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机票一千一，随礼两千，请假扣八百，回去三天，年终奖少一半——就为了给一个一年见不了一次的小叔叔守夜，值吗？

“机票一千一，随礼两千，请假扣八百，回去三天，年终奖少一半——就为了给一个一年见不了一次的小叔叔守夜，值吗？

”

手机弹出这条家庭群消息的时候，正在地铁里挤成相片。

那一刻，心里骂了句脏话，手指却诚实地滑进12306，看高铁，没票；刷机票，只剩全价。

骂归骂，票还是买了。

骂得越狠，越像给自己壮胆：不是想回去，是不敢不回去。

夜里十一点半落地，小县城零下五度，出口一排黑车司机围着喊“市区五十”。

上了车，司机听说是奔丧，话匣子直接掀开：现在农村白事，不烧纸，改烧“面子”。

棺材要实木的，最次也得松木，八千起步；响器班请两套，一套哭丧一套流行，对台唱，四千；流水席十八桌，回锅肉得两片厚一指，一桌成本三百八；再加上烟花、电子炮、请道士做水陆，全套下来，小三万。

老人一辈子攒的存折，三天清零，还得子女贴补。

司机咧嘴笑：俺爹去年走，我哥俩咬牙办的，办完直接进城打工还债，一年没敢歇。

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小叔叔家那栋二十年没装修的二层小楼，外墙水泥都没抹完。

他儿子在昆山拧螺丝，女儿远嫁贵州，真掏得出这钱？

没敢问。

灵堂搭在村口废弃的打谷场，钢架棚子支得比喜宴还高，LED跑马灯绕着遗像转，一闪一闪，像把“风光”俩字拍在脸上。

长明灯不是蜡烛，是淘宝三十块包邮的电子款，塑料莲花，通电转圈，还自带《大悲咒》循环播放。

亲戚们围着火盆自拍，发朋友圈配文“最后一程”，定位精准到村。

哭的人真哭，笑的人真笑，小孩在棺材旁拆鞭炮，噼里啪啦，热闹得像过年。

最扎眼的是角落那台55寸电视，循环播小叔叔生前的抖音合集——滤镜瘦脸加大眼，配着《少年》BGM，他咧嘴挥手，像素糊成马赛克。

大姑说，这是“云守灵”，让远方亲戚也能“实时尽孝”。

我盯着屏幕里那个被算法磨皮到陌生的脸，突然想，如果躺在那儿的是我，会不会也被剪成十五秒，点赞三千，完事。

守到后半夜，人渐渐散了，只剩几个本家兄弟。

大哥掏出手机，给我们看医院账单：瓣膜手术耗材十二万，医保报完还要再掏四万五。

他说，小叔叔最后不肯再治，说“把钱省下来办后事，别让人戳脊梁”。

一句话把所有人闷成哑巴。

外面电子炮又响，轰得心脏跟着颤，那一刻才懂，所谓“风光大葬”，不过是活人给自己打的一针麻醉——疼不疼了，谁知道。

第二天出殡，路过新修的县道，路边广告牌刷着“殡葬改革，厚养薄葬”红字，底下一行小电话：豪华墓园，首付三成，分期五年。

大哥指着笑：看，死人也搞按揭。

笑声飘在灰雾里，比哭还难看。

回程飞机上，旁边阿姨看我眼肿，递了张纸巾，说她是赶“亲情专列”来的，票打八折，还送了袋小米。

她说父亲临走前，她正在广州开订货会，没赶上最后一面，这次补回，心里还是空。

“以后想补都补不着了。

”她转头看舷窗，黑夜把人脸映成镜子。

落地北京，地铁依旧挤，手机重新塞满工作消息。

我翻出小叔叔最后一条语音，59秒，声音沙哑：你忙你的，别来回跑，我好着呢。

时间停在三个月前，那会儿他刚查完心衰，还能自己走到村口取快递。

我把语音设成闹钟，每天七点响，响完就起床，给爸妈打一通电话，聊天气，聊白菜价，聊他们昨晚跳广场舞谁抢拍子。

不聊生死，聊就是活着。

有人说，现代人亲情稀薄，一张机票就能衡量。

其实衡量个屁，不过是不敢承认：下一次铃声，可能就不是闹钟，是家庭群里的@全体。

真到那天，你愿意花多少钱，买自己一个不后悔？

来源：李哥的李