”

这场饭,吃得如同嚼蜡。

饭后,周毅被他爸拉去书房“谈心”。

婆婆和小姑子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我默默地收拾碗筷,走进厨房。

水槽里堆满了油腻的碗碟,冷水开到最大,刺骨的凉。

我认命地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洗碗。

洗到一半,婆婆走进来,站在我身后,幽幽地说:“林舒啊,不是我说你,女人在婆家,就要有眼力见儿,别那么强势,对你没好处。”

我关掉水龙头,转过身。

“妈,什么叫有眼力见儿?是看着自己女儿受委屈也得笑脸相迎,还是说别人家的孩子是宝,自己家的孩子是草?”

“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声音高了八度,“壮壮是周家唯一的孙子!悠悠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能一样吗?”

“在我这里,就是一样。不,我女儿比谁都重要。”

“你……你真是翅膀硬了!周毅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明事理的媳-妇!”

我懒得再跟她争辩,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偏见,不是几句话能改变的。

那天晚上,我和周毅爆发了我们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你就不能忍忍吗?大过年的,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他在我们临时睡的次卧里,压着嗓子吼我。

“我忍?周毅,你看清楚,受委屈的不是我,是我们的女儿!她才六岁!她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区别对待?”我的声音也在发抖。

“我妈她就是老思想,她没有坏心……”

“没有坏心?没有坏心就能把‘重男轻女’四个字刻在脸上吗?周毅,你别再跟我说什么‘她不容易’‘她就是那样’,我听腻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明天就带悠悠回家!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他愣住了,随即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他疲惫地说:“林舒,算我求你了,就当是为了我,再待两天,大年初二我们就走,行吗?”

看着他几近哀求的眼神,我的心软了。

或者说,是累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下,一夜无眠。

第二天,大年三十。

我醒得很早,身边已经空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和婆婆指挥周毅干活的吆喝声。

我走进卫生间,看到洗衣机旁堆着小山一样的脏衣服,我们一家三口的,小姑子一家的,还有公公婆婆的。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忍。

初二就走。

早饭是昨晚的剩饭剩菜。婆婆说,大年三十早上要“吃陈粮”,寓意“年年有余”。

壮壮碗里是一个热腾腾的荷包蛋,周毅碗里也是。

悠悠面前,是一碗冷掉的白粥。

我二话不说,走进厨房,拿出平底锅,打了三个荷-包蛋。

一个给我,一个给悠悠,还有一个,我放在了桌子中间。

“谁爱吃谁吃。”我面无表情地说。

婆婆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精彩。

吃完早饭,我本想带悠悠出去逛逛,透透气。

刚给她穿好外套,婆婆就叫住了我。

“林舒,你干嘛去?家里这么多活儿,你倒清闲。”

我说:“我带悠悠出去走走。”

“走什么走!那一堆衣服不洗了?等我这个老太婆给你洗吗?”她指着卫生间门口的脏衣篮。

小姑子周晴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啊嫂子,我妈腰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洗衣机不是在那儿吗?塞进去按一下不就行了。”

我看着那台老旧的波轮洗衣机,冷笑一声。

“行,我洗。”

我把悠悠的外套脱下来,对她说:“宝贝,你去看会儿电视,妈妈洗完衣服就陪你。”

悠悠懂事地点点头。

我把衣服分了分类,颜色浅的、贴身的,我准备手洗。

就在我把悠悠那件粉色的毛衣浸入水盆时,婆婆又来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浪费水?这点衣服用洗衣机洗洗就行了,费那个劲干嘛!”

我说:“孩子的衣服,贴身的,手洗干净。”

“讲究!就你讲究!我们以前养孩子,哪有这么金贵!”她嘟囔着走了。

我没理她,继续洗。

周毅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水:“老婆,辛苦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不……我来洗吧。”他犹豫着说。

“你会吗?”我问。

他被问住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连洗衣液倒多少都不知道。

“你去陪你妈聊天吧,她一天看不见你就难受。”我语气里带着刺。

他讪讪地走了。

我以为,这一天最糟心的事不过如此。

我错了。

下午,我因为公司有个紧急的线上会议要开,在房间里处理了大概一个小时。

等我开完会出来,客厅里空无一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悠悠?”我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我推开阳台的门。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零下三度的天气,北风呼啸。

我的女儿,我六岁的女儿悠悠,正站在一个小板凳上,趴在冰冷的水泥洗衣台前,费力地搓洗着一件大人的、深色的厚外套。

是她姑姑周晴的。

她的小手冻得通红,像两根胡萝卜。羽绒服的袖子湿了一大截,冰冷的水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

她一边搓,一边因为寒冷而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旁边,婆婆张桂芬和她女儿周晴,正隔着玻璃门,磕着瓜子,看着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看,这孩子多能干”的赞许。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一股滚烫的、毁灭性的怒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冲过去,一把抱起瑟瑟发抖的女儿。

她的身体冰得像一块铁。

“悠-悠!”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谁让你干这个的!”

悠悠的嘴唇冻得发紫,看到我,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是……是奶奶……奶奶说,姑姑的衣服……洗衣机洗不干净……让我……让我帮忙……”

我回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射向屋里的那两个人。

婆婆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站起来,强作镇定:“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让她活动活动,小孩子家,怕什么冷!”

周晴也说:“就是啊嫂子,锻炼锻炼她嘛,这么小气干嘛。”

锻炼?

锻炼!

好一个锻炼!

我抱着冰冷的女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把悠悠抱进房间,用最快的速度脱掉她湿透的衣服,把她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我拿电吹风给她吹头发,给她冰冷的小手小脚哈气。

悠悠在我怀里,抖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小声地问我:“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亲着她的额头,眼泪再也忍不住。

“没有,宝贝,你没有做错。是他们错了,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

安抚好女儿,我从房间里走出来。

客厅里,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饭,桌上摆满了菜,香气四溢。

他们像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

周毅看到我出来,还笑着招手:“老婆,快来,就等你了,看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我一步步走过去。

我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虚伪的笑脸上。

我走到桌边。

婆婆、公公、小姑子、周毅,还有那个被宠坏的壮壮,都看着我。

我看着那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脸。

然后,我伸出手,抓住了桌布的一角。

“林舒,你干什么!”周毅惊呼。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掀!

“哗啦——哐当——砰!”

盘子、碗、菜、汤……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伴随着尖叫和巨响,全都飞了出去,砸在地上,一片狼藉。

红烧排-骨的油腻汤汁,溅了婆婆一身。

周毅目瞪口呆。

公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小姑子尖叫着护住她的宝贝儿子。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然后,是婆婆歇斯底里的嚎叫:“你疯了!林舒你这个疯女人!”

我看着她,冷冷地笑了。

“对,我就是疯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从今天起,你们会看到一个疯了的林舒。”

“谁也别想再欺负我的女儿,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行!”

我指着婆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不是喜欢让小孩子干活吗?你不是觉得她不怕冷吗?行啊,从现在开始,这个家所有的活,都让你那个宝贝孙子干!他八岁了,比我女儿大两岁,更能‘锻炼’!”

我又转向小姑子周晴:“你不是喜欢‘吃现成’吗?行啊,从明天开始,你和你儿子的所有开销,自己负责。别想再从我们这里‘薅一根羊毛’!你哥的钱,首先是我的,然后是我女儿的,轮不到你来‘打秋风’!”

最后,我看着我那个“眼瞎心盲”的丈夫,周毅。

“还有你。”

“今天,要么你跟我、跟女儿,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要么,我们就离婚。”

“你自己选。”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回了房间,锁上了门。

门外,是世界末日般的混乱。

婆婆的哭嚎,公-公的怒骂,小姑子的尖叫,周毅无助的辩解。

我靠在门上,身体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痛快。

我的忍耐,不是他们无理的通行证。

周毅在外面敲门,声音带着哭腔。

“老婆,你开门啊,我们有话好好说……”

“林舒,你别这样,大过年的……”

“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妈会让悠悠去洗衣服……”

我隔着门,冷冷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给你十分钟,要么收拾东西走人,要么滚蛋。”

门外的声音停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敲门声又响了。

这次,是周毅压抑着的声音:“……好,我们走。你和悠悠出来吧。”

我打开门。

客厅里,公公婆婆和小姑子一家,像三堂会审一样坐在沙发上,怒视着我。

地上一片狼藉,没人收拾。

周毅的眼睛是红的,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挣扎。

我没理会他们,径直走进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和悠悠的东西塞进行李箱。

我给悠悠穿好最厚的衣服,抱着她走出来。

“我们走。”我对周毅说。

婆婆“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走!走了就永远别回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求之不得。”

我拉着悠悠,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周毅拿起车钥匙,脸色惨白地跟在我们身后。

“周毅!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你要是敢跟她走,我就死给你看!”婆婆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哭喊。

周毅的脚步顿住了。

我感觉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回头,看着他。

他的脸上,是痛苦的抉择。

我笑了,笑得无比心酸。

“周毅,你看清楚。一边,是把你女儿当丫鬟使唤,把你当摇钱树,把你当提款机的家人。另一边,是为你生儿育女,和你同甘共苦的妻子,和你血脉相连的女儿。”

“今天这道门,你跨出去了,我们还是一个家。”

“你跨不出去,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家人。”

我没有再等他。

我拉着悠悠,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婆婆变本加厉的哭骂,和小姑子煽风点火的“哥,你不能走啊”。

我拉着悠悠,一步步走下那黑暗、黏腻的楼梯。

声控灯依旧没亮。

但这一次,我心里亮如白昼。

就在我拉开车门,准备把悠悠抱上安全座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周毅。

他冲了过来,一把从我手里抢过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然后,他打开后车门,帮我把悠悠安顿好,系上安全带。

他全程一言不发,但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做完这一切,他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灯亮起,照亮了前方漆黑的巷子。

楼上,婆婆的窗户“啪”地一声被推开,她的哭骂声像诅咒一样追了出来。

“周毅!你给我滚回来!你这个白眼狼!”

周毅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但他没有回头,一脚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车子开上高速,城市的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

车里很安静,只有悠悠均匀的呼吸声。她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我做了一件非常“出格”的事。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不懂事、不孝顺、破坏家庭和谐的“恶媳妇”。

但我不后悔。

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那所谓的“贤惠”和“孝顺”,不过是一个懦弱的笑话。

周毅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

“老婆,对不起。”

我转过头,看着他。

路灯的光一闪而过,照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满脸的疲惫。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悠悠。”我说。

他沉默了,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会这么过分。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

“周毅,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打断他,“从我们结婚开始,从悠悠出生开始,这种事,还少吗?”

“过年回家,悠悠的红包永远比壮壮少一半。买了好吃的,永远是壮壮先吃,悠悠只能等。你妹妹周晴,隔三差五就找各种理由跟我们要钱,从没还过。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总是说,‘她是我妈’,‘她是我妹’,‘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你的‘算了’,换来的是他们的得寸进尺。你的‘忍让’,换来的是我们的步步退让。”

“今天,如果我没看见,悠悠就要在零下三度的天里,洗完你妹妹那件又脏又厚的破衣服!你想过她会生病吗?你想过她心里会留下多大的阴影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不是委屈的眼泪,是愤怒的。

周毅把车停在紧急停车带,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除夕夜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哭了。

我没有去安慰他。

有些成长,必须伴随着痛苦。有些责任,必须由他自己扛起来。

哭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

“老婆,是我混蛋。”

“我总想着两边都不得罪,结果两边都得罪了。我总想当个和事佬,结果让你和女儿受了最大的委-屈。”

“我……我就是个懦夫。”

看着他自我否定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

“现在认识到,还不晚。”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重新发动了车子。

“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儿?”他问。

“回家。”我说,“回我们自己的家。”

除夕夜,我们回到了自己那个一百二十平,算不上大,但温暖明亮的家里。

没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没有满屋子的油烟味,也没有那些让人窒息的指责和偏心。

我给悠悠洗了个热水澡,她的小脸终于恢复了血色。

周毅默默地去厨房,笨手笨脚地给我们下了一锅速冻水饺。

热气腾腾的水饺端上来,我才发现,我们三个人都饿了。

吃着水饺,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春晚,悠悠靠在我怀里,小声说:“妈妈,我喜欢我们自己的家。”

我抱着她,点了点头:“嗯,妈妈也喜欢。”

周毅坐在我们对面,看着我们母女,眼神里是深深的愧疚和一丝如释重负。

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婆婆和公公,还有小姑子打来的。

周毅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然后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这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我看到了改变的希望。

吃完饺子,我哄悠悠睡下。

从房间出来,看到周毅正在阳台抽烟。

他很少抽烟,只有在压力极大的时候。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他点点头。

“我妈……刚才给我发了很长一条微信。”他声音干涩,“骂我,骂你,说我们不孝,说要去我公司闹。”

我心里一紧,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把她拉黑了。”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妹妹也发了,说我不顾亲情,为了一个外人,连家都不要了。我也拉黑了。”

“我爸……发了一条,‘混账东西,明天给我滚回来’。”

“我回了他一句:‘爸,我成家了,林舒和悠悠才是我的家。以后,我们只在过年的时候,作为一个独立的家庭,回去拜访你们。其余的,恕难从命。’然后,也拉黑了。”

他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过、怨过、失望过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长大了。

我走上前,抱住了他。

“周毅,谢谢你。”

他反手抱紧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这个家。”

那个除夕夜,我们没有守岁。

但我们都明白,一个新的“年”,从这一刻,真正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骚扰电话,没有微信轰炸。

我猜,他们大概是被周毅决绝的态度给镇住了,也可能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大年初三,我带悠悠去了游乐场。

看着女儿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地大笑,阳光洒在她脸上,像个小天使。

我忽然觉得,掀翻一张桌子,换来女儿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太值了。

周毅也变了。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总是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他会陪着悠悠读绘本,给她讲那些他自己都觉得幼稚的故事。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热一杯牛奶。

我们的家,似乎从未如此温馨过。

但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总在涌动。

大年初五,周毅接到了一个他老家亲戚的电话。

那个远房表叔在电话里,先是假惺惺地拜了个年,然后就开始旁敲侧击。

“阿毅啊,你妈都气病了,在卫生院挂水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大过年的把你妈气成这样。”

周毅开了免提,我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但语气很平静:“表叔,她是什么病?”

“哎哟,还能是什么病,气出来的病呗!高血压,心脏也不舒服,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心里冷笑。

这一招,我婆婆在过去几年里,用过不止三次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我们不顺着她,她就“生病”。

周毅沉默了几秒,说:“表叔,麻烦您一件事。您现在去卫生院,帮我妈办个转院手续,转到市里最好的心血管医院,我们马上开车回去接她。所有的费用,我们来出。”

电话那头的表叔愣住了:“啊?不……不用这么麻烦吧?就是点小毛病……”

“不麻烦。”周毅的语气不容置喙,“我妈的身体最重要。我们这就出发,大概三个小时到。您先帮我们把手续办起来,我们直接去市医院接她做个全面检查。钱不是问题。”

表叔支支吾吾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周毅,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她要是真病了,我们就给她最好的治疗。她要是装病……那就让她在全村人面前,演一出‘狼来了’的大戏。”

周毅苦笑:“我也是被你逼出来的。用你的话说,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果然,半个小时后,周毅的手机响了。

是他妹妹周晴打来的。

周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哥!”周晴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啊!你让表叔去给我妈办转院,现在全村都知道了!我妈本来就没多大事,被你这么一搞,别人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呢!”

“她不是高血压、心脏不舒服吗?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是为了她好吗?”周毅的语气很无辜。

“好什么好!你就是想让我们家丢脸!”

“周晴,我再问你一遍,妈到底有没有生病?”

电话那头沉默了。

“行,我知道了。”周毅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你看,又是这样。”

我拍了拍他的手:“别想了。我们做得对。”

这件事,成了我们和老家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亲戚打电话来“劝说”我们。

婆婆装病的把戏,在村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她最在乎的“面子”,被我们用一种她无法反驳的方式,撕得粉碎。

生活回归了正轨。

我继续做我那个每天被需求和数据追着跑的产品经理。

周毅继续写他的代码。

悠悠上了小学。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为了孩子的学习、为了房贷、为了工作上的KPI而忙碌。

只是,周毅的手机里,那个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再也没有响过。

我们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半年后,周晴的一通电话,再次打破了平静。

那天我正在公司开一个重要的项目评审会。

周毅给我连着打了三个电话,我都没接。

等我开完会,回拨过去,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老婆,你快回来一趟,出事了。”

我心里咯咯噔噔的,以为是悠悠在学校怎么了。

“悠悠怎么了?”

“不是悠悠,是我……我爸。”

我赶回家,周毅坐在沙发上,神情凝重。

“我爸,今天下午突发脑溢血,正在医院抢救。”

我愣住了。

虽然我对公公没什么好感,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到震惊。

“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不乐观。就算抢救过来,大概率也是偏瘫。”

我沉默了。

“我……我得回去一趟。”周毅看着我,眼神里是请求。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悠-悠怎么办?”

“我已经给我妈打电话了,让她过来帮忙带几天。”

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掀桌事件后,第一次要和我爸妈求助。

我妈在电话里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我跟你爸马上过去。”

这就是家人。

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们连夜开车赶回了老家。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婆婆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周晴在一旁哭哭啼啼,看到我们,就像看到了救星。

“哥,嫂子,你们可来了!爸他……”

婆婆抬起头,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怨恨,有无助,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我恶语相向,只是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经过一夜的抢救,公公的命保住了。

但结果,和医生预料的一样。

右半身偏瘫,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意味着,他下半辈子,都将在床上度过。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场混乱的战争。

住院、检查、康复治疗……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有无数的账单要支付。

周毅请了长假,在医院陪护。

我因为工作原因,只能周末来回跑。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周毅身上。

而婆婆,在最初的打击过后,开始显露出她性格里最真实的一面。

她不会照顾人,甚至连给公公翻身都不会。

她只会坐在病床边,抱怨,哭诉。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我……”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周晴更是指望不上。

她除了哭,就是伸手要钱。

“哥,住院费又不够了。”

“哥,爸的营养品该买了。”

“哥,壮壮的补习班要交钱了……”

仿佛她爸的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一个负责传话和要钱的。

我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周毅,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脸颊和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心疼得无以复加。

一个周末,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又去医院。

病房里,婆婆又在和周毅闹。

“你爸都这样了,你还请什么护工?一个月七八千,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我自己不能照顾吗?”

周毅疲惫地解释:“妈,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爸现在需要专业的人护理,不然很容易得褥疮,会感染的。”

“我不管!我不同意!你就是嫌我老了,没用了!”

我推门进去。

“妈,护工的钱,我来出。”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走到周毅身边,握住他的手。

“从今天开始,爸的所有医疗费、护工费,都由我们来承担。您和周晴,只需要每天过来陪他说说话就行了。”

婆婆愣住了。

周晴的眼睛亮了。

周毅看着我,眼圈红了。

我继续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婆婆警惕地问。

“把你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过户给周毅。”

“什么?!”婆-婆和周晴同时尖叫起来。

“林舒你安的什么心!我爸还躺在病床上,你就惦记上我们家的房子了!”周晴指着我骂。

“你这是趁火打劫!”婆婆气得浑身发抖。

我笑了。

“妈,您别激动。我不是要你们的房子,我是想给周毅一个保障,也是给我们这个小家一个保障。”

“我们承担了所有的费用,将来,你们养老,我们也负责到底。但这套房子,必须在周毅名下。这是我们的底线。”

“这不公平!”周-晴喊道,“我也是爸妈的女儿,房子我也有份!”

“你想要份额?”我看着她,“可以啊。从今天开始,你爸的医疗费、护工费,你承担一半。以后你爸妈的养老,你也承担一半。做得到,这房子你分走一半,我绝无二话。”

周晴瞬间哑火了。

让她出钱,比要她的命还难。

“你们……你们这是逼我!”婆婆开始哭。

“妈。”这次开口的,是周毅。

他扶着我的肩膀,看着他母亲,眼神坚定。

“林舒说得对。这个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要么,按林舒说的办。我们负责到底,房子归我。”

“要么,我们三家平摊。我、周晴、还有您,每人负责三分之一。以后,谁也别说谁占了便宜。”

“您自己选。”

婆婆看着我们,又看看她那个指望不上的女儿,最后,目光落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丈夫身上。

她哭了很久,最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

“……我同意。”

从医院出来,周毅一直沉默着。

直到坐上车,他才开口:“老婆,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不委-屈。我不是为了房子,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

“我知道。”他握住我的手,“我只是觉得……很没用。到头来,还是要你出面,去当这个恶人。”

“没关系。”我说,“只要我们俩是一条心,当一次恶人又何妨?”

亲情是情分,不是用来薅羊毛的股份。

事情的后续,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也许是公公的病,让婆婆彻底认清了现实。

也许是周毅坚决的态度,让她断了念想。

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得很快。

拿到新的房产证那天,周毅把它交到我手里。

“老婆,你收着。”

我没有推辞,收下了。

这不仅是一本房产证,更是我们这个小家庭,在新秩序下的一个契约。

公公出院后,我们给他请了最好的护工。

婆婆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也慢慢接受了现实,开始学着照顾丈夫。

她不再抱怨,不再指责,只是每天默默地给他擦身,喂饭,陪他说话。

周晴来得越来越少。

每次来,也是坐一会儿就走,匆匆忙忙,仿佛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

我和周毅,每个月会回去一两次。

带些生活用品,留下足够的生活费。

我和婆婆之间,没有了剑拔弩张,也没有了虚情假意。

我们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维持着一种客气而疏离的平衡。

她不再对我指手画脚,我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

我们之间唯一的话题,就是公公的病情和悠悠的学习。

有一次,我去看他们,婆婆正在给公公读报纸。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她一辈子信奉的那些东西,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她失去了丈夫的依靠,也失去了对儿子的掌控。

也许,这就是生活对她最大的惩罚。

又是一年春节。

周毅问我:“今年……还回去吗?”

我想了想,说:“回。去看看爸,然后我们就回来。”

我们没有提前通知他们。

车子停在楼下,还是那棵老槐树。

我们提着一些简单的年货上楼。

开门的是婆婆。

看到我们,她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让开了路。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了往日的油烟味。

公公坐在轮椅上,被安顿在阳台晒太阳。

看到我们,他“啊啊”地叫着,眼睛里有了光。

悠悠走过去,把一幅她自己画的画,放在爷爷的腿上。

“爷爷,新年快乐。”

公公激动地伸出他那只还能动的左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悠悠的头。

婆婆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悠悠手里。

“拿着,奶奶给的。”

红包很厚。

我没有阻止。

周晴和壮壮不在。

婆婆说:“他们去壮壮外婆家了。”

我们坐了一会儿,陪着公公说了会儿话。

临走时,婆婆把我们送到门口。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后,她说:“林舒,以前……是对不住你。”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我说:“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那些伤害,那些争吵,那些眼泪,都过去了。

它们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我们生命里的一道疤。

时时提醒我们,幸福,不是靠忍让换来的,而是靠争取。

尊严,不是靠别人施舍的,而是靠自己捍卫的。

回家的路上,悠悠靠在我身上,手里捏着那个厚厚的红包。

她问我:“妈妈,我们明年还来奶奶家吗?”

我看着窗外,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来啊。但是,我们永远有我们自己的家可以回。”

有些家,回不去了。有些我,也回不去了。

来源:乐玩风dLA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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